无咎微微一怔,默然不语。
而灵儿端详着木梳,自顾说道:“你酒醉曾吟,飞马却红尘,挥袖凌紫烟,仙台云深处,回首两不见。短短的一段话,尽显无奈与感伤。而仙途便是这般多舛莫测,倘若有人相知、相伴,又该是多么的幸运。却不知灵儿,能否成为云深之处的那一抹紫烟,与光阴翩跹弄影,随长风妖娆而无憾……”
无咎摇了摇头,沉重道:“不……”
曾经的紫烟,早已远去,而曾经的红尘谷,依然是他心头的一道难以磨灭的印记。而灵儿明知如此,偏偏要不断的提起。或许是小女儿家的顽皮,也或许她在设法帮着某人抚慰伤痕而以便走出那段岁月。
一阵清风迎面吹来,明月夜空分外寂寥。
无咎饮了口酒,喟然长吁道:“你是灵儿……”
“嗯……”
灵儿并未有所失落,而是欣慰道:“我是灵儿,天下独一无二的灵儿,嘻嘻……”
笑声未落,人儿到了身旁,抓着手臂,很是欢快不已的模样。
旋即一张精致如玉的小脸,凑到无咎的面前。那波光盈动的眸子,透着月光的皎洁,含羞带怯的笑意,使人怦然心动。继而口吐兰香,轻声又道:“三十年前的残荷池边,我笑你:寒池残荷人伤悲,纵情千古买一醉。而你回应:睡卧云霄花影斜,梦里落日蝶双飞。彼时彼刻,此情此景,若非缘分既定,你我天各一方又如何相逢……”
无咎低下头来,只觉得馨香满怀,顿然心头一暖,禁不住伸出手去。便彷如浪子找到羁绊,孤舟回到港湾。他想抚摸那张动人的小脸,他想拥抱那柔弱的双肩。而他刚刚伸手,却听“啪”的一声。
灵儿一巴掌打在他的手上,嗔怪道:“莫要动手动脚,男女授受不亲哦!”
娇小的人儿,身子一转,相隔三尺,盘膝端坐,俨然是生人勿近。
无咎僵着手臂,脸色尴尬,直至片刻过后,这才轻声嘀咕道——
“记仇呢……”
当年的玄武崖,他曾经嫌弃过丑女兄弟的纠缠。而今日此时,已恢复真容的灵儿,回敬了同样的一句话。
“哈,不打自招!你这家伙,以貌取人,眼下又想占便宜,我揍你哦——”
果不其然,灵儿已挽起袖子嚷了起来。
一不留神,仙子变恶煞。
无咎的脸色发苦,急忙摆手道:“且慢,我有事请教……”
“你敢抵赖?”
“怎么会呢……”
无咎翻手拿出一张两尺见方的兽皮,以及一枚破旧的玉简。灵儿喜欢与他嬉闹,而一旦有事,即刻恢复常态,恍然道:“原来是家父留下的天书玉简,其中仅有四句口诀:元会当临,天劫注定,五洲沉沦,破界飞升。却不明其意,你让我如何指教?”
无咎摇头道:“那并非口诀,而是一段谶语。”
“怎讲?”
“有关元会量劫,也就是劫难将至的预言……”
“量劫,传说中的天地浩劫?”
“且罢!”
无咎本想请教,谁料灵儿对于元会量劫所知不多。他只得拿起兽皮,询问道:“此物为你所得,能否解说一二?”
灵儿点了点头,道:“这张兽皮图绘,来自尾介子的洞府,与寻常的舆图不同,我便收归囊中,倒不曾多加留意……”
“你且细看!”
“嗯……”
灵儿拿起兽皮,凝神查看。
无咎示意道:“如你所说,此乃舆图不假,却将天下分成五块,并标注了天、地、人、鬼、神的方位,莫非所指四洲?而神洲、卢洲、部洲、贺洲之外,没听说还有第五洲啊?再一个,上面的字符凌乱,却不难辨认,归纳成一段话,便是五元通天,破碎虚空。我曾琢磨良久,不得其解,只当是无用之物,又疑惑难消……”
灵儿兀自全神贯注,片刻之后,出声道:“这图中所示,分明是阵法的方位所在啊!”唯恐无咎不解,她铺开兽皮,伸手指点道:“阵法共有五处,分别位于神洲、部洲、贺洲与卢洲。另外一处,应该位于卢洲原界以西。而原界以西,乃是大海……”
分说之际,她也糊涂了。
无咎却赞赏道:“灵儿的阵法之说,倒是令人茅塞顿开,却不知又是怎样的阵法,竟然遍布天下?”
灵儿继续凝神查看,迟疑道:“依我之见,或为五元通天阵法……”
“五元通天阵法?”
无咎愕然。
“莫非有错?”
灵儿抬起头来。
“不……”
却见无咎紧锁着双眉,自言自语道:“神洲的玉山顶峰,有座通天塔。难道神洲结界,便是五元通天阵法……”
第九百八十六章 雌雄双煞
………………
天色拂晓。
峰顶上的两人,依然挨在一起,查看着兽皮上的舆图,印证着彼此的猜测。
倘若整个神洲的结界,便是一座庞大的阵法。而阵法的阵眼,应该位于神洲九国的西周。而参照舆图,加以辨别。西周玉山的通天塔,果然是阵法的中枢所在。
如法效仿,继续辨认。
部洲的阵法,与神洲大不相同,却还是能够略知端倪。阵法所在,位于部州以北。或许便是金吒峰,有待最终的确认。而贺州的阵法,仅能看出大致方位。卢洲的阵法,十之八九便是天星湖?卢洲原界的以西,虽有阵法的标注,眼下却是茫茫大海,根本无从考究。
纵然如此,还是令人惊奇不已。
兽皮虽然古老陈旧,而兽皮上的舆图,非同小可。从已知的神洲结界,以及部洲与卢洲的阵法,可以断定,有人依据舆图,在天下布设了五座阵法。每一座阵法,都极为的庞大,极为的消耗人力财力,而如此不惜代价的用意何在呢?
或许正如舆图的字符所说:五元通天,破碎虚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