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合收起图简,带头往前走去。而没走几步,又回过头来。
广山与兄弟们竟四散而去,不是凑在店铺门前看热闹,便是驻足街边东张西望,还有的蹲在地上哈哈大乐。
“哈哈,这莫不是蟒肉,多年未曾品尝……”
“凡蛇不比古蟒……”
“两位住手……”
“此处卖酒,且来百坛……”
“好汉子,请惠百块灵石。没有?走开……”
“这家出售玉简,想必是仙家功法,你我有了神识,且拿来看看……”
“玉简不得乱动,放下……”
广山与兄弟们只顾好奇,却不懂镇子上的规矩。而各家铺子只当有人捣乱,掌柜的与伙计大怒,一时间吵闹声四起。
“哎呦,诸位大哥,此地不是冠山岛,亦非青山岛啊……”
这群大哥的脾气耿直,一言不合就要动手啊!
韦合吓了一跳,急忙过去扯开这一个,又拉走那一个,并暗中传音告诫:“一旦惹祸,无先生定不轻饶……”
搬出无先生,果然好用,广山与兄弟们转身便走,而身后依然骂声不断。
金卢镇不比往常的集镇。其依山而建,方圆足有数十里,却被大山与丛林分割,如同一处处的田园村落,且有山路环绕相连,使人转山看景又一色,悠然之余别添几分趣味。
韦合带着众人离开街道,往北两三里,绕过一座小山,果然又是数十间房舍与店铺出现在眼前。他径直走向一个路旁的院落,招呼道:“诸位大哥,你我便在金水客栈落脚……”
院落的大门,为山石搭建,门外竖着一块石头,上面刻着“金水”的字样。浅而易见,这便是他要找的金水客栈。
穿过院门,乃是一个方圆百丈的大院子,院子的尽头,挨着山脚建有二三十间石头屋子。而往来其中的多为凡俗之辈,见不到几个修士。
不过,客栈的掌柜与伙计见多识广,只道是仙长走错了地方,十里外的仙卢客栈,才是高人们居住的地方。
韦合却拒绝了掌柜的好意,声称行船劳累,且随意将就两月,摸出十块灵石与一把明珠,随后又专门吩咐几句,他要看管属下,以免这群莽汉外出惹祸。
掌柜的见钱眼开,来之不拒,有求必应,殷勤备至。
众人住进了三间宽的大屋子。
韦合命伙计送来数十坛老酒与肉食,随即关闭屋门,并布下禁制,顾不得与兄弟们吃喝说笑,而是独自走到一旁,冲着手中的一块玉符默默自语——
“无先生让我带着诸位大哥在此候命,他要干什么?而师伯也没多说,只留下一枚韦家的传音符……”
……
无咎要干什么,很简单。
仙道之中,虽然没有凡俗间的官府衙门,也同样讲究个规矩、法理,之所谓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为了光明正大的占据青山岛,唯有帮着乔芝女获得岛主的头衔,即使她修为不济,威望不够,均无伤大雅,只要龙鹊首肯,大可以浑水摸鱼而达成所愿。而一旦有了青山岛,有了自家的地盘,在临近卢洲本土的地卢海,便也有了一块立足之地。
了却此事之后,便前往卢洲本土,至于又将怎样,事在人为吧!
仙卢客栈,与韦合入住的金水客栈,隔着两座小山,相聚十余里。而比起金水客栈,此处则要繁华许多。
临街的两层石楼,便是客栈的店堂,穿过店堂与花草簇拥的院落,便是挨着石山凿壁而建的一间间客房,均有禁制笼罩,且灵气弥漫,俨如洞府所在,故而也成为了往来修士落脚歇息、或闭关静修的首选之地。
此时,店堂之中,一张木桌旁,坐着男女两位老者。
女的模样,半百光景,满头白发,布衣长裙,浑身上下干脆利落,并隐隐散发着人仙九层的威势,显然是位仙道的高手。
男的须发灰白,相貌清癯,粗布长衫,应该也是位修士,却又看不出修为,只管抓着酒坛一个劲地猛灌,任凭酒水飞溅也不在意,浑似一个不修边幅的好酒之徒。
“哎呀,邋里邋遢,成何体统,此处人来人往,便不能有所收敛……”
老妇人在悄声抱怨。
“老婆子,要你多管闲事!”
老者放下酒坛,意犹未尽般地吐了口酒气。
“你……不听人劝的老东西!”
“嘿,我也成了老东西,春花姐息怒……”
老者嘿嘿一乐,抱起酒坛又是一阵猛灌。
而既然有了春花姐,与她斗嘴的自然少不了无先生。
老者正是无咎。
此前,一行搭乘海船而来,距金卢岛尚有千里,无咎与韦春花等人便舍弃了海船,一来避免人多势众而惹来猜疑,再一个也是为了广山等人的安危着想。而金卢岛高手云集,唯恐遇到仇家,他索性易容改貌,化成老者的模样,随后又以谨慎起见,与韦春花结伴而行。一个老头,一个老太太,倒也相得益彰,却总是拌嘴不断。
而韦柏陪同乔芝女三人,也住进了这家客栈,却只当是陌生人,谁也不认识谁。
如此小心也是无奈,谁让他无先生的仇家多呢。
仙卢客栈,不负其名,入住的客人,均为修仙者。即使掌柜的与伙计,也同为仙道中人。
韦春花虽然坐在桌前,却不吃也不喝。她一边关注着客栈内外的动静,一边小声提醒道:“此处高手云集,不妨换一家客栈?”
无咎倒是不以为然,打了个酒嗝道:“眼下只是八月末,距九月初九,尚有十余日呢,料也无妨……”
而韦春花还是愁眉不展,担忧道:“仙卢客栈,乃是金卢镇最大的客栈,来往的高手,均要在此落脚,我是怕……”
“嘿,来之安之!”
无咎依旧是满不在乎,却放下酒坛,低声询问道:“乔芝女何时拜见那位高人?”
“明日午时!”
“嗯,一旦明日有了分晓,你我离去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