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丘子与黄元子、无咎,突然获释,皆愣在原地,彼此面面相觑。却见四位大汉犹在虎视眈眈,三人只得挪动脚步。而梁丘子与黄元子暗暗换了个眼神,趁机趋前几步,讨好问道:“前辈,何为蟾宫?”
老者好像是无意隐瞒,分说道:“夜光何德,死则又育,厥利惟何,而顾菟在腹……”
梁丘子的见识不浅,恍然道:“古籍所载,顾菟,蟾也……”
老者的步履舒缓,长须飘飘,回头一瞥,笑着应道:“天有九星,金、木、水、火、土与天、地、人、冥;地有九宫,乾,坎、艮、震、巽、离、坤、兑,与中宫。中宫,深居地核,为阴极之地,姑且称之为蟾宫!”
“地核?”
“岂不是说,地心深处……”
梁丘子与黄元子错愕不语,内心的震骇难以言述。
无咎随后而行,两眼乱转,而他一边左右张望,一边也是狐疑不已。
那个老儿在信口胡说,怎会来到地心深处呢?
而若非如此,缘何修为法力无用?
还有那朦胧的天光,古怪的男女老幼……
三人被四位大汉看押着,尾随老者,穿过山坡与篝火边的人群,渐渐走到山坡尽头的屋舍门前。正在吃喝的人们并未阻拦,而是一个个含笑目送。
“三位贵客,请——”
一行跟随老者走入屋舍,眼前猛然一暗。所幸神识、目力可用,远近倒也清晰。屋内并无摆设,而是藏着一个两丈粗细的洞口。洞口往前,是条石梯。石头阶梯布满苔藓之物,很有年头的样子;当间则是被踏出两道浅痕,更显岁月的久远。
循着山洞与石梯,渐趋渐上。幽暗之中,没人说话。只有双脚踏过石梯,发出轻微的声响。便好似踏着时光而行,一步、一步……
半柱香的时辰过后,石梯到了尽头。
梁丘子与黄元子走出洞口的瞬间,皆目瞪口呆。随后现身的无咎,同样是惊奇不已。
所在的地方,乃是一个极为宽敞的山洞,足有百丈宽,十余丈高。四周则是矗立着十余根丈余粗细的石柱,将石壁分成一个个硕大的洞口,似乎风云遮掩而一时难辨端倪。洞顶嵌着几块亮晶晶的石头,反射着斑驳的光亮。而朦胧的光亮之下,则是摆放着一块十余丈方圆、三尺多高的白玉石台,并有白玉石座,以及白玉石几等物。
老者径自走上石台,缓慢的步伐,佝偻的腰身,显得更加苍老不堪。而当他踏上白玉石座,转身坐下,长须飘然一荡而气势迥异,便是满是皱纹的面庞也焕发出一种莫名的神采。
“三位贵客,坐——”
老者居高临下,轻声吩咐。
梁丘子与黄元子走到石台的近前,各自有些诧异。相隔稍远,并无察觉。而刚刚靠近石台,便觉着一股浓郁的灵气似有似无。
无咎没有客气,抢先一步跳上石台,旋即眉飞色舞,拱手笑道:“多谢老人家赐坐!”
梁丘子与黄元子不再迟疑,随后踏上石台。与之瞬间,十丈方圆之内,顿时灵气氤氲,令人精神一振。老哥俩不由得换了个眼神,惊讶之情溢于言表。
“如此浓郁的灵气?”
“还有仙元之气?”
毋容置疑,白玉石台中,不仅嵌有灵石,还有五色石,或为禁制的缘由,仅于十丈方圆弥漫而并未外泄半分。人坐其中,吐纳调息,即使不能提升修为,也足以延年益寿。
老者所在的石座前方,左右分别摆放着两个石几与蒲团状的石头。
无咎抢了一个石几坐下,又左右敲打,来回端详,啧啧称叹:“老人家真会享受……”
他一口一个老人家,并非奉承,而是由衷的感慨。将灵石与五色石打造成石几、石座,即便休闲时分,也能培元养神,可不就是一种难得的安逸。何况四周的洞口,为云遮雾绕,平添几分神秘,洞天福地也不外如是。
梁丘子与黄元子,走到对面的石几坐下。
随行的四位大汉,并未登上石台,而是守在几丈之外,依旧是虎视眈眈而神色不善。
梁丘子没有忘了他的弟子,便想询问,或求情一二,小心翼翼道:“前辈,敢问……”
不远处的石座上,传来轻微的鼾声。
只见那位银须老者,竟背靠石座,两眼半睁半闭,分明打着鼾睡。忽而听到动静,他蓦然惊醒,歉然一笑:“呵呵,岁数大了,难免瞌睡,莫怪!”
黄元子冲着梁丘子摆了摆手,示意老友莫要急躁,转而恭恭敬敬道:“尚不知前辈仙寿几何,能否赐教?”
“哦,容老朽想一想!”
老者拈着长须,长眉耸动。
黄元子忙屏息凝神,洗耳恭听。梁丘子也不敢吭声,静待下文。
莫测之地,银须老者,不仅让众多的大汉俯首听命,而且颇受男女老幼的尊敬。不用多想,这应该是位难得的高人。即使活了数千、上万年之久,亦在情理之中。
而不过片刻,却听道:“算起来,老朽也该三百岁了……”
黄元子与梁丘子微微一怔。
无咎哑然失笑:“嘿,老人家的岁数,真够老的……”
世间的人仙修士,活上三百岁者比比皆是,而地仙高手,寿元则达千年以上。眼前的这位银须老者,或许并非想象中的高深莫测。
“嗯,凡人无病无灾,活不过百五之数。老朽三百岁,假天之寿……”
无咎的笑脸一僵,愕然道:“老人家是凡人?”
黄元子与梁丘子同样始料不及,诧然失声:“凡人?世俗间的凡人……”
高人的寿元,当然无可估量。而一位凡俗的老者,不仅居住在所谓的地心深处,活了三百多岁,似乎还是此间的主人?
老者竟然点了点头,然后眯缝起双眼,似乎在回想往事,悠悠说道:“犹还记得,那年的海上风大浪大,我与几位学友,一同翻船落海,本该必死无疑,却意外来到此地,转瞬三百年过去……”
从其口中得知,他应该是位读书人,与好友结伴出海,结果遭遇天灾,仅有他一人活了下来。
“前……前辈,难怪你懂得飞卢海的方言,你……你来自飞卢海!”
“若非同乡,他怎会救下你我,呵呵……”
黄元子与梁丘子惊愕之余,面面相觑,旋即站起身来,已是双双欣喜不已。
之前又是挨打,又是惊吓。而绝望之际,突然获救。却并非没有缘由,因为遇到一位飞卢海的同乡。简直令人喜出望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