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邻居是皇帝 第371节

  他的笑声还没有停止,就有人慌里慌张跑进来,声音颤抖,“不,不好了!”

  “什么?”姚彦洪大怒,“什么不好了?是苏州,还是……”

  “是,是北边!”报信的人,大口喘气,费了半天劲儿,才说明白,原来从刘家港一带,有大队人马登陆,登陆之后,片刻不歇,直扑吴越的大营而来,速度之快,简直前所未有!

  更要命的是,看他的旗号,居然是大周的旗号!

  扯淡!

  第一印象,姚彦洪就觉得是胡说八道。

  大周不是和南唐在扬州对峙吗?战斗还没打,大周如何能分兵南下?再说了,大周缺少水师,这是人所共知的事情,他们哪来的船只,让大队人马渡河?

  “你说谎!”

  姚彦洪揪住报信人的脖子,就想掐死他。

  报信之人连忙哀求,“真的,小人说的都是真的,大周兵马已经杀过来了,不信出去看就是了!”

  姚彦洪愣了一下,他猛地把报信人扔在地上,扭头就往外面跑,其余的手下都跟着。

  等他们出来,果不其然,有一支人马,正在快速接近当中……韩山就是跑在最前面的士兵之一,他曾经是吴越的水手,年纪不大,刚刚二十岁,却已经在军中五年了。身材很矮小,刚进来的时候,细皮嫩肉,像是个大姑娘,几年下来,已经被晒得黝黑,不过他的眼睛一直很好看,很亮很干净。

  在过去的日子里,每逢战斗,他从来没有冲到最前面,而这一回是第一次!

  韩山变得格外勇敢,一无所惧!

  他还能清晰记得,就在前一个晚上,一个和自己年纪差不多的大周的官,跟自己坐在老船木上聊天,他问自己名字,当自己说叫韩山的时候,他很好奇,说听说过寒山寺,却不知道是不是苏州人。

  韩山很高兴告诉对方,自己全家早年的时候,就是寒山寺的佃户,生下自己的时候,老爹不会起名字,就把寒山寺三个字拆开,分别给了三个儿子,自己排在老二,就叫韩山了。

  “你大哥三弟呢?”

  “死了!”

  韩山很干脆告诉对方,那一年长江发了大水,把他们的田都给淹了,颗粒无收……等水退去之后,寒山寺的和尚前来拜访,说了一些安慰的话,还给他们留下了一小袋粮食,让他们煮粥吃。

  韩家感激涕零,拜谢大师恩德,可到了傍晚,就有人杀进来,把他们全家都给绑了起来,逼着老爹签下借据,借了两石米给他们。

  这事够新鲜的,有人抢钱,怎么还有人硬往手里塞粮食啊?

  韩山苦笑,外人哪里知道,借了这两石粮食,有一石五斗要给寒山寺,充作田租。而且这两石粮利滚利,到了第二年,他们还了五石,结果还欠人家八石!

  越欠越多,韩家破产了。

  老爹累得死在了田里,老娘喝了卤水,他们三兄弟连夜从家里逃出来,后面有人追他们,大哥和三弟都被抓了,只有他幸运逃出来,辗转到了杭城,后来投军,成了水手。

  “没事的时候,我就在想,我们家到底是交了什么厄运?后来有一次得到了命令,让我替灵隐寺做事,化妆改扮,去逼着佃户交田租,拿不出来,就逼着他们借钱,写下借据……我懂了,我全都懂了!”

  韩山用拳头,狠狠砸着邦硬的船木,手背一片血迹。

  “我们家是被秃驴陷害了,我真恨不得杀了他们!把他们的脑袋都砍下来!”

  叶华认真听着,他淡淡道:“如果有人帮着你实现愿望,你该怎么办?”

  “怎么可能?”韩山不信,他摇了摇头,“那些秃驴结交的都是权贵,他们穿一条裤子的!”

  叶华道:“你可知道,大周已经施行灭佛,将寺庙所有产业收回,分给了你们这样的佃户。”

  

第538章 自投罗网

  

  韩山很卖力地冲着,快速的奔跑,嗓子里像是着了火,他很后悔,若是平常多打熬力气,苦练武艺,或许就会好很多。

  杀更多的人,拿到更多的土地……一想到土地,他的心就热切起来,一张授田证紧紧贴在他的胸口。

  一张薄薄的纸片,就代表了一百亩上好的土地,不只是他,他的家人,亲戚,朋友……乃至所有的穷苦百姓,都能平均得到一块土地。

  赏赐再多,也未必能换来一个人的忠心,加官进爵,总有更多的人得不到官职,而心生怨言。

  唯有分田!

  公平合理地分田!

  给予每一个人土地!

  这才是千百年来,老百姓孜孜以求的目标。

  两浙土地肥沃,人口稠密,加上吴越太平了几十年,兼并之严重,甚至要超过中原。

  叶华请大家吃了一碗家乡的梅干菜扣肉,又花了整整一夜,和大家谈。他们就在海滩上,围着篝火,叶华用最粗浅的道理更大家伙讲。

  为什么有人穷,有人富,富者田连阡陌,穷者无立锥之地。

  说来说去,就在于土地。

  租种别人家的田,一亩地产两石,要上交一石半,剩下的才能给家里人分,大头儿都被拿走了,能不挨饿受穷吗?

  这不是命,也不是天意!

  而是不公平!

  富人家说他们的土地是祖宗继承的,是勤劳所得,光明正大……当真如此吗?又有多少土地,是巧取豪夺来的,是仗着官绅特权,兼并所得?

  不说别的,就拿那些寺庙来说,他们天天说着众生平等,可他们几时免过佃户的田租?

  大周不但有均田,还有官绅一体纳粮!

  从上到下,谁都没有了免税的特权。

  为什么均田制很难维持,诚然,各家各户,有人肯干,有人聪明,久而久之,土地产出不一样,贫富差距出现,穷的人为了生存,不得不出卖土地。

  这样的情况固然是有,但更大的不公平却是一些士绅可以通过各种手段,逃过税赋徭役,将负担转嫁给普通百姓,负担重了,普通百姓就很容易破产……

  所以要想维持住均田的大局,平均税赋和徭役,就显得尤为重要。

  这些事情大周都在做,也只有大周有勇气做!

  “我没本事让你们所有人都升官发财,封妻荫子。但是我有办法,让你们所有人的家里,都有一块土地,都能吃上饱饭,穿得起衣服。你们要还是念着故乡,想要现在就走,我可以发给你们路费。若是你们想跟着大周,一起杀回老家,拿回属于自己的一份土地,那就请你们留下了,让我们并肩战斗!”

  叶华说这话的时候,东方天空已经放亮,他谈了整整一夜,谈的嗓子都冒烟了。

  那些吴越的水手士兵,也听了一夜,不但没有困倦,反而更加精神。

  留下来,一定要留下来!

  为了土地,为了家人,为了子孙后代不挨饿受穷!

  拼了!

  韩山的脑中不断闪过各种画面,坦白讲,一些当官的,到处许诺好处,这样的场景他见的多了,可实际上,却没有几次能落实,韩山都听腻了。但是他愿意相信叶华,不是因为那一碗梅干菜扣肉,而是叶华身上看不到那些官老爷的做派。

  他就像是个朋友兄弟,跟大家在一起,痛骂贪官污吏,畅谈如何能过得更好……一句话,叶华是他们的自己人!

  没错,就是这么奇妙!

  吴越的水手彻彻底底接纳了叶华,要知道,薛温统帅水师几年光景,都做不到这一点,愣是让叶华一夜就做到了。

  水手们嗷嗷叫着,杀到了吴越的大营之外,有个似乎是放哨的小官,他想要迎战,可又想着跑回去通禀,就在犹豫之时,韩山的一刀就劈了下来!

  这个家伙仓促挥刀格挡,却被韩山的刀劈飞了,失去了武器,他仓皇扭头,韩山的第二刀劈在了他的肩头上,足足陷进去三寸多,一条胳膊差点被劈下来。

  对方发出凄厉的惨叫,半边身体都染成了红色,他渴望着生存,所以用尽全力奔跑,奋力向前。

  韩山却不想给他活命的机会,“杀!”

  他猛地一刀,刺入此人的后背,用力转动刀柄,对方发出凄厉的惨叫,韩山飞起一脚,把他踢倒在地,用右脚踩住他的后背,而后挥刀,一颗人头滚落,韩山像是宝贝一样,赶快把人头抱起,也顾不上血迹。

  打开发髻,把凌乱的头发系在腰上,在这一刻,韩山长出了口气。

  这不是一颗脑袋,这是一亩田啊!

  就在面前,还有许许多多的田地,等着他去抢呢!

  韩山发现许多原本在他后面的人,已经冲到了前面,立刻怪叫脸上,甩开腿就追了上去。韩山发誓,这是他这辈子最勇猛的一次。

  “乖乖,吴越的兵这么能打,咱们这一战怕是要够呛啊!”符昭信抱着肩膀,怪叫道。

  挨着符昭信的是杨业,这位杨无敌横行北方,所向睥睨。唯独水性不行,这一次坐船,从静海道苏州,横渡长江,在刘家港下船,他感觉两条腿就像踩了棉花,一脚高一脚低,脸色煞白,一阵阵作呕,很不幸……杨无敌晕船了!

  这叫什么事,兵贵神速,侯爷有令,要尽快解决吴越的人马,偏偏他现在一点力气都没有。

  奶奶的,回头老子住在船上,就不信克服不了!

  杨业也是个倔脾气,奈何现在却是有天大本事都不成了。

  他只能在码头等着恢复,说起来晕车晕船都有个毛病,越是身体强壮的,就越慢恢复。好容易等到杨业能提刀上马,战斗已经开始了。

  那些水手水兵,嗷嗷怪叫着,杀入了吴越大营,十万人的大营,那是多大的一片,几乎就是一座小镇。

  被几千人冲进去,给冲得七零八落,乱成了一团。

  是吴越的水兵太厉害?

  不对劲啊,对面也是吴越的兵,同样的一群人,怎么差别这么大?

  难道是叶华会什么妖法,一夜的谈话,让这些人脱胎换骨,杀神附体了?要真是有这个本事,可要提醒妹妹,嫁了个妖怪,小心他把你吃了!

  “我明白了!”

  杨业突然一拍大腿,“这些水手固然士气旺盛,可关键是吴越的军中,没有大将,没有主事之人,群龙无首,自然要挨打了。”

  符昭信聚精会神看去,果然如此,打了好半天,愣是没有看到几杆将领的旗号,事情非常蹊跷。

  “不管了,冲进去!”杨业提着金刀,告诉下面士兵,要俘虏就不要杀人,告诉他们,跟着大周打回去,朝廷给他们土地,跟大周作对,全家永为奴隶。”

  “遵命!”

  大周的人马不多,一共就五千人,杨业和符昭信率领,从两翼杀入,他们的效率可要比水手高多了,简直就是业余队和职业运动员,不可同日而语。

  杨业一马当先,他的这口金刀,杀了多少契丹人,如今面对吴越的士兵,更是砍瓜切菜相仿,谁也拦不住!

  “坏了,坏了!”

  姚彦洪的部下仓皇逃到主子面前,声音都变了。

  “鬼,鬼啊!北边的蛮子都是鬼啊!”

  “鬼你个头!”

  姚彦洪气得踹了他两脚,哪有什么鬼!分明是一群人。

  只不过他们太过勇猛了而已。

  其实凭着十万人,不至于这么惨,主要是刚刚经历了一场变乱,姚彦洪将何承宗的亲信全给杀光了,他还没来得及接收这些人马,周兵就杀来了。

  现在的人马,一半听从号令,一半不听命令不说,还到处乱跑,寻找主将,把军营弄得一团糟!

  姚彦洪手下这十万人,完全变成了十万头任人宰割的猪,他连着砍死了五六个人,把佩剑都砍得卷刃了,也遏制不住排山倒海般的溃散浪潮,姚彦洪发出绝望呐喊!

  同样处境不妙的还有他的难兄难弟何承宗……

  这家伙带着五千人去苏州,试图里应外合,拿下魏仁浦请功。

  哪知道他刚到了城下,突然从城里送出一百头肥猪,还有一千坛美酒。来人笑嘻嘻道:“我是奉了魏相公之命,前来犒劳将军,还有各位兄弟。没有别的,请大家伙先就地休息,吃肉喝酒。”

  何承宗一愣,“不是说要直接进城,帮着打仗吗?我这口刀,正要饱饮南唐贼子的血呢!”

  他说的还真是像模像样,城里来人笑道:“是这样的,城中商会的人,还有些忌惮,魏相公正在说服他们。毕竟,将军曾是钱王手下的臣子,他们又公然背叛钱王,所以难免害怕。”

  “哈哈哈!”何承宗大笑道:“怕什么?现在大家伙都是大周的臣子,我又不会吃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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