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前后都是死路,别无他途,要怎么办?能怎么办?
“大人,可还有其他把柄?”中年人谨慎的问道。
吴淳夫看了他一眼,犹豫着道:“当初我受东林打压,一时不忿投了魏忠贤,主要就是对付东林党,其他的没有,应当还有三封信在他们手中,都是商量怎么算计东林党的。”
中年人点点头,默然无语。
这已经可以坐实吴淳夫是阉党了,一旦暴露出去,抄家灭族就在眼前!
吴淳夫极力想要冷静下来,可眼前刽子手在磨刀,他如何能安静,还要牵扯他一家老小?
好半晌,中年人突然开口,道“大人,或许您只有一条路可走!”
吴淳夫双眼一睁,道:“什么路?”
中年人神色动了动,道:“向皇上坦白,未必能活命,但至少家人可以保全。”
吴淳夫脸色大变,这要是一坦白,就要加上‘欺君罔上’这一条,必死无疑!
吴淳夫沉着脸,没有说话,心里全都是恐惧。
前后这两条路,他都不想走,因为都是死路!
他想要活命,他还想要官位,他想要荣华富贵到老!
中年人看着他,肃声道“大人,这是您的唯一一条路,如果您不走,或者走的慢,那就绝路!”
吴淳夫看了他一眼,拧紧眉头,沉着脸不吭声。
这件事来的太突然,他要冷静的思考,必须要找出一条能活命,能保荣华富贵的路来,一定要有!
中年人看着吴淳夫的表情就知道,他的劝说没有作用,思虑再三,还是走了。这件事,需要吴淳夫自己决定。
与此同时,京城里掀起了一道古怪的异风。
一处茶馆,角落里一群人凑近在一起,压低声音,小心翼翼的在交谈。
“你们听说了吗?当年贿赂内廷的不止是杨大洪等人,傅昌宗也掺和进去了……”
“那傅昌宗不也成了义士了?”
“什么义士……不要转移话题,杨大洪等人被抓,斩的斩,关的关,偏偏傅昌宗就没事……”
“你们是说,是皇帝在包庇他?没道理啊,杨大洪还是帝师,皇上要包庇也应该是他吧?”
“我倒是听说,傅昌宗可能与魏忠贤有关,证据都被魏忠贤藏了起来,所以他才没事……”
“你们是说,傅昌宗与魏忠贤勾结?不可能,他是皇帝的亲舅舅,位高权重,有什么理由叛乱?”
“不是叛乱,是勾结牟利,你们想想,傅家的产业有多大,他们还不拼了命的捞银子?”
“那这傅昌宗到底是什么人?是义士?叛臣?还是只是个贪官?”
“说不清楚,不过我估计都有!”
“那怎么办?我前不久还听说,吏部的周尚书在卖官鬻爵,培植私人,工部的徐尚书贪污受贿,你们说,朝廷的大人们这都是怎么了?”
“真要这样看,我看傅昌宗麻烦了,说不定就要被下狱!”
“现在啊,少说多听,免得惹祸上身,傅昌宗做了那么多年户部尚书,还是皇帝的亲舅舅,谁知道他有多少亲信……”
“没错没错,慎言慎言……”
京城各处的消息是乱八七糟,谣言满天飞,真假混乱,谁也分不清,却传的更加快,更加离谱!
第805章 四两拨千斤
谣言漫天,淹没了京城。
很快就有人上书,要求重审‘贿赂内廷案’,更有直接弹劾傅昌宗,要求将之罢免下狱的。
谁都没有料到,有人能将杨涟等人与傅昌宗联系到一块,还有模有样的搞出了证据来,弄的满城风雨,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半个时辰,内阁。
两位次辅,六部尚书,督政院院正靖王朱履祜,大理寺卿吴淳夫等人都被叫了过来,算是扩大会议。
大堂内,安静的落针可闻,所有人都面色肃然,同时又心头压抑。
所谓的人言可畏,口诛笔伐,在这个时候显得是淋漓尽致。若是成真,傅昌宗这个位置是坐不稳了。
毕自严看向傅昌宗,只见他端坐不动,一如过去,平静如常,丝毫没有紧张或慌乱。
他眉头皱了下,转向张问达道“刑部有什么要说的?”
杨涟等人一案是前不久张问达调查的重点,里面的事情他很清楚,但是他不曾了解到,里面还有惠通商行的影子。
他瞥了眼傅昌宗,道:“刑部已经进行了紧急调查,惠通商行有一笔银子出现在魏忠贤的账簿上,加上有人指证,人证物证确凿无疑。”
张问达话音一落,沈珣,徐大化,甚至周应秋都目光微闪的看向傅昌宗,这要是坐实了,即便是皇帝也保不了他。
毕自严沉默了一会儿,惠通商行参与进去,再想起熊廷弼出狱前后,他很顿时就知道了是怎么回事,无非是当时还是惠王的皇帝用了一些手段救出了熊廷弼。
虽然这件事本身没什么可指摘的,但毕竟不光彩,不好在台面上说。
同时,毕自严也意识到,这是个烫手山芋,人证物证齐全,该怎么处置?
最煎熬的就是吴淳夫了,他没有勇气向朱栩自首,这会儿拼命地希望内阁能主动要求他重审杨涟等人一案,只要能光明正大的重审,他就有办法判杨涟无罪,同时撇清自己。
其他人反而都更担心,傅昌宗要是倒台,那不是小事情,会掀起巨大的连锁反应,他们都未必能独善其身!
“傅大人,你有什么要说的吗?”毕自严抬起头,看向傅昌宗道。他正准备对朝局进行梳理,皇帝那边还有更多的计划,都不会希望傅昌宗突然倒台,还是在被人算计的情况下!
傅昌宗神色从容淡定,看了毕自严一眼,又环顾一圈,淡淡道:“惠通商行前些年是小儿在管,但是别忘了,魏忠贤的侄子魏良卿也在里面,不管是我,还是小儿都没有必要给魏忠贤送银子,无论什么时候,傅家与熊廷弼都极少接触,与杨大洪等人也没有来往。至于指证的人,一个阉党余孽,有何可信的?”
在座的其实心里都清楚,这件事背后的是皇帝,本身来说也无可厚非,营救熊廷弼,当时是朝野的共同愿望,现在来看也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