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次辅不说话,其他人也都内心沉重,不知道该说什么。
傅昌宗在六部中是位置最高的,他往往都是朱栩的代言人,他的话,比内阁都重三分,见毕自严与孙承宗都犹豫不决,神色不变的抬手道:“毕阁老,孙阁老,下官认为,当前最重要的还是廷议,只要廷议过了,其他都可从容商议。若是廷议不过……雷霆之怒非我等可承受。”
毕自严与孙承宗丝毫没有因为傅昌宗的话而松眉头,他们担心的就是廷议,这场大火烧的太是时候了,他们现在无法把握巡抚,总督们的心思,更不能揣度宫里的态度。
如果是巡抚,总督们,他们二人还有办法说服,可宫里,他们半分把都没有!
袁可立倒是目光微动,看向傅昌宗道:“傅尚书的意思是……皇上暂不会降怒?”
周应秋抱着手在小腹上,微微一笑道:“诸位大人好像都会错了意,这场新政是皇上推动的,又怎么会在这样的关口横生变数?”
众人都是神色微变,忍不住的大口呼吸,接着纷纷对视。
他们都走入了死胡同,一心的认为皇帝被激怒,会在这个时候出大手段,震动天下。可他们忘记了,最关心,最在意‘政改’、大明前途的——就是皇帝!以皇帝的雄才大略,如何会自己破坏‘政改’?
哪怕再盛怒,皇帝这点理智一定还有的!
沈珣醒悟过来,连忙向傅昌宗,周应秋抬手道:“还是二位大人敏锐,是下官糊涂了!”
陈奇瑜眼神忧虑减少,向傅昌宗与周应秋道:“多谢二位大人,下官会尽快查清案情,绝不会再有第二次!”
毕自严与孙承宗等人都心里暗动,无声感慨。
傅昌宗与周应秋这两人作为皇帝的心腹,他们都若有若无的保持距离,或者说警惕,这会儿才明白,这两人并不是皇帝宠信才能走到今天,单凭这份冷静与理智,就是他们这些人所不及的。
毕自严对着两人微微点头,转向其他人沉着脸,声音冷厉的道“皇上这边咱们先放下,现在我们分头去联系各位巡抚,总督,务必稳住他们,不能在明天出现任何差错!”
众人心神一凛,都从毕自严听出了别样味道。
既然有人敢如此明目张胆的火烧顺天府,会不会有巡抚,总督被渗透,在廷议上出幺蛾子,破坏政改?
想到这个可能性,众人都是神色肃然!
要是在廷议上出现这种情况,皇帝再克制都不会再容忍,将有雷霆降世!
“走!”
傅昌宗神色微冷,率先离开。
要说对政改的了解,朝臣们没有超过他的,毕竟从天启年间他就跟着还是惠王的皇帝‘胡闹’,一步步的走到今天。
周应秋右手放在背后,握的格格响,眼神里闪过一抹杀机。
这场‘新政’他也投入了大量的心血,矢志要做大明的中兴之臣,谁要破坏,他就杀谁!
其他几人都各有心思,相同的就是:新政不能废,谁敢破坏,谁就要付出代价!
天色渐渐亮起,整个京城有心睡眠的没有几人。
顺天府。
一场大火,将一切都化作黑漆漆瓦砾,往日高不可攀的大衙门,此刻都是百姓在帮忙清理,再不见巍峨。
一具具烧焦的尸体被找出来,抬出去,一群人都带着悲戚,没有声音。
四十多间民房,烧死了几十人,不少百姓都在那哭喊,好在顺天府早就进行了安抚,抚恤,并没有多大的怨声。
可随着天亮,还是渐渐起了民怨,沸沸扬扬,满京城都是。
与百姓们形成鲜明对比的,就是各个官员,他们紧闭门房,丝毫没有异动,都在极力的向外界表明与此事无关,不敢涉及分毫。
那些参与放火的士绅,都惴惴不安,他们没有想到会闹这么大,避之不及,惶恐的四处藏匿。
背后之人虽然有心想看热闹,可都明白,京城即将有一股庞大的风暴涌起,全是在想方设法的想要出京,可九门早就关闭,只能龟缩在京城的一个个角落里,一丝头发都不敢冒。
皇宫,依旧安静,安静的可怕!
刘太妃,张太后,李解语等人无法安睡,这件事谁都没办法置身事外。
可她们也不敢打扰朱栩,待在宫里,静静的等着消息。
偏宫。
布木布泰,海兰珠站在一起,披着衣服,站在宫门前,遥望着顺天府方向。
哪怕大火已经熄灭,天色渐亮,看不到什么,还是紧盯着不放。
即便是对政治不敏感的海兰珠都咬着嘴唇,轻声道:“妹妹,明人是发生大事情了?”
布木布泰蹙眉,俏脸都是凝重之色。
虽然她被关在皇宫内,与外界隔绝,她还是能够感觉到,这件事与黄太吉的布置有关,与她攸关!
布木布泰转身,看着海兰珠,肃声道“姐姐,不管任何时候,见任何人,都不要提及这件事,哪怕有人问到了,也要坚决摇头说不知道,知道吗?”
海兰珠脸色微变,双手紧握在一起,心脏砰砰砰直跳,抿着嘴点头。
布木布泰没有多说,只是蹙眉望着顺天府方向,心里焦急的等待着。
海兰珠本就知道的不多,布木布泰现在担心的是,那些人是否有露出马脚,真要是让明人察觉,她们就永远都回不去了!
景阳宫,偏殿内,朱栩还在与刘时敏下棋。
对于围棋,朱栩并不擅长,他身边除了小永宁那丫头,其他的都下不过,与他下的,慢慢的都会不动声色的变成指导棋。
朱栩装作不知道,捏着黑旗,盯着棋盘,思忖着落子。
两人的边上,朱宗汉单膝跪地,僵尸脸此刻都是请罪的不安之态。
啪
朱栩落子,盯着那颗棋子,而后不咸不淡的道:“说吧。”
朱宗汉低着头,道:“是。臣已经大致查清楚,是建奴贼酋黄太吉在惠蒙商会安插了细作,然后在京城设有暗哨,应该是他们做的。”
“应该?”朱栩转头看向他,目光骤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