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栩点头,两省就是日后沪浙苏皖大部分地区,最发达也正常,道:“嗯,户部要密切注意商税,要合理,不能低也不能高,维持商业的发展速度,对朝廷也大有裨益。”
傅昌宗自然明白,单说这笔税收对大明朝廷来说就很重要,应了声,道:“皇上,臣还有个想法。”
朱栩喝了口茶,微笑道:“有话尽管说,这里没有外人。”
周应秋尽管被外人打着皇帝‘亲信’的标签,也执掌着六部之首的吏部,可他心知肚明,皇帝没有当他是真正的心腹,可听见朱栩这么说,心里还是很高兴,至少他的位置已经不是‘外人’。
傅昌宗没有想那么多,道:“陕/西荒地太多,赤地千里,臣认为,可以向辽东转移,不论是山海/关以北,还是东/江/镇,都可以,若是开垦得宜,百万顷耕地是没有问题的。”
听到这里朱栩就沉吟起来,这个主意不是第一次提,之前之所以没做,是因为后金在虎视眈眈,移过去也只是给后金送人口送地。但现在不同了,后金虚弱,不会轻启战端,只要把握得宜,辽东确实能够安置大量的人口。
周应秋低着头也将利害得失分析了一遍,抬手道:“皇上,臣认为傅尚书之议可以,只要将水泥路修建完善,以大马车昼夜不停的运送,半年内转移几百万人是没有问题的,只是,朝廷也需要支出大量的粮食,现银,还有耕具,农畜。”
朱栩看了眼周应秋,沉思不绝。
支出银子,粮食,农具这些都是小事,问题的关键是需要确保移过去的民众的安全,建奴始终是一根刺在辽东,朱栩在担忧,移民会更担忧。
一块地要开垦成熟就是两三年,那个时候,后金也差不多恢复元气,有能力再战了。
傅昌宗出这个主意,自然也知道其中的顾虑,继续劝说道:“皇上,臣认为,建奴在没有把握攻下锦/州,宁/远之前,是不会再与我大明轻启战端,臣有推测,五年之内,建奴不会轻易触怒我大明。”
“五年?”
朱栩一怔,要是有五年,他的骑兵也应该可堪一战了吧?配合着攻城大炮等火器,难不成还惧怕后金不成?
傅昌宗见朱栩神色有振奋,道“是,五年内,建奴不敢妄动!”
朱栩微微颌首,若有所思起来。
若是五年内后金不乱动,五年之后,也就由不得他们乱来了。
周应秋很快也想到了这点,抬手道:“皇上,宁/远,锦/州一线固若金汤,若是担忧东/江/镇,不妨就地取材,构筑大城,以来保护移过去的民众,二来也让毛文龙有个根基,不至于总是待在海岛上。”
朱栩也觉得此议可行,看向两人道:“既然如此,你们二人去一趟文昭阁,再细细商议一番。这件事朕会命文昭阁主理,六部协同,再命陕/西,四/川,山/西,湖/广等巡抚,总督配合,朝报也动起来,加强宣传,务必要稳妥,不要再出乱子。”
傅昌宗与周应秋都抬手应‘是’,庞大的政务不能都集中给皇帝,文昭阁渐渐的也要承担起来内阁的作用了。
说完这些,周应秋也开始奏呈,道“皇上,臣已经物色了几个巡抚人选,还请皇上御览。”
刘时敏将奏本接过来,转递给朱栩。
朱栩打开看了眼,周应秋的奏本简单,打算将李精白,黄立极,张瑞图等巡抚调往陕/西等即将新划分出来的省份做巡抚。
这些人都是经历了政改,甚至深度参与的,有能力有经验,若是要完成陕/西等地的政改,这些人倒最是合适。
朱栩没有异议,道:“嗯,接替这些人的也要早作准备,对了,与文昭阁多商议,详细再奏。”
周应秋见朱栩同意也没有多说,心里暗喜。至于文昭阁,他并没有放在眼里,只要朱栩点头的事情,朱由检翻不了盘。
又说了几句,傅昌宗,周应秋便告退离开。
巡抚人选有了,接下来就是总督了,朱栩很快就想到了辽东的那些将领,祖大寿,朱梅,左辅,张盘等人,他们资历,能力都够得上,留在没有战事的辽东也算是浪费。
朱栩拿起毛笔,在周应秋的奏本上,巡抚名字的后面,逐一添加名字,这些都是配备他们的总督。
过了一阵,一个内监从侧门进来,在曹化淳耳边低语了一句,悄然退下。
曹化淳见朱栩批注完,走过来道“皇上,建奴使者,多尔衮求见。”
对于这位,朱栩谅了好一阵子,手指敲着桌面,想着这位也不简单,淡淡一笑,道:“有请吧。”
“传多尔衮觐见。”一声声尖叫在皇宫回荡。
多尔衮在乾清宫外,内外廷的界线上,听着声音,迈步向前走去。
只有他一个人,穿着明朝都尉的军服,面色平静,目光炯炯,双手托着一个精致盒子,一本正经,恭恭敬敬的迈步向景阳宫走去。
领头的是两个内监,目不斜视,迈着小碎步快步走着。
他们很想回头再看看,这个建奴人还真特别,居然穿着他们明朝的军服,一副明朝人的打扮,不由得心里嘀咕‘建奴莫非都是这样?据说他们以前就是明人,只是叛变了……’
两边的内监,侍卫虽然没有表情,心里也都怪异别扭,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建奴人。
多尔衮跟着两个内监,在众多的目光注视中,来到了御书房门外。
一个内监接过他手里的盒子,多尔衮面色平静的整理着衣服,望着近在咫尺的御书房大门。
实则他内心也不平静,他的双眼可以看到黑漆漆的门内,那里如同深渊般,仿佛有凶兽潜伏,正等着他送上门。
金人都知道,大明朝廷的皇帝痛恨他们金人,下手从来不软,在宁远不知道杀了多少贝勒贝子。也从不讲规矩,他们金人的使者都是有去无回,要么是血淋淋的人头,要么就是消失无踪!
多尔衮今年十七岁,身子不高,面色白净,说不上俊俏,眉宇间却有着让人不能忽视的戾气,即便没有表情,也令人不敢忽视,犹如面对眯眼的猛虎。
“多尔衮,觐见!”
那黑漆漆的房间内,传出一声尖锐的喊叫声。
多尔衮悄悄吐了口气,大步向前,然后转身,迈过门槛向里面走去。
里面并不昏暗,相反非常的明亮,在那御桌内,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脸角分明,眉目如星,端坐在那,给人一种泰山崩于前也不改色的镇定,自如之感。
他嘴角含笑,神色温和,眼神清澈,一眼看去会认为是个人畜无害,宽厚仁和的少年人。
可多尔衮内心越发警惕,越是这样的人,越是可怕,他想起了总是嘴角挂笑,丝毫不漏脾气的黄太吉!
恍惚间,多尔衮觉得,这两人真像!
多尔衮上前,在御桌不远处,单膝跪地道“臣,多尔衮,叩见皇上!”
朱栩没有动,嘴角还挂着笑,内心却一百万头羊驼狂奔而过,还带着怪异的叫声,在他脑海回荡不绝。
多尔衮穿着一身的明朝军服,是都尉级别的,尤其是他的自称的是‘臣’,令朱栩一时间没有办法适应。
如果再认真追究起来,还真是对,黄太吉被封的是忠勇王,是朱栩的臣子,多尔衮自然也是。
一切都是应该应分,可出现在多尔衮身上,朱栩都快质疑他的听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