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间,他的房门被敲响,同时传来曹化淳的声音。
刘时敏脸色微动后又平静,起身打开了门。
曹化淳笑呵呵的,手里还提着酒与盒子,道“刘公公,刚刚路过,见你门内亮着灯,所以过来看看。”
刘时敏心知肚明,只怕是他的行踪被曹化淳知道的一清二楚,不然一东一西怎么也不可能路过。
心里暗叹,他还是脸上笑道:“正好,我也正愁没有人陪酒,曹公公请。”
曹化淳笑着进屋,摆好酒菜,两人对喝了几杯,曹化淳这才道:“刘公公,听说还在写书?”
刘时敏酒量不高,喝了几杯脸有些红,闻言道:“让曹公公见笑,无非是写些琐事,上不得大雅之堂。”
曹化淳摆手,道:“你我都是内学堂出身,刘公公的才华我是知道的,若非是这内宫,考取功名,做一任进士那是简单不过。”
刘时敏客套是摇头,却知道曹化淳是极擅诗画,两人便借着一点小酒,聊起了诗词歌赋来。
曹化淳是掌印太监,执掌司礼监,刘时敏是秉笔太监,虽然朱栩废了司礼监的批红之权,将司礼监算是彻底架空,但因为曹化淳时时跟在朱栩边上,司礼监基本是由刘时敏在管事。
两人是同僚,同在司礼监,分外亲近,加上一顿酒,就更加热切了。
酒过半酣,曹化淳道“刘公公,不怪我多言,我等为内监,乃是皇上的耳目,最信任之人,切不可做出悖逆之举。”
虽然喝了不少,刘时敏却也清醒着,知道这是曹化淳今天来的目的,便点头道:“曹公公放心,我知道怎么做。外人不知,我等岂不知道皇上忧国忧民,夙兴夜寐,终不过是外廷不理解皇上……”
曹化淳暗自点头,道:“喝酒喝酒,今天不论其他,喝酒……”
刘时敏说了这句话,心里也格外轻松,也端起酒杯,再无顾忌的喝起来。
景阳宫的暖阁内,朱栩躺在床上,盖着锦被,头上点点细汗,眉头紧锁,嘴唇干燥,胸口起伏着,剧烈呼吸。
猛然间被子一掀,朱栩坐了起来,头上大滴大滴的冷汗低落,双眼大睁,尽是惊惧之色。
他口干舌燥,双眼圆睁,过了许久才恍然的擦了擦头,松了口气。
他掀开被子,披着衣服走了出来,自顾的到了杯茶,推开窗户,望着漫天的繁星,神色沉凝。
在梦里,他梦见东林党得逞了,朱由检掌控了一切权力,没过两年,朱由检就让人给他送了一杯毒酒,在他被逼喝下的瞬间,他眼前浮现的是叶向高等人入阁朝拜,耳边却隐约听到‘宁锦陷落’、‘山海关危急’的焦急呐喊声。
朱栩喝着茶,平复心境之后,却不由感慨的自语:“难怪自古以来的皇帝都是孤家寡人,哪怕是尽在掌握,还是不由得担心害怕,睡不安稳……”
这也是朱栩第一次察觉到,他也会害怕,忧惧难眠。
不过旋即他就一笑,抬头望着宫外,隐约还有几处灯火,轻声笑道:“这一夜果然是不平静,不止我也个人睡不好……”
第二天,朱栩睡了懒觉,直到曹化淳汇报孙传庭进京了,才从床上爬起来。
洗漱一番,朱栩精神百倍,道:“传他进宫。”
朱栩这边要见孙传庭,宫外的大人们自然也不甘于平静。
赵南星召集了一群人,聚集在赵府,连翻的出谋划策,以策万全。
“回大人,顺天府那边我已经说通了,六品以上的,到时候都会去宫门外候着。”
“大人,户部除了傅尚书,其他人也都答应了。”
“大人,桂王那边答应了,后天会一起进宫。”
“大人,中军,也就是巡防营那边也有眉目了,英国公点头,会助咱们一臂之力!”
……
赵南星听着,心里异常振奋。当初他们闯宫救出朱由校那是没有组织,全凭一腔义愤,而今他一番串连,力量远超当初,他有信心,一定能够逼迫朱栩退居内宫,由信王摄政!
到那个时候,他们的一切理想都会实现!
至于会不会步张居正后尘,他浑不在意,忠臣死于国计,那是最大的荣耀!
赵南星默默的计算着,好一阵子站起来,背着手,肃然道“诸位,大事在即,后天一事,必然名载史册,光耀千古!”
这句话比什么都管用,文臣,尤其是有理想的文臣,无不是希望史书上能有厚重的一笔!
“大人放心,我等誓死追随!”
“为江山社稷,我等愿肝脑涂地!”
“虽百死不悔!”
“刀山火海,亦无所畏惧!”
第255章 召见孙传庭
曹化淳领着孙传庭,从太和门过乾清宫,直奔景阳宫。
孙传庭风尘仆仆,脸上还带着疲惫,眼神里却很精神,他一边走一边笑着道“下官这是第二次见曹公公,还未谢过当初曹公公送的旨意与银子。”
曹化淳微笑,知道孙传庭的意思,那还是好几年前,是朱栩写的‘圣旨’,他亲手在城门前给的孙传庭。
孙传庭见曹化淳倒是没有架子,轻笑道:“公公,皇上,可是有什么交待?”
孙传庭虽然匆匆进京,但对于京城里的事情他也知道一二,不由得有些担忧。尤其是军改到了这个地步,决不能半途而废,更不能回头!
曹化淳不动声色一笑,道:“大人见了皇上就知道了。”
孙传庭听着曹化淳不漏分毫的话,心里难免又一沉。他这几年不在庙宇,冷眼旁观,看明白了很多事情。尤其是皇帝这次的军改,他是百分百支持,也希望一改到底,以挽救大明军力孱弱,腐朽不堪一战的局面。
只是,新皇真的能够抗住外廷如山的压力吗?
他已经听说了,现在很多政务都堆积在各个衙门,无人用事,近乎瘫痪。
曹化淳领着孙传庭走进御书房,他对着朱栩微微一躬身站到一边。
孙传庭单膝跪地,沉声道:“臣孙传庭,叩见皇上,吾皇万岁!”
朱栩正吃着粥,连忙擦了擦嘴,站起来笑道:“不必拘礼,来,偏房叙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