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名士绅联合上奏朝廷,支持朝廷的‘新政’改革,尤其土地一块,并呼吁朝廷加快改革步伐,实现大明百姓‘耕者有其田’宏伟目标。
这还不算,他们又在朝报上发表联合署名文章,阐述了大明百姓的艰难困苦,痛斥了士绅的囤地自肥,重租剥削佃农,抗税不法等等。
李邦华的丈量队突然增加到了六百,在北方三省全面铺开。田亩登记,户丁登记,灾民注册等等,如火如荼。
不过三天,大明二百大商人,在盐商,茶商,瓷商,布商,粮商等的联合下,上书朝廷,支持朝廷的‘商业改革’,并呼吁朝廷建立公开,透明,公正,合理的商业规则,既能流通货物,让商人赚钱也能惠及上下游,实现大明的‘繁荣富饶,天下大同’的宏愿。
继而,朝报也有内阁阁臣周应秋发表的署名文章,第一次用了‘法制’二字,重申了建立有序商业规则的目标,同时衍生到大明的方方面面,要求大明所有人恪守大明律,遵纪守法!
商务总局,税务总局,物价局迅速跟上,发布了一系列计划,誓言要完成既定的改革目标,任何人都阻拦不得!
反贪局在朝报上发布了‘利剑行动’,要展开为期三年的反腐行动,直言这一次将囊括大明所有官员,包括内阁阁臣!
督政院昭告,将对全国省份的政务工作进行核查,巡视,派出了八支巡政御史,出京巡查。
大理寺第一次发布公告,阐明了权责关系,要求地方衙门不得承接断案之权,哪怕连牢狱都不能触碰。
一时间风云激荡,整个大明似乎都沸腾了。
……
随着夏收渐近,在一片火热下,依旧掩盖不了一些人的焦急。
那些囤地的士绅大户,大肆办厂生产化肥,耕具,培养耕牛,浓药的大商人,一个个急上眉梢,安耐不住。
马上就要夏收,如果朝廷再不收购就来不及了,他们都将砸手里。
不知道多少人来来往往,不断的探听消息,想要知道朝廷究竟什么时候收购,亦或者就不收购了。
景正八年,五月二十九。
正宫皇后娘娘诞下一公主,隔三日,永和宫贵妃诞下一皇子。
景正皇帝陛下大为高兴,设宴招待群臣,宫里钟声长鸣,响彻京城。
宴后,孙传庭陪着醉酒微醺的朱栩在后花园漫步,感觉着丝丝凉风,分外惬意。
孙传庭道:“陛下,今年的科举已经结束,共纳取进士七百二十七人,按照计划,都分配在末流小吏的位置上,多加锻炼。”
朱栩在一处凉亭坐下,道:“自古以来,读书为做官,到了我们这个时候,要改改的,要宽进宽出。在地方上锻炼一阵或者到了某些地方,不合适做官亦或者不想做官的人就大可放手让他们走,优胜劣汰。不适合做官,或许在其他地方就做得很好,不要耽误他们的前程。”
孙传庭明白朱栩的意思,道:“是。目前土地方面的改革相对顺利,朝廷有诸多掣肘士绅的手段,由不得他们不就范……”
朱栩喝了口茶,道:“嗯,要齐头并进,不要耽搁,钦天监那边说,灾情已经最为酷劣,盛极而衰,最多三四年就能过去,太多的事情要在灾情结束之前做完……”
孙传庭站在朱栩边上,看着他酒红的脸颊,沉默片刻,道:“陛下,外面那些士绅,大商……臣准备对他们出手,好好整肃一番,以儆效尤。”
朱栩放下茶杯,笑了声,道“先不要急,内阁颁布一道政令,说出今年划分田亩的数量,采购化肥,浓药,耕畜的数目来,嗯,少一点。”
孙传庭双眼一睁,他原本的计划是用行政手段,对这些人进行处罚,没收,但这个动作太大,一时半会儿难以处置完全,必然是一地鸡毛,混乱不堪。
但皇帝陛下的意思就简单了,逼迫这些士绅自行处置。
囤地的还好说,那些大商人就麻烦了,囤积了那么多,过了夏收化肥,浓药过期,明年耕牛,耕具还不知道什么价格,必然急着脱手。
而有能力接收的只有皇家商贸集团,那价格自然不可能高,很可能会很低,这些囤货居奇的大商人,注定血本无归!
第1510章 无措的大商人们
‘还是我太仁慈了。’孙传庭心里道,嘴上开口:“是,臣记下了。”
朱栩就醒不少,道:“等皇后,贵妃做完月子,朕就出京,京城你照应着。”
这是既定计划,孙传庭抬手躬身,道:“臣遵旨。”
朱栩转头看了他一眼,顿了顿道“你有空去见见毕阁老,他对稳住大局有心得,对你的施政有好处。”
孙传庭会意,这是朱栩知道他压力大,给他想办法缓解了。
孙传庭面色如常,道:“是,臣遵旨。”
朱栩看着他,心里微叹。这位首辅行事越来越刚断果决,但在某些方面又不近人情,得罪的人越来越多,不说在内阁,五部的大人们对他警惕,似远非近,即便是被称为‘孙系’的那些大员,与他也不甚亲近,没有‘党朋’的感觉,孙传庭自身也在刻意的避讳‘朋党’二字。
换句话说,孙传庭简直快成了一个孤臣!
对于一个首辅来说,这未必是一件好事情,尤其是将来致仕,反攻倒算必然不可想象,想要如同毕自严这般安稳致仕,享度晚年是绝无可能!
朱栩不知道孙传庭能不能体会到他话里的意思,片刻又忽然道:“对了,你三女儿今年十七了?”
孙传庭一怔,不知道朱栩为什么突然提到他三女儿,还是道:“是,今年刚满十七。”
孙传庭说着,目光有所闪烁,但迅速又否定了。眼前的皇帝陛下不是好色之人,而且即便要拉拢他,也没必要纳娶他的女儿。
朱栩笑着道“方尚书家的小儿子今年十八,朕见过,仪表堂堂,行事作风破肖其父,前一阵子还帮了朕不少忙,朕想着给他撮合一门婚事,这不就想到首辅家的三小姐了。”
孙传庭跟随朱栩多年,深知朱栩行事从来不会无的放矢,一举一动必然有其意,何况哪有皇帝闲的没事操心大臣儿女婚配的?
孙传庭隐约明白其中的意思,抬着手道:“回陛下,臣小女已经有了婚配,怕是要辜负陛下一片心意了。”
朱栩有些意外,看着孙传庭。
孙传庭面无表情,抬手躬身而立。
朱栩暗自摇头,摆了摆手,道:“那也是方尚书家的公子无福,没什么事就去吧。”
“臣告退。”孙传庭道,而后缓步出了凉亭,离开后花园。
孙传庭走后,不远处的花园里走出一个人,须发皆白,面容矍铄的老者。
“孙白谷这是一条道走到黑啊。”老者长叹一声,看着孙传庭消失的地方神色复杂。
毕自严,已经致仕多年,归乡养老的前‘首辅’。
孙传庭不会听不明白皇帝的意思,那是对孙传庭的一种保障,可孙传庭拒绝了,要将孤臣做到底。
毕自严之所以面色复杂,那是因为他没有孙传庭这般魄力,他是顾全大局的‘首辅’,却无力开拓局面,守成有余,开拓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