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个姐夫,朱栩还是很欣赏的,没有避而不见。
巩永固一脸凝重,抬着手,道:“皇上,神龙府的生意受到了严重影响,除了南直隶的商户,其他各省的商人,货物等都已经进不来神龙府,如果耽误下去,怕是各种合约都会受到影响,如果违约,赔偿金肯能会超过百万,这还是国内的,西夷等地,怕是更多……”
朱栩坐在椅子上,正在看书,闻言眉头一挑,道:“是有人拦路?”
巩永固抬头看着朱栩,可能觉得他不了解民间事情,认真的解释道:“南直隶的粮税占据全国一半以上,商税超过七成,我朝官吏六成以上来至于南直隶贡院,现在南直隶的改革影响太大,整个南直隶乱成一团,无人再有心思做生意,已经影响到全国各地了……”
神龙府的世界贸易大会,大部分合同是由南直隶完成的,显然这些人想要以此要挟朝廷,要挟朱栩。
朱栩早就接道了汇报,比巩永固了解的详细,放下手中的书,淡淡道:“是谁让你来做说客的?”
巩永固脸色微变,扑通一声跪地道:“皇上恕罪!”
朱栩倚靠在椅子上,淡淡道:“你去告诉商务总局,加一条法律,对违反合同不诚信行为,处以交易额五到十倍的罚款,并限制从商五到十年。”
巩永固一听,面有难色,道:“皇上,这样,怕是会激起更大的乱象,会严重影响南直隶安稳,朝廷税赋的。”
朱栩随手拿起书,不在意的道:“这也不是他们要挟朝廷,要挟朕的砝码,广州,天津的开放口岸已经准备就绪,告诉那些守法商人,他们的贸易地点可以就近转移过去,对西夷的贸易,在广州府可以省很多海路……”
巩永固先前就猜到,南直隶这次动真格是朱栩在背后推动,现在看来是真的了。
“臣遵旨。”巩永固道。
朱栩都能感受到压力,就别说陈奇瑜了。
扬州府的大小官员以‘知府被扣应天府’,‘无人主事’为由,集体罢官,无人管事,大街上的商铺全数关闭,哪怕小秦淮河到了晚上也是一片冷清。
苏州府的府衙发生大火,本来登记好的人丁簿,田亩簿以及各种税收账簿被付之一炬,已经押解上来的秋粮,停在官道上,任由大雨倾盆也无人抢救。
常州府的丈量田亩的官员三十多人,第二天早上被人醒来发现**裸的躺在大街上,无数人在围观,还没遇到县里的一队人,在一处山头被盗匪劫掠一空,乞讨着回了府。
一桩桩一件件的迅速传到应天府,巡抚衙门,落在陈奇瑜的案头。
陈奇瑜召集参政,参议商议,大厅里一片凝肃。
“虽然有所预料,但事情发展的还是比我们预想的严重。”一个参议无奈的摇头说道。
他一说完,参议秦政益就冷哼一声,道:“如果多年前就按照朝廷要求的做,到今天差不多已经完成了,何至于现在举步维艰,让天下人笑话!”
作为学院派的秦政益,对老派的保守官员很是看不惯,一开口就是火气。
另一个参议却摇头,道:“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我们要做的是解决外面的纷乱,继续下去,南直隶非天下大乱不可。”
“现在还不算打乱吗?扬州府,苏州府已经萧条一片,不知道多少人在写奏本弹劾我们……”
“弹劾还算好的,现在连赋税都收不上来,我们多少事情要被耽搁?要是年底前发不出官吏的俸禄,只怕乱子会更大!”
“还有就是神龙府的那些事情,外事局的巩驸马已经再三来信,要求我们确保这些合同的切实履行,甚至直言不讳的威胁,损失将全部由我们巡抚衙门承担……”
“这些都好说,问题是我们派出的官员根本进入不到下面,怎么完成孙阁老交代的任务?要是完不成,板子肯定轻不了……”
“不要总说这些,说点实际的,问题要怎么解决?”
“两个问题,一个是新衙门的问题,这需要地方官员,士绅的支持。第二个,是土地问题,怎么完成土地丈量以及后面的重新分配……”
“我有个想法,趁这个时间,让这些新衙门的官员多露露脸,我们也去站站台,让他们起到力挽狂澜的作用……”
“我看没必要,这些人眼里没有巡抚衙门,没有朝廷,没有皇上,必须要严惩,执法局,应该派上用处了!”
“不错,三千缇骑就在神龙府,就从应天府开始!闹事的,抓,闹大的杀!给我三天时间,我保证那些人再也不敢跳出来!”
“双管齐下,督政院先谈,将好处坏处摆出来,让他们自己选。咱们先礼后兵,狠狠杀一杀这些人的嚣张气焰!”
“不能等了!我听说,有人在神龙府看到皇上,要是等皇上降怒,咱们就等着被连降三级吧!”
一群人你一言我一语,‘改革派’迅速占据上风,以郑友元为代表的保守派渐渐息声。
说来说去,众人的目光慢慢集中在陈奇瑜身上,等着他的态度。
第1414章 缇骑再现
陈奇瑜渐渐看出来了,以往的保守派已经被孙传庭压下来,或者说,改革派有了最坚定内阁的支持,开始拧成一股绳了。
陈奇瑜抬手,压下各种声音,脸色坚定,沉声道:“既然诸位同僚态度一直,那么,记录:第一,执法局严格按照朝廷的法度行事,无需顾忌,从应天府开始!第二,对于省内出现的盗匪事件,给出三天时限,要求各地查清楚凶手,严惩不得姑息!第三,警备厅拟定计划,在江苏全省准备,进行拉网式的扫匪行动!第四,巡抚衙门,督政院准备对全省官员进行轮流的考察,做好对各级官吏的轮调升迁预备!第五,物价局,税务总局,商务总局,省巡政御史等全面铺开,严厉重申纲纪!第六,包括本官在内,参政,参议拟定责任计划,按时按量完成,完不成,准不好辞呈……”
别说在场的众人,即便是一边记录的文书头上都冒出冷汗来。按着巡抚大人的这些命令,怕是整个南直隶都要被雪洗一遍。
郑友元等人相互对视,神色凝重,默默无声。
毕阁老致仕还不到一年,面对孙传庭的强势冲击,‘毕系’力量是溃不成军,别说分庭抗礼了,连对抗的能力都没有。
郑友元在南直隶没有,身为兵部尚书的张国维也没有,其他人就更不会有。
看着南直隶拟定的一系列改革计划,郑友元忧心忡忡,却有苦难言。
‘不知道毕阁老看到这些,心里作何感想。’郑友元默默想着。
江苏巡抚衙门的政令随即发出,传令各地。
早已经饥渴难耐多时的执法局的缇骑,如狼似虎的冲出执法局大院,冲向各处。
第一个,就是离巡抚衙门最近的一个大院子,执法局的中队长看着被押解出来的中年大胖子,冷漠的道“王佑贵,你涉嫌行贿,恶意串联朝廷官员渎职,跟我走一趟吧。”
王佑贵冷汗涔涔,连声道:“大人大人,不是我,不是我啊,我是本分人,没有参与那些……”
“带走!”中队长冷哼一声,转身出门。
在应天府衙门,执法局径直冲了进去,将里面的人吓了一跳。
“柳县丞,你涉嫌贪污,渎职,恶意诽谤朝廷,跟我们走一趟。”一个中队长,拿着刑狱司的逮捕令,淡淡说道。
整个衙门安静的仿佛多年没人的荒芜院子,一点声音都没有。
这位本来可能前途无量的柳县丞从椅子上一屁股摔下来,脸色发白,眼神满是恐惧。
另一队缇骑更是在城里奔跑了数里,数十人的大队,围住了一个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