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性处决这么多人,还是由内阁主导,大明从古至今都没有发过!
由此,朝野上下震动异常,孙传庭的权力,已然大到这种程度!
大明内外的紊乱骤然剧烈起来,不论富饶还是穷苦之地,各种势力加速勾结。
山匪的人数,实力在增强,那些‘义军’陡然安静,潜伏。士绅,官吏们加速勾结。那些反对‘新政’的人,更是膨胀,以为他们只是不满,这一次,却是恐惧,已经由不得他们不做些事情了。
热闹非凡,人间仙境的秦淮河几乎一夜之间空了,那些抨击朝政,针砭时弊的书院,名山大川等等,人去楼空。
风云激荡,神鬼举出,大明的热闹,仿佛才刚开始。
这些都是后话,在包理游离京的当天,作为巡政御史的郭广新已经在山东,兖州府了,正在进行明察暗访。
在一个寻常的商铺内,郭广新这位退休的前兵部尚书,正在慢悠悠的喝茶。
这位给他斟茶递水的,是他的侄子,因为自小纨绔,功名无望,家族给了他一个铺子,由着他自力更生,随着年龄渐长,儿女长大,倒也改了脾性,本分不少。
郭广新喝了口茶,道:“你这几年做的不错,你父亲给我写过信,让我给你一个名额,保你去政院学习,你不愿去?”
郭广新看着他,道:“按照规制,即便不能考过联考,的进士,毕业后外放品小吏,有个官身,说出去也光彩一点,若是做得好,或许能得赐个同进士,位进五品……”
郭铨德满脸尴尬,打断道“叔,我根本不是那块料,我的这个铺子,还是我媳妇打理……”
郭广新摇头,无奈道:“行了,这些废话我也懒得说,回头告诉你父亲,我也算尽力了。对了,你这铺子要交税吧?税务总局是怎么收的?”
郭铨德给郭广新倒了杯茶,道:“叔你久在京城,又身居高位,可能不知道,这税啊,还是交给府衙,税务局就是一个牌子,那么点人,怎么可能争得过衙门……”
郭广新眉头皱起,道“我记得税务局,税务总局每年都收上来不少银子……”
郭铨德嘿笑,道:“这个简单,衙门收上来,再给税务总局分一点就是,税务总局不敢惹衙门,也乐得省事……”
郭广新脸色微沉,道:“巡抚衙门就不管?”
“管,怎么不管?”
郭铨德道:“巡抚衙门曾今派人,挨家挨户的通知,要有税务总局的允书,交税要交到税务局,可,可我们要是不交给衙门,不过天就会被查封,能怎么办?巡抚衙门也无可奈何,换过知府,抓过不少官员,但这些从没变过……”
郭广新听懂了,点头道:“因为知府得听别人的,这个‘别人’在,衙门就得听话,所以,知府不管换几任,所行的事是一如往常,无甚变化……”
郭铨德道:“叔说的是,不止是税务局,那商务局还没组建好,听说就被砸了好几次,大理寺门口冷落,督政院看报喝茶,这些都是大家众所周知……”
郭广新猛的转头看向身后的一个巡政使,目光凌厉如刀。
这个巡政使噗通一声跪地,急声道:“大人,下官,下官也是被蒙骗了……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郭广新没想到,他下的巡政使居然被收买了,还瞒过了他的眼睛!
郭广新满脸阴沉,盯着跪在地上的人,寒声道:“你就这么自信,这样就能瞒过我?就没想过,我会在这小铺子坐一坐?或者其他巡政使?亦或者地方官员,地方商贩等前来告密?”
这个巡政使跪在地上,瑟瑟发抖,道:“大人饶命,这不是下官的主意,下官下官是逼不得已……不止下官收了银子,被人抓了把柄,还有很多人,不止是您带来的人,这条街上,凡是有头有脸的都被打过招呼,巡抚衙门那边今天会有很多事情,那些大人们根本没空理会兖州府……”
郭广新算是明白了,为什么毕自严这么多年只能堪堪维持,‘新政’无所突破;又为何孙传庭会忧心忡忡,迫不及待。
地方的问题真的太复杂了,两百多年的窠臼,所有问题都无孔不入,深入骨髓。
既入骨髓,便要刮骨疗毒!
郭广新做为前任兵部尚书,出事向来果决,转过头,面无表情的摆了摆。
郭广新的亲卫冲进来,将这个巡政使给拉了出去。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这个巡政御史大喊,无比的恐惧。
郭铨德在一旁看的心惊胆跳,在不敢多言,低着头,浑身发抖。
郭广新招,一个亲卫快步近前。
郭广新目光闪动,道“我不信所有人都被收买了,你们去暗访,不要与朝廷的人接触,盯着他们。”
这些亲卫大部分是从禁军退伍出来,相对来说非常单纯。
“是!”亲卫应了一声,快步离去。
郭广新转头看向郭铨德,道:“你给我准备墨,还有,过几天就回老家吧,这里不要待了。”
不用郭广新说,郭铨德也准备跑路,在这里待下去,他不会有好日子过。
“是叔。”郭铨德快速离开去准备了。
郭广新拿起,挥退走郭铨德,开始写信。
第一封,是写给山东巡抚冯江峰的,严明了他这次的见闻,并且语气严厉,指责他没有严格执行内阁的政令,存在敷衍塞责的问题。
第二封,是写给内阁的,但斟酌再,他并没有写完。
他决定在山东进行深入的考察,将基层的问题,进行一次摸底。
连带着,给冯江峰的信也收了回来。
在另一边,徐大化,廖昌永等也发现了同样的问题,地方上对朝廷钦使的糊弄是段万千,变化多端,防不胜防。
即便徐大化这样的老宦海,在一次宴后差点被送入青楼,要不是他的亲卫赶来,绝对又是一个大丑闻!
即便没有巡政御史的回报,孙传庭还是有太多的渠道获悉地方上的真实情况。
新任的商务总局局长李幼唐陪着孙传庭视察城东的一些织造作坊,语气颇为凝重的说着一些事情。
“虽然朝廷早就制定了织造业的税则,收税权移交给了税务总局,但实际操作,这些都归地方官府操作,一些巡抚衙门甚至亲自参与,以缓解紧张的财政……”
“他们的税向来复杂,并且远高于朝廷的规定,这里面还有私相授受,互相贪污,几乎各个衙门都有他们的‘国’,这些银子的用处也是五花八门,下官听说,一些地方官员狎妓的费用,居然从这里报账……”
“商务总局目前总共人数是一百二十人,想要扩展到全国,还得两年时间……税务总局组建多年,至今人不过五百,在分配到地方,一个衙门才五人,根本没有与地方官府大声说话的勇气……”
“新组建的部门,在朝野都受到冷遇,认为他们是临时构,迟早会被裁撤,因此,地方上都极力打压,排斥,孤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