锺羽正点头,道“将罪责小的先放走,不论如何,漕运不能阻塞,今年的漕运在即,真要耽误下去,你我的前程将没。”
周应秋又沉默许久,道:“大人的意思下官明白了,过几日,下官便将各家漕运商行召集起来,训斥一番,给予放行文书。”
锺羽正微微摇头,道:“来不及了,今日便放行一批,如果他们有问题,日后再处理便是。”
周应秋神色更难,迟疑着不说话。
锺羽正也知道,此番工部动作太大,这么做确实有损威严,沉色一阵道:“周大人,今天必须要放走一批,漕运决不能停滞一天。”
周应秋看着锺羽正,知道他心意已定,迟疑着道:“那好吧,下官这就去找一些合适的,会让他们提交审核文书,盖上我的玺印放行。”
锺羽正见周应秋答应,也没有察觉他话语里的潜台词,又咳嗽了一声,道:“好,那么我便回去安心养病了。”
周应秋连忙起身,道:“下官恭送大人。”
锺羽正离开,从书架后面,一个瘦弱的人影慢慢走出来,尖声道:“周大人好手段,这就将漕运的审核大权尽数握在手里了。”
周应秋脸上也有得意之色,现在漕运船只进出港都要有他的玺印才行,刚才他几番犹豫迟疑都是装出来,从锺羽正那要权才是真。
他很快收敛脸色,微微一抬手道“让公公见笑了,公公要的东西下官立即就可以准备好。”
冯祝点点头,笑容意味深长的看着周应秋拿出玺印,盖在身前的文书上。
周应秋忙碌好一阵子,才将一叠文书递给冯祝,道“冯公公,只要再去户部一趟,惠运船行就是目前漕运唯一可以出港的船行了。”
冯祝笑眯眯的接过来,然后才道:“看来不用多久,这工部就要由周大人说了算了。”
周应秋心里一惊,看着冯祝道:“冯公公的意思是?”
冯祝摆了摆手,道:“大人莫要惊慌,下官是要恭喜大人,用不了多久就要升官了。”
周应秋立即就得到了暗示,慌忙躬身道:“多谢公公提点,下官定然会尽心尽力为娘娘办事,绝不敢有任何差池!”
冯祝点头一笑,带着文书走了。
周应秋送走冯祝,这才觉得他话里有话,却又猜不透到底是什么意思。
冯祝悄然离开工部,又无声无息进了户部,很快又带着一叠文书出来,直奔周建宇的绸缎庄。
周建宇一拿到两部审核文书,心里大喜,当即联络各个合伙人。
一连三天,周建宇都在收购船只,招揽船员,同时各个码头,商会派送‘名片’。
现在谣言满天飞,出售船只的不在少数,但都小户小船,不过周建宇还是通过各种办法,购买到了大小近百艘船只。有的是海运闲置的,有的是工部没收的,也有的并不是漕运,而是普通船只,都被周建宇收罗来,用以扩大船队。
这个时候,除了惠运船行,其他船只都出不了港,北上的船只也都被扣押,所以生意不愁,转眼间码头不远处大院子里的惠运船行就挤满了人。
周建宇当即拿出契约来,一副价格公道,和气生财模样,却将他们以后三年的生意全都给揽了下来。
此刻,宫里的朱栩心情有些不太好,哪怕是一大堆盈利的账簿放在他面前,也无心去翻看。
乾清宫那边传来消息,朱由校有意封张艳瑶为‘选侍’。
本来对于处置魏忠贤,朱栩心里就一直犹豫,张艳瑶如果成了选侍,那么就不能轻易动他了。
“想来,这也应该是魏忠贤的自保手段吧……”
第124章 压力
果然,没过几日,皇上的旨意就下来了,张皇后与朱栩也都去‘恭贺’了一番。
天气还是有些燥热,朱栩是耐不住的性子,在宫里转了一圈,一转身对着曹文诏道“走,出宫去转转。”
曹文诏连忙跟过来,道:“殿下,最近信王殿下对您怀疑的很,不能再随意出宫了。”
朱栩微微一笑,道“不用担心,咱们给他来个金蝉脱壳,走,先回去。”
一阵子之后,一群太监进入景焕宫,很快又走了出来。
最后面的曹化淳看着前面的人有些歪扭,凑近道“殿下,您身子歪了。”
朱栩连忙双腿夹住下面的小太监,低声道:“走的稳一点。”
那小太监满头是汗,连连答应着,越发谨慎小心的走着。
顺利出了宫,朱栩坐在马车,深深叹了口气。
漕运这件事,外人看不清楚,一直盯着朱栩,冷眼旁观的信王朱由检却是看出了门道。甚至由此推定,其他带‘惠’字的几家商行也都跟他有关,还暗中派了人盯梢。
“殿下,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得想办法让信王殿下打消疑虑才行。”坐在马车前的曹文诏,一边缓慢的驾车,一边回过头说道。
朱栩眉头也皱了下,暗道,哪这么简单,这位皇兄一旦起疑,以他的性子,朱栩不死他是不会打消疑虑的。
不过,朱栩拿他这位皇兄也是真没办法,最重要的是,朱由检可是将来的崇祯皇帝,对他动用任何手段,都可能会引起反效果,得不偿失。
朱栩深深的叹了口气,强打精神道“没事,他要盯就让他盯吧,抓不到把柄,他也不能拿我怎么样。”
曹文诏坐在前面,神色犹豫。他能明白惠王殿下对骆思恭的忌惮,也明白惠王殿下对魏忠贤的不喜以及打压,但他始终不清楚,朱栩对同样是一字王的信王为何如此忌惮?不
同样都是先帝之子,当今皇帝之弟,朱栩的隆宠远甚于信王,到底怕他什么?难道就是大了那几岁?
朱栩如果能够知道曹文诏心里所想,恐怕就会告诉,真的就是为了那大的那几岁!
朱栩两人冒着炎夏出门,赵南星府上,却也顶着炙烤在那忧国忧民。
赵南星坐在主座,王纪陪坐,这一次来人更多,主要还是涉及漕运。
“大人,”淮、安府一名四品官员站着躬身,神色凝重道:“工部的进度太慢,这都过去三天了,总共出港的不过百艘船,而且还扣了北上的一百多艘,这样下去,漕运非出大事不可!”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现在他们也没有办法指责工部什么,只想工部赶紧结束,他们也好想办法收尾,继续照常赚银子。
赵南星亲自出面去见锺羽正已经让他觉得丢脸,此刻更不可能再去找一次,闻言眉头皱了下,看向那四品官道:“你们漕运衙门就真没有一点办法?”
那官员苦笑一声,道“大人,现在漕运衙门群龙无首,一盘散沙,加上工部这次圣旨在握卡的太严,我们是根本没有一点办法。”
赵南星脸色沉了一分,他哪里看不出,这帮人无非是想让他出头。但漕运这潭水太深,最近他虽然逼得官应震等人辞官,但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如今朝堂上弹劾他的折子越来越多,甚至有阁老暗示他,唯有他解甲归田才能保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