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庶子风流 第450节

  你大可不必担心你的功劳,属于你的功劳,本督半点也不会贪墨。本督业已起居八座,官居从一品。

  到了这个地步,功名利禄与我何加焉?

  本督心中,唯有天下苍生,江山社稷,唯有这亿兆黎庶。

  但使天下苍生、亿兆黎庶安宁,但使大乾之江山社稷稳泰,本督一身之功过荣辱,就交由春秋去定吧!

  贾清臣,交人!”

  贾琮听闻罢这慷慨激昂的一番宣言,他只能靠低下一点头,避开这个“脱口秀演员”的脸,才能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空留方悦在那养足了气氛和架势,安静等待。

  正应了那句老话:该配合你演出的我视而不见……

  眼见方悦就要下不来台,夜空下每一个角落里都弥漫着尴尬的气氛,巡抚不动,诸葛泰不得不出面圆场道:“贾大人,赵玉华为明香教匪首之事,太过骇人听闻,此事之重,甚至到了危及江山社稷的地步。赵家,远非秦家可比。族人门生,多任各地主官。一旦生乱,后果不敢想象!邪教之恶,容不得一点大意啊!”

  贾琮终于开口了,他点点头道:“臬台大人说的是,邪教之恶,不得不让人警惕。”

  见贾琮终于服软,方悦都顾不得吃诸葛泰的醋了,正想让贾琮快快交人,却听贾琮话锋一转,又道:“不过臬台大人说,赵玉华是明香教匪首,却是错了。臬台或许不知,明香教内,赵玉华并不算顶尖,还有一人,身份比他更高。不止见不得光的,就是明面上的身份,也比他高。赵家人的确多在各地任主官,不过不要紧,自有锦衣卫去缉拿,他们只是州县小官。可明香教内还有一佛子,尊崇无比,其父,却是天下有数的大官!本爵以为,此人,更需让人警惕。”

  方悦、郭钊、诸葛泰等人闻言,无不懵然。

  同时,脸色也渐渐难看起来。

  官做到他们这个地步,做实事的能为或许有强有弱,但听话听音的本领,必然是当世顶尖。

  再加上之前就有过一些迹象,容不得他们不多想。

  郭钊与诸葛泰二人,都不动声色的看了眼面色已然铁青的方悦一眼。

  之后,二人对视一眼,郭钊再度垂下眼帘,极谙明哲保身之道,诸葛泰心中一叹,却再度开口问道:“不知贾指挥使口中所谓的佛子,是何许人也?”

  不等贾琮开口,方悦便沉声道:“赵玉华狡诈阴狠,虎狼之辈,信口开河借机胡乱攀咬,也是有的。本督之意,贾大人还是即刻交人为妙,以免夜长梦多!”

  贾琮淡漠的看向他,道:“谁告诉方大人,是赵玉华招出的佛子?”

  方悦大声道:“不管是谁招的,都极可能是心存陷害!”

  见他如此失态,贾琮冷笑一声,问道:“方大人怎么知道是心存陷害?莫非方大人知道谁人是明香教高高在上的佛子?”

  方悦佛然不悦道:“混帐话!本官封疆一方,怎会知道那些下作邪教?”

  贾琮懒得再和他打机锋,明言相告道:“是明香教的佛子,亲口承认他的身份,并且甘愿签字画押,还将他的诸多罪行交代的清清楚楚。正是因为这个缘由,本爵才不能将赵玉华交给方大人,以免乱了江南之地,酿成大祸!”

  “放肆!”

  方悦心中虽已有惊惧之虑,面上却勃然作色,厉声呵斥道:“贾清臣,你好大的胆!本督奉天子命,亲受王命旗牌,官督江南,岂容你这黄口孺子浑泼污水,栽赃陷害?”

  贾琮冷笑一声,将袖兜中抽出一叠纸笺来,交给身旁展鹏,道:“去,将此佛子亲笔书写之罪供,交给臬台和巡抚过目。”

  展鹏一个纵身上前,在对方护卫还未反应过来前,滑步至诸葛泰马边,双手奉上。

  诸葛泰见之,神情犹疑不定。

  这个纸笺,好似一座熊熊燃烧的火焰山,让他不知到底该不该接,该怎么接。

  他不怕任事,可此事……

  诸葛泰是认识方悦之子的,也知道此子的秉性和成色,和贾琮口中犹在赵玉华之上的佛子,相差十万八千里。

  就算他真的是佛子,也不过被拐骗,坑了一个名头自己戴上。

  和赵玉华完全是两回事。

  只是这些话,上不得台面啊。

  方纵若是不招供倒也罢,大有转圜余地。

  可他自己笔录了份案宗,事情就棘手了……

  落字成书,谁还敢指鹿为马?

  诸葛泰最怕的,是方纵这个草包,连赵玉华那份罪名也接了过去。

  这不是没有可能,只要江南那几家求到了宋岩头上,说服他顾全旧党大局……

  这个念头,让诸葛泰不寒而栗,愈发不敢接展鹏手中的纸笺,甚至想为了新法来之不易的局面,毁了它!

  然而就在这时,始终恪守“默言”的江南巡抚郭钊却纵马近前,从展鹏手中接过了纸笺,轻声笑道:“元宫,既然锦衣卫将罪供转过来,你身为江南臬台,焉有不过目之理?若这佛子果真如贾大人所言,其父乃天下数的上的高官,那我等若不当心,日后出了差池,咱们便不止一个失察之罪,夺了乌纱就可交代得过去了。督臣大人,您说呢?”

  ……

  

第四百三十一章 尽兴而归

  

  江南巡抚郭钊的这一接,实打实的给贾琮上了一堂生动的官场插刀课。

  新法尚且未能大行江南,只看到一点曙光,争功夺名的战争已然开始。

  而且甫一开端,便是炙热惨烈的白刃战,刀刀见红!

  江南总督,相当于后世高配政局委员的一方大员,寻常时日,有总督在,巡抚只能算是佐二官。

  再加上方悦向来强势,郭钊同为二品巡抚,可在江南省的话语权着实不高。

  他也识时务,这数年来,从来都唯方悦马首是瞻,任劳任怨。

  谁又能想到,郭钊会在这个时候,在方悦身上狠狠的插下了这样一刀?

  后世那几个插刀教的教主,和郭钊相比,真真连提鞋也不配。

  连贾琮都对这个从来闷声不叫的巡抚大人,刮目相看。

  方悦自然是目眦欲裂的死死盯着郭钊,他万万没想到,对他而言属臣一般的下官,竟会在这个时候内斗!

  见郭钊面色凝重的在那里装模作样,方悦怒极反笑,厉声道:“本督乃天子所命封疆督臣,节制江南一切文武,尔等欲造反不成?”

  贾琮理也不理,郭钊则将手中的纸笺转交给了……陶克,道:“老将军,元宫不敢看,你来看看吧。今日若是铸成大错,江南文武自上而下,将无人能得以幸免。”

  第二招,更狠辣。

  若无江南大营三千正规军,只靠督标营那两千样子货,又能成的了什么事?

  郭钊平日里屁都不愿多放一个,但眼睛却毒,出手打三寸。

  而陶克听他说的这样骇人,无论如何也没有替方悦背锅的道理,接过纸笺糙糙看了一遍后,眉头随即紧皱。

  再看向方悦的目光,已经变成了审视。

  江南总督之子,竟然是邪教佛子。

  而江南总督居然带领大军前来要人……

  文官杀人,当真是狠辣透骨啊!

  陶克这样的沙场老将,此刻都觉得胆寒。其实他也知道方纵的成色,那个一眼能看到底的纨绔若也能成为明香教的真正头脑,那明香教不知灭亡了几百回了。

  方纵多半是被人给引诱了,才戴上了这个帽子。

  但就算如此,到了这个地步,谁敢为他脱罪?

  竖子死不足惜,却将他老子的大好前程,给坑到了爪哇国去。

  可惜了。

  陶克不想与方悦分辩什么,直接纵马到他跟前,将纸笺交给了他。

  方悦是颤抖着手接过纸笺的,他心中已经有了绝望的猜测,可真看到纸笺上那一个个熟悉的字迹和惊悚的内容时,方悦才知道之前的绝望,根本算不得什么。

  恍若一把烧红了的利刃,狠狠的刺入了他的体内,狠狠剜着他的五脏六腑,并不停的搅动着。

  这一刻,方悦第一次明白“生不如死”四个字是什么意思……

  字字锥心,字字泣血!

  “噗!”

  方悦面色自青转黑,再成白,最终面如金纸,摇摇晃晃间,一口心头血喷出,将厚厚一叠纸笺染红,浸透。

  好在一旁展鹏伶俐,见状不好,一个箭步上前,在方悦掉下马前搀扶住了他。

  展鹏倒不是担心方悦摔死,是不想他在盐政衙门大门口摔死。

  这个粗浅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方悦没摔下马,却也昏了过去,临昏迷前,他听到了最后一言:“来人,督臣身体有恙,病情危急,派船送督臣大人折返金陵,延请名医救治……”

  金陵,金陵……

  扬州府到金陵足有二三百里之遥,骑马倒罢,乘船非二三日不能至。

  郭钊这是要置他于死地啊……

  ……

  盐政衙门,中堂。

  “姑娘……”

  紫鹃在堂外站了好一会儿,腿都快冻僵麻了,贾琮离去后,她才进来。

  自然不是她怕贾琮,只是不想打扰好时光。

  且她还不是自己来的……

  黛玉看了她身后一眼,奇道:“好端端的,你把小八叫来做甚?还穿的这样单薄。”

  小八看起来清瘦,才十二岁,怯生生的模样惹人怜。

  虽然黛玉送了她一件斗篷,可这会儿她并没穿。

  紫鹃没好气道:“这也是个死脑筋的,我让她穿她却不肯,问急了才说想捎回去给她娘穿,她娘还没穿过这样好的衣裳。”

  听紫鹃出卖了自己,小八羞愧的差点没把脑袋藏进怀里。

  黛玉笑道:“有孝心是好事,害什么羞?你先穿着这身,等明儿你想回家了,再送你一身便是。”

  黛玉的声音糯软温柔,却又不失清澈,让人忍不住想亲近。

  小八都觉得心里暖暖的,她抬起头看着画儿一样好看的黛玉,感激而认真的道:“可不敢再要姑娘的东西了,俺爹娘打小教俺,无功不受禄,有仇要报,有恩更要报。受了一份恩就要先报恩,不能一份还没报,就厚着面皮又受第二份。若是如此,日子长了,心也粗了黑了,成了没骨气的。今天,俺已经受了姑娘好多恩了……”

  说到最后,小八愧疚的红着脸,又低下头去。

  黛玉有些挠头,眨了眨好看的眼睛,忽然笑道:“在长安府里人都笑话我是风一吹就倒的人儿,如今身边又多了个一说话就脸红的丫头……”取笑罢,她又宽慰劝道:“既然你懂得这个道理,那就不妨事了,断做不出得寸进尺忘恩负义的事来。如此,又何必再拘泥于陈规旧俗里?你有孝心,不愿先你娘穿好衣裳,我即使是做主子的,也不能驳了你的孝心。那就变通一些,提前支一些你的月钱,再买一件,可不更好?”

  小八闻言心动,不过看了眼黛玉身上的大红羽纱面鹤氅,还是摇了摇头,道:“俺买不起。”

  黛玉被她的实诚劲儿给逗笑了,嗔道:“买不起新的,还买不起旧的?”

  小八认真讲道理:“姑娘身上这样的,俺伺候十年也买不起,旧的也买不起。姑娘的好心俺记在心里了,只是俺真不能再要了,俺是练武的,不怕冷。”

  紫鹃在一旁有些不耐烦笑道:“买不起姑娘的,买我的旧的总成了吧?真没见过你这样倔的,怪道李蓉都托我容你一点,说你古怪。”

  小八又惭愧了,小声辩解道:“俺做事从不耍懒……”

  紫鹃没好气白她一眼,然后对黛玉道:“姑娘,我专门把她叫来,以后让小八跟着你吧?”

  黛玉莫名道:“你准备去哪里?”

  紫鹃气笑道:“我也跟着!只是我又不会拳脚,再又丫头不尊重,就让小八打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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