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的动静,正朝杨震扑来的柳三元也是看在眼中的,见蔡鹰扬腾不出手来援助,他心下更是大定,眼中已闪过了必杀的信念,剑尖颤动间已到了杨震的身前,就要刺中对方了。
这时,杨震的眼中却也闪过一道精芒,眼见长剑再次奔着自己的胸口要害而来,而且那在空中虚幻出来的剑尖还控了好大一片区域,使自己很难凭借身法闪避。其实他很清楚,即便自己能够闪过这一次攻击,一旦落了下风,就得面对对方连绵不绝的攻势,直到自己彻底落败身死。所以这一回,闪避已根本改变不了局面,唯一能做的就是迎难而上,反击!
打定主意,他手中断刀便是一闪,径直朝着柳三元的面门射来,同时身子不退不闪,反而直朝对方迎了上去。
这一手,还真有些出人意料了。虽然柳三元相信这么一来杨震势必会被自己一剑刺穿,但同时他自己也很可能被对方投出的这一刀所伤。而这,显然是没有必要的,他都已经稳操胜券了,又何必与杨震拼个两败俱伤呢?于是就在刀朝着面门飞来的时候,他手中前刺的一剑倏然回收,在断刀距离他的面门还有尺许距离时,被他一下格下,然后呜地一声,飞到了一边。
旋即,柳三元手腕再抖长剑再次攻出,这一回,对手已没了兵器,再扑上来那就是真正的自寻死路了。
剑尖逼近,杨震突然身子一扭,再次让过这一招,同时脚下不停,继续向着柳三元身前抢来,借着刚才掷刀所争取到的刹那先机,他还真就得以抢到了与柳三元只有半尺距离的位置上。
见他硬生生地抢进来,柳三元心里顿时就知道了他的用意。在失去了兵器之后,空手的他为了弥补双方间的差距,只有用贴身肉搏的战术来和自己打滥仗了。明白这一点的柳三元眼中却闪过了一丝轻蔑之意来:“你也太小瞧我了,我的剑术修为可不光只能和几尺外的敌人对招哪!”只见他手腕一翻,那剑便迅速倒转,以一个看着极度诡异,就跟自杀似的角度朝着身前回刺,不过这次的目标正是已经抢进了柳三元身前的杨震。
感觉到身后长剑刺来的破空声,杨震的嘴角也突然绽出一丝异样的笑容来,这么个难缠的对手还真是不好找哪。但他这一次还是能够取得胜利!
只见他身子再次拧转一偏,让过了这有些诡异的一剑,同时袖口处突然寒芒一闪,终于将自己真正致命的攻击打了出来。
因为一剑刺空,柳三元便赶紧收力,以免伤到自身,这让他的精神稍微一分。而这时,他突然就看到了杨震脸上的怪异笑容,这让他陡然一愣,随即一道寒芒就奔着自己的面门过来了。
“他居然还带有暗器!”惊觉过来的柳三元赶紧偏头一闪,好在他反应还算迅速,虽然面皮被那道寒芒划破,却并未负大伤,同时心里更是恼火:“卑鄙!”
就在他恼火地想要反击的当口,杨震已趁着他闪躲的工夫更向前贴了过来,两人的胸膛都重重地撞在了一处,这让柳三元在吃力之下,脚步便是一错,猛后往一退。
突然,他发现胸口的疼痛居然变作了刺痛。那是从心口处传来的剧烈刺痛感,还有什么东西不断地从那儿流淌出来。这个认识让他的整个人都为之一颤,再下意识地低头看去,正瞧见自己的心口处一片红色已染湿衣裳,现在还有大股大股的鲜血不断地从那儿涌出来。
“这……”柳三元诧异地抬起头,正看到杨震借此机会突然向外弹去,与他分开来。同时,在他的手里,正握着一柄三寸来长的匕首,上面还带着几丝鲜血。
“你……”被人暗算偷袭的愤怒让柳三元破口大骂,但他才一开口,一口鲜血就被他喷了出来。这一刀刺得极深,已彻底损伤了他的心脉,刚才的剧烈打斗,加上此刻精神的激动,让他的伤口扩得更大,内外同时喷射出大量的鲜血。
而随着这一股股的鲜血离体,柳三元的体力也迅速消散,身子刚想扑出,却已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只一刀,杨震就把这个几乎和自己势均力敌的对手给杀死了!
事实上,这一切都是在杨震有意的算计之下才成真的。与柳三元之前一番较量,他就已经确信此人武艺不比自己低的事实。倘若自己早早就拿出匕首与之过招,对方必然会有所提防,那即便刚才自己真能近了他的身,也不可能得手。
而杨震正是顾虑到这一点,即便是在情势再不利的情况下,也一直忍着没有露出藏在袖子里的匕首,直到因为刀断而露出破绽,让柳三元生出轻敌冒进之心,他才于转眼间把握住机会,一击定胜负与生死。
这一切说来简单,但要做到却绝不容易。无论是隐忍还是判断,都是考量杨震心性的关键。这其中但有一点差错,结果可能就将截然相反了。
柳三元心下自然极不服气,但倒在地上,随着鲜血流动而不断抽搐,感觉自己的整个身体开始发冷发硬的他此刻却只有用憎恨的眼睛死死盯着前方的杨震,却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而杨震,在看了他片刻之后,再次缓慢地走了过来,冷冷看了他一会儿后,便毫不犹豫地挥下匕首,刺进了对方的咽喉。此人武艺太高,他可不敢给自己留下什么后患。
与此同时,蔡鹰扬那边的战斗也已彻底扭转。在看到自家首领被杨震击倒之后,这些白莲教徒的心就彻底乱了,有人想走,有人想过去帮忙。如此一来,就更给了蔡鹰扬以机会,在再次拿住一人,挥舞着一翻抡动之后,便把其他那些个家伙尽数砸翻在地。
一场大战终于结束,即便是蔡鹰扬这样气力过人的家伙,这时候也是呼哧带喘,显然这场持续了半个时辰的战斗让他消耗极大。而杨震,则更显狼狈,身上的伤已把半个身子都染红了,脸色也看着有些煞白,,显然是失血过多的症状。
不过,此时的他并没有休息的意思,在把匕首从柳三元身上拔出之后,他便慢悠悠地来到了那些被打得萎顿在地,暂时动弹不了的白莲教徒的身边……
第八百零四章 惊人的发现
伴随着一声哧响,刀被杨震从一名白莲教徒的体内拔出,随即便有大股的鲜血如泉水般涌出伤口,那人只抽搐了没几下,便咽了气。因为杨震这一刀是直接刺进的他的心口,一如刚才重创柳三元般。
没有再去留意此人的生死,杨震的目光已迅速转到了下一个人的面上,在他们旁边,已有四名白莲教徒倒在了血泊之中,这让剩下的那六名白莲教徒的脸上充满了恐惧之意,身子都在微微发颤,尤其是那个被杨震盯上之人,更是身子猛向后一缩,似乎是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一般。
只可惜,这儿并没有地缝,他依然得面对杨震的讯问。缓步来到他的面前,杨震再次把手中刀凑到了他的身前:“把我刚才问你们的答案说出来,不然那几人就是你的榜样。”语气平缓,神色平静,似乎感觉不到半点威胁的杀意,但落在那几人的眼里,却显得更加可怖。
就在刚才,解决了柳三元后,杨震就让蔡鹰扬帮着自己将那些被打倒的白莲教徒都给捆缚起来,然后进行了一番盘问。
在杨震颇有技巧性的讯问之下,他们的身份很快就被揭开。其实这一点,杨震早在与柳三元他们交手的时候便已猜到了,在广西一地,除了白莲教的人,根本没有谁会设下这么个陷阱来对付自己。当然,那些苗壮乱军也会有这个想法,不过他们却几乎拿不出这么多好手来,尤其是像刚才与自己斗得几乎平手的家伙,更不是那些部族中人所能比拟的。
杨震真正想从他们口中得到的,也不是这一点,而是更深的内情。比如白莲教下一步的打算,以及他们和那些苗壮叛军合作的具体细节。奈何这一点这些身份低下的普通教众也给不出他想要的答案,可能知道其中细节的柳三元又被他所杀,所以也只能作罢。
不过,也并不是完全没有收获,比如他从之前某人口中已问出了一件要紧的事情——此番他们所以设计对付官军,乃是受教主许惊鸿的指派,这位白莲教最为底下人所尊崇,同时也最是受朝廷所忌的白莲教主已在前些日子回到了广西。
当得知这一消息后,杨震的精神陡然便是一振,他知道自己改变整个广西乱局的机会终于出现了!
广西为何会出现眼下大乱的局面?这个问题,十个人里有九个半会回答因为苗壮部族的叛乱。
其实这一答案虽然正确,却还是有所欠缺的。苗壮各部的叛乱确实是引发如今乱局的表面和直接原因,但事实上除了他们之外,白莲教在暗地里所做的那些勾当也同样可怕。
甚至就杨震推断,一些州府所以会在旦夕间就被叛军占领,白莲教藏在这些地方的人手绝对起了极大的作用。这就是白莲教可怕的地方了,你根本不知道他们在你身边安插了多少人,谁又可能是他们的人。
即便是在桂林,在官府的严密控制之下,依然难保有白莲教的贼人会在暗地里做些破坏之事。对整个广西,甚至是西南来说,白莲教就跟潜藏在人体内的病毒一般,你知道他的存在,却总是没法将之拔除。
而现在,这个机会却摆在了杨震面前。
许惊鸿乃是白莲教上下所尊崇,指挥一切的存在。倘若这次能将之一举擒杀,那么整个白莲教势必大乱,到时候不说官府能找机会将之剿灭,至少也能大大地削减他们的实力,从而为平定这场叛乱创造更好的条件。
杨震很清楚自己的长处和短处,他在应对某些突发事件上要远胜桂林城内的官员和将领,这既是因为他果敢的性格,也因他的身份毕竟不是常规官员,少了许多的限制,同时也能在僵局中找出打破这一切的方法。而他的不足也很明显,无论治政还是领兵作战都非他所长。
正因为知道这一点,杨震才会在这次排除大量人手攻击苗壮村寨时把自己也给派了出来,因为他觉着身在外面所能发挥的作用更大些。
而现在,一个巨大的诱-惑就摆在了他的眼前,倘若他真能找到许惊鸿并将之铲除,那广西的局面必然大为好转,甚至朝廷还能以此为契机将一直如鬼影般附在大明各地的白莲教也给连根拔除呢。
一旦有了这个想法,接下来杨震要做的自然就是从这些白莲教徒的口中问出许惊鸿的下落了。不过这几个家伙对自家教主还是相当忠心的,任杨震如何威逼利诱,他们就是不肯招出许惊鸿的下落。无奈之下,杨震在一时间找不到更好的刑讯办法后,只能以杀戮来威逼了。
现在看来,这一手还是颇有成效的,在连续杀了几人之后,这些家伙的神色间明显多了几分畏惧,再不如适才般视死如归了。
死有时候未必能威胁到人,但眼见同伴一个个死在面前的这种压迫感和畏惧感,却比死更容易叫人崩溃。在看到杨震将人一一杀死在面前,而下一个将轮到自己时,剩下那些人终于怕了。
从面前这个汉子眼里看出畏惧之色,杨震心下便是一喜,但面上却依然阴沉沉的,不动半点声色,一面把玩着手中刀,一面盯着对方的眼睛:“我不想再问一遍问题,也不想再作耽搁,最后给你十个数的时间,若不说出我要的答案,就别怪我了。一……”说着都不等那人反应便自顾数起了数来。
那人在杨震数到三时才明白过来,脸色顿时变得更加的苍白,嘴唇迅速地颤动着,跟着,脸颊上的肌肉也抖动了起来,恐惧感正在一点点地将他吞没,让他原来坚定的心思迅速消散。
他除了是白莲教的人之外,还是一个家庭的男人,妻子的丈夫,孩子的父亲。一旦他就这么死了,他的家人接下来的一生可就彻底完了,尤其是当他们所处的又是西南这么个纷乱的环境中,只要想想这些,他就感到一阵心惊和害怕。
杨震却根本不给他以任何过多考虑的机会,缓慢却又不停地继续数着数,很快,这个数字已来到了八上。而似乎是显得有些不那么耐烦了,他手中的刀更是提了起来,慢慢顶在了那人的胸前,似乎只要一数到十,这刀就会果断下刺,不给对方以任何的机会。
虽然刀尖和胸口间还隔了层衣裳,但这种冰凉的感觉还是迅速传递进来,让他的心跟着猛然揪紧,他似乎都能感受到刀入心口时的刺痛了。
“不,我不能死!”这一刻,求生的意志战胜了一切,他已顾不得其他,什么对圣教的忠心,以往所立下的誓言,通通都被他抛到了脑后。唯一的念头,就只有让自己活下去!
而此刻,杨震已冷冷地数到了十,然后手微微撤离一点,便要下刺。面前那人突然就大声叫嚷了起来:“我说,我知道教主他们现在哪里……他们就在离桂林城西二十多里之外的白家村!”显然是担心杨震会不顾一切地下手,他的答案来得尤其之快,几乎是用吼的就说了出来。
杨震并没有看他,而是把目光转向了其他几人,正瞧见那几名白莲教徒都露出了惊讶、愤恨、解脱等等融合在一起的复杂神色,只这一下,杨震就确信对方没有拿假话欺骗自己了,不然那些人不会有如此精彩的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