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沙俄修建的中东铁路也已修过奉天,快至营口了,现在沙俄在东北有近二十万兵马,他们通过铁路调兵至营口,再将旅顺的兵船开过去运送兵员赶到大沽口,也并不需要太久的时间。”
荣禄神色忧郁地接着说道,“这些还都是其次,最让人忧虑的是,滕兴甫熟知西法作战,前锋军作战也全凭快枪制敌,现在不仅没有洋人再卖给咱们枪炮子弹,就是国内所建兵工厂、机器局,也不肯卖出一粒子弹,没有枪支弹药,不要说滕兴甫募集再多的士兵也无任何用处,就是他现今之兵,手中西洋火器也全无用处,不仅再难有歼敌之机,洋人援兵一到,他自保都有问题,搞不好甚至就是全军尽没的结局。”
“那时,只要洋人开来的大军将天津城四面围住,前锋军就会弹尽粮绝”
裕禄的话,让花厅里的人都不由说不出话来。
良久,刚毅恨恨说道,“太后,此战过后,定要将这些名为自保,实为有不臣之心的督抚们一一革职查办,交部议处。”
刚毅的话,让荣禄脸上不由变色,现在已有传言说,签署东南自保的那些督抚里面,已有人在暗中鼓吹脱离清廷自立的言论,这传言,荣禄相信,包括慈禧在内的很多人都会听到,只不过从未有人敢于公开说出。
个中原因无它,只因为这些督抚们联合起来的势力太过庞大,满清朝廷根本就无法同其抗衡,这件事只要没有成真,没有人会捅破这层窗户纸。
如果同洋人开战胜了还好说,有武卫军和前锋军在,那些督抚们还不敢造次,可若是失败了,一个处置不妥,就恐天下大乱。
慈禧沉着脸思虑良久,缓缓开口说道。“子良,你拟份旨意,滕毓藻御敌有方,累建功勋,不可不赏,加封滕毓藻为镇国将军,赏双眼花翎,另加兵部尚书衔,有专折拜递之权,准其按需扩充前锋军,有功将士,尽快据本上报部议。”
“再告诉滕毓藻,一旦力有不逮,可自行择机撤出天津城,保存自身,再尽力于洋人周旋。”
“另,前锋军可不经上命,径直向直隶各府县支用所需粮饷。”
慈禧的话,让荣禄、载漪、刚毅三人都惊得目瞪口呆。
镇国将军加双眼花翎还好说,虽说这个爵位几乎就是武将的最高爵,可危难之时,也很正常。
只是武将加兵部尚书衔和有直接递送奏折的权力就有些过了,这样的部院衔职,历来是只给那些督抚们加的。
超常的荣耀,让滕毓藻在北洋军中,若只论殊荣尊崇,他只在裕禄一人之下。
而且,滕毓藻有了直接递送奏折的权利,也就隐隐有和裕禄分庭抗礼的资本,这对将帅相处,十分不利。
更骇人听闻的还不是这些,而是滕毓藻只要认为需要,他就可以随意招募兵员扩军,直隶州县还要支给钱粮。
“太后,不可!”
这一次十分统一,不仅荣禄阻止,就是载漪和刚毅也同时开口阻止。
刚毅更是说道,“还请太后收回成命,否则日后恐有尾大不掉之虑。”
慈禧面容平淡地摆摆手说道,“伱们的心思哀家清楚,你们都是老成为国的肱骨重臣,可你们也要知道,事急从权,现在当务之急就是对付洋人,如果有哪支军队可以如同前锋军一样,对战洋人连战连捷,哀家也断不会如此。”
慈禧这一番话,让三人都呆立在当场,慈禧说的是实话,虽然还有马玉昆和宋庆在,可这两人绝对没有滕毓藻的能力,现在大清朝廷还真就离不开滕毓藻!
沉默一会,载漪好似下了决心,不再劝阻慈禧,而是问道。
“太后,对马玉昆擅自撤军一事,是否要给以惩戒?”
“不可。”
慈禧果断摇头拒绝说道,“当今是战时,直隶又仅有滕兴甫、马荆山、宋祝三三人可用,怎可轻辱大将,对马荆山好生劝勉一番即可,万不可过多诘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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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章 重又嚣张
半月后,天津城南城。
“轰、轰、轰、轰。”
剧烈而又密集的炮弹爆炸声,不断随着一团团火光闪过而响起。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在南城内外连续不断炸响。
这是天津城外的联军炮兵部队,正在对着以天津城南城墙为中心的条状区域展开密集而又猛烈的炮击。
城内城墙附近的许多房屋,已经在炮击中燃起炽烈的大火,猩红色的火舌在夜风中翻卷而上,将南城靠近城墙的这一段街道、小巷和院落完全笼罩在暗红色的光芒中。
之所以说联军的炮兵部队正在对准南城墙展开炮击,是因为最近六七天以来,为配合联军对天津城展开的进攻,联军的炮弹,绝大多数都会落在以城墙为中心的百十米范围内,尤其是在城墙上爆炸的炮弹炸点,在暗夜里更为显眼。
一团团白色中略带暗红的闪光在城墙上不断暴起,强烈而又突然的闪光,就好似后世街道上的霓虹灯在不断闪烁。
只不过,这“霓虹灯”的色彩略显单调,仅是以白色和暗红色色调为主。
在闪烁不停的炮弹的闪光和南城附近燃烧的房屋“噼啪”作响的火焰光芒映照下,南城墙内数十米的区域中,气氛显得分外诡异。
因为,在不断突然暴起然后又很快熄灭的连续不断的炮弹爆炸产生的闪光中,南城墙内紧靠着城墙的墙根处,用木料搭建成的简易“防炮棚”下,或蹲或坐着成百上千怀中抱着自己的步枪,手中还举着木板挡在身前的前锋军战士们。
在猛烈的爆炸声和不断有城头上落下的碎石砸在棚顶发出的渗人的撞击声中,这些战士们人人泰然若素,甚至偶尔还有战士们低声谈笑声在城下响起。
所谓的防炮棚,其实就是将众多木桩砸进地下,上面仅露出一米半左右的高度,然后再在木桩上钉上或者捆扎从房屋上拆下的、干燥而又结实的木料,密集地固定在木桩上,一排一样望不到头的,既不遮风又不挡雨的防炮棚就搭成了。
虽然棚顶上还是会有缝隙,可好在这棚顶不是用来防雨的,而是用来防止下面的人被城上落下的大块砖石砸伤的。
至于从城上落下的泥土碎石,就不在防护之列了,它们还是能畅通无阻地从棚顶泄露下去,落到躲在里面战士们的头上、身上,甚至还会经常落进正在低声说笑的战士们的口中。
战士们为了应对联军的炮击,在敌方开炮时,不会全部留在城头上等着挨炸,除了留有少量警戒的战士们,其余战士都要下到城下避炮。
而联军会在炮击过后很快就对城墙发起攻击,所以下城避炮的战士们不能走开的太远,所以滕毓藻就想到了这个主意。
所有炮弹的发射和落点都是有曲线的,即便是迫击炮也是如此,只不过是曲线弧度的大小不同而已,此时躲在城墙下,看似危险,其实反倒更加安全。
官兵手中的木板,并不是遮挡城上落下的碎石泥土的,而是遮挡弹片的。
越过城墙落到城内的炮弹落点都会在距离城墙三十米开外的区域,在这样的距离外,除非是大口径炮弹爆炸,否则一般炮弹爆炸产生的破片激射而至,是没有杀伤力的。
虽然对爆炸半径三十米外一般不会伤及生命,但也会伤及皮肉,这木板的作用就是防止被飞过来的破片击伤的。
“嘟嘟嘟嘟”,在联军炮击刚刚停止不久,城上就响起了尖利的哨子声,这是城上警戒的战士们在给城下避炮的官兵发出的信号。
尖利的哨子声中,在军官的指挥下,战士们有条不紊地迅速钻出放炮棚,然后顺着每隔一段距离就会出现的长梯,飞快地爬上早已被炸得面目全非的城头,准备迎击城外联军新一轮的进攻。
这样的战斗已经持续了一周,自从上次歼灭了联军进攻天津城的数千人,甚至刘十九带着他的突击大队还差一点就冲进租界里,嚣张至极的联军难得消停了七八天,滕毓藻也没有对租界做出进一步的攻击行动,甚至连炮击都没有一次。
只不过,这样平静的日子必定是短暂的,随着从大沽口登陆的三万余日、俄紧急增援部队,经军粮城乘火车不断开进老龙头火车站,平静的日子就戛然而止。
得到增援的联军随既在猛烈炮火掩护支援下,再次对天津城发起更为激烈的攻击。
滕毓藻自从联军开始再次展开对天津城进攻后,他只在第一天上到城上藏看过情况,此后就再没有上去过,将城防完全交给了三团,由胡殿甲率三团和三营练军防守城墙,整个防守指挥,也全部交给了胡殿甲负责。
而滕毓藻本人,则在北关外,专心致志地组织起部队进行巷战训练,尤其是夜间巷战训练,每天的对抗演练,他都会亲临现场参与考核。
加封滕毓藻的旨意以及他的袍服、印绶,是在裕禄奏折送到京师后的第七天才收到的。
只不过,由于在头一天,一直躲在租界里的联军在得到大沽口赶来的援军支援后,兵力得到加强的联军再次活跃起来,不仅已经对天津城展开了一次试探性攻击,还派出万余俄军,越过子牙河,抢占了西沽,截断了天津城和北仓的道路,并且重新占领了水师营。
联军占据西沽后,虽然还没有对天津城实现完全包围,可在一定意义上来说,已经成功使天津城成了一座孤城。
由于北仓至天津城的道路已经被截断,京师来的钦差并没有亲自将圣旨送到滕毓藻手中,而是由裕禄派来的一排侍卫亲军,在夜里绕路城西悄悄送到滕毓藻手中的。
这些裕禄的侍卫亲军虽然一路担惊受怕赶来天津城,可离开时缺一个个都满心欢喜,兴高采烈滴揣着银子回去。
滕毓藻看在这些养尊处优惯了的骄兵,胆战心惊地赶过来不易,给这些人每人五两的红包。
当然,拿了滕毓藻的银子就还得再为滕毓藻做些事情,临走又把滕毓藻上报立功人员名册带回给钦差,请钦差帮助送至兵部,当然,钦差的红包是少不了的,而且还是一个大红包。
今天夜里,尽管联军一如往日,继续昼夜不停猛攻天津城,也尽管北关外的模拟巷战训练场内,依然还在进行着如火如荼的夜间巷战对抗训练,可滕毓藻却把司令部丢给了副参谋长卫靖海,他只带着吴佩孚和他那一个班的贴身警卫,暗夜里悄无声息地从北门进城,在早已空无一人的天津城街道上,摸黑来到东门内的盐务署衙门。
天津城的百姓,在三天前,就已经全部疏散完毕,甚至为了保证城内不留一个百姓,滕毓藻还借着部队熟悉环境的机会,对全城展开过两次全面搜查。
站在街上,就能看到盐务署高墙内灯火闪亮,还在街口,就被暗处突然出现的士兵拦住。
走进街内,这里更是戒备森严,虽然已经确认城内内有百姓,可盐务署街上,依然有游动哨在警戒,大门前不仅是四个岗哨,还在沙袋工事上架起来一挺马克沁重机枪.
第185章 耀眼银光
守卫盐务署的这些官兵,都是滕毓藻新成立的警卫营的人,不仅滕毓藻认得他们,他们更认得滕毓藻。
这些人并没有如同前世滕毓藻看过的那些影视剧中的一般,虽然明知道他滕毓藻就是他们的绝对最高长官,还是会很狗血地询问他口令。
那么做作的事情,滕毓藻是不屑于做的。
在胡大裘和李耀庭两人的带领下,组建的这个警卫营在挑选人员时,除了各项军事素质要出类拔萃,很重要的一点,就是要出身清白,对滕毓藻给他们的高军饷和优渥抚恤感激推崇备至的人。
现在前锋军中,在刘玉枳、李显策、卫靖海、胡大裘、李耀庭这些人的推动下,官兵日常被潜移默化灌输的,就是他们的这一切,不是北洋给的,更不是北洋中某一个人给的,就是滕毓藻一人给的。
不仅如此,对于滕毓藻所指挥的这一些列骄人战例更是大家鼓吹,将滕毓藻吹嘘的犹如孙武再世、诸葛重生,滕毓藻现在在军中就犹如军神一般的存在。
对于他的这些亲信手下们所搞的这一切,虽然没有人同他这个最高主官商量,可滕毓藻都是知情的,他内心中也并不反对这么做,他很清楚他的这些心腹部下的心思。
而且,一支对他滕毓藻个人言听计从、令行禁止,绝对服从他忠于他的军队,这也正是他滕毓藻所需要的,他自然乐见其成。
这其中有一个现象让滕毓藻很感意外,同时也很感高兴。
滕毓藻原以为,以刘玉枳、李显策二人为首的这些人,在军中大肆树立他的威信,这会令北洋武备学堂出身的这些学生们感到反感,甚至忌惮。
因为这些人都是相对接受过相对高等教育的人,他们的眼界更开阔,思维也会更活跃,对于这种崇拜式的威信梳理方式会有抵触,可现实情况却大大出乎滕毓藻意料,在军中最积极推动这件事的,恰恰就是这些学生们。
仔细一想,滕毓藻也就不难理解这些学生们如此的心态,滕毓藻也就彻底放下心来,放任刘玉枳、李显策等人在下面去搞。
学生们的心思很好解释,这些学生们进入北洋诸军中的地位都不会太高,也并不会受到如何重视,甚至在相对要好很多的聂士成武卫前军,也差不多同样如此。
稍好一些的,要算袁世凯的武卫右军,那里更愿意招揽学生出身的人,不过他们招揽的大都是一些已经在军中崭露头角的人,对于他们这些刚刚毕业的学生重视程度,依然远远不及滕毓藻。
说到底,对他们这些学生们极度重视的,甚至是否能很快获得提拔,首先就是看你是不是出身北洋武备学堂,最少也要是出自聂士成前军的随营学堂,现在除少数如刘十九和胡殿甲带来的一些人,其余军官们都是他们北洋武备学堂出身的人占据把持,甚至许多人就是他滕毓藻的学生,对他们这些学生高度重视的,在整个北洋军中唯有滕毓藻一人。
还有很重要的一点,这些学生们同普通士兵不同,普通士兵对于滕毓藻给的优渥军饷可以说感激涕零,而这些学生们则更看重他们被重视。
许多人都是初入前锋军中不久,就骤登高位,最小的也是一个副哨长,而只要滕毓藻在,学生们相信,他们成为管带、团长也并不是难事。
见到滕毓藻来到盐务署,所有见到他的官兵,对滕毓藻的态度已经不能简单用毕恭毕敬来形容,这些人看着他们的总统的目光中,无不充满着尊崇、敬畏,以及热切的期盼,询问口令这样狗血的事情,根本就不可能发生。
虽然他们的长官严令,没有准许,任何人都不得走进盐务署的这条街,就更不要说进入盐务署了。
可滕毓藻见到滕毓藻,他们长官的任何命令就都变得不值一提,不仅前锋军的一切都属于滕毓藻,就是他们的一切也都是滕毓藻所给予的,滕毓藻就是他们这些普通士兵心目中的神灵。
滕毓藻把他的贴身卫士班留在了院子外,他只带着吴佩孚一人,在士兵们敬畏尊崇的目光注视下,大步走进盐务署大门内,大门随即重新严严实实地关闭起来。
盐务署后院不仅戒备森严,还点着明晃晃的灯火,里面的人都是要挂手枪的军官,而且在他们的左臂上还都带着一个白色袖标,袖标上用丝线绣有一只伸出利爪凌空扑下的黑色猫头鹰,这是前锋军安全处的标识,这里的人全部都是李耀庭的人。
李耀庭的安全处不仅负责在各处收集情报、安插内线,他们还要负责军中防谍以及防止被敌视滕毓藻的人派人混入,他们在军中的地位不能太低,正好借助上一次在自己做“私活”的功劳,将这些人全部提拔为军官,当然都是低级的尉级军官。
而且,最近进入的新人,也都是从少尉起步。
滕毓藻走进后院时,这些人正在从盐务署坚固结实的银库中,将一个个钉的结结实实的弹药箱抬出来整齐地码在一边摆放平稳。
见到滕毓藻进来,空着手的军官们急忙肃立敬礼,搬着沉重弹药箱的虽然无法敬礼,可也肃立一旁,滕毓藻只是挥挥手,示意这些人接着忙他们的事,然后就带着吴佩孚径直来到银库中。
一走进门内,吴佩孚就被眼前突然闪出的耀眼银光惊得呆住,不过吴佩孚的失态仅仅是一瞬间,随即神色就恢复了正常。
银库中,一身戎装的李耀庭,正在监督着他的安全处的人在将一个个大木箱中的银锭银元从箱子里取出,然后整齐地码在地上的空弹药箱中,再将装满沉重银子的弹药箱重新牢牢钉死。
见到滕毓藻,李耀庭忙过来给滕毓藻敬礼,然后报告道,“大人,没有找到账目,不过已经清点过了,这里的银子应该有二百六十四万两,零头应该在五千左右,绝大部分都已经装箱.”
你们的支持,就是醉马的动力!
第186章 吴佩孚的心迹
在听完李耀庭汇报后,滕毓藻点头对李耀庭说道,“汉魂,干的不错,你继续忙吧,我只是过来随便看看。”
滕毓藻又看看手表说道,“时间还是有些紧,凌晨一点前可以装运完成吗?”
李耀庭小心滴说,“没问题,甚至还可能再提前一些,可以保证准时出发。”
“好!你继续忙吧。”
虽然滕毓藻并没有马上离开,可李耀庭还是服从滕毓藻的要求,不再陪同滕毓藻,而是又开始专心紧张而不忙乱地招呼着安全保卫处的人,继续他们的工作。
这个盐务署的全称,是大清户部长芦盐运转运使司,只不过,现在除了官面上,市井百姓已经没人再说这个绕嘴的名称,只按照职能将其称作盐务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