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毓藻不禁叹口气,心想,不怪八国联军在打下京城后,说他们是在同一群拿着现代武器的古代人在作战,讥笑国内军队根本就不会打现代热兵器战争,还停留在弓箭和刀枪等冷兵器的作战思维,尤其大规模交战更是如此。
对于这个问题,前世滕毓藻就研究过,而且不用做深入研究,这个问题几乎就是一目了然的。
虽然李鸿章主持北洋时,率先开办《北洋武备学堂》这座国内第一所,同时也是唯一一所陆军军事学校,甚至也培养了大批受到西式军事思想影响和战术教育的陆军军事人才,可由于他们的职位都很低,回到各自部队后,对部队并不能起到任何作用。
另外,即便在最为重视武备学堂培养出来的这些军事人才的北洋体系的部队中,比如聂士成和宋庆,他们这些部队的最高领导者,由于都没受到过这种新式军事思想的教育,对其毫无所知或者知之甚少,打起仗来,自然依然还是自古就有的老一套战法战术,最多也就是对几十年前英法联军入侵的道听途说的印象。
至于,其它北洋体系外的军队将领,就更加不堪,有他们这些将领来指挥打现代热兵器战争,就是羊在指挥一群狼,想不失败都很难…..
滕毓藻现在没时间多想,只能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现在趁着学堂内的战斗还没打响,他要尽快赶到西门从里面夹击西门外的那一个班的联军士兵。
学堂里的战斗,滕毓藻并部过分担心。
历史上,留守的九十名学生,就是放弃了城墙,凭借学堂内复杂的地形优势,打退了联军这近一个连的部队进攻,现在加上刘玉枳的一哨人,人数已经超过联军,再次击退联军不会有问题。
滕毓藻更担心的是不能及时堵住西门,让残余联军冲出学堂跑到白河岸边,那样再想歼灭这股联军就会冒着对岸联军的炮火,不仅伤亡会增大,学堂也会遭到联军毫无顾忌地炮击。
要知道,学堂里还存放着大批武器弹药呢,仅火炮就超过二十门,一旦引爆了这些弹药,那他就什么都得不到了。
滕毓藻一路疾跑,直到接近西门他才放轻脚步。
学堂这两个所谓的城门,都没有城门楼,只在城墙四面设有上城的台阶。
滕毓藻在西门附近顺着台阶下到城下,他的一只脚刚刚踩到地面上,“啪”,学堂内就响起一声清脆的枪声。
滕毓藻听得出这是G98步枪的射击声,他知道,这是学堂里的学生或者是刘玉枳的人首先开枪射击了。
因为,除了他的前锋军和袁世凯的武卫右军,还有聂士成的武卫前军装备有这种最新式德制步枪外,武备学堂也有少量G98。
至于联军,他们的武器装备各国都有,但有一点滕毓藻很清楚,现在不仅欧洲各主要国家都没有人装备这种最新型G98,就是德军自己也还没有装备,他们使用的还是有些老旧的M1871式毛瑟步枪。
G98也是毛瑟的产品,它的全称是M1998式步枪,只不过是最新款式,这种步枪虽然还有后续改进型号,比如98K,可G98直到二战时,德军还在使用这种射击精度很高的步枪。
随着这一声枪响,学堂内顿时响起密集的步枪射击声。
滕毓藻急忙隐身在上城的通道旁,看向西门方向。
他担心有联军士兵进来查看的情况并没有出现,这应该是他们并没意识到进入城内的联军会遇到危险和麻烦。
“啪、啪、啪、啪”就在这时,城外也突然响起密集的G98射击声,李玉林率领城外左哨的两个排发起进攻了。
果然,随着城外枪声响起,城门外立刻传来几声惨叫和奥地利语的咒骂声。
奥地利语几乎就是德语的方言,或者说德语是奥地利语的方言,两者发音极其相似,现在的德国官方语言就是以汉诺威口音为标准的,而汉诺威以前是属于奥地利,在争夺德意志统一的普法战争中被德国占据,所以滕毓藻勉强可以听得懂奥地利人的叫骂。
手中步枪早已推弹上膛,滕毓藻隐身在甬道后,端起步枪将枪口指向城门口。
惨叫和咒骂声中,八个奥地利士兵连滚带爬地跑进城内,其中还有一人已经没有了步枪,左手紧紧捂着右臂,从手指缝中还有血不住流出来。
至于少了几人,并不是他们不惧生死留在毫无遮挡的城门外阻击前锋军进攻,而是那几人被刚才的密集射击打死了。
对于七八十支步枪集中射击,毫无准备、没有进行任何掩蔽一个班的奥地利士兵竟然还能逃回一多半,这让滕毓藻不禁有些无语。
滕毓藻这个前北洋武备学堂教员很清楚,如果这一个班的奥地利士兵站在城门口,从树林到城门口这个方向的视线是受到遮挡的,只有前锋军冲到百米内,才会被城门口的人发现。
在百米距离内,数十条步枪集火密集射击,竟然只打死几个人,这让滕毓藻不由暗暗摇头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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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高光
就连武卫军这支国内最现代化的部队,学习西方先进军事训练方法,也仅仅只学了一个皮毛。
其军事理念还停留在鸦片战争时期英法入侵时,西方”排队枪毙”时的概念上,只强调打出密集弹雨,对于个人的精准射击并不注重。
就是滕毓藻的前身,在部队训练上也同样如此,虽然他已经意识到了精准射击的重要,可也只是局限于模仿设置猎兵。
要知道,西方早已经开始强调个人射击的精准性了,现在欧洲各国都已经出现大量不再跟随大队列阵排列射击的士兵,而是游离在大队之外,专门进行精准射击的猎兵了。
滕毓藻一边在心中暗暗想着如何改变自己这支部队训练方法,一边寻找着他的目标。
八个奥地利士兵,跑进城门后,为首的奥地利少尉就声嘶力竭地高声呼喊着发布命令。
“全体都有,两个去城上阻击,其它人迅速找到掩体,就地阻击,等候进去的人从里面的撤出来。”
没等这些奥地利人,找到掩体,准备阻击城外冲过来的前锋军,“啪、啪”,滕毓藻的步枪就打响。
微微躬身的滕毓藻,头两枪射击的目标,是正向甬道跑过来,准备上城阻击的两个奥地利士兵。
滕毓藻前世再做军校教员前,不仅是从部队中考取的,他甚至还曾在部队特战队接受过一段时间的训练,他的枪法极为精准。
巧的是,现在这个滕毓藻的枪法,也非常的不错。
即便这样,滕毓藻还是不敢大意,同他在军营首次使用他的驳壳枪一样,刚刚这两枪,他瞄准的都是目标较大,且相对稳定一些的目标胸部,并没有敢瞄准对方头部射击。
虽然滕毓藻担心他对这个身体肌肉协调反应速度,有可能暂时还掌握不好,可通过打出的这两枪,让他彻底放下心来,这两枪都准确命中对方心脏部位。
两枪之后,滕毓藻没有丝毫停留,迅速拉动枪栓,调转枪口,“啪、啪、啪、啪、啪、啪”,滕毓藻几乎就是一手持枪,一只手飞快地在枪栓和扳机间不停滑动转换,同时脚步不停地迅速快步移动变换着位置,就好像是在地上滑行一般,由于都是碎步快速移动,每一次击发都准确地选择在脚步极短暂的停留瞬间,对身体地问稳定性几乎没有损害,对于射击的精准性更是毫无影响。
移动位置、射击、拉动枪栓,循环往复的动作连续得犹如行云流水一般,毫无滞碍,几乎每一枪都准确击毙一个奥地利士兵。
唯一例外的是,由于最后一个士兵已经举起他的步枪在瞄准滕毓藻,这让滕毓藻不免有些心急,以至于打出的一枪有些偏,而且那个士兵在滕毓藻的枪口转向他时,似乎是想要投降或者是想要就地卧倒,总之这一枪只是击中了他的左肩,匆忙中滕毓藻只好又补上一枪,这个士兵才扔掉手中的步枪摔倒在地。
最后还活着的,只剩下那个手臂负伤的奥地利士兵,似乎已经被吓傻了一般,呆呆地站在那里,惊恐地看着这个几个呼吸之间就将自己的同伴全部枪杀的“魔鬼”,在滕毓藻的枪口指向他的瞬间,这个奥地利伤兵竟然双眼一翻,栽倒在地。
不知是因为大量失血,还是惊吓过度,这个奥地利伤兵竟然晕了过去。
原本滕毓藻也没准备射杀这个没有武器的伤兵,只是下意识地将枪口指向这个唯一还活着的奥地利人,让他万没想到的是,这个伤兵竟然突然晕过去,这让滕毓藻也不由有些微微发愣。
就在滕毓藻还持枪保持着射击姿态时,前锋军已经冲进西门,当先的正是一路急赶而来的满头大汗的柳秉义和那一个棚的卫兵,随后冲进来的才是李玉林和那两个排的左哨士兵。
见到滕毓藻的射击姿态和倒毙的八个联军士兵,一众人都被惊得呆住。
一个人,一支枪,竟然在短短的片刻功夫,就将八个联军士兵击毙,而且基本都是一枪毙命,这要多么神勇的人才能做得到啊!
“大人威武!”
就在滕毓藻刚刚放下端着的步枪直起身时,不知是哪个最先回过神的士兵激动的高喊起来,随后包括李玉林在内的所有人都神情激动地跟着高呼起来。
“大人威武!”
“大人威武!”
众人看滕毓藻的眼神中,不仅有惊喜、惊讶,甚至很多人眼神中还多出一层明显的敬畏神色。
滕毓藻没工夫仔细享受他这高光时刻,急忙止住众人,高声下达命令。
“李帮带,马上挑一些枪法好的上城,其他人立即寻找掩体,以我的枪声为号令,堵住撤下来的洋鬼子。”
原本枪法最好的是柳秉义这一棚卫兵,这一棚卫兵不仅枪法最好,还都会武艺,他们原本就是滕毓藻的前身,准备按照猎兵培养的。
只不过,滕毓藻看到柳秉义率领这些卫兵第一个冲进来,现在各个还都是满头大汗,滕毓藻想了想还是没有安排他们上城狙击。
滕毓藻看得出,柳秉义带着这一棚人,一定是跑步前来的,知道滕毓藻一人进城一定很焦急,这才第一批就冲进城,如果现在再安排柳秉义带人上城,滕毓藻担心柳秉义心中不愿。
知道情况紧急,李玉林不敢怠慢,在几个棚头和排长的安排下,两个排中的六个枪法稍好一些的都被安排上了城墙,其余人也都以排、棚为单位,分散掩蔽到西门到学堂内的大路路口两侧,屋顶、房屋内、墙角等,一切可以遮掩身体的地方。
滕毓藻率领柳秉义这一棚卫兵也都上了屋顶,都推弹上膛紧张戒备起来。
因为,密集的枪声和喊杀声,正在迅速向西门方向移动过来。
很快,一阵急促的大队人跑动的声音就传过来,紧接着,前面学堂大路转角处就冲出大批撤下来的联军士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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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卢克少校的要求
看得出,这股联军的后撤还是有序的,并非是溃退,因为在转角处,在一个英军少校指挥下,十几个联军士兵已经停住后撤的脚步,迅速躲到街角、屋后,并做好了射击准备。
滕毓藻估计,这个少校应该是一直在组织他这支临时拼凑起来的部队,在做交替掩护后撤。
至于那个英军少校也很好辨认,英军特有的红色军服和他直立的衣领上白色的军衔标志,都十分醒目。
在又有五六个联军士兵转过街角飞奔着跑回来时,英军少校已经带着这些身穿色彩艳丽的各色军装的联军士兵,快要撤到接近滕毓藻他们的阻击阵地了。
这个距离,已经能清晰地看清,惊慌后撤的联军士兵脸上的表情。
在慌乱后撤的联军接近到距离阻击阵地只有五十米左右的距离时,滕毓藻已经瞄准了混在后撤联军队伍中的那个唯一的英军少校,就在他准备扣动扳机时。
“啪”,一声枪声就在附近响起,不知是谁因为紧张,首先开枪射击了,滕毓藻不敢犹豫,也随即扣下扳机。
随着前面突然响起的这第一声枪响,英军少校突然一低头,紧接着就躬身飞快地窜向街边。
滕毓藻的这一枪,虽然没有打中英军少校,可却直接击中紧跟在少校身后的一名英军士兵头部,将那个英军士兵打的脑浆迸裂。
滕毓藻迅速移动枪口又打出一枪,由于英军少校距离街边很近,窜向街边的速度又极快,滕毓藻只是凭感觉,依照他逃窜的速度,打出少许提前量。
“啪”的一声枪响,英军少校的帽子已经飞了出去,不过那个少校却似乎又逃过一劫,因为它躲藏的街边那个廊柱外,还露着他的军刀,这证明,这个少校还是站着的。
滕毓藻不再理会这个英军少校,而是迅速移动枪口,不断扣动扳机,射杀那些企图顽抗的联军士兵,至于是哪一国的士兵,滕毓藻根本无暇也无需考虑。
“啪、啪、啪”随着阻击阵地上的枪声响起,躲在屋角、房顶和房间里的前锋军士兵都探出头来,街口顿时响起密集的步枪射击声,由于联军是沿着道路后撤,又后撤的很匆忙,根本就没有队形,一百多人奔跑在不宽的道路上,两旁又被房屋院墙所限制,队形即混乱,又很密集,所以,这一阵密集的炙热弹雨,立刻就将联军打死打伤数十人。
剩下的联军,立刻躲到墙边、房角开始匆忙开枪反击。
虽然联军的士兵反应很快,可毕竟是突然遇袭,又是在狭窄的街道上,而且学堂的教员、杂役和绝大部分学生都已经离开学校,两侧房屋的门都是锁着的,仓促间哪里能找到多少有效的遮挡掩蔽位置,绝大多数联军士兵都暴露在弹雨中。
虽然阻击的前锋军人数只有九十多人,可九十多支步枪集中射击不宽的街道,即便士兵普遍射击精准性要比联军差很多,可乱枪打在街道上,几乎让这条街上到处都在炙热弹雨覆盖之下,这让联军中的伤亡不断快速上升。
相反,联军士兵虽然军事素质要比前锋军好得多,射击的准确性也更是比绝大多数前锋军士兵都好的很多,可前锋军都已提前选择好有利的阻击掩蔽位置,只露出身体很少一部分,想要击中他们的有效部位并不很容易。
尤其他们现在就差不多完全暴露在三面飞来的弹雨中,并没有时间可以从容瞄准射击。
所以,这场人数相差不大的阻击战的结果可想而知,仅仅经过七八轮的对射后,联军很快又倒下几十人。
伏在屋顶上的滕毓藻连连开枪射击,一口气打完弹仓中的十发子弹,才缩回身,飞速地从腰间子弹盒内掏出两个弹夹,刚刚将弹夹压进步枪弹仓,下面街道上就传来一个用英语急促喊出的声音。
“不要开枪,不要开抢了,我们投降。”
滕毓藻没想到对方这么快就投降,不过既然对方要求投降,他也不能不接受,扭头对一旁正打的起劲的柳秉义说道,“吹号,命令部队,全体停止射击。”
武备学堂就是学习的西方用军号传达命令,武卫军军中也都有军号,只不过多数将领并不习惯,贯彻的最彻底,只有袁世凯的武卫右军。
不过,好在前锋军是滕毓藻一手组建的,贯彻军号指挥,前锋军还是可以做到的。
滕毓藻的卫队中,就有两个号兵。
随着军号声响起,枪声很快就停了下来。
虽然好像停止的有些不情不愿,号声响起后,还稀稀落落地响了十几枪,这让滕毓藻不由有些恼怒。
看起来,军纪也还要整顿!
滕毓藻微微探出头,见联军士兵不仅都停止了射击,也都躲进街旁射击的死角,就用英语高声喊道。
“要投降,就把枪都丢出来,否则一概击毙。”
滕毓藻前世大学最初学的就是英语,进入军校后,由于研究战史的需要,他对俄语、日语也都有所涉猎,只不过俄、日两种语言他读写还可以,口语只能勉强听说一些日常用语。
而这个滕毓藻,在北洋武备学堂接受的就是德国教官的训练教学,甚至还去德国留学学习过军事,他的德语很熟练,所以两世的记忆让滕毓藻现在可以熟练使用英语和德语,看得懂俄语和日语的书籍、文件。
下面那个声音再次响起,“你们是哪支部队?我需要知道我投降是谁。”
“我们是武卫军前锋军。”
“武卫军前锋军?我怎么没听说过,你们最高指挥官是哪位将领?”下面的声音再次响起。
滕毓藻有些不耐烦了,可不管怎么说,能抓到一些俘虏是最好不过的,这会让对面的联军投鼠忌器,不敢肆意炮击学堂。
“我们前锋军是新建立的部队,我就是前锋军总统官滕毓藻,你又是谁,伱能代表这些各国的士兵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