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山区，往往看似很近距离的两个山头，可要从一个山头赶到另一个山头，要比看到的实际距离超出几倍的距离。
就如同现在一样，虽然俄军前锋部队看似距离战场并不远，可前锋军撤下山丘的那一个哨，一钻进山沟，就失去了踪迹。
俄军前锋的一个营赶到后，并没有人去关注受伤哥萨克骑兵的死活，而是一头钻进山沟，试图紧紧咬住这一个占到便宜就跑的前锋军部队，以报让他们蒙羞的这一耻辱。
一百多人，甚至连马克沁也没有的这一哨人，根本就不会被千余人的俄军一个营看在眼中。
只是在接下来的疯狂追击中，却让这一个营的俄军指挥官追悔莫及。
在山沟中追出几公里后，看着许多地方还覆盖着皑皑白雪，让人有种不寒而栗感觉的山谷，俄军营长已经准备人很放弃追击，可背后传来的莫辛纳甘的漫无目的的射击声，又让他重新装起胆色。
后面跟进的可还有三个营的俄军，更不要说还有十多万的强大后援正在赶过来。
即便仅仅只有他们一个团四千多人，可要想在短时间内消灭他们，对方没有一万人，几乎根本就做不到。
后面紧追而来的友军的枪声，几乎就成了这一个营俄军的催命符，在俄军营长拼命催促下，俄军越追越紧，甚至俄军营长已经能看到似乎因为体力不支而落后面的前锋军战士的背影了。
就在俄军营长准备继续催促他的士兵加快脚步时，“哒哒哒哒哒哒”，“呯呯呯”，一阵密集如疾风暴雨般的马克沁重机枪和步枪的射击声，突然在两侧的山坡上响起。
随即，俄军营长就看到他的士兵们犹如雨中浮萍，在狂躁的金属弹雨中颤抖摇摆起来，只是没容他多想，他只感到胸口一阵剧痛，然后就仰面跌倒，严重再也不见他饱受弹雨洗礼，正在痛苦挣扎的士兵了。
在嘹亮的冲锋号吹响时，滕毓藻和李金昱刚刚爬上距离战场只有四五百米的一个稍高的山头，滕毓藻回身举起望远镜观察片刻，有些不满地对李金昱说道。
“明光，你怎么没和你的人交代清楚，现在这样的紧张时候，你的人怎么还在打扫战场！”
同样急于了解伏击效果、正举着望远镜观察的李金昱闻言不由尴尬地笑了起来。
“大帅，你是清楚的，我这个第八镇，虽然番号很响亮，可实际上只有八千多人，和子玉他们的第五镇，差了三万多人。”
李金昱偷眼瞥了滕毓藻一眼，见滕毓藻并没有明显不满，忙又补充说道。
“我很明白，这不是大帅偏心，也不是咱们没有兵员，而是咱们缺乏武器弹药。”
李金昱有嘿嘿笑着说，“虽然眼前这些老毛子的武器很快就会属于咱们的，可总不能看着到手的武器咱们不要啊！”
“老毛子的莫辛纳甘还是不错的，这枪并不比德国人的毛瑟差。”
李金昱的话，让本准备稍稍责备李金昱一番的滕毓藻不由闭住了口。
虽然武器装备优先满足前五个镇需求是他不得已而为之的无奈之举，可不能否认的是，如果吴佩孚的第五镇不在这个范围之内，其他人就无话可说了，毕竟现在全军几乎所有的将领，都认为他是在一直倾心栽培吴佩孚，这个他滕毓藻的得意弟子。
滕毓藻不引人注意地暗暗叹了口气，不再想要继续这个话题说道。
“老毛子的后续部队已经快要接近战场了，告诉伱的炮兵开炮吧，注意，不要过早暴露炮兵的实力，打几炮，只要让老毛子的援兵缓缓脚步就行了。”
接着，滕毓藻又有些不甘心地说，“让你的人加快打扫战场，尽快撤离。”
虽然滕毓藻已经不再仅仅关注第八镇的迟滞疲劳俄军的行动，可自此以后，在通往涉县的山路上，不论白天还是夜晚，彻夜都在响着密集的枪炮声。
只要由俄军出现的地方，就会有枪炮声响起，不只是第八镇配备的金钩步枪和迫击炮的声音，更多的则是，俄式莫辛纳甘的枪声和大口径的山野炮的轰鸣声。
总之，不管是十多万俄军前锋部队还是后方殿后部队，甚至是而军统帅连纳维奇所在的中路部队，到处都在响着密集的枪声。
三天后的夜里，梨树破以东一个名叫石泊的小山村，一间简陋的茅草屋内，残破的露着茅草的四壁，在几盏风灯的映照下，土坯墙壁上露出的茅草清晰可见。
只是，在这样简陋的茅草屋内，一场决定大战胜负的决定性军事会议，正在紧张地进行着。
参加军事会议的不仅有前锋军的统帅滕毓藻，年轻的第八镇镇统李金昱，还有总参议杨士骧、第二镇镇统李显策、第三镇镇统胡殿甲、第四镇镇统吴佩孚、第五镇镇统刘十九，以及炮兵镇镇统刘长发，参谋处处长左名扬全部在场。
这一间简陋又狭小的茅草屋内，几乎聚集了前锋军所有的高级将领。
“.这三天以来，老毛子的十多万人，每天不管是行军还是睡觉，甚至包括他们吃饭的时候，都会遭到第八镇的冷枪冷炮袭击，可以说搅得老毛子夜不能寐、食不知味，第八镇完完全全执行了预定作战计划，并且圆满完成了任务。”
滕毓藻站在茅屋的地中间，正在对一众将领们说着。
“三天来，第八镇不仅完成了疲敌的任务，还通过冷枪冷炮，尤其是夜间对敌宿营地发起突然而又猛烈的炮火打击，给老毛子造成巨大损失。”
“据我们保守估计，这三天以来，给老毛子造成的打击是巨大的，对方的伤亡会在五千至七千人左右。”
“打得好！”
最先忍不住叫起好来的不是刘十九，而是李金昱的好兄弟吴佩孚，这个时候他自然要给自己的好兄弟捧捧场。
“好样的！”
刘十九搓着手，羡慕滴看着李金昱说道，“倒是便宜你小子了，早知道这样，老子非和你小子抢这个任务不成，这几天，可把老子别闷坏了！”
刘十九的话，引得其它几人都笑了起来。
滕毓藻虽然也有些莞尔，可还是忍住笑继续说道。
“原本按计划还需要在骚扰老毛子两天，可现在情况紧急，我们已经没有这个时间了。”
这三天，为了防止被联军的探子查探到消息，第二、三、四、五几个镇的部队，都躲在山沟里，除了滕毓藻派去的人，不会和任何外界联系，他们这些将领们已经好几天得不到外界任何消息了。
滕毓藻所说的情况紧急，顿时让几人都紧张地竖起耳朵。
刘十九更是焦急地追问道，“大帅，什么情况！”
“是刘玉轩那里顶不住了吗？”
滕毓藻摆摆手说道，“玉轩那里的情况的确很危急.”
第461章 小鬼子再找麻烦
“玉轩那里的情况确实很危急，那股洋鬼子已经兵分两路，在大量火炮掩护下，分别从合涧、临淇向陵川攻击前进。”
“尤其是临淇方向自成一路的德军，十分凶悍，攻击十分猛烈。”
滕毓藻掏出他的银质烟盒，拿出一支香烟点燃。
滕毓藻有个习惯，在他思考问题或者需要做出重大决断时，他往往会吸烟以缓解压力。
滕毓藻有些担忧地说道，“玉轩那里打的很艰苦，虽然才打了四天，可第一镇已经伤亡了三千多人，绝大多数伤亡都是在洋鬼子密集猛烈的炮击之下出现的。”
“目前，。阻击英法联军的北路防守部队已经退到铜牛岭，南路阻击部队也已经退到了安碣，那里距离陵川已经不足百里了。”
对于作战计划，这些高级将领是都清楚的，铜牛岭和安碣差不多就是南路阻击部队的最后阻击阵地了。
仅仅四天就接连放弃数道预设阵地，甚至已经退到了最后的预设阵地，这可不是刘玉枳的风格，一定是第一镇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巨大挑战。
其实，仅仅是四天三千多的伤亡，就已经能看得出，南路的洋鬼子攻击势头十分猛烈。
好在，铜牛岭和安碣这两处，都地势险要，第一镇在数月前，又已经利用大批俘虏，在这里修建了完备的防御工事，在这里抵挡英、法、德三国联军的进攻，应该会从容一些，至少也能让第一镇喘口气。
如果这里再不能多挡住南路那二十多万洋鬼子几天时间，就很可能会影响到滕毓藻消灭俄、日两军的大计。
滕毓藻深吸口气说道，“玉轩那里的情况，还算不上是最危急的，参谋长派人来报告说，玉轩那里再坚持三到五天完全没有问题，只是现在.”
“老师，难道是娘子关那里顶不住了，或者是那里的洋鬼子攻破了娘子关，朝廷要咱们去救援.”
吴佩孚的提问，让胡殿甲不由焦急起来，急迫地说道。
“大帅，朝廷现在驻跸在平遥，这个消息洋鬼子不可能不清楚，宋庆他们如果丢失了娘子关这样的天险，他们再想在山西境内挡住那两万德、法联军，就更不可能了，这两万联军杀进山西，必定会奔着朝廷去。”
“他们甚至都有可能舍去太原，直奔平遥，现在这个时候，朝廷万不可有失啊！”
胡殿甲对朝廷安危的关切，溢于言表，这让刘十九和李显策不由互相对视了一眼。
朝廷前往陕西的事情，按照慈禧的要求，暂时还没有对这些将领们传达，所以这些人都不清楚现在朝廷的情况。
对于慈禧的这个要求，滕毓藻还是认可的。
朝廷撤离山西，不可避免地会引起军中官兵的担心，至少有部分朝野人士会认为，前锋军将数十万联军挡在太行山中的目的，恐怕难以达成，否则朝廷怎么会离开山西。
甚至也有可能会在一定程度上引发军心动荡，至少娘子关的守军就难免军心不稳。
对于胡殿甲的态度，滕毓藻并没有太过在意，摇摇头说。
“选青不要担心，我可以告诉你们，朝廷在八天前，就已经前往西安了，估计现在早已经过了黄河了。”
一直注意观察众人表情的杨士骧，忽然笑了起来。
“甫帅，朝廷此时赶去西安，还是对咱们前锋军的战力有些不放心呐！不过这样也好，朝廷不在山西，咱们也就没有什么后顾之忧了，就算洋鬼子攻破娘子关，咱们也可以心无旁骛地安心对付眼前的洋鬼子了。”
滕毓藻点点头，“莲府说得对，朝廷一走，咱们就没有了后顾之忧了，就算是这两万德法联军杀进娘子关，只要咱们打垮了眼前的敌人，这两万人也会被咱们堵在山西境内消灭掉。”
杨士骧和滕毓藻的对话，胡殿甲并没有听进去，只是听滕毓藻说，朝廷早已经离开山西，这让胡殿甲微微松了口气。
而刘十九张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可最终没有说出口，只是他脸上不屑的神情，已经将他的心思表露无遗。
滕毓藻又说道，“而且，娘子关也安然无恙。”
滕毓藻有些感慨地说，“这一次，宋庆和马玉昆倒是打得很顽强，不仅没有一触即溃，还在娘子关和两万德法联军硬顶了五天，德军和法军轮番上阵，硬是没有前进一步。”
李显策嘲讽地说，“估计这一次，是朝廷的严旨起了作用，就是他们两個想要撤走，他们手下的我将领们也不一定会同意。”
刘十九冷笑一声道，“他们心里应该很清楚，以前朝廷是不敢动他们，可现在有咱们前锋军的连战连捷，朝廷已经不会在乎他们了，他们再如同以往一般，一触即溃，朝廷绝对能把他们的脑袋摘掉。”
滕毓藻不知道在原有的历史上，慈禧是否严令过宋庆、马玉昆不可再后退，否则定会严惩不贷，反正在历史上，以宋庆、马玉昆为首的武卫左军和武卫后军就在娘子关顶住了德法联军的进攻、
按照滕毓藻的推断，这很可能同守军中有三营董福祥的武卫后军存在的缘故，武卫后军的战斗力虽然也只是一般，可武卫后军打仗有一股狠劲，十分彪悍，一触即溃在他们身上还不会发生。
既然不是娘子关出了问题，那问题出在哪里？
吴佩孚正要追问，滕毓藻已经手指着方桌上摊开的地图说道。
“现在，给咱们造成麻烦的是中路磁州出来的小鬼子，立见尚文这个老鬼子在遭到潘金山第六镇的日夜骚扰后，似乎感觉到了什么。”
“在进占合漳后，并没有沿浊漳河谷一路西进，直扑潞州府城，而是留下第九师团驻守合漳这个要地，他帅其余四个师团转头向北，沿清漳河谷开始北上，竟然直奔涉县而来。”
“目前，潘金山率部正在清漳河谷内尽力骚扰迟滞小鬼子，在给我们争取时间啊！”
第462章 敌变我变
看着滕毓藻指点着清漳河谷的位置，除了刘长发外，几个将领都有些吃惊。
李显策有些疑惑地说道，“大帅，难道是潘金山打的太狠了，让小鬼子担心咱们会在他们前往潞州的路上围攻他们？所以，他们想要跑去涉县同老毛子汇合，然后在一同南下潞州府！”
刘十九点头，摸着下巴上的胡茬子说，“应该就是这样，潘金山好久没有独自指挥打过这样的硬仗了，这一次他独自指挥第六镇，估计是想要好好打一仗，出个彩啊！”
胡殿甲也插话说，“大帅，可这样一来，形势对咱们可就不妙了，如果小鬼子进占涉县，咱们这十多万人可就被他们堵在中间了。”
滕毓藻并没有说话，而是看向吴佩孚。
吴佩孚看着地图思索着说道，“老师，咱们的计划看起来需要改动了，如果小鬼子进占涉县，阴差阳错地把咱们堵在中间，咱们可就被动了。”
“而如果咱们现在就撤到涉县以西，又会让老毛子和小鬼子汇合到一起，他们三十来万人，仅凭咱们这不到二十万人，恐怕啃不动，那样潞州府在洋鬼子两面夹击下，肯定保不住。”
“咱们是不是现在就集中兵力，主动攻击他们一路，力求最大程度消灭他们一部分，这样，即便按照原计划让他们汇合，洋鬼子的实力也会大减，咱们在寻机消灭他们也还有机会。”
刘长发摩拳擦掌地说，“大帅，我赞成子玉的说法，依我看，咱们就先打小鬼子，如果能把小鬼的那一个联队的重炮抢过来，就算老毛子和洋鬼子合兵一处，咱们要消灭他们也不在话下。”
刘长发的话，让在场的人都不由笑了起来，甚至刚刚出现的那一丝紧张气氛，也一扫而光。
刘十九笑着说，“青云老弟，你这是看上了小鬼子的大炮了！”
刘长发也笑着说，“你们不知道，小鬼子的重炮联队不仅有一百二十毫米的重炮，还有一百五十毫米的大口径火炮呢，各有三十六门，这些大炮要在咱们手里，什么老毛子、小鬼子就都不在话下了。”
滕毓藻狠狠吸了口手中的香烟说道，“你们说的都对，今天找你们来，就是要敌变我变，从来既没有不能改变的计划，咱们的作战计划要变一变了。”
“咱们的最终战役目的不变，依旧要努力争取全歼老毛子和小鬼子，最少也要消灭他们其中的一路，并击溃另一路。”
“咱们也不舍近求远了，就先打老毛子。”
滕毓藻看向刘长发，伸手拍了拍刘长发的肩头说道。
“至于你眼馋的小鬼子的重炮，早晚都会是你的。”
刘十九一撸袖子，“青云老弟，你的重炮就包在哥哥身上，保管给你搞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