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龙则迫不及待的拿着油灯凑到布料前,一边照一边用手轻轻抚摸着,乐呵呵的说道:“瞧瞧这质量,瞧瞧这纹路,那可是没得说啊!这下咱们是真他娘的发财了!”
然后眼睛朝赵刚一瞪,说道:“我说老李,这事儿咱能不报就不报,尤其是旅长那,懂不?”
赵刚一听这话就明白了,李云龙官原来躲的不是别人,就是旅长。
不过想想也对,独立团一旦有什么缴获,旅长那少不了会来沾点光,这织布机可只有十台啊,是独立团的命根子。
王学新看着这布倒是没什么感觉,因为他在现代见多了这样的布匹。
不过他却知道,这在李云龙等人眼里就不一样了:手工织的跟机器织的是两回事。
王学新看了看,就问了最关心的问题:“政委,产量怎么样?”
赵刚随手就拿过一份文件递了上来。
王学新接过一看,上面一项项都记录得清清楚楚的,用料、布幅、人工、汽油……
织布机是用电的,八路军没有发电站,只能用汽油发电。
李云龙在旁边呵呵笑道:“看这些没啥用,那啥七七八八的数字一大堆,倒头来还不是加加减减的?咱们就先算大头!”
说着李云龙就在文件上指着几个数字,说:“每台机器一天织40米,十台机器就是400米,一斤的棉花能织1.5米的布,成本只有一毛三,转手一卖就赚了六毛多,也就是一天能赚两百多块呐!”
说道两百多的时候,还用手背拍了拍手掌,就像多了不得的事似的。
王学新听到这数字是有些失望的,一天才赚两百多?
这可是十台机器啊!
不过转念一想就发现问题了,这可不能用现代的人民币来看这两百多块钱,这是八路军根据地,此时根据地已经全面用上边区币了,再加上八路军大生产到处耕种粮食,粮价已经稳定在七分边区币一斤的价位上。
七分钱一斤粮,那两百多元钱可以买多少粮?
王学新稍微一算,然后眼睛就瞪得老大的,他还有些不相信的问:“团长,您是说……这一天赚的钱,就可以买三千多斤粮食?”
李云龙“嘿嘿”笑了起来:“那可不?”
然后李云龙又接着算道:“以每人每米算,这都可以养活六千人啦!咱部队才多少人啊?肯定得扩军啊,到时保证能拉起一支队伍!”
这话说的是。
其实每人每米对八路军而言不仅足够,还有富余了,那一天天的都是吃地瓜粥的,三两米足够了。
除此之外,部队要是自己开点荒种些地,那不就可以拉上一支上万人的部队?
王学新听到这也高兴起来,这可是件大好事:运城有人,独立团又经常缴获装备,李云龙上缴的时候又总会偷偷留下一批,所以这些都不缺,缺的就是吃的那口粮食。
现在有了织布机,这粮食的问题也解决了,那扩军就不是大问题了。
这时李云龙看了看布质,又说了句:“其实我看这布还不只多,咱这布能跟那手织的粗布比吗?卖个七八毛也有人要啊!”
“老李!”赵刚拍了下桌子骂道:“你搞什么名堂,真当咱们部队是做生意的地主老财了,你这么卖,想买布的老百姓怎么办?”
第31章 市场
“还能怎么办?”李云龙有些不服气的回道:“咱们织这布也不容易,我这赚了钱又不是藏着揶着,还不是都用来拉队伍了么?再说了,咱们这不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吗?要是没钱买不起,就买粗布去啊!”
“老李!”赵刚语重心长的说:“你这不是哄抬布价吗?别人看你这么干,粗布也涨价怎么办?这边涨那边也涨,倒头来老百姓买不到衣服,你看着能安心?这是地主老财才干的黑心事,咱们八路军可不能这么干!”
“谁说这是地主老财干的?”李云龙不服气了:“地主老财才不会卖布呢,他们是明着抢!咱们卖布是明码标价一个愿买一个愿卖,怎么就不行了?”
赵刚就说服不了李云龙,就气得发抖,接着直接就回了句:“总之就是不行,你要是涨价,我就给上级打报告!”
李云龙“操”了一声,说道:“有你这么当政委的吗?他娘的胳膊肘尽往外拐,咱独立团个个饿着肚子去打鬼子就最合你心意了!”
“你……”赵刚无话可说,把喝水的牙杯往地上一摔,牙杯掉在地上铿铿咣咣的直响。
李云龙在这方面是小孩子脾气,一向不认输,见赵刚摔东西,他也抓着酒碗摔了个粉碎。
完了后又觉得不解气,“砰”的一声一脚把炕桌给踢翻了。
王学新摸了摸鼻子没说话。
在这方面王学新其实是支持李云龙的。
市场这东西有它自己的规律在,布的质量好卖个高价其实是正常的市场行为。
但赵刚身为政委,他首先想到的就是百姓买不买得起,而不是独立团能赚多少钱。
然而,这事要怎么说呢?
想了想,王学新就走到赵刚面前说道:“政委,我觉得这事吧……咱们还得仔细掂量掂量……”
赵刚气呼呼的站起身,语重心长的说道:“王学新同志,我还以为你能明白事理,没想到你也跟李云龙这土匪穿一条裤子,这是资本主义思想你明不明白,这是典型的利己主义,只为自己考虑不为百姓着想,要犯大错误的……”
李云龙在那边听着这话就不服气了:“怎么就是利己主义了?百姓自个也织布卖,他们也是利己主义?”
接着又是你一言我一语的吵个不停。
王学新在中间则是两头难做人,得罪哪一边都不是。
过了好半天,赵刚才稍稍平下心来。
乘着这时,王学新就上前说道:“政委,我考虑的也是百姓的利益,咱们就从百姓的利益出发,说说这事行不?”
赵刚瞄了王学新一眼,然后不甘愿的点了点头,说:“行,我听着!我就不信了,你涨价还能涨出百姓的利益来!”
王学新说道:“政委,这事咱们应该这样想,百姓可不只是只有买布的,还有一大堆织着粗布卖了想换几个钱吃口饭的呢!反而是那些买布的,他们大多不织布而且手里有几个余钱,比如贩盐的商人,再比如卖粮食、卖棉花的!”
“我说的不就是这个?”赵刚起身反问:“贩盐的商人我姑且不说,他们生活更为富余,但种田卖粮的,种棉花卖的,他们种点田容易吗?这要是自个种了一年的棉花,还不够为家人买几块布做几身棉衣过冬,你们这钱揣在兜里不发烫?”
王学新点头道:“政委,您这话说的是,但那些织着布指望着卖些布换点粮食的呢?这些百姓也不少吧?”
王学新这话说的是实情,根据地里相当一部份百姓过着自给自足的生活,种田同时又在农闲时织布,又或者种棉布又织布的,数不胜数。
许多人都指望着能将织好的布换一些钱过个好年。
赵刚疑惑的问:“我知道这些人不在少数,但这跟布价有啥关系?”
“当然有关系!”王学新拿过布放到赵刚面前,说:“政委您看,这布的质量,没得说,肉眼一看就比粗布要好得多。咱们要是卖得跟粗布一个价,多少来着?”
李云龙在那头应了声:“七米!”
“七米!”王学新暗道,这布的确够贵的,一米布十斤米。
不过话说回来了,在人工织布水平还相当落后的时代,需要用时间和人工消耗在里头的东西的确贵,只有等到大规模使用机器取代人工的时候,这价格才会降下来。
这些不是重点,王学新将身上的粗布一扯,跟新布摆在一块亮在赵刚面前,问:“政委,这两种布要是同样的价,要是你,你会买哪种布?”
“这还用说?”赵刚说:“肯定把机器织的啊,这线织得又密又匀,比粗布可要好上不少!”
“这就对了!”王学新说:“这要是政委都知道选咱们的织布厂织出的布,那其它人就更不用说了,他们一个个的都得选咱的布啊!”
“这有啥不好的?”赵刚反问:“那百姓不就可以用同样的钱用上更好的布了?”
赵刚始终没有从自己是“卖家”这个角色脱离出来。
“话是这么说!”王学新点了点头,然后补了一句:“可是,这卖粗布的百姓,他们手里的布可就卖不出去了!”
赵刚一愣,然后半张嘴就说不出话了,他没想到这一层。
李云龙听着这话就来劲了,他蹭的一下从炕上跳了下来,说道:“对对对,还是小东北有见识!我说老赵,听听人家说的,那才叫为百姓好!咱们这布要是不卖贵些,你不就要把织布的百姓往绝路上逼吗?”
李云龙这下可是扬眉吐气了,他背着手走了两步,然后抓住这个机会抖着手教训起赵刚来:“再说了,这在家织布又拿出来卖的,那可一个个都是穷苦百姓啊!有哪个富贵人家能在家里又是纺线又是推着织布机的?咱们要是把他们逼上绝路,那才是真正的犯错误!”
说着还凑到赵刚面前,问:“老赵,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赵刚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点了点头,说:“行行,就高一些,不过我可得丑话说在前头,不能太高!”
第32章 体系化作战
因为有了赵刚的压力,李云龙和王学新两人好说歹说,才把布价定在一米8毛。
这还是一分一分的往上抬的,每一分都要费一番唇舌反复讨论。
王学新明白赵刚在担心什么,他就担心这布价一高会引起连锁反应,导致粗布的价格也上升了。
此时就快要入冬了,正是百姓准备冬衣的时候,百姓要是没钱买布那还了得?
别看这赵刚是燕京大学的毕业的肚子里有墨水,但对市场这东西就愣是一窍不通,一心只想着价格能低就低这样百姓才能得到实惠,殊不知市场自有市场的规律,要是违背了这个规律,不但无法让百姓得到实惠反而会为其所伤,简单的说就是好心办坏事。
王学新虽然对这时代的价格不太清楚,但还是觉得8毛钱的定价还是太低了,之前所说的问题依旧存在。
不过因为赵刚那坚持只能定在8毛,不能再多,否则他就要向总部打报告,于是王学新和李云龙才只能作罢。
李云龙还嘟嘟嚷嚷的小声抱怨着:“我就说酸秀才没用吧?到嘴的肉也不吃,有这样做生意的吗?按我说,咱做生意的时候就得像个生意人,别老想着自己还是八路军!”
王学新在这方面还是赞同李云龙的看法。
原因是做生意这东西其实是很残酷的,有人说商场如战场那是一点都不假,任何时候都是这样。
如果做生意时不把自己当生意人,那么就跟绑着手上战场没啥区别。
八路军此时因为环境所迫不得不想尽各种办法赚钱生存,这要是不能在生意场上站稳脚跟甚至还亏本……那么上级号召的“自力更生”又能有多大的意义?
不过,王学新认为这事不急,赵刚最终还是会把价格提上去。
果然,这一天在王学新给占战术班讲课的时候……所谓的战术班,就是各师各团派到王学新这来学习指挥坦克作战的。
这些指战员因为是来学习指挥的,因此被单独编成一个班。
这个班让王学新有些汗颜,职位最高的是个叫谭志鸣的副团长,三十七岁了,是个当了七年兵的老红军,脸上有着与它人不一样的老成和气势。
另外还营长两个副营长,全班职位最低是的一个副连长,不过一个个看起来都不是“好惹的主”……说不出来这些人哪里不同,但站一块一眼望去就是跟其它人不一样,不管是从眼神还是站姿,都能隐隐看出一些杀气。
而王学新这个营长居然还是在台上讲课的老师,这压力不是一般大。
更让王学新感到不好意思的是,包括谭志鸣这个副团长在内,上课时一个个都拿着笔记本认真听讲,而且边听边记。
刚到运城时,谭志鸣甚至还对王学新说:“王学新同志,我进了这个班往后就是您的学生了,除非我毕业,否则咱们就没有营长、副团长的称呼,就是同志、同学,您就是老师!”
不过王学新给他们上课还是很有把握的,毕竟自己是个现代人,拥有现代已经被证明是正确的战术,而这时代还有许多战术尤其是坦克战术还未成熟。
王学新第一天上课时就给他们提了个问题:“同志们,我想问问你们,如果你们手里有一个坦克连或者一个坦克营,你们会怎么指挥它们进攻敌人的防线!”
指战员们议论了一会儿,然后谭志鸣就起身说话了:“我首先会寻找敌人防线的弱点,寻找适合坦克作战的地形确定突破口,然后集中坦克从这一点实施突破,接着再深入敌人腹地扩大战果!”
谭志鸣的话引来其它人的一片掌声,大多人都认同谭志鸣这个作战方案。
这并不奇怪,正所谓“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走路”,鬼子使用坦克时就是这么打的,如果说有什么区别,那就是鬼子往往不屑于将坦克集中……原因是华夏军队的反坦克能力太弱了,他们会从几个位置同时突破。
王学新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然后随手拿起粉笔一边在黑板上画着一边说:“假如这是敌人的防线,假如我军坦克营集中兵力从这点突破……但敌人如果对该点实施炮火增援呢?又或者调来飞机轰炸呢?即便没有调来飞机轰炸,鬼子也可以用侦察机跟踪并派出炮兵和坦克围剿,我军该如何应对?”
指战员听着不由愣住了,王学新说的的确是战场上很有可能发生的事。就算八路军选择在夜里进攻不用担心敌人的飞机,但敌人的重炮却无法避免。
王学新就是想告诉他们,战术不是可以简单的照搬就可以的,因为每支部队的装备情况、训练水平、甚至战场环境都不一样,这就决定了敌人能用的战术我军不一定能用,我军能用的战术敌人也不一定能用,就像之前王学新说的反斜面战术一样。
然后谭志鸣就问了声:“王学新同志,那么我们……应该怎么进攻?”
王学新回答道:“战争尤其是正面战争讲究的是体系化的对抗,它需要炮、坦、空等兵种的协同,在这方面我们根本无法与鬼子相比,即便我们拥有比鬼子先进的t34坦克也是如此。所以,不要用坦克去进攻鬼子准备好的防线,那就是去送死!”
一个营长不服气,起身问道:“王学新同志,我不同意你这个观点。就像你说的,鬼子的体系化一直都存在,可是你依旧能利用手中的坦克部队打了几场大胜仗……”
“陈营长!”王学新说:“我之所以能打胜仗,是因为鬼子没有准备,他们一开始根本就不知道我军装备有坦克,所以没有用完整的作战体系与我军作战。至于第二次收复运城……那是偷袭,是兵行险着,是利用一些外在条件使鬼子的体系化无法发挥作用!”
谭志鸣听着就连连点头,说道:“所以,装备好也有装备好的难处,因为有了坦克,为了运城的矿产为了造枪造弹,就逼着我军不得不走出山区与鬼子正面对抗,于是就从游击战转变成了我军并不擅长的体系化作战!”
第33章 提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