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谎言
打还是不打？
周振犹豫了一会儿。
如果按照阎老西的命令，这时肯定不应该打。
因为阎老西的目的是借助这一仗尽可能消耗八路军的实力，尤其是八路军的坦克，打了就算是前功尽弃了。
但如果不打，万一这战斗真的凭八路军一己之力结束了怎么办？
到时晋绥军炮兵一点作用都没发挥，还想让八路军让出运城？
就算八路军肯让，晋绥军接过来也会觉得烫手啊！
就在周振犹豫时，参谋隔着几米捂着话筒朝周振叫道：“司令，楚团长电话！”
周振知道楚云飞这时打来电话是为了什么，但又不能不接，只得一边思考借口一边走上前接过话筒。
“周司令！”电话里传来楚云飞的声音：“战情紧急，楚某就不再拐弯抹角了！楚某其实知道阎司令的心意，也知道周司令的为难之处。但是……此时八路军已攻破北门，其它方向也打得如火如荼，运城已是危如垒卵！周司令以为，我军还能继续等下去吗？”
原来，楚云飞从一开始就知道阎老西和周振会有什么心思。
这其实不需要猜，就像八路军都能预估到阎老西靠不住一样，身为晋绥军团长的楚云飞当然更清楚阎老西在想什么。
但楚云飞心里虽是明白却无力更改什么。
劝说阎老西？
这不是楚云飞这身份能干的事。
劝说周振？
周振也是受阎老西之令，劝了也没用。
所以楚云飞也只能做着走一步是一步的打算。
楚云飞甚至还觉得有些对不住李云龙……楚云飞以为这场仗多半是要以八路军损失折将打下运城为结局了。
不想战局却突然有了变化，八路军一上来不过半小时就突破了城门让鬼子陷入混乱。
这让楚云飞十分吃惊，他听到战报时就疑惑的问方立功：“是不是情报有误？八路军就算有坦克，也不可能这么快就突破敌人的城墙防御！”
楚云飞为了更好的进攻运城，在各个方向都布设有侦察兵以更好掌握全局。
这对攻城的步兵而言是必须的，八路军也同样在南面设有侦察兵。
因为如果互相情报和通讯不畅，万一某一面死伤太重被鬼子突围或是有其它紧急情况怎么办？
方立功也觉得不可思议，于是用电台又确认了一遍，然后才向楚云飞报告道：“团座，情报无误！八路军俘虏了火车，直接用火车带着突击队从小北门撞进城去了！”
楚云飞听着这话愣了许久都没反应过来。
过了好一会儿才拍案叫绝：“妙计，先是用计让鬼子修铁路，再用火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强闯，这一来鬼子城防就算破了！”
想了想，楚云飞又摇头感叹道：“这只怕……又是那个小东北出的主意吧！好一个连环计，让人防不胜防啊！我晋绥军要是能有此人……”
“团座！”方立功打断了楚云飞的话：“鬼子开始炮击了，他们打算用炮火挡住城外的八路军以争取时间！周司令……”
楚云飞点了点头，他知道方立功这话的意思。
这时就是晋绥军炮兵出手的最佳时机，这时要是不出手，之后进入巷战也就没有必要出手了。
另一方面，楚云飞认为现在又是关键时刻。
如果八路军城外的部队被鬼子炮火所阻突入城内的突击队又被鬼子消灭，八路军所做的一切就将前功尽弃。
然而……
要让周振同意开火又谈何容易？
想了想，楚云飞就决定撒一个谎。
“周司令！”在周振犹豫时，楚云飞又补了句：“楚某并非为八路军说话，楚某身为358团团长，当然也要为晋绥军的利益考虑。然而事到如今，八路军已攻破北门且坦克源源不断的涌入城内……周司令以为，运城还能如阎司令和周司令所望消耗八路军实力吗？”
“八路军坦克已攻入城内？”周振不由大惊，问：“你说的都是真的？他们怎么做到的？”
楚云飞回答：“此事的确出人意料，八路军用火车撞开城门，将坦克和部队送进城内，于是就成里应外合之势。鬼子大势已去矣……”
说到这周振就明白了。
他觉得楚云飞是对的。
既然八路军已经涌进城内使鬼子乱了阵脚，那么不管晋绥军是否开炮结局都不会有任何改变……八路军占据了绝对优势，想要消耗八路军坦克已经不可能，晋绥军总不可能明目张胆的将炮口对准八路军坦克吧，这么干马上就掀桌子翻脸了。
既然消耗八路军坦克的意图已经失败，那为什么不把事情做得漂亮些送八路军一个人情？
继续这么不开炮还不是把战功都给了八路军最后还要落人口实？
想着，周振当下就挺起胸膛，理直气壮的回道：“楚团长放心，我部将痛击敌人以报夺我运城之仇！”
楚云飞满意的点了点头。
心道，他这其实也不算是骗，他只不过是把后续的结果提前几分钟告诉周振而已。
何况他楚云飞也从没要求过炮兵开火，是周振自己说“痛击敌人以报夺城之仇”的。
周振这边又哪里知道楚云飞的心思，他放下电话后就马上对参谋下令：“传令，立即对鬼子炮兵阵地实施火力覆盖，务必做到一次将其打残！”
“是！”参谋应了声，然后就通过电话将命令一个个传达了下去。
接着只听“轰轰”一阵又一阵爆响，晋绥军炮兵就开打了。
晋绥军炮兵有一个好处，他们是布设在城外可以尽可能分散，其三个炮兵团以营为单位布设在六个炮兵阵地。
（注：晋绥军一个炮兵团只有两个炮兵营）
这在与敌人炮仗时可以占点便宜，因为阵地越分散敌人就越不容易炮火覆盖，炮兵的生存率也就越高。
反之，鬼子因为在城内空间有限，只能集中在三个炮兵阵地，被晋绥军炮火覆盖一口气摧毁的概率就相当大。
周振这会儿是真以为战斗就要结束了，于是指挥着六个炮兵阵地同时开火。
霎时那炮弹从几个方向带着啸声直奔运城而去，接着“轰轰”的一片巨响，运城城内就炸出一片火光和烟雾。
第94章 炮战
在一片爆炸声中，鬼子炮兵就被炸得七零八落。
一发发密集的炮弹在其炮兵阵地炸开，将火炮、炮兵等全都炸上天，甚至还有几发炮弹命中鬼子的弹药引起殉爆，只炸得炮兵阵地腾起了一小朵蘑菇云，整个运城都在其冲击波下瑟瑟发抖。
这并不是说晋绥军炮兵打得准，而是鬼子因为要用炮火封锁城门而不得不长时间暴露自己的位置……这可以说是炮战的大忌。
炮兵最讲究的就是“快准狠”。
简单的说，就是在发现敌人炮兵阵地后，炮兵观察员在一、两分钟内就准确的计算出其坐标诸元然后引导炮兵根据实施炮火覆盖。
否则，敌人炮兵很有可能转移于是也就失去歼灭敌人的机会。
因此，鬼子炮兵打了几发炮弹后本应转移阵地，这是炮兵最常干的事……打一炮换一个地方。
但鬼子此时的状况却不容许他们转移……一转移就意味着无法对城门实施炮火封锁，八路军坦克部队就会冲进城内。
于是鬼子炮兵只能在原地死撑。
这就给了晋绥军炮兵观察员充足的时间，他们从多个角度计算了十几遍，有两个炮兵阵地甚至还试射了三发炮弹用于修正弹道……这在炮战中是十分罕见的，敌人炮兵基本不会给对手试射的时间和机会。
但偏偏这时就有。
有充足的时间计算又有试射，那要是还打不中就是一堆废物了。
于是鬼子三个炮兵阵地在那一刻全都损失惨重，火炮被炸得东倒西歪，炮兵被炸得四散逃跑，炮弹则掉得满地都是，到处是一片鲜血和狼籍。
鬼子炮兵大队长也负伤了，他满脸鲜血的躲在掩体里用嘶哑的声音朝池上贤吉大声报告：“大佐阁下，我们遭到敌人炮击，我们遭到敌人炮击！请求转移！”
这个请求应该说是合情合理，再不转移只怕就要全军覆没了。
但池上贤吉那边却又无法让炮兵转移。
因为他在望远镜里看到八路军的战车已在烟雾中“隆隆”的开了上来，而城内列车上的枪声依旧响个不停……如果这时让炮兵转移，就意味着城门将失守。
因此，池上贤吉一咬牙，冲着电话下令道：“打起精神来，你这个混蛋！继续炮击，没有我的命令不准转移，必须坚持到最后一刻！”
“是！”炮兵大队长机械式的回应了声，两眼绝望的看了看周围，深吸一口气才跳出掩体对部下大喊：“都起来，继续炮击！最后的时刻到啦，把所有的炮弹都打出去……”
话音未落只听“呜”的一声，一发炮弹过来当场就将炮兵大队长炸上了天空然后重重的摔到一门75MM野炮的炮座上。
浑身是血的炮兵大队长挣扎着想站起来，但却发现自己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手脚，只看到几张部下惊慌的脸，他们在面前张着嘴巴似乎在叫唤着什么，但却听不到任何声音。
接着又一发炮弹过来，野炮炮身一翻，就将炮兵大队长压在下方。
之后，鬼子炮兵的确是打了几发炮弹，但也仅仅只是几发而已，然后就没了声音。
这几发炮弹当然没有命中正朝“小北门”前进的坦克。
于是T26就带领着一队队战士驶进了城门。
进入城门后的T26就开足了马力用最快的速度前进。
这是因为小北门比较狭窄，只要有一辆坦克被击毁就很可能将通道堵塞，这时候就应该快速通过，就算被击毁也应该在城门外又便给其它坦克留出更多的空间。
此时位于列车上侦察连已是险象环生。
这并不是侦察连火力不足，也不是侦察连子弹不够，更不是战士们不够英勇。
而是鬼子不断的往前冲尸体也跟一层层的往前堆，甚至都在四十几米前堆成了一座小山。
这小山就给了后来的鬼子很好的掩护……鬼子就躲藏在其后打掷弹筒。
鬼子这掷弹筒打得也是挺神的，列车车厢宽度不过两米多，鬼子愣是能把那手榴弹一枚枚的打进车厢。
在一声声爆炸中，侦察连也遭受了不少损失。
甚至还有一枚手榴弹打到和尚身边。
幸好和尚眼明手快，一把拖过沙袋就把手榴弹给压上这才捡回了一条命。
敌我双方的火力此消彼长之下，马上就有几个鬼子抱着炸药包嚎叫着冲了上来……对付列车这样的工事，尤其上面还有几辆战车，最好的办法就是用炸药包将其炸毁，其它的什么方法都不好用。
所以，这还真到了关键时刻，只要晋绥军炮兵那晚些时间开炮，或者鬼子炮火还能坚持一会儿，侦察兵在城门处的战斗很可能就要进入肉搏或是拉手榴弹互炸的惨烈战斗中了。
就在这时……
T26从城门处“咯啦咯啦”的开了出来，然后“轰”的一声，就将那几个鬼子炸上了天。
接着不需要命令，调整一下方向就朝鬼子反推过去。
和尚兴奋的高喊一声：“同志们，咱们的部队上来了，跟着坦克冲啊！”
“冲啊！”战士们高喊一声从列车里跳了出来朝鬼子发起了反攻。
这时的确到了反攻的时候，因为后续还不断有坦克和部队从小北门进入，侦察连应该为他们打开更开阔的空间以免再被敌人压回去。
鬼子当场就被这坦克加冲锋机关枪的反攻给打懵了，稍加抵抗后转头就四散逃往城内，任凭池上贤吉在城头上大声怒吼也无济于事。
其实这也不能算是鬼子贪生怕死，而是看着坦克一辆接着一辆的从城门处涌出来，他们就知道再想堵住城门是痴心妄想了，所以就打算撤入居民区与八路军打巷战。
池上贤吉则是有些一厢情愿的以为还能把敌人挡在城外，又或者说是不甘心，同时还带有不知道怎么跟上级交待的心理。
但看到士兵成群的退入居民区，他也只能无奈的下令：“撤退！”
然后带着城头的部下沿着城墙撤到后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