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等等!”说完,南门瑛便从抽屉里拿出了纸笔,然后才示意李墙继续。
这架势着实把李墙给吓了一跳,“瑛姐,你这是……”
“这你别管,你继续说!”
“好吧!”李墙稍微酝酿了半晌,然后才缓缓开口说道,“众所周知,日本是个资源贫乏的国家,石油钢铁以及各种军需物资都严重依赖进口,而美国则是其最主要的贸易对象,甚至可以这么说,要是没有美国提供的这些物资日本的侵华战争根本就打不起来。早在战争初期,每年日美之间的进口额就高达几亿美元,这就使得日军在战争开始以后进展极其顺利,然而不得不说,中国是个贫穷的农业国,重工业基础非常之薄弱,这就使得日本人把地盘抢到手后,很难转化成实际的生产力,所以松冈洋右十分郁闷的发现自己的仗是越打越大,但钱却全都进了美国人的腰包。”懶
说到这,李墙稍微顿了顿,然后才继续说道:“现如今做国际贸易要的可是真金白银,问题是现如今日本政府已经没有那么多硬通货了。否则,军部高层也不会对裘庄宝藏的传闻那么上心了。要知道裘庄里的宝藏满打满算也不过就折合几百万美元,对于现如今日本的财政来说简直就是杯水车薪,可即便如此,他们却还是千方百计地想要把那笔近乎于蚊子腿一般的宝藏搞到手。由此可见现如今他们的财政状况应该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再不有所行动的话,这场仗可就白打了。”
“嗯,思路倒是蛮独特的,唯一的问题,就是没有具体的数据做支撑。”南门瑛一边飞速地在本子上做着记录一边对李墙说道。
李墙则耸了耸肩,苦笑道:“这么重要的经济数据,可不是我一个小小的总务处长能接触到的了。”
“真的吗?我可不信。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你那个大哥明楼,不就是汪伪政府的经济司副司长吗?”
此话一出,李墙立刻就警觉了起来,“我说瑛姐,你该不会是又要给我摊派什么奇奇怪怪的任务了吧?”
“瞧你这话说的,这叫未雨绸缪,打好提前量,懂不懂?”
“是是是,谁让你是我的瑛姐呢!我听你的还不行吗?”懶
“哎,这还差不多!记住啊,回去之后……”
……
出了南门瑛办公室的大门,李墙便径直回到了房间,难得悠闲地度过了抵达奉天之后的一天。
可即便如此,李墙心里也十分清楚,这不过是暴风雨之前的宁静罢了。
吃过晚饭,李墙便独自一人去了一趟花旗银行,几乎没有遇到半点阻碍,就拿到了所有的批件和许可。
随即便又马不停蹄地给陈明夫妇送了过去。
“哎呀弟儿,不是我当你面夸你,只用了一天就搞到了批件和许可,这效率也太离谱了吧?”懶
不想李墙听了却撇了撇嘴,“可不是离谱么!就这么几张破纸,就要了我三条小黄鱼呢!”
一听到“小黄鱼”三个字,陈明就立刻坐不住了,“什么?三条小黄鱼?他咋不去抢呢?”
好在一旁的于秀凝赶忙轻咳了一声,“咳,我说当家的,虽说这三条小黄鱼的确有些离谱,但好歹也把事给咱们办了不是?”
听于秀凝这么一说,陈明这才勉强冷静了下来。
就在这时,敲门声便响了起来,“老大,外面又来了几个混混,不停地在那砸门,您快过去看看吧!”
“嘿!这帮兔崽,还真是不长记性啊!”此时陈明正憋着一口气呢,一听又有人来闹事,立刻就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撸胳膊挽袖子就要往外走。
然而还没走几步,就被李墙给拦了下来。懶
“弟儿你别拦着我啊,老子今儿个非得让那帮兔崽子好好长长记性不可!”
“老大,你先别这么激动,听我说,教训那帮混混容易,可要是因此引起了某些不必要的关注的话,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听到这,于秀凝便连忙点头赞成地说道:“嗯,阿墙兄弟说的在理,当家的,要我看你还是不要出去了,免得两句话不对付又动起手来。”
“可人家现在已经找上门来了,老这么躲着也不是办法,现在咱的买卖还没开张倒也没什么,可要是开了张他们再来闹,咱这买卖还做不做了啊?”
“老大,你先别急,等我先去帮你探探那帮家伙的底细,搞清楚了再做下一步打算也不迟嘛!”
“这……好吧,不过弟儿万一要是起了冲突你可得留点神,那帮兔崽子下手可黑着呢!”
李墙则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稍微乔装打扮了一番之后便从后门离开了饭庄,然后又绕回到了前门。懶
此时的饭庄门口已经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尽管已经离乡多年,但李墙却还是很快便融入了围观的人群,跟其他人一样奋力抻长着脖子向里边看。
一边看还一边用手肘捅了捅身边的人好奇地问道:“我说老哥,出啥事了,围这么多人?”
那人则先是上下打量了李墙一番,见他的穿着打扮跟自己差不多,心中的芥蒂便少了几分,多多少少带着几分怨气地说道:“还能啥事?狗仗人势欺负人呗!”
然而此话一出,立刻就有人转回身对那人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嘘!小声点,别被那几个狗腿子给听见了!”
尽管可以看出那人的心里始终揣着不满,但是最终却还是只能乖乖地把嘴闭上,继续默默地围观起来。
虽然只有短短两句对话,但却足以让李墙断定,这帮混混之所以跑来闹事,背后一定有人指使!
想到这,李墙便不动声色地退出了人群,从后门返回饭庄,将自己的推断告诉了陈明夫妇。懶
这下夫妇俩可真有些坐不住了,毕竟明面上的敌人不可怕,可怕的是躲在暗处的敌人。
“弟儿,你说……咱们该不会已经暴露了吧?”
“老大,在事情还没搞清楚之前,你就别自己吓唬自己了好不好?这样好了,你先出去把那帮混混稳住,我去帮你找个帮手回来,到时候你就……”
陈明听了赶忙点头说道:“好!就按你说的办,不过弟儿,你可得快点啊!晚了我怕搂不住火。”
第五百五十章 散布消息
再次回道饭店正门外,李墙便从围观的人群中随便找了一个正在看热闹的乞丐,拉到一旁不由分说就塞了一块大洋给他。镂
那乞丐见状立刻两眼发光,一个劲儿地冲着李墙点头作揖,嘴里还不停地念叨,“谢谢爷!您大气!”
不想李墙却摆了摆手,“先别急着谢。去,把你们虎哥给我叫来!”
“这……”
见那乞丐听了之后一脸的犹豫,李墙便继续说道:“见了他,你只要跟他说是一位姓杜的先生找他,他就明白了。放心,绝对不会怪罪于你的。”
“好!爷您稍等,我这就去叫!”说完乞丐便撒脚如飞地跑了,眨眼的工夫便消失在了人流之中。
时间不大,王虎便带着人风风火火地赶了过来。
“杜先生,您今儿个咋这么有空,到小弟这来了?”镂
然而李墙却只是有意无意地朝着看了那仍旧被围得水泄不通的饭庄一眼,问道:“咋回事啊?”
王虎赶忙解释,“杜先生,这您就有所不知了。这北市场虽然是我们杆子帮的地盘,但唯独税捐收费这一块,日本人和那些黑狗子们可是绝不容许我们插手的。”
此话一出,李墙不由得眉毛一挑,“哦?照你真么说,那帮家伙这么做还是合理合法的咯?”
“可不是咋地?这么跟您说吧,凡是想要在这开买卖的,什么***税、烟草税、农业税、牲畜税、营业税那些就不提了,单说那些名目繁多的地方税,就够那些店老板喝一壶的了。而且除了税捐之外,还有各种巧立名目的苛捐杂税。比如农村的村会费、城市的区会费、兴农会费、协和义勇奉公队费、爱路团费、邻组费、国防献金、飞机献金等等。”
说到这,王虎稍微顿了顿,然后才继续说道:“别的不说,单说这地方税和各种摊派税捐,就包括地捐、营业捐、杂捐、房捐。粮食、土地、房屋统统都要交税,甚至出生、死亡以及饲养、宰杀牲畜也要纳税。民众家中的车、马、牛、羊、犬、猫、鸡、鸭,一概登记交税。就连逢年过节、红白等事,也必须上捐上税。兴隆饭庄之前的商老板,就是因为实在受不了那么多的苛捐杂税,所以才把经营了三十多年的饭庄低价转让,跑回关内去了。”
“刮这么狠,简直就是把人往死里逼啊!”
“可不是嘛!或许他们也觉得这种事传扬出去好说不好听,于是就专门找了一伙混混帮他们收这些杂税,虽然既没有给他们着装,也没有正式的编制,但他们却靠着背后有警察局撑腰,整日横行霸道,看谁不顺眼都要想办法狠狠地敲上一笔,整得大伙有苦不敢言,只能躲得远远的,生怕被他们盯上,不过即便如此,大伙背地里却还是给他们起了个“稅狗子”的外号。”镂
“稅狗子?你别说,这个称呼倒是蛮贴切的。不过说来说去,这帮家伙背后的靠山到底是警察局还是日本人啊?”
“当然是日本人了,不对,还不够准确,准确地说应该是警备队才对,毕竟自打警备队成立之后,几乎把那些商户要缴纳的税种翻了一倍,而这想来也是让商老板心灰意冷,转让店铺的直接原因吧!”
听到这,李墙才恍然地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
说着,李墙便掏出了一沓厚厚的的钞票,不由分说地往王虎的手里一塞。
“杜……杜先生,你这是干嘛呀?”
“就为了这么一点小事把你叫来,我总得表示表示吧?就当是我请弟兄们喝顿酒好了。”
“可……那也用不了这么多啊!”镂
“拿着吧!多出来的就当是给你的辛苦费,不过这个钱可不是白拿的,你得答应帮我做一件事。”
话音未落,王虎便立即拍着自己的胸脯说道:“杜先生尽管吩咐,莫说是一件,就是一百件,俺也绝不推辞!”
“好,阿虎兄弟果然重情重义,实不相瞒,这件事说难不难,但要说容易也没那么容易,不知阿虎兄弟有没有办法用最短的时间帮我散布一个消息,最好能让奉天城里所有人都知道这兴隆饭庄的新老板是个狠茬,而且还有土匪背景。”
“哪路土匪?”
“老疙瘩!”
“老疙瘩?杜先生,那可是前东四省绿林的总瓢把子,而且早已经隐退多年了,说出去也没人信啊!”正说着,那王虎的声音便猛地戛然而止,随即便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地说道,“难……难道说,老疙瘩要重出江湖了?”
然而李墙却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而是继续自顾自地说道:“我说了,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让整个奉天的人都知道兴隆发分装的新老板是老疙瘩的人,而且传得越邪乎越好,明白吗?”镂
“明白,杜先生,您说怎么着就怎么着!您放心,不出三天,我保证给你传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你就擎好吧!”
“好,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了。”
简单交代了几句之后,李墙便辞别了王虎,然而却并没有跟之前一样从后门返回饭庄,而是再一次挤进了人群。
好不容易终于从人缝中挤到了前排,就看到陈明和那群混混正分坐在饭庄大堂的两边互不相让地对峙着。
早就已经有些等得不耐烦的陈明一眼就发现了人群中的李墙,接着就看到让自己动手,不要留情的手势。
一开始陈明还有些纳闷,但在反复确认了李墙的手势之后,整个人便踏实了不少,随即便缓缓端起了手中的茶杯,慢悠悠地说道:“我说,这该说的话都说了,茶也喝了,爷几个要是没事就去外头转转,我这还要准备开业呢!”
不想此话一出,为首的那个混混竟直接拍案而起,“嘿!好你个瘪犊子,合着哥们儿弟兄在这跟你说了半天,全白说了是吧?别怪我没警告过你啊,爷们可是太君的人,收你一点管理费算是便宜你了,真要吧俺们哥几个惹急了,就从明天开始,逢一、三、五过来收税,二、四、六过来纳捐,一直到你们这间破馆子倒闭为止!”镂
“这家伙,瞅把你给牛的,老子就是不交,你能咋地?”
“瘪犊子玩意,敬酒不吃吃罚酒是吧?弟兄们,抄家伙把这给我砸了!”
“我看谁敢?”此时的陈明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一根短木棒,只一棒就把面前的桌子给劈了个粉碎,顿时就把那几个混混给镇住了。
“怕什么?他一个人还能打得过咱们这么多人?弟兄们,给他点厉害瞧瞧!”
原本还有些发怵的混混听那人这么一说,便纷纷叫嚣着壮着胆子朝着陈明扑了过去。
陈明也毫不示弱,二话不说就举棍还击,跟那七八个混混打成了一团。
尽管那些混混占据着人数优势,但是在受过专业训练,又当了好几年巡长的陈明面前,却还是有些不够看。镂
从开始到结束只用了不到五分钟的时间,之前还在不停叫嚣的混混便在围观众人的阵阵惊呼之下,被陈明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地打翻在地,全然没有了之前嚣张跋扈的样子,只剩下在地上不停地打滚哀嚎了。
可即便如此,那领头的却还是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用手指着陈明恶狠狠地放话道:“老瘪犊子,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你给我等着,看我回去……”
正说着,李墙的声音便突然响了起来,“哟,张哥?你这是怎么了?”
那人才刚挨了顿毒打,正憋着一肚子气,本来还打算放几句狠话找回点面子,可没曾想狠话还没放完,就被人给打断了,顿时就把所有的气全都撒在了李墙的身上,没好气地回道:“谁他妈是你张哥?老子姓徐!”
“哎呀哎呀,原来是徐哥,不好意思是我记错了,怪我怪我。”李墙一边道歉,一边把那姓徐的给扶了起来,紧接着转头就指着陈明的鼻子破口大骂起来,“好你个臭开饭馆的,竟敢公然拒缴管理费,还把我徐哥打成这个鬼样子,知道这么做的后果吗?”
尽管不认得李墙是谁,但一见有人替自己说话,那姓徐的便又有了耍横的底气,不顾身上的伤势顺着李墙的话继续叫嚣道:“就是!姓陈的,你竟然敢公然殴打税务人员,你给我等着,我跟你没完!”
不想这话却直接把陈明给气笑了,“税务人员?你算哪门子的税务人员?有证件呢?今儿个我陈明就把话撩这,你要是能拿出证件,我就把管理费一分不少地交给你,你们的汤药费我也包了,就算要我当着所有父老乡亲的面给你们斟茶认错,也不是不行。可这话又说回来了,你要是拿不出证件,你们来一次,老子就削你们一次,看是你们的骨头硬,还是老子手里的棍子硬!”镂
“你!”
“徐哥,别冲动!”那姓徐的刚要说什么,就被李墙拦了下来,紧接着便压低声音对他耳语了几句。
那姓徐的听了先是一愣,随即便转过头不敢相信地看了一眼李墙,然后才心有不甘地对陈明说道:“姓陈的,别说老子出门从来都不带证件,就算带了你也没资格查看,还是那句话,别以为仗着自己是练家子老子就拿你没办法,要整你,老子有的是办法,你给我等着!我们走!”
说完,那姓徐的便带着人一瘸一拐地走出了饭庄。
可即便已经被陈明揍成了这个样子,那姓徐的却还是不忘在那些围观群众面前抖威风,“看什么看?是不是嫌自己家的税捐还不够多,想再多加点啊?”
此话一出,围观的群众便立刻犹如惊弓之鸟一般,纷纷作鸟兽散,几乎是眨眼的工夫,街上便再也看不见半个人影了。
……镂
“当家的!当家的?你没事吧?”直到事件逐渐平息,一直躲在后堂暗中关注着事态发展的于秀凝才走了出来,一脸关切地对陈明说道。
一连唤了好几声,陈明才猛地回过神来,“啊?我没事啊?”
“没事你在这发什么愣啊?害得我还以为你被那几个混混给伤了呢!”
“对付区区几个混混,那咱还不手拿把掐?我只是……”
正说着,门外便突然传来一个声音,“不好意思,请问,陈老板在吗?”
“我就是陈明,请问你是?”陈明皱着眉头对来人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