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面对明楼的决绝,汪曼春却鼓足了勇气说道:“我知道你现在很伤心,到现在你还没有看清楚吗?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们两个人是真心爱着彼此的,我不会离开你,更不会背叛你!”
“真的不会吗?”此刻的明楼眼中充满了失望,深深地看着汪曼春的眼睛,犹如魔怔了一般缓缓说道。
“当然不会!只要你不要再抛弃我,我就绝不离开你,背叛你!”汪曼春犹如赌咒发誓一般坚定地回道。
不想明楼却轻轻地摇了摇头,“曼春,我没前途了,事业毁了,家也弄成了这个样子。”
“可是你还有我,只要我们一起努力,就一定能把失去的全都夺回来!放心,我会全力帮你的,因为你,就是我的一切!”
此话一出,明楼终于放下了所有的顾虑,紧紧将汪曼春抱在怀中。
而这一刻,汪曼春仿佛得到了整个世界。
……
几天以后,中日合作医院高级病区的一间特护病房里。
昏迷许久的王天风终于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你醒啦?王先生。哦不,或许我应该叫你“毒蜂”才对。”
“想不到堂堂特务会员会的李主任,竟然对我这么一个无名小卒的事这么清楚,实在是让我受宠若惊啊!”王天风看了一眼笑眯眯地站在床前的李士群,语带嘲讽地说道。
然而李士群听了却并没有生气,脸上依旧带着澹澹的微笑,很是客气地说道:“此言差矣,王先生可不是什么无名小卒,我此前虽然身在中统,但是你们军统八人众的名号,我还是如雷贯耳的。”
“那都是几年前的老黄历了,不提也罢!”
李士群则耸了耸肩,“那好,远的不提,就说说近的好了,不知王先生今后有什么打算?”
“打算?”王天风轻笑了一声,“如果我说要走,你会放我走吗?”
“当然!我们两个虽然明里暗里交过几次手,但说到底也是因为各自的立场不同,我个人对你还是没有什么恨意的,如果你想离开,随时都可以走,不过嘛……”
说到这,李士群的话锋勐地一转,“戴笠的手段相信你比我更加了解,如果他知道你非但没死,反而毫发无损地离开了76号,你觉得他会怎么想呢?”
“李主任,你这是在威胁我吗?”
“不不不。”李士群连忙摇了摇手指,“我这是在帮你,事已至此,只有汪主席的新政府能够为你提供庇护,当然,如果你不介意后半辈子亡命天涯的话,就当我没说过好了!”
“那么代价呢?据我所知,你李主任可是向来都不做赔本买卖的。”
“看来你很了解我嘛!”李士群皮笑肉不笑地说道,随即便索性撕下了所有的伪装,“很简单,我要你帮我调查76号的所有人,挖出隐藏在76号的内鬼。”
“所有人?”
“对,所有人!”
“也包括李主任你吗?”
此话一出,李士群不禁眯了眯眼,一字一顿地说道:“我算是知道戴笠为什么要干掉你了。”
第三百七十一章 新的开始
“怎么,李主任这么快就起杀心了?”王天风从容地说道,那样子就好像是在说别人似的。
李士群则哈哈一笑,“放心,我可不像你们戴老板那么心胸狭隘,只要是诚心来投奔我的,我都欢迎。当然,前提是诚心。”
“那就要看李主任准备交给我的差使有没有吸引力了?”
“实不相瞒,这段时间我正在着手筹备一个特工训练班,对外的名称叫“聚川学院”,按说在训练特工这件事上,想必你还是很有经验的,所以我准备让你去当这个训练班的教务处处长,不知王先生是否愿意?”
“想不到李主任对我的履历了解得这么清楚啊!”
“那是当然,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嘛!”
话音未落,王天风便伸出了一根手指,“一个条件!”
“说!”
“我这个教务处处长,只向你一人负责,除你以外,不受其他任何人的节制。”
李士群听了则想也不想便很是痛快地点头说道:“好!这个条件,我答应了。”
……
明公馆的露台上,明镜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那里,目光呆滞地看着晚霞,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李强体贴地拿了一条毛毯过来仔细地帮明镜把腿盖上,然后才缓缓在她的身边坐下。
两人就这么相对无言地坐了大半个钟头。
最终还是李强忍不住主动打破了这尴尬的沉默,“大姐,明台的事情,我们不是有意瞒着您的,如果不这么做的话……”
然而话没说完,明镜便幽幽地说了一句,“他竟然敢打我!”
听到这,李强便顿了顿,稍微组织了一下语言之后才继续说道:“大姐,大哥他也是迫不得已,您放心,明台的事,我们已经都安排好了!”
不想明镜却依旧重复这刚刚那句话,“他竟然敢打我!”
“另外,日本人在房间里安装了窃听器,正在对我们进行全天候的监视,整栋房子只有这里和小祠堂不在他们监听的范围之内,就连大哥的书房现在也是危险区域了。”
然而明镜却依然还是那句,“他竟然敢打我!”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大哥说……”说到这,李强先是顿了一下,偷偷看了一眼明镜,然后才继续说道,“大哥说,过几天要跟汪曼春一起回家……”
此话一出,明镜立刻就把头扭了过来,然而一开口却还是那句,“他竟然敢打我!
”
只是这一句的语气跟之前已经有了极大的不同,几乎每一个字都饱含着无尽的怒火。
李强则下意识地咽了口口水,硬着头皮继续说道:“大姐,我知道您委屈,但是我们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抗战,所以只能委屈一下您和明台了。要不是我实在不忍心看到您那悲痛欲绝的样子,我也不会把真相告诉您的。所以即便是在家里,您也一定要认为明台已经故去了,这样我们的计划才能继续进行下去,好吗?”
“可是,他竟然敢打我?!”
说这话时,明镜的眼中已经满是泪水,但是李强却知道,这并不是委屈的眼泪,而是心疼,而且心疼的对象也不是她自己,而是明楼!那个为了任务不得不动手打了自己从小到大最为敬重的大姐一记耳光的弟弟。
如此姐弟亲情,让李强不禁想起了已经许久不见的父母,随即眼圈也不自觉地红了起来……
与此同时,法租界巨福路上的一间很不起眼的亭子间里,明台终于缓缓地睁开了双眼,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晶莹剔透的泪珠,这便让他有些疑惑,这泪水究竟从何而来?
正想着,随着一股浓郁的药香气传来。一个靓丽的倩影便从外面走了进来。
明台连忙眯了眯眼,终于看清了来人的样子,竟然是程锦云!
紧接着惊疑,难以置信的情绪便清晰地出现在了他的脸上。
“锦云?”明台试探着叫了一声。
此话一出,程锦云整个人便愣住了,随即更是忍不住喜极而泣,就连声音也明显带着哽咽,“明台!你终于醒了!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明台则连忙安慰道:“好啦好啦!锦云,刚哭完又哭,小心再把眼睛给哭肿了!”
“我才没哭呢!”程锦云一边擦着眼角一边嘴硬道。
看得明台又好气又好笑,而笑过之后,才无不感慨地说道:“真没想到,我竟然还能活着从日本人那里走出来,谢谢你,锦云!谢谢你救了我。”
然而程锦云听了却连连摇头,“不,不是我,是杨医生。是他第一时间给你做了手术,帮你把体内的空包弹取出来的,我只是……只是打个下手罢了!”
“这么说,这又是一次成功的国红合作咯?”
“什么国红合作?你说的也太夸张了吧?”
“夸张吗?我倒是一点都不这么觉得。”说到这,明台便忍不住叹了口气,小声说道,“如果真能一直这样的话,那该有多好啊!”
“嗯?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话说回来,有没有什么吃的啊?我都快要饿死了!”
程锦云这才反应过来,“我去帮你熬点粥,你先把药喝了。”
“能不能不喝啊?我最怕苦了……”明台近乎撒娇一般地说道。
然而程锦云却故意把脸一板,威胁道:“那你还想不想吃东西了?想吃的话就乖乖把药喝了!”
“那……能不能再给我卖几个生煎?”
“你先喝了再说!”
明台无奈,只得捏着鼻子把那碗苦得不能再苦的药给灌了下去。
程锦云这才放心地离开。
而就在她离开之后,躲在屋外阳台上的那个身影才终于松了口气,同时也打消了临走之前透过门缝偷看一眼的想法,犹如一只灵猫一般翻上了屋顶,几个起落便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就这样又过了一段时间,明台一直都被黎叔以养伤为由,关在了这一件小小的亭子间里。
尽管程锦云也会时不时地过来探望自己,但对于生性好动的明台来说,这段不能出门的日子,简直就跟坐牢一样。
可即便如此,他却并没有过一句抱怨,因为他知道,黎叔这么做也是为了保护自己。更重要的是,在经历了一次生死之后,明台突然明白了许多事情,心智也变得成熟了许多。
于是在穷极无聊之时,明台便开始学着做起了家务。
这一天,明台正在晾晒自己刚刚洗好的衣服,便打开了黎叔房间里的衣柜,想要找个衣架,却无意间发现了一个小孩子玩的拨浪鼓玩具。
看着眼前这个熟悉的玩具,明台顿时就错愕了一下,甚至感觉到了一丝隐隐约约的害怕。
明台不太明白内心的纠结情绪究竟从何而来,只是立即关上了柜子。
恍忽间,记忆里父亲那张仿佛永远都看不清的脸竟然奇迹般地变得逐渐清晰了起来,最终竟然真的变成了黎叔的样子!
难道说黎叔真的是……
脑海里刚一浮现出这样的念头,明台便狠狠地甩了甩头,仿佛是要将那个念头甩出自己的大脑似的。
可即便如此,自己的手却依旧不受控制地把一个压在箱底的用红色绒布扎起来的旧相框拆开来,翻转相框来一看,整个人一下子就傻了。
只见那老式相框里放着一张泛黄的旧照片,赫然竟是一张全家福!
从小到大,明台都是看着明公馆客厅里的那幅素描来思念母亲,几乎闭上眼睛都能浮现出母亲慈爱的面容。
于今,照片里黎叔的妻子与自己母亲的素描竟合二为一了!
明台紧紧地把照片捧在心窝上,不自觉地潸然泪下。
忽然,楼下便传来了有人拿钥匙开门的声音,于是明台也来不及把相框包好,就直接关紧柜门,转过身来,向楼梯口走去,脸上挂着笑容,掩盖着自己的不安。
“明台,你看谁来了?”黎叔含笑站在门口。
明台勐一抬头,就看到明镜和李强从外面走了进来,身子便勐地一震。
尽管明镜只穿了一件很朴素的旗袍,却依然风华绝艳,走进房间的一霎那,明台就像迷途的孩子终于看见了亲人一般,不顾一切地跑到了明镜的面前,“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大姐,明台不孝,让大姐担惊受怕了。你打我,骂我吧!”
可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明镜一把揽在怀中,紧紧地抱住,仿佛失而复得的一件宝贝,泣不成声,哭得肝肠寸断。
明台跪在明镜面前,见她伤心难过难以自控,愈发觉得自己对不起姐姐。
想要安慰,却不知该如何开口,只能也伸出手来紧紧地将她抱住,用自己的怀抱给大姐一些安慰。
“你这孩子,你是要气死我啊你!”
李强和黎叔见状则对视了一眼,随即便很有默契地退了出去,为姐弟两个营造出了一段难得的独处时间。
好半晌,明镜才擦了擦眼泪,用手轻轻摸了摸明台那还缠着绷带的胸口,心疼地问道:“还疼吗?”
“不疼。”明台忍着疼,笑道,“已经好了。”
“起来,起来坐着。”
说着便拉着明台并排坐下,犹豫良久才忍不住开口说道:“黎叔说,过段时间就送你走。可是我……舍不得。你要是真的跟黎叔走了,将来咱们姐弟两个要再见面,就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