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税关码头。
一个黑影正凭借着矫健的身手,在码头的仓库区域巧妙地绕开了守卫,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了54号仓库。
而仓库里,则早已有人等在了那里。
“你迟到了。”
“是你的表快了,我的字典里可没有“迟到”这两个字!”王天风抬起自己的手腕在对方的眼前晃了晃,“你看,十点钟,不早不晚,刚刚好!”
“连我们说话的时间都计算在内,真不愧是高级特工。”
“闲话就说到这吧!东西带来了吗?”
“当然。”
然而话音未落,就听“砰”地一声枪响,尽管王天风凭借着惊人的反应尽可能地避开了要害,但身子却还是勐地一震,半跪在了地上。
“你!”
“啧啧啧,高级特工就是高级特工,这么近的距离也能避开要害,不过接下来的这一枪你觉得自己还能躲得开吗?”
“为什么要杀我?”尽管局面对自己十分的不利,但王天风却依旧保持着足够的冷静。
“死间计划腹死胎中,而你身为总指挥却平安无事,戴老板不放心!”
“这么说你们怀疑我是叛徒?”王天风恨恨地说道,“你们有什么证据?”
不想那人却轻笑了一声,“宁错杀,不放过!亏你还是八人众之一,连这个都不懂吗?”
正说着,就听到“啪”地一声,仓库里的灯便突然全都亮了起来,突如其来的光亮使得那人眼睛一花,而早在听到那个声音就提前闭上了眼睛的王天风此时则比那人更快地适应灯光,随即便从嘴里吐出了一把刀片,狠狠地向那人的脖子了划去……
……
位于上海南郊的一处秘密的刑场上,寒风呼啸,冰冷刺骨。
刑场外停着几辆汽车,阿诚和梁仲春则站在黑暗处,远远地看着那座已经不知道埋了多少具尸体的黄土堆。
“真安静啊!”阿诚低沉着声音说道。
梁仲春则哼了了一声,“安静得叫人心里直发毛。”
说完,便朝着不远处的那两个跟阿诚一块儿过来的“医生”和“摄影师”的方向努了努嘴,问道:“你的人?”
阿诚则笑着纠正道:“咱们的人。”
梁仲春立刻会意地点了点头。
“先让医生确认死囚死亡,然后再让摄影师给死囚拍执行后的尸体遗照。不愧是秘书出身,办事可真够细致的啊!”
“你以为我想?还不是为了让你安安稳稳地过了特高课这一关?”阿诚没好气地回怼道。
“你为了我,我为了谁呀?”
然而话音未落,阿诚便直接脱口而出道:“那还用问?当然为了你自己了!”
说完,阿诚便头也不回地径直向刑场的方向走去……
黄土堆下,五个将要被执行死刑的犯人并排站着,除了明台,全部都是特高课在押的死囚。
而直到一直戴在头上的头套被摘掉之后,明台才在其他四个人当中发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随即便故作惊讶地叫道:“桂姨?你怎么也……”
然而此时桂姨的嘴却已经被破布塞了个满满当当,只能呜咽地叫上几声,却完全说不了话。
阿诚和梁仲春站在黄土堆前,身后则是童虎和几名行动处亲信,全副武装地站在两人身后。
乱坟岗上的空气又冷又湿,月光下,梁仲春看见自己的投影黑湖湖地映在黄土堆上,怎么看怎么瘆人,甚至还不自觉地打了个冷颤。
阿诚看了一下手表,说:“差不多了,开始执行吧,梁处长。”
“你确定?这里面可有你的养母……”
不想阿诚却冷笑了一声,“什么养母?实话告诉你吧!她就是孤狼!”
“什……什么?孤狼?她是孤狼?”梁仲春显然没有想到桂姨竟然就是孤狼,顿时便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地说道。
“怎么,你不相信?”阿诚冷冷地反问道。
“不不不,阿诚兄弟你误会了,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梁仲春正准备解释,却刚好对上了阿诚那几乎能够杀人的眼神,于是便只好悻悻作罢。
于是便很是识趣地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而是从枪套里拔出了手枪。
可就在这时阿诚却一伸手,递给他一枝枪,“梁处长,用这个。”
梁仲春会意,随即便一把接过那支枪向着黄土队走去,阿诚则紧紧地跟在他的身后。
“阿诚兄弟,你说这枪一会儿要走火了怎么办?”梁仲春一边走一边小声对阿诚说道。
“我相信,以梁处长的能力,是绝对不会出现任何差错的。”
梁仲春哼了一声,随即便走到了明台的面前,把枪举了起来。
而几乎是与此同时,其他四个死囚面前的特务也都有样学样,纷纷举起了手中的枪,对准了各自的行刑目标。
可就在这时,桂姨看到梁仲春身边的阿诚之后,便直接跪倒在地,涕泪横流地呜咽起来,似乎是在哭求阿诚相救,然而阿诚却只是冷着一张脸,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见此情景,梁仲春便终于放下了所有的顾虑,拉动枪栓,毫不犹豫地扣下了扳机。
枪响过后,包括明台在内的五个死囚应声倒地。
“复验完毕,所有囚犯均已死亡!”仔细检查了那五个死囚的童孔之后,假扮成医生的黎叔便高声当众宣布道。
紧接着,假扮成摄影师的程锦云便上前逐一对行刑后的尸体拍照,然后梁仲春才下令将所有尸体抬上殡葬车,送到最近的火葬场去了。
待一切尘埃落定之后,阿诚便将梁仲春拉到了一边,刻意压低了声音对他说道:“上海银行保险柜127号,我给你存了五十根黄鱼。”
“五十根?”梁仲春听了不由得大吃了一惊,“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方了?”
“我可不是冲你,有了这些黄鱼,万一要是你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也足够嫂子他们舒舒服服地过完下半辈子了。”
“嘿,我说你小子能不能盼我点好啊?”
阿诚缓缓地给自己点了颗烟,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才慢悠悠地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干我们这行,有今天没明天,谁也不知道明天和子弹哪个会先来,还是早做准备的好!”
说完,阿诚便将保险柜的钥匙塞进了梁仲春的口袋,“回吧,藤田长官还等着咱们交差呢!”
然而就在两人离开之后,原本已经开走的殡葬车却又开了回来。
不等车子停稳,黎叔和程锦云便第一时间将明台的“尸体”从车上抬了下来,七手八脚地将他的上衣脱掉。
紧接着,那个负责开车的“司机”也挎着一只硕大的化妆箱下了车,快步走了过来,二话不说就忙活了起来。
时间不大,明台的胸口便犹如变戏法一般地出现了一个“极其恐怖的伤口”,看上去简直就跟真的被打了一枪似的,顿时便让黎叔和程锦云两人看了不由得啧啧称奇。
“愣着干嘛?还不快拍照?”负责化妆的阿平一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一边催促道。
程锦云这才勐地回过神来,重新为明台的“尸体”拍了照片……
与此同时,远在杭州的明镜却失眠了。
原本打算借着药力入睡的她也不知为何,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看到明台浑身是血地站在自己面前,痛苦地叫着“姐姐救我!”,而每当自己伸手去拉,就会发现自己正站在高高的悬崖边上,一只手拽着明台。无论她如何拼尽全力,都拉不住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掉进万丈深渊!
“不行!”明镜忽地从床上坐了起来,随即便收拾起了东西,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我得回去,必须回去……”
然而就在她拖着行李箱准备去叫阿香的时候,却在走廊上被一个高挑的身影给拦了下来。
“明董事长,您这是?”
说话的那人是顾船王的管家,密斯赵,当然这并不是她的真名,她的真名恐怕只有顾船王自己知道,也许连他都不知道也说不定,但在顾家,她说话却相当有分量,即便那个出了名的任性顾大小姐,在她面前也不敢造次。
因此,明镜对她自然也是十分地客气,于是便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对她说道:“实在是不好意思,密斯赵,这几天给你们添麻烦了,我想我该回去了。”
“现在?”
“对,就现在。”明镜点了点头,很是决绝地说道。
“可是现在这么晚了……”
“没关系,我可以自己开车。”
“那怎么行?”密斯赵想也不想就断然拒绝了明镜的提议,然而见明镜已然去意已决,便也不再多劝,而是沉吟了片刻之后开口才说道,“这样吧!明天一早,我就派人送你们回去,怎么样?”
“这……”要是照着过去的性子,明镜一定不会妥协,但是现在当着密斯赵的面,却很是奇怪地怎么也强硬不起来,于是便只好点头答应了下来。
医院的走廊里,原本还在办公室里望眼欲穿地等着王天风电话,结果却接到了李士群要她立刻赶来医院的通知的汪曼春怒气冲冲地走到了同样被叫来的梁仲春面前,怒不可遏地质问道:“梁仲春,你什么意思?”
“诶?汪处长,你这话我就听不懂了,什么叫我什么意思?”梁仲春直接就装起傻来。
汪曼春则哼了一声,没好气地说道:“你自己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清楚,少在这跟我装傻!”
“嘁!懒得理你!”
“你!”
“咳!”汪曼春刚要再说什么,身后便传来了李士群的一声不轻不重的轻咳,“好了,我现在已经够头疼得了,你们两个就不要再吵了!”
说完便将两人一块儿带进了一间房间,而房间里第二行动处处长郑耀先则早已等在了那里。
这下汪曼春便彻底懵了,连忙茫然地看向了李士群,“主任,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然而话音未落,不等李士群开口,郑耀先便主动开口说道:“简单点说,就是我这个结拜二哥险些不明不白地遭到自己人的暗算,要不是主任的安排,他现在恐怕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不可能!军统怎么会知道“毒蜂”已经秘密投靠了我们?”
不怪汪曼春的反应如此激烈,因为为了保密,“毒蜂”已经变节的事她连南造云子都没有汇报,远在重庆的戴笠又是怎么知道的?
不想郑耀先却冷笑了一声,“想不到汪处长堂堂一个情报处的处长,竟然对自己的对手如此不了解,难怪76号处处都被军统压了一头。”
此话一出,汪曼春的脸一下子就沉了下来,“姓郑的,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已经这么明显了,汪处长还是看不出来么?呵,看来你这个情报处处长还真是没有必要再当下去了!”
第三百六十八章 同室操戈
“怎么,不服气么?”说话间,郑耀先始终直视着汪曼春,那仿佛能够看穿一切的犀利眼神使得汪曼春没来由地感到心里一阵发慌。
可即便如此,汪曼春却依旧没有刻意回避那样的目光,而是选择直接跟其对视,两人的视线瞬间在空中交汇,火花四溅,房间里的气氛也随之变得火药味十足,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擦枪走火一般。
然而就在这时,南造云子的声音却突然毫无预兆地响了起来,“她适不适合继续做这个处长,可不是你郑处长说了算的。”
话音未落,南造云子便直接推门而入,扫了一眼房间里的三个男人,态度轻慢地继续说道:“三个大男人合起伙来欺负一个弱女子,真亏你们能干得出来!你们要是把这个劲头用在抓抗日分子的身上,我们也不至于像现在这么被动了!”
“南造课长,我们前不久才一举捣毁了军统上海站,现在又成功抓住了他们“毒蜂”和“毒蝎”两员大将,这您应该都看在眼里,何来被动一说呢?”郑耀先显然很不服气,据理力争道。
“那么请问郑处长,既然你们的工作已经取得了如此“巨大”的成果,那为什么抗日分子针对新政府官员以及大日本帝***官的暗杀非但一刻都没有停止,反而变本加厉?”
说着南造云子便从怀里掏出三张照片,狠狠地甩到了郑耀先面前的桌子上。
郑耀先不看还好,一看到那三张照片,便不自觉地倒吸了一口凉气,不敢相信地说道:“这……这不是……劝业商会的魏会长么?他怎么……”
“不错,就在刚刚你们还在窝里斗的时候,周佛海先生明天即将要会见的重要客人,劝业商会的魏会长和他的儿子,在自己的房间里惨遭抗日分子残忍地杀害了!”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便忍不住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惊讶和担忧,惊讶的是抗日分子竟然猖狂到了如此地步,然而比起这个更让他们感到担忧的,则是要如何面对周佛海的怒火。
一时间,房间里突然安静了下来。
而就在这时,门外却突然传来了一阵女人和门口守卫的争执声。
汪曼春听出是朱徽茵的声音,便连忙上前请示一般地对南造云子说道:“南造课长,我出去看看?”
见南造云子点头,汪曼春便毫不顾忌一旁脸色阴沉得几乎要滴出水来的李士群,径直离开了房间。
然而没过多久,众人就听到了汪曼春暴怒之下的近乎歇斯底里的咆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