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阿赛琳飞快的在沙滩上挥舞起手中双剑,以一种让米利厄诺斯眼花缭乱的飞快动作,在自己的身前带起了一片耀眼光华!
她没有穿鞋子的脚下稳稳的踩在沙滩上,在带起了一片片的白色沙粒的同时,手中长剑随着身形的移动。飞快的刺出一道道足以致命的闪光。
米利厄诺斯完全被女海盗这种样子震撼了,虽然他对阿赛琳能够带领厄勒冈在地中海上干的那些勾当羡慕不已,但是他却没有想到阿赛琳本人居然也是如此令人可怕,随着逐渐被炙热的阳光蒸烤得变干的衣服开始随着她的身姿发出猎猎风响,阿赛琳的双剑已经越舞越快,同时随着她脚下掀起的一片片如云彩般的沙子,她的身子也飞快的随着旋转向着海中冲去。
当“哗”一声,她的一只脚猜到了海水里时,阿赛琳的动作忽然猛然停了下来!
她分别擎在身体两侧的长剑直直的指着地面,双眼紧盯着海上两条正驶进港口的巨船。
“那是什么……”走到她身旁的米利厄诺斯眯起眼睛仔细看着那两条样式古怪的海船。
他看到伴着那两条海船两侧隐约可见滚动的轮子掀起的白色浪花,那两条奇怪的海船正以一种令人出人意料的速度穿过一股逆流向着码头驶来。
“看来我们要有一些客人来拜访了。”阿赛琳嘴角微微抿起,然后她随手把长剑向米利厄诺斯的手中一递,转身向远处正托着干净衣服等待着的仆人走去“我想我们该去参加婚礼了。”
阿赛琳独特的腔调让米利厄诺斯肥胖的身子微微一颤,他不由想起了之前那次在君士坦丁堡早已变成传奇般传诵的宴会上发生的一切,一时间他只祈祷阿赛琳不要在这个时候要自己陪着她一起进入皇宫。
但是,米利厄诺斯的祈祷显然没有得到上帝的恩准,就在他以为女海盗已经忘记他的时候,已经在帷幔后换好衣服的阿赛琳,以一种令人炫目的盛装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难道你要一直这样站着吗?陪我一起去皇宫,别忘了那可是皇帝的婚宴。”
说着,塞浦路斯的女子爵以傲然的姿态登上了已经等待着的马车。
盛大的婚礼在民众们为之疯狂欢呼的喜悦和最后震天般的“皇帝万岁”“皇后万岁”的高呼声中结束。
当然,为了避免尴尬,约翰.克马特很乖巧的稍微改变了那个罗马习俗中要女子喝下保佑怀孕的祈祷水的细节,而是在伦格的建议下,以一种相互为对方递上装满红葡萄酒的金杯的方式取代。
而且为了让皇帝夫妻不至于感到不适,做为婚礼策划者的马克西米安擅自改变了原本要严格按照罗马皇帝婚礼礼仪,要让新婚夫妻一起乘车游历整个君士坦丁堡的过程。
所以当载着皇帝夫妻的马车从大教堂里出来,然后匆匆向圣宫驶去之后,这场盛大的婚礼就算是告一段落了。
除了激情昂扬的民众,整个婚礼几乎没有任何足以夸饰的排场,不过为了表现出皇帝的赫赫武功,人们还是极尽奢华的为皇帝心爱的坐骑披上了最精美的马饰,而那些珍贵的宝石,象牙,黄金花鞍组成的马甲,在比赛弗勒斯黝黑泛光的身躯衬托下,也显得充满了令人着迷的光彩幻影。
一大束如马尾般向后弯曲的罕见雪白孔雀翎被固定在比赛弗雷斯的头顶,随着它的身子在街道上缓缓的奔跑,孔雀翎在空中带起一团如盛开的雪白花束般的美景。
看着这匹高大雄伟的战马,所有立刻认出它来的人都不由发出了震天般的欢呼,近卫军士兵手中的长矛开始有力而整齐的拍打起他们手中的盾牌,随着那种独特的鼓点,比赛弗勒斯习惯性的随着那鼓点在街道上踏着优雅的步子先前迈进,这更加让人们发出了如痴如狂的喊叫,一时间“比赛弗勒斯!”的高吼声甚至盖过了人们对很多显贵的欢呼。
约翰.克马特有些错愕的看着身后队伍里发生的一切,他担忧的望向那些近卫军和民众,他知道皇帝在罗马民众中的声望。这声望甚至几乎要和当初让东罗马帝国矗立起来的君士坦丁大帝和曾经创造了奇迹般辉煌的查士丁尼大帝相比。
但是让他不安的是,那些崇拜都只是对皇帝本人文治武功的敬仰,但是现在,克马特却感觉到罗马人的欢呼中带着的那种近乎虔诚膜拜的气息,而这种膜拜却是对一匹战马近乎异教式的偶像崇拜,这让他不由想起了许多年前破坏偶像运动给罗马带来的可怕灾难。
“上帝保佑,但愿皇帝能知道现在对他来说是多么危险,对罗马是多么危险。”克马特心中暗暗祈祷,他甚至已经决定在必要时不惜以冒犯的代价也要提醒皇帝,克马特比任何人都知道,自己这个大牧首的崇高地位,是与那位皇帝息息相关的,或者可以按照某些人私下里所说的,君士坦丁堡大牧首约翰.克马特,就是伦格皇帝的私人牧师。
对克马特来说,他的命运是与那两个刚刚加冕的皇帝息息相关的,这就让他不能不为自己,更不能不为皇帝的命运忧心忡忡。
虽然皇帝的加冕显得有些朴素,而婚礼更是有些过于寒酸,但是在忙碌了一天之后,雄伟的圣宫里还是举办起了堪称华丽的盛大夜宴。
被切得几乎可以透过肉丝看到对面人影的小牛肉片,从中间一分为二,然后撒上了番红花和一些盐沫的小比目鱼,还有号称“红肉”,几乎是所有贵族都为之陶醉的用葡萄酒浸泡过的乳羊肉,这一切都让这场盛宴中的人们感觉到了欣慰。
这至少让他们感到皇帝的婚礼没有彻底在那些外国使者的面前显得丢脸,虽然在罗马历史上曾经有更加寒酸,甚至让人为之心酸的皇帝婚礼,但是至少现在这个时候,罗马人的那种天生的自尊或者说是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当一群身强力壮的仆人拖着一个大得足可以当床的巨型陶盘从正门走上来时,所有罗马贵族都习惯性的鼓起掌来。
他们看着盘子上那个被烧烤得面目全非,只能依稀从两个驼峰的起伏上猜出那是个什么东西的菜肴,不禁炫耀的向身边那些目瞪口呆的外国使者介绍着,同时他们手中那些简易的刀叉已经开始跃跃欲试,准备好好品尝烤骆驼这道堪称盛品的菜肴。
被烧烤得恰到好处的硕大骆驼就如同一座肉山般横在宽大的桌子上,也许是实在太大了,或者是因为玛蒂娜闻到那些味道不由有些厌恶起来,她微微侧过头去,而伦格也小心的把早已准备好的凉爽的水果递到她的面前。
正因为如此,两个人并没有注意到那些正对着烤骆驼虎视眈眈的贵族们,忽然间慢慢平静了下来。
当让人略显不安的平静终于引起了两人的注意时,微微侧头绕过那堆肉山望过去,有那么一瞬,玛蒂娜脸上先是露出一丝微微不安,接着那种不安就变成了毫不掩饰的骄傲。
并肩站在大厅门口的,是一身盛装的阿赛琳和一身黑衣的伊莎贝拉。
就和当初那个令人振奋的夜晚一样,眼前的一幕让大厅里的人一时间似乎又看到了那个熟悉的情景。
但是坐在伦格身边的人却已经发生了变化,同时三个人的心境也在这时显得早已不同。
罕见的露出贵族女子仪态的阿赛琳缓缓的迈动脚步,她镶嵌着绿色宝石和一小串流苏的小驼鹿皮靴在裙子的下摆不时的露出点点靴尖,而她身上那宝石蓝色的长裙,则以一种贵族女子绝对不会显露出来的奇怪裁剪,把她那令人陶醉的身材衬托得充满了诱惑和魅力。
相反,和她一起走进大厅的伊莎贝拉,这时却把自己完全笼罩在一片绝望的黑色之中,甚至她头上带着的黑色丝巾上,也搭着一块薄薄的丝巾,做为挡在脸上的面纱,隔绝了外人窥伺她的容貌的障碍。
这样两个女人的出现,让原本沸腾的大厅里一时间变得沉寂起来,即便是之前没有赶上那一幕的马克西米安,也不由感觉到了与众不同的异样。
他有些错愕的望向坐在桌子尽头的赫克托尔,但是他却看到白化病人似乎想起什么似的,先是微微向瑞恩希安鞠躬,然后凑过身去低声说着什么。
书记员怎么也想不到的是,这时赫克托尔正对饶有兴趣望着眼前一幕的瑞恩希安说:“尊敬的陛下,您有兴趣再下一次注吗?”
赫克托尔的建议显然让瑞恩希安一阵心动,他先是向已经站起来的伦格望了一样,随即用一种坏坏的眼神向白化病人瞥了一眼:“那么你准备赌什么?”
“我们来赌一下,会不会再发生上一次那种令人难忘的戏剧,赌注是一个金币,而条件是我希望能拥有出使萨拉丁宫廷的机会。”赫克托尔低声说着。
白化病人的话让瑞恩希安脸上忽然微微一怔,在略微示意赫克托尔向自己靠近一些之后,他用很低的声音询问着:“那么你认为萨拉丁会如何对付罗马,或者你认为我们应该和萨拉丁有所接触吗?”
“或者也可以说是上帝给我的启示,”看到瑞恩希安显然已经明白自己的含义,赫克托尔微微点头“我不知道究竟会发生什么,但是我有一种不好的感觉,也许罗马很快就要面对一次更大的风暴了,所以我想如果和萨拉丁之间建立某种默契,也许对我们有更大的好处。”
“萨拉丁?和埃及苏丹?”瑞恩希安微微皱起双眉“你应该知道即将到来的十字军会为此而与罗马为敌的,而且民众难道能接受一个已经神圣化了的罗马皇帝与异教徒的妥协吗?”
“所以,我才需要您而不是伦格皇帝的支持,”赫克托尔带着深意的看了看正被万众瞩目的年轻皇帝的身影“法兰西斯之所以离开,是因为他知道自己已经不适合接下来要看到的一切,而他所不愿意看到的,却又正是我应该去做的。”
“的确如此,掌旗官……”瑞恩希安轻轻点头,然后他从腰包里随手摸出一个金币扔在了桌子上“那就随你的要求,不论你压哪一边我都陪赌了,下注吧。”
金币在桌子上滴溜溜的旋转,然后摇晃着平躺在桌面上,看着那个隐约闪烁着光华的金币,赫克托尔嘴角微微颤动一下,他知道自己所的赌注将是多么巨大,同时也知道自己要付出的将是什么样的代价。
但是白化病人最终却还是同样拿出了一个金币,很小心的平放在桌子上。
“既然这样,那我就赌今天晚上绝对不会出现会让人意外的事情。”赫克托尔低声说着,然后他微微抬头,用那双透明的眼睛看了瑞恩希安一眼之后,慢慢的站了起来。
赫克托尔的动作无疑立刻引起了人们的注意,如果说伦格身边最值得人们敬重的是法兰西斯,那么最让人畏惧的无疑就是白化病人。
无数人在暗中祈祷这个人最好尽快去见上帝,甚至即使是教团里的人,也对能远离这位掌旗官感到庆幸不已。
很多人一直在暗中感到奇怪,他们不知道伦格是如何容忍这个人的,或者说他们不明白这样一个人,怎么会成为伦格的手下。
但是无论如何,他们却不能不承认这个白化病人对伦格的忠诚,而且也不能不承认,每当看到这个人那双透明可怕的眼睛时,没有多少人能再安稳的在夜晚睡上一个好觉。
看着忽然站起来的赫克托尔,略一停下脚步的阿赛琳用挑衅的眼神望过去,如果说有谁并不畏惧白化病人,那女海盗无疑就是其中最突出的一个,随着赫克托尔缓缓走动,女海盗的眼睛也微微眯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