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人们意料,在色雷斯已经家喻户晓的丁璇,并没有跟随着丁家的人向上色雷斯旅行,和同时留下来要照顾皇帝的丁泓一起,以天气转冷要返回君士坦丁堡过冬的名义,丁涉把妹妹托付给了当时正在准备返回的皇帝。
虽然人人都知道这个理由未免太过好笑,不过人们还是煞有介事的接受了这个借口。于是丁家小姐和她的贴身女仆兼通译内娜,坐上马车成为了这支比来时要庞大得多的队伍中的一员,而且就因为那些加入进来的闲杂人等,原本认为会在深秋最后的一季秋雨到来之前返回君士坦丁堡的计划,却只能在连绵秋雨中落空了。
不过伦格知道阿历克斯小小的担忧,以前玛蒂娜那显得过于强硬,而且可以与历史上任何一位以嫉妒著称的皇后比肩的过去,让近卫军统帅不得不担心如果皇帝与丁璇之间过于肆无忌惮,可能会引起的皇后的难测的怒火。
毕竟经过几次难忘的经历之后,每当想起埃罗帕西娅时,近卫军士兵们心底里映出的并不是皇后那令人陶醉的容颜,而是可怕的希腊火。
至少阿历克斯难以保证,皇后因嫉妒而燃烧起来的怒火,会不会变成真正的火焰到处燃烧,一想到可能真的发生那种事,阿历克斯就好像已经看到了白化病人那双毫无表情死盯着自己的眼睛,或者是马克西米安那可能会透着失望的神情。
“当皇帝宫廷总督真不是个好差事。”
就在阿历克斯为自己这不知道被多少人垂涎的职责在心里抱怨时,外面那似乎永远停不下来的秋雨却终于变小,然后虽然天气依旧阴沉湿冷,可最终还是停了下来。
前面的近卫军正在和赶来修路的当地民众赶修桥梁,当伦格从马车上下来,双脚踩在泥泞中时,他弯下腰仔细看了看脚下几乎没掉靴面的烂泥,然后向两边看不到尽头的道路望去。
“罗马的道路。”伦格低声叹息着,他知道虽然自己下令用行省使用第一年的税赋尽快修建道路,但是这却的确不是一个很快就能见到成效的事情。
把税赋分配到行省的结果,曾经让财政大臣康尼努斯有些担心,他为那些行省得到了那么巨大的财政权力的后果感到不安,虽然他也知道的确如同皇帝所说,把财富完全集中在君士坦丁堡,形成一种彻底扭曲的富裕并不正常,可是他也担心因为行省会就此吸吮掉巨大财富,而变得难以控制。
“所以才要修建道路,而且要在这之前开始进行兵制变革。”这些理由伦格当然不会完全告诉康尼努斯。
修建便利发达的道路,可以让君士坦丁堡更加方便的控制整个帝国,而之前就开始的变革军制,则可以在拥有了一支强大军队之前,就已经提前确定了行省们各自余留下的税赋所需要的途径。
让数量也许要比之前的农兵少上许多,但是费用却要昂贵数倍的罗马军团,成为消耗行省财政,却又因为要提供军团所需,而给行省带来更多收入的天平,这是伦格在许久之前就在暗中设想的重要一步,只不过那个时候的他,还正在与别人一起共享罗马的宝座。
“小姐,您不能出来,外面到处都是泥,您的裙子会脏的。”内娜那总是显得颇有活力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伦格望过去,正看到女仆站在恰好停在一片泥水中的马车前,她裙子的下摆已经与浑浊的泥水沾在一起,看那些甚至溅到腰间的泥点,伦格能想象她当时是怎么莽撞的从车里跳下来的。
伦格向后面的马车走去,看着回头看到他之后露出不快的内娜,他向身旁的仆人低声示意,随着有人立刻抱来两捆毯子,铺在了马车前的泥泽中,女仆脸上似乎才慢慢变得好看了一些。
一双似是透明般纤细的手出现在了车门框上,微微抓住车身的芊芊十指略微显出一丝青白,然后随着裙摆飘动,丁璇那与罗马人截然不同,却让伦格总是想起那已经恍如梦境般遥远前世的恬静容颜,出现在了车门里。
看着铺在泥地上的珍贵毯子,丁璇微微皱了皱双眉,虽然家世殷实堪称巨富,但是丁璇却并不喜欢那种奢侈的生活。
博览群书的她有时候很难理解那些史书中描述的女子,怎么能让那些帝王穷奢极欲的满足她们的那些需求,裂帛不止的妲己和烽火戏诸侯的褒姒,让她对那些女人厌恶的同时,也不由在暗地里蔑视那些为她们着迷以至愚蠢之极的男人们。
“我的裙子并不名贵,也许还不如这些毯子,”丁璇淡淡的说“而且渗了水走在上面也滑的很,站不稳当倒是累赘了。”
听到丁璇的话略微一笑的伦格却并没有示意仆人撤掉毯子,他微微后退看着女仆把无奈的丁璇扶下马车之后,才与她一起向着一棵树下还算干硬的角落走去。在那里仆人们已经为他们架起小桌,同时近卫兵已经开始在附近点起篝火,架设帐篷。
“今天可能要在这里露营了。”伦格向跟着一起走来的丁泓说着,他坐下之后习惯的把手臂放在桌子上,任由丁泓静静的把脉探诊。
“陛下,您似乎并没有按我的叮嘱做,”丁泓微微皱起了双眉,他看着伦格微笑的表情,脸上已经露出了一丝不快“我曾说过您必须尽量精心静养,不能过于操劳费心,可从脉象看来您却是置若罔闻。”
“我的御医官大人,”听着丁泓的抱怨,伦格平静的叫着刚刚给予这位岐黄高手的职位“也许你永远不会明白对我来说时间是多么重要,就在现在,不论是罗马还是耶路撒冷,都有太多的事情要我去做,所以我是没有休息的时间的。”
“可是……”
伦格微微抬手制止了还要继续说些什么的丁泓,他回头看向一直平静的坐在一旁的丁璇,看着她平静的听着他们说话的样子,一时间伦格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另外一个同样透着这种熟悉的恬静气息的女人。
“皇后……”
一个声音传来,伦格有些意外的回过头,他不知道是谁居然能猜到他时在想些什么,不过很快他就发现并不是这么回事。
随着一阵从河边上传来的喧嚣,几名近卫军簇拥着到河边巡视的阿历克斯匆匆而来。
当走到面前时,脸上透着意外和不安神色的阿历克斯向着伦格匆匆鞠躬:“陛下,河对岸出现了一支罗马军队,看旗帜是皇后陛下的仪仗……”
第六卷命运之诗第一百三十五章 意外
第六卷命运之诗第一百三十五章 意外
听到阿历克斯禀报的伦格有些意外的抬头看向阴沉天空下的河对岸,虽然知道从这里渡过这条河流之后,就能进入大区临近君士坦丁堡城下,不过他不明白埃罗帕西娅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个时候她原本应该代替自己在圣宫里摄政,或者是在她自己的宫殿里逗弄他们的孩子,要不就是干脆在天鹅堡中独自享受对她来说已经十分难得的悠闲时光,不过在一个阴雨连绵的日子里出现在这种地方,就未免显得有些过于奇怪了。
在阿历克斯的陪同下,伦格踩着脚下的泥泞来到了湿滑的河岸边,看着对岸隐约可以看到摇摆的旗标,伦格很快看清,的确如阿历克斯所说,那是属于埃罗帕西娅的旗帜。
和玛蒂娜不同,埃罗帕西娅是一个纯粹的罗马人,而按照罗马风俗,即便她并没有之后那短暂的亲王夫人的封号,做为一个贵族女人,她也拥有着属于自己的旗帜和可以在任何地方炫耀一番的手章。
不过对于埃罗帕西娅来说,这些东西并不重要,她既不会如很多贵妇人们一样在意究竟哪位贵族还没有对自己表达爱意,也不去注意自己的仪表看上去是否显得已经跟不上潮流,她的精力完全放在了追求知识上。
看到皇后依仗的近卫兵们一边更加卖力的催促着那些当地人尽快收拾河上还残留着的断桥的残片,一边运来了一根根刚刚砍伐下来,还泛着白茬的树干。
“陛下,您还是尽快回到车里去吧,也许木桥很快就能修好了。”阿历克斯一边打量着对岸一边说,同时他时不时的回头看看后面大树下的那座小帐篷,心里开始琢磨,该如何帮助皇帝躲开眼前这看来十分糟糕的局面。
一想起前任皇后那让人瞠目结舌的醋劲,阿历克斯不由觉得桥断得真是恰到好处。
不过他这个不足为他人知道的心思刚刚浮起,随着对岸岸边出现的一小群人来回忙碌的身影的晃动,阿历克斯立刻发现了一个让他开始觉得不妙的情景。
“陛下看来他们是要过河,”阿历克斯看着已经放到河里的一条木船,一边不由发出一声懊恼的嘀咕,他在看了伦格一眼之后转身向树下走去,同时在心里不住的琢磨着该怎么帮助皇帝度过眼前的“难关”。
不过让阿历克斯考虑的时间并不长,这条并不很宽的小河虽然水流不缓,但是却也并不凶险,所以当小船在河里来回荡了几次之后,终于碰到了岸边的石头。
一个近卫军军官从船上跳了下来,这个军官只是稍一打量就看到了伦格,于是他一边喊着“陛下”一边向皇帝走来。
“陛下,皇后陛下已经到了河对岸,”那个军官抹着脸上溅上的河水大声禀报着。
“埃罗帕西娅?”伦格轻皱双眉,他不知道妻子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忽然出现在这里,而如果是君士坦丁堡发生了事情,那么赫克托尔在干什么?
似乎看到伦格眼中露出的疑惑,那名军官回头看向对岸,这个时候另外一条木船已经放到河里,而且隐约可以看到在他们船后拖着的一条长长的绳索。
“陛下,皇后陛下就在后面那条船上。”军官伸手指向河中,不过即使他不指出,伦格也已经隐约看到在第二条船后面的一条小船上一个看上去颇为熟悉的身影。
小船牵引着前面的绳索缓缓的向岸边靠来,当随着船身微微一晃,一个身披素色披风的身影慢慢站起来时,伦格看到了埃罗帕西娅令人陶醉的容颜。
两个提心吊胆的女侍几乎是争相恐后的从船上爬了下来,她们小心的帮助皇后迈到地上,然后搀扶着皇后在泥泞中颤颤巍巍的向伦格走来。
不过没有等走到面前,看着伦格的埃罗帕西娅已经加快了脚步,她一向颇为平和的脸上挂着一丝激动,在不住打量丈夫的同时,几步走到伦格面前,在稍一停顿后立刻紧紧抱住了丈夫的脖子。
“感谢上帝,终于见到你了,”埃罗帕西娅低声的小声说着,看到伦格露出的疑惑神色,她压低声音轻轻的说“看来一切都还不算晚。”
“发生了什么事?”
伦格看着神色略显紧张的埃罗帕西娅,心中不住的翻腾着各种念头,他知道妻子这个时候出现一定有着十分重要的事情,而不论发生了什么,赫克托尔却没有出现,这就显得未免太过奇怪了。
“伦格,让我休息一下然后告诉你。”见到丈夫之后就不禁露出疲惫神色的埃罗帕西娅身子靠在伦格身上,两个人一起向着岸上高处的地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