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你回来了。”听到刘建业的脚步声,王靖芸站起身来,招呼着。
“我今天才从长沙回来,又在司令部处理了一些公务。事情一处理完,我就回来了。”刘建业一边脱下军帽,解开身上的武装带和手枪,一边向妻子说着自己今天的事情。
“大哥还是要注意身体,不要过于操劳了。”王靖芸走过来接过刘建业的这些东西,对刘建业说着。
“我没事的,现在战事随时可能打响,要做的事情比较多,忙一些是正常的。打完这一仗,就有时间休息一段了。”刘建业对妻子说着,然后指着屋里的客人问道:“小妹,家里来客人了?”
“大哥,我光顾着和你说话,都忘了讲了。这位哪里是什么客人,是家里人嘛。”王靖芸对刘建业说着。
“家里人?我怎么前面听着不像是老家来人?”刘建业有一些疑惑。
“刘军长,你看看我是谁?”屋里的客人,站了起来,摘下了墨镜,笑着对刘建业说道。
“王靖国?你是王靖国?”刘建业仔细的端详了一下眼前的这位客人,然后说着。
“对,就是我,姐夫。”眼前的这位,正是刘建业的小舅子,王靖芸的弟弟,王靖国。
“你姐姐可是一直都想着你,不知道你在外面过得怎么样了,很挂念你的。”刘建业一把就把自己的小舅子拉到自己的怀里,来了一个热烈拥抱。
“我在外面也一直都想着姐姐,当然还有姐夫你。”王靖国说道。
“还没有吃饭吧,来,我叫你姐姐多炒几个菜,给你接风洗尘。”刘建业招呼着王靖国。
“姐夫要是不说,我还真是忘了。我就打扰了。”王靖国笑着回答。
“我早就准备好了,就等你回来了。”王靖芸笑着说道。
“那好,正好开饭。兵荒马乱的,难得家里人相见,高兴一下。”刘建业一副很高兴的样子。
三人在饭桌前,一边吃饭,一边回忆着在南京的点点滴滴,讲述着后来的日子。当提到1939年12月的时候,大家都一阵的沉默。尤其是王靖芸,掏出了手帕,偷偷的擦着眼角的泪水,压抑着没有当场哭出来。
吃完晚饭,王靖芸去收拾桌上的碗筷,准备拿出去洗。王靖芸一直不愿意请一个仆人,说是部队驻地经常跑来跑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要开拔了,找仆人不方便的。所以,刘建业的衣食住行,全都是由王靖芸亲自搭理的。刘建业也就随着妻子,只要她高兴就好。
“来,靖国,到我的书房里去,我们好好聊聊。”刘建业看到妻子出去了,招呼着小舅子。
“好的,姐夫。”王靖国站起身,跟着刘建业进了书房。
“黄峰,把门关好。在门外守着,没有我的允许,谁都不许接近这间房间,包括少奶奶。”刘建业对黄峰神情严肃地交待着。
“我明白了,少爷,你放心吧。”黄峰说完,关上了房门。
“坐吧,现在没有别的人了。有什么话,我们可以摊开来讲了。”刘建业坐在书桌后面的椅子上,招呼着王靖国。
“我能有什么话?姐夫,你好象多心了吧?”王靖国坐下来,笑着说。
“你我都是聪明人,还是有话敞开了说好。你说呢?你不要以为我对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不会是从这里来的吧?”刘建业说着,伸出右手,比划了一个“八”,又比划了一个“四”。
“看来,姐夫还是对我很了解的。既然这样,我也就不瞒你了。我的确是这里派来的。”王靖国伸手比划了一个“四”。
“果然不出我所料,你应该是长江局派你来得吧。”刘建业说道。
“对,是长江局。”王靖国知道这个情况下,他也没有必要隐瞒了,索性说了出来,只是一只手伸到长衫下面,握紧了一样东西。
“你放心,我不会把你交给情报处那些人的。说吧,你来是有什么任务的,只要帮得上的,我不会拒绝你们的。”身为土木系的人,和派系的老大一样,对于借着情报处的掩护,渗透到军队的那个部门,都不感冒。而且,不管怎么样,刘建业的前世,也是红旗下出生成长起来的,对于镰刀锤子为图案的红旗,总是有一些感情的。
“我的确是有任务的。组织上要我找到你,借着你我的亲戚关系,进入军队。”大概是很诧异于自己姐夫的直截了当,王靖国愣了一会,才说道。
果然,我尽力想要置身于政治争斗之外,还是避免不了啊。看来,我在政治上还是不够成熟。刘建业自己暗暗的想着。
“没有问题,你们要是想要多派一些人来,也没有什么问题。以我的地位,在我的部队里,安排几十个人,还不是什么问题。不过,你们要注意安全,保密,最好每个人都单线联系,不要和别的人有太多的交叉。我的部队虽然罗家湾的人一直受到压制,但是你们做得太明显的话,我还是没有办法完全压下去。一旦出了事情,我们都不好办。你明白吗?”刘建业知道,中国最后还是会变红的,所以,他也不打算为难王靖国。
“这太好了,你可是帮了我们的大忙了。”王靖国喜出望外,高兴得直搓手。
“你们现在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现在除了是军长,还是南昌警备司令,全权负责南昌的战备工作,权力还是有一些的。”刘建业冷静地说道。
“我们的赣北游击队,现在处境不太好,你能不能帮个忙?”王靖国想了一会,小声地问道。
“只要你们把队伍开过来,我可以以南昌警备司令部的名义,给他们授一个游击支队的名义,再发一批武器弹药和补给。我的能力也就如此了。”刘建业对王靖国说道。
“这就足够了,这可解决大问题了。”王靖国显得十分的兴奋。
“今天,你就在我这里住下。明天早上,我带你到军部去,给你授一个军部副官的职务。”刘建业说。
“多谢了,姐夫。我代表组织感谢你。”王靖国站起来走到书桌前,伸出了右手。
“贵党,我一向是很佩服的。我相信,你们的前途是光明的。”刘建业也伸出了自己的右手,和王靖国的手紧紧相握。
“现在,可以把你衣服下面的东西,掏出来了吧。”刘建业笑着对王靖国说。
“姐夫不要见怪,这也是工作需要。”王靖国满脸通红,不好意思地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了一把左轮手枪,放在桌上。
“美国产的民用手枪,不怎么样。还是我送你一把好的。”刘建业看了看王靖国的枪,放了下来,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把比利时皇家兵工厂出产的勃郎宁手枪,还有一盒子弹,交给王靖国。
“真正的比利时皇家兵工厂出品,品质绝对优良。”刘建业对王靖国说道。
“好枪,真是好枪。谢谢姐夫。”王靖国对这把小巧精致的手枪,简直爱不释手。
“谢什么,都是自家人。”刘建业笑着拍了拍王靖国的肩膀。
第一部 第九十章 人生变的复杂
“坐,别站着说话,都不是外人。”刘建业看到王靖国收起了枪,指着沙发椅说。
“对,不是外人。”王靖国今天可谓是喜出望外,组织上交待给他的任务,居然完成得这么顺利,还得到了一把好枪。
“你大概会诧异,象你姐夫我这样的人,居然会愿意和你们合作吧?要说家世出身,我是出身大地主大资本家家庭,是共产主义理论里所要打倒的剥削阶级;要说职位地位,我现在也是国军的中将军长,实授的少将军衔,手下掌管着几万兵马,是蒋委员长和陈部长眼里的红人,典型的嫡系分子,纂升速度很快,怎么看也不象是和你们有多少共同语言的。你看呢?”刘建业拿起了一支烟,点燃以后,抽了两口,对着王靖国说。
“的确如此,一般情况下,很难想象你会愿意和我们合作的。上级向我交待任务的时候,实话说,我也做好了任务失败,甚至被你交给军统的准备的。”王靖国仔细的看着自己的姐夫,想从他的眼神里面,看出一些什么。
“说到家世,贵党的不少高层,恐怕也不是劳苦大众家庭出身吧?要说到地位,120师的贺师长,在民国16年就已经是一军之长了,还不是义无反顾,加入了南昌暴动?用你们的话讲,是南昌起义。其实,我之所以愿意和你们合作,主要是看到贵党现在的所作所为,确实是为了民族抗战在奋斗,是坚决捍卫国家和民族的利益。国军这里,虽然大多数人都在为抗战出力,但是,总是有不少的内耗,不能完全集中力量一致对外。我的部队虽然是中央军嫡系部队,但是,也受到中央军的其他派系的打压,原因就是因为我属于土木系,不是他们那个派系。这一点,我很羡慕贵党的团结。”刘建业身体靠在椅子上,一边吐着烟圈,一边说着。
“另外,我虽然是一个军人,也很想做一个纯粹的军人,但是,在中国的现实,一个军人只要到了一定的级别,就不可能只是一个纯粹的军人,或多或少的会政治化。而且,军事本身就是为政治服务的。即使战场上占了上风,但是在政治上输掉了,迟早军事上也会输得干干净净。所以,在陆军大学的时候,我的老师杨杰先生和郭汝瑰郭教官,就推荐我看过不少的政治书籍,还有《战争论》,《总体战》等书籍。我认为,要想真正的释放全民族的力量,全力一致抗战,就必须要解决中国最根本的问题。在当前中国最根本的问题,就是民生问题,尤其是占中国人口大多数的农民的问题。要想解决农民的问题,就必须解决他们最迫切,最希望解决的土地问题。国内的各政治力量,只要有哪一支能够解决这个土地问题,那么他们就能得到广大农民的全力支持。只要有了农民的支持,那么这支政治力量必然会最后掌握中国。”刘建业继续说着。
“这一点,我同意。我在延安的抗大学习的时候,教员就向我们详细地说明过。”王靖国听到刘建业的话,也表示同意。他开始有一些看不懂他的这个姐夫了。在他的印象里,刘建业是一个敬业的有爱国心的军人,但是一直都不表明自己的政治态度。今天,这一番话,让他觉得这个姐夫不象他原来想得那么简单。
“在国内的政治力量里,GMD有实力解决这个问题,但是,由于它的内部力量的构成,至少在现在我看不到有解决这个问题的意愿。贵党虽然现在力量并不强大,但是,以只有解决这个问题的意愿,只要有朝一日实力增强以后,自然可以解决这个问题。其他党派,我认为他们即使在以后,有这个意愿也不会有这个力量。这是我对贵党看好的一个重要原因。另外一个原因是,我看过美国人斯诺先生写的《红星照耀中国》这本书。从这本以一个外国人的角度看待贵党的书里,我看出来贵党相对于GMD来说,有一个巨大的优势,就是贵党的成员至少大多数人都是有着自己的坚定的理想,或者叫做信仰,相信自己的所作所为是为了中国的广大劳苦大众脱离苦海,争取正当的权利。正是这种信仰,使得贵党能够克服许多的困难,脱离曾经的困难境地。也正是这种信仰,使得许多的贵党同志,不惜身陷险地,冒着巨大的风险,为自己所从事的事业奋斗。这种坚定的信仰,在我所接触的大多数GMD人身上,我看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