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锤:以涅槃之名 第1218节

  他大口大口的吐着血,这才意识到那道伤口到底有多重。

  原体在上,他之前从未伤的这么重过。

  群鸦王子听到了有人在大喊,在呼叫医生和援助,他感受有人抓住自己的手,先是拉纳,然后是考斯韦恩,接着好像是盖奇或者科拉克斯,亦或是其他人。

  他看到了许多张脸,圣吉列斯、福格瑞姆还有荷鲁斯,他们通通围绕着他身旁,或是担忧,或者探究,直到赛维塔终于能够勉强发出声音:他使出最后的力气,一把推开了前来治疗的医护人员,然后抓住了不知道是谁的手,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挣扎着挤出他看到的一切。

  那个人,那双眼睛,那场战斗。

  他能感受到,伴随着他讲述,周围的嘈杂正逐渐落幕,所有人都保持着安静。

  被紧紧抓住手臂的牧狼神面色黝黑,眉头挤在了一起,怒火于心中酝酿。

  而拉纳则在另一侧,一边紧盯着医护人员给群鸦王子疗伤,一边用戒备的目光看向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摩根的禁卫总管还记得赛维塔当时都跟他说过什么,他的目光在人群中游弋,寻找着名为阿尔法瑞斯的原体。

  他找到了。

  他看到了那面色苍白的九头蛇,此时正让自己的头颅低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但有一件事情可以确定。

  阿尔法瑞斯,现在,很是愤怒。

  ——————

  “所以,荷鲁斯的意思是,是有第三方想要破坏他与泰拉之间的关系?”

  在掌印者苍老的强调中,能够听到一丝太过明显的疲惫。

  “不是荷鲁斯。”

  站在他身后的禁军守卫低下了头。

  “是哈德良士官,我们派去复仇之魂号上负责监督荷鲁斯和其他原体的卫士,他刚刚传回了准确信息:第八军团的赛维塔在一台被确定过刚刚完成开火的宏炮旁边,与一名神秘人士交手,并迅速被打成重伤,通过第二军团的基因原体给予的灵能仪器,勉强逃回到了上层甲板。”

  “赛维塔?”

  掌印者知道这个名字。

  “你确定他是被打伤的?”

  这句话的暗中含义再明显不过。

  炮弹刚刚发射出去的,赛维塔就被打成了重伤,难免有些太巧了:考虑到炮弹发射时他不在任何人的视野内,这有可能会是个看起来足以以假乱真的苦肉计。

  禁军自然能听懂这个意思。

  于是他抬起头,用有些怜悯的目光看向了掌印者。

  “大人。”

  “复仇之魂号上是有监控的。”

  “虽然只在部分地区部署,没有拍摄到真正行凶者的模样,但他们的确拍摄到了赛维塔的行踪,通过拍摄地点以及炮弹发射的时间来计算,赛维塔没有作案时机:他是在炮击发生后才赶过去的。”

  “……”

  马卡多捏了下眉心。

  看来他最近的确忙坏了,接二连三的黑天鹅事件让他的思维都变得迟钝:居然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

  “另外。”

  禁军顿了顿。

  “荷鲁斯愿意为他担保。”

  “荷鲁斯?”

  马卡多笑了一下。

  “他自己都没有洗清嫌疑。”

  “战帅的原话是:虽然他现在的身份是可能的嫌疑人之一,但赛维塔本身与这件事情毫无关心:他是在尽一位帝国战士追查敌人的职责。”

  “他倒是豁达。”

  掌印者眯起了眼睛。

  “也就是说,荷鲁斯依旧在坚持自己是无罪的么?”

  “没有直接证据的表示,牧狼神亲口下达了炮击泰拉的命令。”

  “而且哈德良也跟我保证:自从荷鲁斯离开山阵号后,他便一直跟在其左右,从未发现他有任何问题。”

  “意料之内。”

  马卡多咳嗽了一下。

  “除非他已经疯了,否则荷鲁斯现在没有任何进攻泰拉的理由:山阵号就在复仇之魂的旁边,多恩可不会因为与他的情谊就原谅叛逆之举。”

  然后,掌印者转过头来,看向了低头保持着沉默的银甲禁军。

  “那么,内廷那边情况如何?”

  “总体还算可控。”

  禁军迟疑了一下。

  “部分人坚持要求惩戒荷鲁斯,但帝皇在临行前给予了我们绝对的权力,并要求皇宫内的队伍必须听从您的命令,所以他们暂时也只能表达自己的不满:可请恕我直言,掌印者阁下,这件事情不能……”

  “我知道。”

  马卡多点了点头。

  他当然知道。

  帝皇派出的这五十名禁军的表现已经远远超出了马卡多的期待。

  凭借着更理性的态度,和人类之主临行前给予的绝对权力,他们居然真的帮住马卡多成功弹压了泰拉被炮击后,几乎陷入癫狂的皇宫守卫们。

  说真的,即便这是帝皇拍着胸脯保证的摩根严选,有些太过夸张了:掌印者甚至不得不怀疑蜘蛛女皇在此过程中,是不是动用了类似于亚空间的某种力量。

  还是说,他和尔达之间的基因差距之大已经到了如此地步吗?

  ……

  他居然还有点儿骄傲。

  不过,即便再理性的禁军,也不是任有掌印者揉捏搓扁的面团:泰拉皇宫被炮击的事实足以令这些黄金武士们陷入疯狂,即便是更特殊的,更冷静一点的,也并不意味着他们会放弃复仇。

  将荷鲁斯,甚至是所有的原体和军团特使从复仇之魂号上扣下,一一审问以追查敢于亵渎皇宫的真凶,已经是这些人相对温和的呼声了:渴望直接将牧狼神软禁甚至定罪的声音也不是没有。

  不仅仅是内廷,在同样得知消息的高领主议会和帝国元老院里,要求报复的声音也根本抑制不住:尽管出于掌印者的权威,大多数人还不敢说些什么,但他们显然无法接受泰拉的神圣被打破后,最可疑的凶手还能全身而退的事态发展。

  当然,元老院也会如此愤怒的原因和禁军是完全不同的。

  他们有着更现实的考虑。

  无论外人如何看待战帅纠集各国,提兵上洛的举动,但不可否认的是,牧狼神此举的确从根本上,撼动了神圣泰拉本就日渐衰退的权威:他真正让人们意识到了帝国是存在第二个权力中心的,而且这个权力中心的威势要更胜一筹。

  尽管早在乌兰诺分封后,泰拉实际上就已经无法管辖整个银河,但是在人们的常规印象中,高领主议会依旧是整个人类帝国至高无上的权力核心:而与各个基因原体只能在自己的封国内呼风唤雨。

  直到今天,牧狼神用他的举措打破了所有人的思维烙印,人们第一次意识到帝国战帅所拥有的权力,意识到了并非只有高领主议会站在仅次于帝皇的权力巅峰:他们总会有第二个选择。

  而这位新的主子,看起来远远要比那些泰拉人更加慷慨。

  对于泰拉来说,发展到这一步,情况已经够糟糕的了:而倘若复仇之魂号在炮击泰拉后仍能够全身而退的话,那高领主们也就不用想着统御银河的事情了,没人会敬重如此软弱的中央权威。

  所以,战帅必须受到惩戒:无论他到底是不是被冤枉的。

  这是所有人公认的底线。

  但问题是:怎么惩戒?

  又要惩戒到哪一种地步?

  软禁?扣押?判罚?再猛烈的呼声也终究只是呼声而已,而掌印者的职位与帝皇临行前留下的命令,足以让马卡多以一己之力镇压下所有的呼声。

  但同样的,他也要尽一己之力,扛下这件事情带来的所有压力。

  掌印者同样在左右为难。

  他知道,这件事情极大概率不是荷鲁斯做的,不仅仅是因为他毫无理由,也是他因为他根本没有条件:早在战帅的旗舰刚刚驶进太阳系的时候,绝对忠诚于掌印者的特工就已经混了上去。

  马卡多早已知晓,荷鲁斯身边总共只有三名影月苍狼,这还要算上他悄悄派往火星的马洛赫斯特:没错,掌印者知道战帅与铸造将军的小动作,但卡尔博哈尔的反意早已昭然若揭,也无需去阻止。

  除此之外,复仇之魂号上仅保留着能够维系日常运转的最低限度人员,所有的作战人员都没有随行,炮弹也尽数被封存,仅保留预防作战的最低额度:在很多时候,荷鲁斯甚至需要随行的太空野狼和他的客人们帮助维系其舰船的运转。

  牧狼神的行事如此夸张,就是为了防止在上洛过程中会发生任何意外。

  他根本没有理由做这件事。

  马卡多比任何人清楚,战帅在这件事情上是无辜的,他也隐约能猜到,在背后真正促成了这件惨案的人到底是谁。

  但这又如何:即便知晓答案,即便强权有掌印者,也不可能实事求是的,就这么轻轻饶过了战帅。

  人们需要的不是这个答案。

  泰拉需要的也不是这个答案。

  总要有人,为掌印者面前正熊熊燃烧的这一切,付出代价。

  荷鲁斯是最好的人选。

  也是唯一的人选。

  “……”

  马卡多听到了自己的叹息,但他淹没在了火光与呼喊声中。

  掌印者抬起了头,看清了自己前方足以令任何人心肺骤停的一幕。

  土地在燃烧,荣耀在哭泣,由回火的精金和陶钢锻造而成的英雄雕像,或是被粗暴的撕成了碎片,或是被滚滚的浓烟给泼染上了漆黑的狰狞。

  在宏伟道路的两旁,尽是哭泣哀痛的回响,朝圣者们的尸体此起彼伏,堆砌在数千名早已离去的,最伟大的人类英雄雕像的脚边:它们注视着这一切,无尘的瞳孔上流淌着血色的泪滴。

  永恒之门。

  皇宫的正厅,英雄长廊的尽头,通往帝皇居所的最后一道关卡,一切朝圣者的人生道路的尽头,每一位英勇无畏的战士梦想能够于死后长眠的圣所,它的存在甚至比泰拉元老院乃至皇宫内廷本身,就更能证明帝皇于银河苍生心中的无上地位。

  但此时此刻,它正熊熊燃烧。

  复仇之魂的炮火没有命中别处,而是正命中了区分皇宫内廷与俗世众生的最后一道阻碍,足足有一公里宽,且雕刻着大远征中每一位英雄之名的永恒之门,成为了这场炮击下唯一的受害者。

  悬挂在门前,铭记着数千位最伟大英雄之名的横幅,在火光与冲击波的双重摧毁下已不复存在,守备于此的禁军和凡人精锐们身受重伤,怒火中烧,还有数万名朝拜至此的虔诚之人,此刻正在烈火中哀嚎,祈求他们的帝皇能降下奇迹。

  但银河没有奇迹。

  当掌印者终于处理完了他手头上最紧急的事态,行色匆匆的来到了永恒之门的废墟前时,情况比他预想的还要更糟糕一些:帝国的荣耀圣所已经几近被彻底摧毁,仿佛是有人有意为之。

  若是炮弹的落点再往前些,恐怕就连皇宫大门本身也会受到波及:马卡多都不敢想象他身后这扇雕刻着帝皇本人形象的大门被击毁的场景,而在他面前发生的一切已经足以令他心神不宁了。

  幸好,幸好毁灭的火光最终还是止步于大门前方的不远处。

  不幸中的万幸吧。

  掌印者叹了口气:他今天叹的气比过去十年的加起来还要多。

  他甚至没有精力自我安慰:大门本身未受到波及又如何?前方正熊熊燃烧的荣耀之道已经足以将事态推向绝路了。

  他该如何处理后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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