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往地上一摔,玻璃瓶碎裂开来的同时,就会燃烧起火,很危险,小孩子不要触碰。
高温的火药逼迫着那几个靠近城门的剑盾手转身逃跑了,然而没等老烟枪松一口气,他就听到背后传来的狂热呐喊声。
“为了大地母亲!!!”
“轰隆!”
爆风掀飞了三名正在垛口往外射击的士兵,城墙缺口处下起了混合着碎骨和铠甲的猩红暴雨,就连站着比较远的老烟枪也摔了一个狗啃屎,差点从缺口掉了下去。
他趴在地上,晕乎乎的往回看,就看到原本有三个友军NPC炮位的地方,只剩下满地的碎尸和破烂的衣服。
老烟枪想起了自己听到的叫声,还有消失的发射药桶,哪里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啊。
“艹,内鬼自爆啊!”
这倒是克里斯的疏忽,他让康妮带人去城门提防奸细,却没想城墙上也有,并且他寻到机会,果断点燃只剩下小半捅的黑火药,进行自爆。
老烟枪等人的遭遇并不是常事,脑子不好使,被人忽悠瘸的傻子也不多,被康妮抓住、当场处死了好几个后,剩下的漏网之鱼也就那么两条。
但是,就是这样一次自爆,却成功的让城堡内的所有极限战士玩家,都开始怀疑起了身边的NPC,没敢把炮位这样的重要的位置交给他们了,就连火药桶都是他们自己去搬运。
因此,波拉斯城墙上的火力便有了明显的衰弱。
趁着城墙上火力压制力下降,拼死跑过盘山路,冲到城墙下的敌人也是抓紧时机发起新的进攻。
波拉斯要塞作为一座古代留下来的城堡,虽然险峻、坚固,但岁月的侵蚀仍在这座古老的建筑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城墙上的石砖被风雨雕琢得凹凸不平,青苔在缝隙中悄然生长。
其次,这座城堡终究是为了冷兵器战争而生的,它的城墙尽可能的高而狭窄,导致其城墙放不了太重的火炮,同时城墙厚度也过于单薄,可以被人用炸药包进行爆破。
前王国将军戴立克很熟悉波拉斯要塞的特点,因此,除了密道突击队、内鬼之外,他还派过来了携带着炸药包的工程兵,在其他士兵的掩护下,试图爆破波拉斯城墙的薄弱处。
“艹……艹……艹……”
打了半个小时,直到天色都彻底的黑了下来,他手里的燧发枪都没了弹药,连声骂着的老烟枪便艰难的站了起来,然后转身的时候,看到半边身子还埋在瓦砾下的小鬼当家,后者被硝烟熏黑的脸上咧着白牙。
这小子没死啊。
“医疗组!“
老烟枪甩着震麻的胳膊回头大喊,回过头来时,却看见小鬼当家已经把自己从瓦砾堆里拔了出来。
这个不要命的玩家正用牙齿撕开急救绷带,胡乱缠住自己骨折的左臂,右手却摸向腰间沾满石灰的簧轮手枪,对着老烟枪开火。
“啊!?”
“砰!”
老烟枪回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站着一个拿着短剑要捅他的敌人。
这小子,什么时候爬上来的?
老烟枪连忙跑到边上一看,原来有一张梯子已经搭上来啊。
他就拿起一枚手榴弹,拉掉拉索后,丢下去,一声爆炸过后,劣势的攻城梯就咔嚓一声从中间断裂开来了。
然而,在下一秒,老烟枪低头一看,目光便立刻凝固了,在那个断掉的梯子下面,铸铁箍边的橡木桶在城墙根部绽开妖异的橘红色火莲。
“你特么的……”
这便是老烟枪在这一次攻城战中所留下来的遗言。
而就在三十斤黑火药化作咆哮的火龙,将砌筑了两个世纪的岩石城堡炸出一个缺口的同时,在城堡下面左右的西边山头,也化身为恶龙,喷吐出震耳欲聋的雷鸣声,将二十余颗铁炮弹,轰向那些盘踞在空地上、山坡下的近万敌军。
第154章 输了,赢了
渔网已经拉拢了。
克里斯依然在波拉斯要塞最顶端的尖塔上,观察着下方的战局,任凭后面的布鲁诺侍卫队长如何劝说,他都巍然不动。
在太阳光还没完全消失在昏暗夜幕的时刻,左右两座山头就开火,将炮弹砸入人群中。
克里斯手头上仅有的两百名轻骑兵也在这个时候出击,和玩家一同冲向混乱中的敌人。
波拉斯要塞现在就像是一只大螃蟹,两只钳子对着猎物重拳出击,左右合围,而深陷陷阱当中的猎物……也就是共和国军,现在就只有一条活路,那就是向前。
抢在后面辅兵完全崩溃之前,冲在最前面的正兵拿下波拉斯要塞。
克里斯低头看着下面汹涌的人潮,听着脚下的爆炸轰鸣声。
他摸着自己的下巴。
“我这是玩崩了?还是就要赢了?”
……
波拉斯要塞的城墙被炸开来一个缺口,缺口不大,更因为爆破的方式不对,炸药桶只是放在城墙下,并没有埋进地里面,爆炸没有击穿城墙,只是将上面的石头崩碎了一些,倾斜的形成了一道斜坡。
但是这足够了。
如同潮水一样,源源不断涌上来的共和国士兵就立刻找到进攻的方向,他们蜂拥着,挤到这道斜坡,踩着碎石和尸体,拼了命往上冲。
皮埃尔也在队列中,他手持剑盾,靴底在碎石间打滑,每一步都像踩在绞肉机的齿轮上。
前面穿黄色外套的士兵突然向后仰倒,咽喉插着支黑羽箭,温热的血珠溅在皮埃尔铁护鼻上。他下意识举起橡木盾,三支弩箭“咚咚“钉入盾面,震得小臂发麻。
在斜坡的尽头,一名手持弓箭的敌人探头出来,这正是他向着下方射箭,又快又狠。
皮埃尔刚准备将手中的武装剑抛出去,在身后一声枪响中,这个箭术大师就被爆了头,尸体摇摇晃晃了一会后,向前倒下,掉落在前者的面前。
看着边上的同伴奋力越过自己,踩着这具还温热、喷血的尸体往上爬。皮埃尔突然意识到脚下的“碎石“有一半是尸体。
“母神啊!“
右前方传来惨叫,一根滚木顺着斜坡碾下,带起一串人体。
皮埃尔被碰到盾牌的滚木撞得跪倒在地,剑柄磕断门牙,满嘴血腥味,他松开了剑柄,右手下意识抓住具尸体稳住身形。
“第二梯队补上!“
后方传来贝特朗上尉官的咆哮,然后下一秒,枪声从上方传来,斜坡和城墙下面立刻传来了一阵惨叫声,半跪在地上的皮埃尔很不起眼的躲过了这一劫。
当燧发枪齐射的硝烟漫过斜坡时,皮埃尔在浑浊的空气中摸索,指尖突然触到冰凉的金发……他低头一看,是个满脸雀斑的少年士兵,喉咙被枪弹打出来一个洞,蓝眼睛还映着要塞塔楼的尖顶。
皮埃尔重新拿过他手里的剑时,并也看到从男孩的怀中衣服内侧露出一个角的信封。
既然拿了他的武器,那就帮他把遗书寄出去吧……如果我还能活着的话。
皮埃尔这样想着,空出手将信封塞进胸甲后,“为了共和国!“,无数声音就在他身后汇成潮涌。
皮埃尔站了起来,这一次几乎不需要他费劲攀爬,因为背后有好几双手推着他向前。
皮埃尔是第一个冲上城墙的,然而,就在他脚踩城墙的下一秒,后面就传来一片哗然,原本跟在他身后的士兵也都忙不迭的往下跑,没有了之前势如破竹,攻入城堡内活抓克里斯的势头。
“发生了什么事情!?”
皮埃尔也是惊疑不定的往回看,在从被风带来的杂乱呐喊声中,他听到了有人在高呼。
“我军败了!!!”
败了?什么时候败了,我怎么不知道!?
皮埃尔手足无措,不知道如何是好,而就在这个时候,老上尉也跑了上来,他带着最后几名胸甲骑兵登上城墙。
“冲,皮埃尔,将军命令,只许前进,不许后退!”
说完,贝特朗就一马当先,冲入城墙的另一端,皮埃尔犹豫了片刻,叹了口气,快步跟了上去。
或许,就这样战死在这里,也是一件好事。
……
黑白熊坐在用三具尸体堆叠起来的座椅上,他低着头,手抓着没了枪头的木杆,脚下的战靴浸泡在黑红色的血水里,鼻尖被铁锈味浸泡,已经闻不到第二种味道。
头盔也不见了,大概是上一次战斗的时候,被一名长戟手给带走了,他的武器砍在黑白熊的头上,还顺便用肋骨卡断了后者的大枪,把枪头也带走了。
黑白熊看了一下断枪,摇了摇头,把它丢了,随手往地上一摸,抓住一把埋在尸体下面的剑柄,用力把它抽出来,放在面前一看,黑白熊顿时乐了。
“嘿,这不是我丢掉的唐横刀吗?”
“小心,又来了!”
左侧传来其他玩家的嚎叫,这让已经精疲力竭的黑白熊再一次打起精神,他提起横刀站了起来,便看到了一大群在夜色下狂奔的人影。
黑白熊左右看了一下,在尸体中矗立的玩家不多,也就那么七八个人。
看样子,这是最后一战了。
黑白熊疲倦的想着,下意识的抓紧了横刀,准备榨出最后的力气砍死最后一个敌人。
然而,看到他们这几人站起来,那些原本从波拉斯要塞方向跑过来的敌人,就像是见到鬼一样,他们惨叫着、哀嚎着,转身往其他方向跑,或者是竭尽所能的绕路。
就是没有一个人敢靠近这片被尸体铺满的地方。
人在极度疲倦的情况下,不仅身体很累,其实就连大脑也都很累,不想思考,所以,看着那些四散而逃的敌人,他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
“我们赢了?胜利了?”
“大概……我们可以下线了吧,好累啊。”
“下线吧,明天再上来看看。”
说完,黑白熊就迫不及待往尸体堆一躺,断开了链接。
过于真实的潜入式游戏就这一点不好,角色累了,那种疲倦感也会反馈给玩家。
第155章 将军之死
“我军败了,我军败了!!!”
“将军逃了,他已经逃了,我们也跑啊……”
波拉斯山坡下,骑在一匹白马上的戴立克铁青着一张脸,握紧缰绳的手背暴起青筋,白马的铁蹄在碎石路上刨出火星。
在他面前,溃兵潮水般漫过山坡,稀里哗啦往下溃逃。
我这是赌输了,军队的士气没能坚持到最后一刻……不,我不认输,事情还没到最后一刻,战局还有得救!
“列阵!“
戴立克驱马上前,雷鸣般的吼声震得最近几个逃兵踉跄跌倒,染血的战旗从马鞍旁扬起,旗面还粘着硝烟和血浆,二十名亲卫队默契地横戟而立,在盘山道最狭窄处筑起钢铁堤坝。
第一个撞上戟尖的逃兵被整个挑飞,尸体挂在三丈高的崖柏上摇晃,戴立克策马踏入血泊,剑锋贴着某个军士的咽喉。
“转身,或者永远面朝后方死去。“
跟在戴立克边上的板甲亲卫挥舞着长戟,毫不留情的向着逃兵身上砍去。
接连处死了几个逃兵后,崩溃的局势刚开始成功的滞缓了下来,被堵在山道上的溃兵们面面相觑,犹豫不决,还真有几个老实的人转头回去。
但是随着山上接连响起了炮声,铅弹犹如雨点般的落下,打翻了成打的士兵,惨叫声、哀嚎声在山谷中回荡,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和火药味。
逃兵们再次陷入疯狂,他们不顾一切地推搡着、拥挤着,甚至还对着阻拦他们的亲卫队挥动武器,用尽一切手段的逃离这地狱般的战场。
“将军,再这样下去,我们也会被乱兵冲垮的!”
一名亲卫队的副队长焦急地喊道,他的声音几乎被炮火和混乱的嘈杂声淹没。
戴立克的脸色愈发阴沉,他紧咬着牙关,眼中闪烁着愤怒与无奈。
戴立克中将知道,一旦亲卫队的防线被冲破,整个军队的士气将彻底崩溃,败局已定,他必须做出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