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殖民时代开始后,仿照麦斯里方尖碑而竖起的那一座座宣礼塔正是他们存在的佐证。
即使一度衰落,教会的力量仍然可以轻易撼动这座城市。
在这冬天来临的时期,深夜的街道上反而越发热闹了,不止有治安官的人在巡逻,还有醉汉、流莺、以及那些不怀好意的帮派成员,尤其是最后一类人,矿井的屠杀并没有打消他们的存在。
火车带来的外乡人太多了,他们既是帮派的猎物,也为帮派提供了源源不断的生力军。
当克雷顿驾马经过银店、正看见一些穿着劣质红礼服的帮派成员和另一群穿戴着白色斗篷的白教神职者发生冲突。
他们的人数有七个,明晃晃的匕首和镶嵌了锈钉的棍棒在他们手里摇晃着,而在他们对面,那些白教的神职者们人数比他们少两个,个个沉默不语,但即使赤手空拳也没有从银店门口让开。
这显然是一起深夜会发生的入室抢劫案,而受害的对象是无人看守的银店。
克雷顿是为了路途的安全才没有选择摘掉银星徽章,不料此刻治安官的身份倒成了麻烦的来源。尽管他已经有意识停马观望,试图在陌生的街道巷口找出一条可以绕开这里的小路,事态的发展也不许他继续置身事外了。
神职者中站出一位向那些混球大喊:“治安官来了,你们还打算继续下去吗?”
于是所有人都齐刷刷地看向克雷顿。
而更糟糕的是,那些帮派成员的脸上并没有露出犯罪者遇到执法人员时应有的恐慌,虽然有过一瞬的惊讶,却很快恢复了镇定。
虽然治安官到了这里,但他毕竟只有一个人。
除此之外,他们还有特别的信心来源。
“兄弟,让个路。”
克雷顿其实一点也不想留下来,他以为那些神职者中至少有一个带了枪,可以轻易处理这个矛盾,而他的马背上还有一个狼人等待运送,实在没有精力去管另一件闲事。
但他只不过沉默了两三秒,就受到了十分不公的误解。
一个粗壮、但还比不上克雷顿的帮派成员站出来,冲着他大喊:“或者要我们喊‘滚’,你才知道该怎么做?!”
那些恶棍哄笑起来,在看到克雷顿卷起袖子后更是变本加厉。
“我想要问一下,你们能帮我看一下马吗?”克雷顿看向白衣的神职者们,他们都戴着兜帽,看不清面容,他自然也分不清谁能做主。
“可以。”
声音从一副阴影下的嘴唇中传出。
于是旁边的一位白衣圣职出列,接过了克雷顿手里的缰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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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物资管制
随着狼人诅咒的加深,克雷顿的身高、体重、臂展都有明显的增长。
力量和速度的优势在这场战斗中没有太多表现,他只用凡人的力量就轻易击倒了那些帮派成员。
他们虽然人数众多,还拿着武器,但并不擅长配合,动手时会因为顾忌自己人而处处退缩,在中尉面前几乎发挥不了人数的优势。
直到将他们全数打倒,克雷顿也没有感受到什么压力。
他不禁有些怀疑这些帮派成员面对治安官的勇气到底是从何而来。
等到这些恶棍灰溜溜地互相搀扶着离开,他才掏出手帕擦干净沾血的拳面,把袖子重新拉下。
然而指尖粗糙的磨砺触感让他一怔,他放缓了动作,抬起手臂对着月光,那曾经亮闪闪的袖扣此刻已蒙上了一层暗红色的锈斑。
在他未曾知觉的情况下,竟已经被一种超凡的力量袭击过了!
生锈
他好笑地微微摇头,难怪那几个蠢蛋不怕他用枪,不过他们一定没想到有人不用武器就能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
“非常感谢你的帮助,现在我们终于可以继续执行法令了。”
刚刚和他说过话的圣职走了过来,他解下兜帽,露出一张精神的青年的脸。
克雷顿也转身面向他,微微颔首:“这都没什么,解决这些流氓正是治安官的职责所在。”
两只手握在了一起。
圣洁的力量扫过克雷顿,体内蕴藏的漆黑诅咒在这名圣职眼中一览无余。
而在他的背后,其他的白衣圣职则捡起了地上被帮派成员遗弃的棍棒,重重砸在银店的门锁上,然后合力撞开大门蜂拥而入。
两只手一触即分,各自以为碰到了不干净的事物。
“这是怎么回事?!”
克雷顿指着银店大门恼火地质问,直到刚才,他还以为这群神职者是来阻止流氓洗劫银店,没想到他们之间居然是竞争关系。
“这不关你的事,暗月之子。”圣职冷着脸说,但也没有继续口出恶言。
不过仅是这样的态度就说明了不少问题,帮忙牵马的那名圣职已经停步,好像不打算把马还给克雷顿了。
中尉不得不提醒他们:“虽然我的身份是有些特殊,但现在我代表的是治安官。”
“我想举荐你进入治安署的流程恐怕不是公开透明的,伱的举荐人的身份没准也相当有争议。”
“但我敬职敬业,不是吗?刚刚我还帮了你们。”
这句反驳让圣职无话可说,他双手插入里衣的口袋,偏过头,不愿意看到克雷顿的脸。
他的良心显然被刺痛了,但还是坚持沉默。
克雷顿只好旧事重提:“我记得之前帮过你们的教区主教一个忙,他现在把我列在了一个什么.友善者名单上。克雷顿·贝略,这是我的名字,或许你可以回去查一下。现在你应该表现得友善一点,别让我觉得那个名单没什么用,这可能会有损那位大人的声誉。”
现在被刺痛的不仅是圣职的良心了,他无奈地回头。
“如果你非得知道的话——我们是在执行银器管制法令,这是教区理事会、法规管理局联合授权允许的。早在两个月前就开始执行。理论上,任何组织都无权干涉法令执行。而我们采取的措施如果在你眼中有不恰当之处,那也是因为不得已的缘故。我们于一个月前就向这家银器店传递了征用货物的通知,但没想到这里的老板很早就去南方过冬了,并没有看到通知单,信息反而被那些流氓注意到了”
他叹了口气,没有再开口。
“那你为什么不早说?”克雷顿追问道。
这种鲁莽让圣职不由重新深吸了一口气,反问他:“你以为我们收缴银器是为了什么?”
银是神圣的金属,暗裔皆受其克制。
正是因为暗裔的数量在不断增长,数字到了一个让所有人心生警惕的程度,上层部门才可能联合起来发布这样一条简直类似于抢劫的法令。
他们虽然不可能征用银器店中的所有银器,但也不可能做出符合市价的赔偿。
政府的补偿只按重量算,并不考虑银器的艺术价值。
他能放心地告知克雷顿不仅是因为那个名单的缘故,而是这条法令已经发布了两个月,教会的银库存不再紧缺,至少足以应付当下,为所有高等圣职配给,用于各种药水和奇迹媒介的制作。
克雷顿对于教会的运行并不了解,但他还是隐隐猜想到了一部分,这也是刚才那群流氓给他带来的启示。
那个可以让铁生锈的暗裔敢和圣职发生冲突,那就显然不可能是推崇隐秘、和谐的长老会成员,长老会也不可能管理所有的野生暗裔。
由此可见,萨沙市的治安体系如果不能动用军队,以后仅靠治安官恐怕无法维持城市的安全了,而这种严峻的危机将出现在绝大多数的城市,他想不到破解的方法。
克雷顿不再提问,从帮忙牵马的人夺过缰绳,忧心忡忡地带着新生的狼人远去了。
“他真的是克雷顿·贝略?”牵马的圣职看着他离去的方向疑惑道。
青年圣职插在口袋里的手拿了出来,掌心握着一个黑色的头发编织的绳结护符,那是释放奇迹的媒介物。
从他感受到可能发生的矛盾开始,他就一直戒备着中尉。
而在那些混混面前,他还心存顾忌。
“那个名单很久没有添新人了,主教大人一向严格筛选那些可靠的盟友,但如果是克雷顿·贝略,我想这算得上理所当然。”
“您认识他,可刚刚.?”
“并不。”青年圣职转过头:“我只是在做随军牧师的时候听说过他的事迹罢了。”
可靠者、游荡长鞭、蓝血守护这些称号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得到的。
“好了,快去把我们的车赶过来,既然门都坏了,我们可得再往车厢里多装一点货,尽量全部带走,不然别人也会把这些银子拿走的。”
拿东西的手要快,这也是他从战场上学到的本事。
“欢迎欢迎。”
看到克雷顿,猫头鹰先生从大厅的另一端迎了过来。
为暗裔服务的仆人都养成了日夜颠倒的习惯,但看起来还是不如他们这些被服务的人精神,这简直勾起了克雷顿的负罪感。
他轻咳一声,让两名仆人去准备一些食物,然后抓着那名狼人新生儿入座。
说真的,他没想过会在这一处据点也碰到阿克齐,也不太想见到对方,所以回应的礼数就有所欠缺,只是对阿克齐点了点头就坐了下来。
他一直以为这个时间点,对方应该在圣莫雷德教区的香柚街15号,因为他们多次在那里见面,而对方又总是一副空闲的模样。
“这位先生是谁?”
阿克齐走过来,他弯腰俯视,喙几乎贴着新生狼人因饥饿而癫狂的面部,圆眼睛里的情感和他别无二致。
“我从街上捡来的狼人新生儿,我记得格罗涅长老致力于收容这些家伙,就把他送过来了。”克雷顿接过仆人的食物,率先大吃大喝起来,他之前心里不太痛快,因此也感到格外饥饿。现在首先要满足自己的欲望,然后才能顾及这个新生儿。
阿克齐绕着这个青年走了两周,看起来却并没有多少期待。
“他看起来像是个残次品。”他生满空心羽管的手指戳在狼人的脸上,勾引后者发出警告的吼叫。
克雷顿擦去嘴角的血迹开口:“我想不是,狼人诅咒最初被接纳时就是这样,我体会的时间比你长。”
“不不不,那不一样,你是封印者,而他才是真正的新生儿。”
猫头鹰的眼神空洞无物,虽然鸟类的长相看起来还算讨喜,但与之对视时则能感受到无形的压力,让人不禁揣测那非自然的躯壳里面到底住着天使、还是魔鬼的灵魂。
“真正的新生儿会被接纳,但残次品必须被舍弃。”
第118章 破格参战
没错,暗裔也有残次品。
就像人类侏儒、没胡子的矮人、还有皱巴巴的闪族人一样不受欢迎。
如果不能完整地接受暗月诅咒,或者承载了过量的诅咒,这都可能导致暗裔的神智受到压迫,身体扭曲成非对称的形状,无法归入任何种群中。
但克雷顿并不在意这些。
“残次品又怎么样?长老会又不需要他们做什么。”
听到他的结论后,阿克齐重新直起腰,一只手背在身后,似乎有些失望。
“变形者的残次品即不会具备暗裔的能力,同时也无法在人类社会隐藏自己的身份.”
“做一个普通工人也不错,”克雷顿打断他:“长老会肯定有一些不方便让普通人看到的地方需要维护,比如贴身仆人,或者做秘密仓库的管理员,只要他的脑袋没有因为诅咒坏掉,总有一些地方用得着他的。”
中尉急于进食,态度越来越差。
阿克齐还是妥协了。
“是的,你说的没错,我们尚有空着的椅子。”
“这很好。”克雷顿说,然后切了一整块带骨的肉排塞进嘴里,细密的咀嚼将骨质也碾成碎末。
他其实对于这个青年狼人的结局如何并不怎么在意。
这不是说他的道德底下,或者是个伪君子,而是因为这个狼人的气味不断地在强调一种陌生感,因此比起凡人更让他难以感到共情,这也是他第一次接触的时候没有立刻认出这个男人是狼人的原因。
在马丁表达出对这个青年的厌恶时,他甚至有想过赞同,从这个“病人”身边一走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