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陶顿传来的特殊用词,从雇佣兵文化中诞生。
没人愿意打一辈子仗,那意味着必死无疑,所以佣兵们会和自己所属的雇佣兵团约定工作的年限,工作年限到了,这个人还活着,他就有资格回家养老,还能从雇佣兵团定期拿钱。
退休之后,这些工作者和原本公司才算没有关系。
“我确定。”阿克齐堪称巨大的眼球瞳孔略有缩放,思维反应比表面的形象更为灵敏:“伱是说,他现在的状况和阿西娜·柏吕阁有关。”
如果不是和圣杯会的来使有关,克雷顿没必要询问马歇尔和长老会的职务关系。
他在期待长老会的武装力量正式介入圣杯会。
“我们和圣杯会之间的和平涉及到恶魔契约,因此我们没法提供帮助。那些无形者对契约的判定非常严苛,它们直接读心,而且马歇尔确实已经离开了长老会,所有人都那么认为,包括他自己。”
“真是遗憾。”
“你还需要他吗?”阿克齐瞥了眼工头,后者正面容肃穆,等候他们发落。
“用不着了。”
克雷顿漫不经心地回答,他正忙于思考,忙于沉浸在这份豁然开朗的喜悦之中。
阿西娜·柏吕阁至今为止的行动路线终于揭晓了。
他已经推测出这位女士的大致活动范围,还有对方留下的防御措施,甚至连灰帽帮盗取精炼鲸油的目的也在他的思考中得到了答案。
克雷顿第一次在这场交锋中占得完全的上风。
随后他又感到懊恼,杀掉那群虎克侦探实在是一件错误的举动。
如果他能够早早知道蜘蛛教士的打算,或许还能让那些战士为己所用,至少不会再为她做事——圣杯会没有真正和那些武装侦探合作的意愿,他已有了一个证据来证明这点,不算多,但足以让他们退却。
接下去,只要请玛丽帮忙,让她的朋友说出灰帽帮藏匿的矿井的位置,一切就将结束了。
布鲁诺从剧痛中醒来,看到了陌生的天花板。
“我还活着。”他带着几分惊叹,又有几分疑惑地呢喃着,他记得自己之前中了矮人的暗算。
那个混球,他可一直待他不薄!
“你确定自己醒来第一句话要说这句?”旁边有人这样质疑,“那你比我们之前想象得还要没用一些。”
布鲁诺顺着声音的源头看去,一名王国情报部的夜莺正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手里捧着一本册子,显得十分悠闲。
他顺势低头,扯开洞穿染血的衣物,皮肤上中枪的位置诡异地向中心蜷缩起来,向外隆起,宛如一座发黑的小山丘,不过也确实止住了伤势。
夜莺单手捏合上手册,抬头看他:“一种实用的游侠戏法,对于流血不止的症状十分有效。但单纯的观察只是浪费时间,你没法通过伤口表象学会它。”
“我只是觉得不可思议。”
布鲁诺干涩出声,他其实没那么吃惊,但他装的像极了。
“我还以为你已经接受了这个世界呢。你在加洛林那里找到了什么,让他不惜收买你的矮人手下当街枪杀你?”
侦探靠在床头放松,沉吟片刻后,脸上突然露出一个笑容。
“嗯,我现在想想,桑德斯没准没有背叛我,他只是中了什么人的邪术,就像这个一样。”他看向胸口。
夜莺压低了眉毛:“你当着我的面再说一遍,这是什么?”
“是神秘莫测的法术,抱歉,我措辞不当。”布鲁诺能屈能伸。
就职于王国情报部的金发男人冷哼一声:“把你救回来是违反夜莺的行事准则的,你最好让我觉得这值得。”
“那我尽量说的短一些,咳咳咳.”布鲁诺想要抬高些音量,肺部却传来一阵奇痒,那颗子弹没有穿透他的身体,但冲击力却震伤了脏器。他捂住嘴,直到咳嗽停止,一些血渍喷在掌心上。
“这只是小伤,很快就能治好,前提是你对我们毫无保留。”
“加洛林在他的豪宅里收留了一个女人,或许掌握了一些神秘力量。我不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或许是合作伙伴,但他们又彼此猜疑。我会遭到那群人的袭击说不定就和那个女人有关。”
夜莺挑起眉毛,他第一次感到诧异:“你应该没有去过加洛林的房子,这件事你是从哪里知道的?”
为了确保安全,他们对于这个线人保持了一段时间的秘密监视,可以确定布鲁诺之前和加洛林的所有交流都是通过仆人间接传递。
像加洛林这样身份的人是绝对不会放不三不四的人进入自己的屋舍的,布鲁诺虽然本事不错,但因为和帮派有交流,因此名声相当差劲,公开雇佣他同样会折损贵族的荣誉。
“香水,我的朋友,香水。咳咳咳”布鲁诺一边咳嗽一边笑着回答。“加洛林的仆人将信封转交给我的时候,每一次我都能闻到信纸上面那刺鼻的气味,但信封上反而没有。那种劣质香水,我只在站街女郎身上闻到过,这还不能说明什么吗?”
诚然布鲁诺是身份低下的家伙,站街女郎又何尝不是。
喷这种劣质香水的人怎么会和加洛林有接触?
他之前怀疑是那名仆人在出发前和自己的老情人碰面,但那也说不通。
什么样的人在携带着需尽快送达的机密文件时还有心情和情人交流?而且加洛林传递给他消息的时间也并不稳定,这名仆人怎么能每次都能确保自己的情人能抽空和自己见面?
而且加洛林传递来的消息通常装在信封里,如果只是短暂的接触,信纸上是不应该有气味的,气味应该在信封外。
但信封外并没有香水味。
只有信纸上有气味意味着在信件塞入信封前,就已经有另一个人读过了这份文件。
能读加洛林尚未送出的信件,那么只能是和他在一起的人。
喷劣质香水的女人怎么会和贵族混在一起,加洛林不会昏了头和这样身份的女人维持情人关系,而且就算是情人,也不会随时阅读加洛林的私人信件,特别是这种内容十分无聊的信件。
那么答案一目了然了。
这个女人和加洛林住在一起,但彼此并不十分信任,她甚至有能力在别人毫无知觉的情况下进行监视工作,但又没有专业间谍的那份细心,没由来的自信让她对于这点破绽毫不在乎,那显然是具备了超凡的能力。
“想到这些花了你多久?”夜莺挺直了腰,饶有兴致地问。
“很难说清楚,大概在第三次拿到那名仆人送来的信息后就知道了。”布鲁诺咳嗽几声,又叹了口气。
这时候显摆自己的推理能力已经没法让他获得成就感了,他因为大意和贪婪忽略了这个女人制造意外的可能,导致侦探事务所的其他助手如今几乎不受控制,甚至可能身陷险境。
如果可以,他宁愿当初不接受加洛林的雇佣。
可惜,太多人需要这笔钱了。
就算重来一次,他可能还是会选择接受,只不过会更加注意而已。
阳康了,家里的事也解决了,恢复更新
第100章 各有妙招
布鲁诺纠结地看着床边的夜莺。
在他失去意识前,他看见桑德斯正指挥灰帽帮的人将自己的身体抬走。
如今身处在这里,那些帮派成员也该身遭不测。
他有不少朋友都在灰帽帮做事,现在这个状况实在是难办。
那群缺胳膊少腿的混蛋。他欠他们太多了!
就在这时,夜莺对他露出了一个和善的笑容:“如果我现在要你从床上下来,为我们,也是为你自己去办事,你认为自己有足够的力量和体力去完成任务吗?”
布鲁诺深吸一口气,压制住咳嗽的欲望:“我想一般的行动不成问题。”
他得知道桑德斯到底怎么了,虽然已经有了一部分猜测,但毕竟没有证据,对方到底是被邪恶的魔法操控、还是真的背叛?
这份求知欲压倒了不适感。
“很好!很好!”夜莺连说了两声,随后嘴角翘起,露出一个本该算得上和善的笑容。“那么,如果我需要伱自由行动,来配合我的观察工作,你有什么计划可以提出吗?”
布鲁诺抽动嘴角,他大概知道对方要干什么了。
“我以为这不合理,我只是个普通人,还受了伤,承受不了太多风险。”侦探话锋一变,转而示弱。
他是有想解决这个问题,让自己的侦探事务所回到正轨,但不代表他要为之付出生命。
没什么比他的性命更重要,以后可能会有,但现在他没找到这种宝贵的事物。
“不愿意冒险吗?你不会以为坐在床上啃饼干哄孩子,事情就会自己完成吧?”夜莺反问他。
“我至少要知道谁能帮我的忙。”布鲁诺扶着床垫下床,挪动双腿坐到床边:“我的助手们和桑德斯待的时间比我多,如果桑德斯成了这样,他们恐怕也不能幸免。如果可以的话,我要一份推荐信,让我可以找市政府要人,哪怕是文员也好,然后我才能想办法弄到一份该死的名单。”
“那是不可能的,我们的任务只是观察。不过.”夜莺顿了顿,给出了另一个提议。
“你知道长老会吗?这是个特别的组织,他们致力于隐藏自身,同时改造城市。”
“略有耳闻。”
布鲁诺沉静地说,他当然知道这个名字。
事实上,圣阿尔文教区的许多帮派都是依托长老会存在的,这个过程并非是通过某种暗示、默许,而是自然而然的现象,就像有水的地方会长出蟾蜍,稻草堆里生出老鼠一样。
长老会的存在就像这一潭水,甚至没有没过人的鞋底,但却无处不在,它被萨沙市的居民当做这座城市的一部分,只有做着比鞋底还要低的工作的人才会看到它,畏惧它。
灰帽帮的成员也都是工人,他们有不少人还曾为长老会中一位神秘的多米尼恩先生种过树,城外的森林就是他们的成果。
“好极了,这样我就不用从头和你解释。无论如何,你要让他们介入到这件事里来。”
“这和他们没有关系吧?你确定他们会处理库列斯家族的问题?我想这些事还没有影响到什么人,解决它也没有好处。”布鲁诺疑惑道,他已经自觉地将自己归入毫无影响力的人群中。
夜莺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这就是你需要考虑的事了。”
布鲁诺没有因为这样的态度生气,只是低头,立刻开始思考这个任务的可行性。
他所知道的关于长老会的信息都证明长老会是一个少有争执的组织,截止目前,竟没有和其他存在起过冲突,不过这也和长老会存在的年限较长有关,它在萨沙市超过二十年,这还是他探究得知的,具体存续时间肯定超过这个数字,可以说长老会对这座城市的熟悉程度远远超过他。
在这种情况下,他所具备的信息优势大概只有关于加洛林·库列斯的私人故事,并且还只是其中最为零散无趣的部分。
或者说夜莺在暗示他,一切只和那个女人有关?
如果说夜莺肯定长老会能解决那个具备神秘力量的女人,那么是否说明长老会同样有人拥有不可思议的能力?
在这种局面下,他的努力能起作用吗?
在这个封闭的房间内,拉着窗帘的窗外突然传进一声鸟鸣。
那是夜莺的鸣叫。
布鲁诺警惕地看过去,但视线依旧被深色的窗帘挡住,而夜莺却一动不动,像是没有听见这个声音,这种反常的反应在侦探眼里反倒揭示了某种信息。
“你要走了?”他问。
夜莺把手里的书册放在床头柜上,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见鬼,你有时候可以不必那么多话。”
“你是什么意”布鲁诺话还没说完,就再一次失去了意识。
“别让人们知道我们何时离开,歌唱声在他们的记忆中构成永恒.谁他妈想的用诗歌给情报部门定规矩?”
夜莺嘟囔着打开窗户,这一层所在的高度不算低,路灯的亮光看起来和萤火虫也没什么区别,而地面则深不见底,给人遥远而寒冷的错觉。
他吸了口气,对准窗外的黑暗一跃而下。
“我以为你说过自己用不着见她们了。”玛丽·艾塔不满地说。她在廉价咖啡馆里也坐的笔直,好像要随时参加一场阅兵。
要在白天找她并不容易,克雷顿在邮局等了好一会儿才终于等到她有空。
他对玛丽是抱有敬意的,一个打字员,还是个女人,居然能成为维护秩序的治安官,这不可谓不传奇。
“不用见面也行,我只想知道城外的矿井黑市入口。”
玛丽·艾塔神色稍霁:“如果你说的是那个帮派成员躲避治安官的藏身处,那么我也知道这个地方。你要去那里做什么?”
“去阻止一场爆炸。”
桌面一震,玛丽猛地站起来,吸引到了咖啡馆里其他客人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