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人狩猎法则 第184节

  列文反问道:“装给谁看呢?那个接头人是不是真的存在我们都不知道。”

  他的态度令弗朗西斯陷入了更深的崩溃。

  “当时你也在场,也看到了我找到暗号的过程,你怎么会说这样的话?饥饿不会让人变瞎!”

  老朋友冷淡地耸耸肩:“我只看到床板上有用刀刻着的句子,可能还有些以前人留下来的钱,它们可能什么关系也没有,但这里识字的只有伱,你非要把它们联系起来,我们还能说什么呢?那个接头人我们可是连影子都没有看到。就算他真的存在,他给的那些东西也还不如我们可以用枪取得的多。”

  弗朗西斯一只手捂住额头,他开始觉得黑夜中的火堆变得耀眼了——耀眼到他什么都不想听,那些炽热好像穿越了冷空气来直接灼烧他的眼皮,而耳边蜂鸣阵阵。

  如果不是列文还镇定如常,他一定会以为是“恶魔的呼唤”再一次发作了。

  “我们只要再忍一忍.”他强忍着这种感觉说。

  “忍什么呢?”列文也叹了口气:“老兄——我们本来就没有一个统一的主意,想要离开的人为什么要和想要留下的人一起忍?就算我们的选择是下地狱,这也用不着你来救,别充老大了好吗?”

  弗朗西斯揪住胸口,他突然又感到自己难以出气,因此口中离开的每一个字符都带上了烦闷的意味。

  “现在是你们在拖着我们下地狱啊。我们已经得罪了本地人,如果又失去了这么多同伴,你以为他们会让我们简单的一走了之?”

  “那就是你们犯的错啰,不如和我们一起走”

  “不可能!”

  场外突然有人扬了扬手,接着更多人开始做这个动作,配合着亢奋呼喊的声音,他们仿佛又回到了城里,回到了常去的那家小酒馆参与着时有的决斗活动。

  列文再次耸了耸肩,把短刀举了起来:“看来大家都等不及了,你还是赶紧放弃认输吧,或者你宁愿受点伤?”

  这种决斗不是生死决斗,但也需要其中一方受伤见血才能终止。

  没有调停人,只有默认的规矩在起效。

  弗朗西斯抽动嘴角,也将刀举了起来对准他。

  军队的操典中还保留着近身战法的记录,包括短刀、斧子的用法,因为这两项不仅是武器,平时也作为生产工具使用,是士兵们最熟悉的事物。

  此刻,他们姿势相同,都将短刀刃尖正向下地握着,神态如同两只对峙的螳螂般慢慢靠近彼此。

  这样的姿势不但适合发力和反应,而且对于这种决斗而言也算安全,因为它不适合攻击高位的要害。

  他们带出来的短刀都是军队统一的制式,刃部比人的肋骨间隙要宽,只要刃筋正竖着,是无论如何也戳不进胸口去的,外面的肋骨会保护他们的内脏。

  像这样的决斗,他们已进行过许多回,只是从未和对方较量过。

  始终有一只脚的脚跟离开地面,随时准备向前扑击。

  这是军队的战法。

  如果让一个真正的武器大师来评价,那么他对步兵操典中的械斗部分一定看不下去,但军队并不要求每个士兵都平安归来,它的要求是最高性价比的牺牲。

  两个人都紧盯着对方的双眼,短刀时不时空挥一下,试图吸引对方露出破绽。

  弗朗西斯很习惯这种做法,但他今天实在没有心情去重温这经历过许多次的无聊试探环节,因为他头痛欲裂,眼前还有刺目的光芒在闪耀。

  为了尽早结束这一切,他抢先发动了真正的攻击。

  一个舞蹈中探步似的动作让他的身形快速撞向列文,匕首正扎向对方的胸口,而这正中对方下怀。

  列文向侧面一跳,反手将短刀抹过弗朗西斯的手腕,鲜血立刻浸湿了袖子。

  在火光下,这种液体的反光显而易见。

  打算流亡成为强盗的士兵团体立刻发出了庆祝的高呼声。

  “老兄,我还以为你不会中这招。”列文大大咧咧地放下刀。“这是新人才玩儿的。”

  决斗的结果很明显了。

  但弗朗西斯还没有停下来,他不想认输,身体上的不适让他更不愿意认输,即使无法公平决斗,他也想战斗到赢为止。

  他再次抢步向前,这一次为了更快地施力,他受伤的手紧握短刀自右向左地横着劈出去。

  这就有些危险了。

  “你真想杀了我?!”

  列文心惊肉跳地向后倒退,几乎摔倒。

  如果他刚刚没有回退,这一刀就该劈入他的肋骨间隙了。

  “还没结束!”看到这一幕,弗朗西斯昏沉的大脑仿佛被注入了一股热流,他开始适应这种不适感了。

  他甚至开始享受这种昏沉的状态,因为他能够享受战斗的快乐,而痛觉则开始麻木。

  列文咬了咬牙,重新举起短刀冲了过来。

  旁人对这种变化一无所知,但战斗越来越激烈是肉眼可以看到的。

  呼声越来越高了,两方都是。

  被激怒的列文不再理智,两个战士在火堆边绞尽脑汁地想方设法去击败对方。

  刀刃的碰撞越发频繁,两道身影在火边不住地跃动,阴影交融又错开、进行着对攻击的闪避,或者为下一次攻击寻找更好的位置。时不时还会用刀刃以外的拳脚攻击对手。

  随着运动变得激烈,弗朗西斯好像听见有鼓在敲,似乎有乐师在为他的作战助兴。

  但与此同时,他的头疼也越来越严重了。

  他像是分裂成了两个人,一个尽情地享受战斗的乐趣,而另一个则承担完全的头疼,两者各司其职,直到这部分的他没法再承担这痛苦,终于让这不适的感官分享给了另一个自我。

  那股胀痛击破了昏沉和耳边嗡嗡的响声,让他不得不重新注意到这一点。

  “要是能让热水泡一泡就好了。”他突然想,那一定会很舒服的。

  热水很快就来。

  大量的热水涌来,洗涤他的面部、他的上半身,而最先感觉到热水的则是他的手。

  火堆的光芒再次暗淡下去。

  耳边的鼓声,弗朗西斯终于看到热水源于何处了——从列文的脖子里,大量的鲜血从脖颈的侧面喷涌而出,而一把已经卷刃的钝刀正插在里面,刀柄连接着他的手。

  朋友惊骇地面容仍瞪视着他,但弗朗西斯却一点真实感也没有。

  他好像什么也不记得了。

  那个承受着刺目光芒和耳边杂音的战士似乎是另一个人,而随着这种感觉的退散,他关于战斗的记忆也如同融化的积雪般散去印象。

  弗朗西斯面目赤红,茫然地环顾四周,但从其他救世军战士的脸上也只能看到和自己相同的表情。

  这场决斗本该点到为止的,他们设想的最坏结果也不过是一个人躺下去修养几天,但事情发展成了这样,谁也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下去了。

  失去了弗朗西斯的扶持,列文的尸体怦然坠地。

  随后是极致的安静,直到一个鼓掌的声音从人群后出现,一个套着华丽服饰的精瘦身影带着矮胖的侍从穿过士兵们走到火堆边。

  “我是楚德·奥斯马尔,也是提诺拉教授安排给各位的保护者。很高兴看到各位已经解决争端了。接下去”

  他的“接下去”还没有说完,弗朗西斯就已经神色癫狂地举着武器冲向他了。

  “你为什么不早点来?!”

  在清醒的神智驾驭下,弗朗西斯的刀毫不留情地朝着楚德·奥斯马尔挥了过去。

  这把刀已经卷刃,但依旧足以将楚德·奥斯马尔的肚子破开——如果阔克没有挡在他身前的话。

  刀尖戳中阔克的胸口,陷入一截后便停止了下来。

第240章 迟到的盟友

  弗朗西斯狂怒地转动刀柄,刀刃将阔克的衣物钻出一个洞来。透过这个洞,他看到白色的皮肤,它因刀尖而凹陷下去,但根本没有被穿透。

  啪!

  一个势大力沉的耳光将弗朗西斯砸翻,而那把短刀也甩进了火堆。

  “你弄坏我的衣服了!”阔克阴柔的声音急促地响起,但当他看到救世军们异样的眼神,意识到自己的声音被这么多人听到后,又不再说话了,只是阴鸷地盯着弗朗西斯。

  弗朗西斯头昏脑涨地扶着地面,一只手把他拉起来,又亲切地为他拍了拍土。

  “抱歉,我的仆人有些粗鲁。但恕我直言,其实我也感到不解,我还以为解决掉异见者会让你感到快乐,而不是愤怒,因为这彰显了你的权威。”

  弗朗西斯看着他们,突然难以在这两个人面前抑制自己的情绪。

  好像一根弦吊着他,任何一点力的施加都会让他转动,一点儿不能隐藏自身的想法。

  “可是他本来不用死的如果伱们早一点来”他坦白地对这个陌生人说道,说话的时候甚至丢人地吸了吸鼻子。

  楚德惊讶地看着他,好像明白了什么:“噢,原来你们是朋友这可真是——太不幸了。”他的尾音拖得很长,仿佛遗憾到了极点。

  但弗朗西斯恍然有种错觉,他似乎看到在楚德悲伤的表情下看到了一副狂笑的面容。

  悬着他的弦突然断开,他又能在对方面前恢复自己的紧张感了。

  弗朗西斯的身体开始不由自主地战栗起来。

  邪恶他从眼前人的身上感到了真正的邪恶、还有力量。

  楚德·奥斯马尔似乎没有发觉他在颤抖,没有再关注他,而是转到面向众人的位置:

  “但恐怕我们没时间悲伤了,一些天赐的使命正等待着我们去完成。想必你们已经从克里斯托弗教授那里知道了我们的存在。没错,只要你们加入我们,那么我们就会帮助你们逃离这里。但是呢,我们现在遇到了一个麻烦.”

  救世军们沉默地看着这个瘦小的男人站在中央发表演讲,如果这话说在之前,那么这些士兵或许会有异议。

  但既然见识过了阔克刀枪不入的身体,他们也就没别的可说了。

  “简单地来说,我们同样有属于自己的任务,需要在这里至少等到”楚德看了眼阔克,后者咧开嘴舔了舔在火焰映照下闪闪发光的牙齿,于是他心领神会:“.年底。但我想,你们可能等不了这么久。”

  “护送你们的任务本来是和我们无关的,另有人负责这件事,所以我们没有准备供给给这么多人的物资。但看你们的样子,他们应该碰上麻烦了,所以我希望我们能够先交流一下掌握的信息,比如——克里斯托弗和你们说了什么?而城里又发生了怎样的变故?”

  黑暗中,士兵们面面相觑,最后一个老兵站出来。

  “弗朗西斯是查理斯少尉的副官,关于克里斯托弗教授的事,他知道的最多。”

  在火堆边沉默的弗朗西斯再次成为目光的焦点。

  楚德·奥斯马尔立刻又为他献上热情:“弗朗西斯先生.”

  “我知道的也不多。”弗朗西斯的脸上有一个掌印飞快地肿起,令他口齿不清:“克里斯托弗教授平时都和少尉私下交流,等少尉做出决定后才会通知我进行活动规划。再之后,因为少尉意外地死了,教授也不再和我们联络,直到你们的人出现,被他引荐到我们的军营门口.”

  烧伤似的粉色面孔点了点头,对这个结果并不吃惊:“那就说说您看到我的同党做了什么吧?”

  “来见我们的只有两位,一个是朗贝德先生,还有一个叫安布罗斯,我当时正在外面,所以是赖敏中士去接待他们。”

  “赖敏中士是哪一位?”

  楚德看向其他士兵,期望有人来认领这个身份。

  “他不在这儿,他已经死了。”弗朗西斯回答他:“随军牧师向上级出卖了我们,赖敏中士被指认出来,而王国情报部的人正好就在军队,直接把他提走了。我们当时还不知道他被逮捕的原因,所以没有行动。我还去找了克里斯托弗教授询问了朗贝德和安布罗斯要做的事是否需要我们配合。”

  他顿了顿,捂住红肿的脸,楚德立刻露出一个关心的表情。

  丑人的关心令人不适,弗朗西斯低下头,让视线远离他的脸,也避免自己无意露出怨恨的表情。

  “关于他们的行动,我仍一无所知,但是他们需要一些士兵为他们在某些地方鼓噪声势,最好放点火吸引其他人的注意力,并为此许诺了相当丰厚的报酬。但当时,我想的是查理斯少尉因为私自外出死了,我们可能需要低调一阵来应对上级的审查,而放火的罪行被发现,处罚最低也是绞刑。所以我拒绝了这个邀请。”

  他说的很慢,还要时不时停下来想一阵,这未免令人感到不快。

  “嗯哼。”阔克发出了催促的声音。

  弗朗西斯看了他一眼,语速没有任何变化:“当时我拒绝了他们后,他们看起来并没有很失望,并且说明这件事已经有‘其他人’在做,如果我们不愿意就算了。而且,当他们知道赖敏中士被捕时也没有感到意外,看起来依旧信心十足。我听到两位客人说克里斯托弗教授会把至诚兄弟会的人吸引走,而他们足以应付剩下的”

  楚德冷笑起来:“他们显然应付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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