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人狩猎法则 第121节

  看样子,镇上的人打算把每个人都灌一遍了,可就算这里真实存在一个狼人,他又真的会因为这个办法现形,只怕其他人彼时也早已醉的不省人事,无力捉拿妖魔了。

  朱利尔斯偏偏很中意这种荒诞但豪放的狂欢,这让他想起巫师们的定期聚会。

  酒水流淌入杯中的声音如同溪流般悦耳,裴伦给自己也倒了一杯,他在嘈杂中大声说话,语气难掩欣喜。

  “大概是这样了,长老们出资把我的藏酒室全部买空了。不过我可不能喝醉,不然就没人给你们倒酒了。”

  克雷顿笑着应和着,随后又极其自然地报出了伊恩备忘录上的那个地址。

  “这一家的主人脾气怎么样?我听说他手里有好货,明天打算去看看,但不知道他会不会欢迎我。”

  裴伦两腮发红,连连点头,看得出来他已经陷入微醺的状态了。

  “啊哈,那就是我叔叔佩罗家,他那里当然有不少好货,那都是我爷爷的遗物。至于他,生活美满,是个人人称赞的本分人。之前的几十年一直在城里工作,上个月才带着妻子回家,说不定他看见你还能感到同乡之情呢。”

  克雷顿感到这个名字有些耳熟,但很确定自己没见过这样的人,否则他会立刻想起对方的脸。

  这一丝疑惑很快被他抛到脑后了。

  既然他和朱利尔斯已经查明镇上没有什么狼人,一切都是留声海螺发出的奇响,那便不必再关注这件事。

  镇民的狂欢不会持续多久的,同时这种普遍的紧张氛围还能掩护他们。

  克雷顿觉得现在没有提醒他们的必要,等自己要走的时候再告诉路易斯教士留声海螺的事就行。

  他和朱利尔斯吩咐了几句,两个人在人群中穿梭,各自套取信息。

  酒客们此刻都因为酒气上头而谈兴正浓,十分乐意让两位友善的外乡人知道自己在镇里的地位和人脉,这甚至引发了一次攀比行动,人们争先恐后地告诉他们自己知道的事情,生怕自己落后,显得不如其他人消息灵通。

  热沃只是个小镇,如果一个人在这里生活超过三十年,便至少能认识镇上超过五分之一的人。因此当克雷顿提到自己在河边捡到一些东西时,只是稍作描述,甚至还没有把它们拿出来,就立刻就有人报出其主人的名字。

  只有钓竿除外,在热沃有不少人喜欢钓鱼,而鱼竿这东西则少有特征。

  很遗憾.对于克雷顿来说很遗憾的是——大部分物品的主人在丢失掉它们之后都有回家,没有从此失踪的人。

  而刨除了这些可能性后,他们又提到了被教会带走的那些“病人”。

  “病人”的数量出奇的少,只有四个,并且早在城里的圣职到来之前,他们的病情就已在镇上广为流传了,但仅是一些身体上的变化,并没有恶性袭击事件出现。

  而在之后,人们就像今天这样围在路边目送他们被圣职和军人们带走。

  于是朱利尔斯提出的失控可能性也被排除了。

  至于枪支,这和克雷顿原本的理解就没有出入。

  乡下地区的枪支来源非常广泛,城市人或许会相信某位知名枪匠,或者从知名的枪械公司进行持枪的申报和购买,但乡下人全然不管这些。只要在三十码内能准确控制子弹的落点,那么这把枪对于他们来说就是合格的。

  6个先令就能换一把燧发手枪,而单身的小伙子一两个月就能凑到这么多钱,因此枪支在热沃屡见不鲜,是最不容易识别主人的事物之一。

  克雷顿倒想给酒客们看看自己捡到的那把坏枪,但他发现自己把它忘在伊恩·拉撒路哪儿了。

第159章 离家出走

  克雷顿没料到自己为打探情报而聊的这些话题在酒客中倒是渐渐引起了一阵风暴。

  “要是那个狼人也会开枪,那我们该怎么对付它?”一个青年突发奇想。

  旁边的酒客纷纷笑起来,其中一位抬了抬酒杯:“狼人可不会开枪,它们的脑袋里只想着吃肉喝血,哪里能操作这么精细的玩意儿,您说是吧,贝略先生?”他朝着外乡人征询意见。

  克雷顿·贝略僵硬地笑了笑。

  他看到朱利尔斯藏在人群中笑得很大声。

  另一名酒客反驳了回去:“怎么就不行了,要我说,这个狼人这么狡猾,未必就不会用枪,指不定它骑马的技术也比你强。”

  他前半句时还很严肃,说到后面却掩饰不住笑意,自己先哈哈大笑起来,周围人也立刻因为这个成功的调侃鼓掌庆祝。

  与之相对应的,克雷顿更尴尬了。

  狼人没有得罪这里的任何一个人,他衷心希望这些陌生朋友不要再开这种狼人玩笑了,但事与愿违。

  又一个离奇的问题被提了出来。

  “可是狼人没法在白天变身,难道它要在夜间骑着马儿,背着猎枪在小路上来去吗?”

  “这听起来像个治安官。”隔壁桌有人这么评论。

  知道在座的狼人底细的朱利尔斯已经趴在了桌上,肩膀耸动个没完。

  克雷顿的脸色则漆黑得无以复加。

  他插话聊了几句,想要把话题引导去别的方向,但这一桌最老的绅士缓缓开口:

  “没错,它就是会在这样的夜晚骑着马来到我们的镇子”他眼睛瞪得像铜铃,嗓音低沉富有磁性,看起来就是特别擅长讲故事的那一类人,只是一开口,就将狼人以外的人注意力都吸引过去。

  “它会拿着提灯,在兽棚里挑选自己看上的肥美羊羔,甚至奴役我们忠实的看门犬为它放风.但在今夜,有一种比羊羔更肥美、还经过盐与酒腌制的生物正聚集在一起,让它转换了目标——那一对黄亮森然的狼眼啊,正望向这里!”

  这个故事很好地调剂了氛围,人们再次哄堂大笑起来。

  克拉达——克拉达——

  在哄笑声中,克雷顿的耳朵最先动了动,然后猛然看向门口。

  那显然是马匹的声音,蹄铁敲击地面的节奏没有其他动物可以模仿。

  酒客们还有些神志不清,即使是听到的人也不过是怀疑有人在模仿故事里的狼人骑马声,因此再次大笑起来,而其他没听到马蹄声的人也随着氛围继续笑着。

  直到马蹄声已经贴近门前,他们才终于意识到这不是某人的口技表演。

  大堂陷入了沉默。

  寂静中马蹄声越发清晰了,在晃动的烛光中,所有人都看向门口,酒气上头让他们还没能想明白狼人到底能不能骑马,此刻都屏息凝神,惶恐地等候着来者开门揭晓自己的身份。

  片刻之后,门开了,一个戴着红兜帽,穿着白裙子的姑娘站在那里。

  她长相甜美,有一双黄玉似的眼睛和黑色齐肩的卷发,谁也不会将她和长相凶狞的狼人联系在一起。

  人们集体松了口气,大堂里就像刮起了一阵风。

  克雷顿在风中站了起来,他脸色紧绷,抬起右手指着那个姑娘。

  “唐娜,你怎么来了?这简直就是胡闹!”

  少女横跨一步躲开了他的手指。

  看到最应该好好待在家里的人出现在这里,克雷顿·贝略简直气坏了。

  尤其是唐娜躲开了他手指的动作,这简直和他印象里逃避教师惩罚的坏学生一个样。

  他绕开桌子和酒客们,大跨步走过去,想要揪着姑娘的耳朵将她提回来,但伸出手后却又感到于心不忍,只好将手顺势搭在她的肩膀上揽回自己的桌子边上。

  “你又是自己一个人过来的?”他冷冷地问。

  唐娜低下了头。

  这会儿中尉算是琢磨过来了,唐娜敢于一人来去的胆色恐怕并非来自其母翠缇丝的教导,而是源于其本身的性格。

  她是个很有主见的孩子,但这时候主见只会带来严重的后果。

  野外的野兽可不少,而强盗团伙至今也层出不穷,独身少女要是碰到他们.克雷顿简直无法想象。

  “伱晚上是在哪儿休整?”

  唐娜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他:“我会爬到树上睡觉,不生火。”

  克雷顿深呼吸了一口气,他感到自己的身体隐隐作痛。

  “还算安全。”他听不出褒贬意味地夸奖了一句,脸色也平静得吓人。被这样注视着,唐娜眼珠乱转,像极了被指责抓坏了毛线球的猫。

  这是她应有的,克雷顿打定主意,到了明天还要找个办法让她长长记性——今晚不行,今晚得让她好好休整。

  他实在是感到困惑了,翠缇丝再不济也是教会学校的优等生,怎么会教育出这样一个野孩子?

  “贝略先生,这是你家的姑娘?”

  裴伦又支来一瓶酒开盖,眼睛瞅着这里。

  虽然克雷顿·贝略看起来有些吓人,但如果他的皮肤再多些血色,眼睛再小些,手指甲的黑色脏污也清洗干净,那么也不失为一位美男子。

  而这位可爱姑娘的鼻子形状和贝略先生先生简直一模一样,头发略微弯曲的质地也十分相似。

  “这是.没错,她是。”

  克雷顿对于这样的看法很是受用,搭在唐娜肩膀上的手拍了拍,转头和少女回望的眼睛对视时却狠狠瞪了她一眼。这是必要的态度,他可不能让这姑娘以为犯了什么错都能蒙混过关。

  “给她一点宽容吧。”旁边的一个酒客叫道。“要是我有一个愿意骑马一天一夜来找我的漂亮女儿,我做梦都会笑醒的。”

  周围的人都纷纷附和起来。

  克雷顿站在他们中,还有一同喝了几天的酒的情谊,此刻却没有一个人支持他。

  他看向唐娜,少女虽然没有说话,但却潜藏了几分得意。

  中尉不得不认输了。

  “下不为例。”他干巴巴地说。

  “我发誓会照您的意思做。”唐娜轻快地回答了一声,从旁边扯了个位子坐了下来。

  见到事情有顺着自己的想法发展,人们很快不再关注他们的事,至多又看了几眼漂亮姑娘,便重新投入到防备狼人的幻想讨论中去。

  “说吧,姑娘,你来找我做什么?”

  克雷顿才想起自己对于唐娜的来意还一无所知,他提及这个问题时突然感到心虚,因为热沃的事情比他想象得要复杂一点,如果唐娜没来,他可能要比原来约定的时间更迟一两天才能回去。

  但唐娜的回应让他很快无暇顾及这种小情绪了。

  “就在您离开的那个晚上,房子外面传来很多声枪响。”少女回忆道,她的脸上虽然没有后怕的情绪,但克雷顿一眼就能辨别出她说的是真话。

  “我想要开门出去.”

  “不准开门。”克雷顿斩钉截铁地说,尽管他知道这已经是过去发生的事。

  唐娜噎了一下:“当时我确实想开门看看情况,但罗斯太太提前过来敲门,告诉我不要出去。到了白天,我才出门,但是街上没有尸体,只有大片的血迹。夏绿蒂小姐来看我的时候也说她住的教区有枪响。”

  这个情况大出克雷顿所料。

  “罗斯太太怎么说?”他凝重地问。

  罗斯太太的儿子是军方的现役军官,要是出什么乱子,他肯定第一时间会通知自己的母亲。

  “她说一切没事,这些坏人已经打完了,让我继续等您回来,但是第二天晚上,我们又听到了整夜的战斗声.”

  唐娜停顿了,她注意到克雷顿眯起了眼睛。

  “我亲爱的傻姑娘,我理解在这种情况下你会想要离开,这通常也是正确的选择,但你是个姑娘,不是个男人,不可以在没有人陪同的情况下四处乱走,在处境危险的情况下更是如此。但我想你不仅没有告诉罗斯太太自己的决定,也不打算和夏绿蒂女士交流这一点,而是当自己做了决定后就立刻出发了,不然也不会今天就一个人赶到热沃。”

  尽管这么说有些刻薄,但克雷顿确实感受到唐娜·贝略对于以上两位他认为可以为她提供帮助的女士秉持一种轻视的态度。

  她们或许可以做朋友,但遇到麻烦时,唐娜绝不会找她们帮忙。

  这种反应在巴特努长大的女孩身上并不多见,在那里,邻里互助是常态。

  唐娜沉默不语。

  克雷顿无意过多地责怪她,转而提到了另一件事:“我知道你的本性可能算不上乖巧,但我并不是那种会将这一特质当做女孩儿必备优点的长辈所以,你应该翻过我的私人物品了?”

  少女心虚的表情藏不住了。

  “我希望你找到的枪有比较合手,现在你可以不用藏它了,热沃不在《城市治安条例》的管辖范围内。”克雷顿晃了晃酒杯。

  唐娜眨眼的速度明显比之前快多了,声音也小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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