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赫沉默不语，她显然不是很喜欢这个说法，所谓命运的选择到底是什么，她一点都不在意，尽管很早之前就有人预言了勇者会出现，战胜她这位魔王，而事实上，的确是如此。
但她并不认为那是因为命运。发自内心的讲，她也不认为自己是被“战胜”了。
她还没死呢，没死就没输。
“哦，对了，既然我要搞事情，你最近还是离开这里比较好，我不知道你到底是为什么心灰意冷，但是既然想要隐藏自己身份的话……等我拿走了我的左手，这里会来很多人的，到时候你不一定藏得住。”
多罗愣了一下：“我死了你不是应该更加愉快？”
“如果你真的会死的话。”
到了傍晚的时候，莫赫重新穿上了女仆装，在镜子面前整理自己的着装：“你如果要去酒馆的话等一会儿再去，我可不想让人知道你和我住在一起。”
“我们逛街的时候你也没有要掩饰的意思吧？”
莫赫摆弄着自己领口上的蝴蝶结：“那不一样，酒馆的客人们总是会有很多闲话，又都是些无聊的大叔，整天就知道说些荤段子，你也是其中之一。虽然我并不讨厌，但是闲话太多也会让人感到困扰。”
有些时候，多罗不是很搞得清楚这位魔王大人到底在想什么，她明明就要离开这个城市了，她具体的计划多罗不太清楚，但是或许……也不是什么好的计划，搞不好这个镇子都会毁灭。
虽然她的左手是在最近的那座大城里面。
可她却仍然在维持自己完美的人设，实在是让人不太搞得懂。
“我今天不喝酒了。”
莫赫点了点头：“你可以在我这里待着，不过不要动我的东西，要是有什么不见了……算了，你应该不会那么做。”
她就这么直接出门了。
那位勇者会不会在自己的家里做什么，莫赫没有什么兴趣，要是对方要搞破坏，直接弄死自己是最为简单的方法，他可不会对魔王有什么仁慈之心，倘若是那种东西存在，她就不会被切割成十三份。
酒馆的大叔们——
永恒的生命被认为是一种恩赐，吸血鬼丽思朵微因此而被人类所信任，或许人类并不那么信任她，人类只是想要让她从象征永恒的左手上获得真正的关于永恒的力量。然后让那些贵族们获得真正的永恒。
这是一场交易。
不过……
既然如此，自己把永恒的生命给予在场的众多大叔们呢？
今天的啤酒比想象中药好喝很多，甚至不少中年大叔在喝了之后感觉自己年轻了许多，就像是十几岁的样子。
而今天的酒水也格外的醉人。
直到他们离开了酒馆，回到了家里之后。
异常开始显现，信息开始发酵。
此时此刻，莫赫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家里，开始整理各种物件。
“最多两天信息就会发酵，我今天就会离开这里，你要是担心被发现，也最好今天就离开，丽思朵微接到消息之后一定会来这里。”
莫赫说着时间紧迫，动作却非常从容，她甚至有闲情逸致把衣服都折叠得有棱角。
多罗知道，她的计划已经开始了，魔王已经开始了她那夺回自己左手的计划，一旦被她成功，她接下来就会开始图谋她身上的其他物件。
而即便是左手的丢失会让人类更加警惕，不让她的计谋得逞，取回了左手的魔王，恐怕只需要十几二十年的时间，就能够凭借她自己的力量恢复到原本的状态。那时候自己恐怕还没死。
这可真是一个……令人害怕的消息。这样算来，和平恐怕最多只能维持二三十年，魔族就会卷土重来。
不过这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作为勇者的使命已经完成，他早就被剥夺了勇者的名号，并且那把剑也已经被人拿走，这是和他没有关系的事情。
他应该找一个地方躲起来。
“如果你喜欢喝酒醉生梦死的话。我这里有一些酿酒的配方，不是你们人类的酿造技术。”莫赫拿出来一份配方，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文字，“你自己去搞点钱，弄个庄园什么的，请一些仆人种植一些原材料，然后酿造，就可以心安理得的当一个醉汉。这不是什么坏事。”
多罗接过这个配方，他愣住了，喉咙上下动了动，他终于还是问出了那个先前没有问出来的问题：“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这算是对你好吗？”莫赫皱了皱眉头，“不过是为了让你不多管闲事而已，你这个人我很了解，蒙受了恩情就会回报，虽然你现在是如此的落魄，但总不至于恩将仇报吧？给你好处对我是有利的。”
这算是什么？给予我好处就会得到回报？
当然！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他当然会回报他人的恩情……可，可就是这么简单的事情，即便是魔王都知道的事情，为什么……为什么曾经的人不这么认为呢？
他直勾勾的看着莫赫：“我……我可能做不好这样子的事情，管理一个庄园什么的，实在是有些难为人了，我没有怎么管理过。”
“总归是要学的，譬如说你在酒馆里面讲的荤段子，你以前很尊重身边的人吧？那个雪精灵不是总在你的身边吗？”莫赫头也不回的说，直到她把所有的东西都塞入一个小小的布袋当中，她才终于回过头来看向多罗。
少女踮起脚在多罗的肩膀上拍了拍：“虽然你现在很落魄，但是，多罗，对自己有自信一些，你是战胜了我的人，将我切割成十三份之人，这是足以你骄傲一生的荣耀，我不允许你说这种话，你应该铭刻着这种荣耀而活。下一次，如果我在酒馆看到你，希望听到的你讲述的故事是你战胜了什么样的敌人，而不是那些花瓶的杂谈。虽然你讲得也不错就是了。”
如此说完，少女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个住了许多年的家。
第5章 布托城
布托城。
这座城市又名火山城，要说理由的话，顾名思义，是一座建立在火山之上的雄城，至于为什么要在火山上建立这座城市？
当然是有利可图。
布托火山是世界上罕见的活跃而稳定的火山。
这两个词看起来非常矛盾，但事实上就是存在，这座火山一直都“活着”。但是在人类的历史记载中，火山从未喷发，而且每隔一定时间，都会从熔岩当中产出稳定的名为“火炎玉”的宝石。这种宝石用处相当广泛……是一个巨大的盈利产业，因此布托城在过去的岁月中因为火炎玉贸易而建立，繁荣。
在魔王被讨伐之后，这座城市的重要性再一次增加。
因为魔王的那只象征永恒的左手，就被放在岩浆当中，不断的沉浮……教会的调查表明，这只左手如果不放在岩浆当中，会不断的自我生长，然后诞生自己的意志，成为一个“新魔王”。只有岩浆能够将这只虚弱的左手不断磨灭，加之以教会定期维护的封印，永恒之左手始终保持着稳定的状态。
一个银发赤瞳的女性就站在火山岩浆之前，她看着那在岩浆中浮沉，永远不下坠的漆黑的左手，眼中闪过无数细密的纹理，意图洞悉左手的本质。
“女王大人！”
一个侍卫此时此刻却是来到了这里，他跪在了丽思朵微面前，她是吸血鬼女王，在归顺人类之后，将吸血鬼的名头去掉，改为“猩红女王”。
她不喜欢，所以人们只称呼她女王大人。
丽思朵微缓缓的转过身来，她看向了眼前的侍卫，对方不是很恭敬，即便是跪在地上，也用贪婪的目光看着自己。
她知道，对方的目的是永恒的生命。
不过，这还是一个人类，不是自己的眷族。
“什么事情？”
“我们接到消息，在附近的小镇，出现了返老还童的现象！”
返老还童！
在这个世界上，维持不老的方式有许多，有些东西天生就是永恒的，譬如说被“神”所施加过“永恒祝福”的东西，又譬如说不知道如何实现了永恒的魔王，又譬如说达到了“伪永恒”的自己。又比如精灵们最为珍惜的不老泉水。
那么一个小镇上，有什么东西会具备这种条件呢？
当然是伟大的魔王大人！
丽思朵微当然知道，魔王大人被切割成了十三块，然而，她确信魔王没有真正的死去，在那左手当中不存在真正的灵魂，尽管放任左手不管，会诞生新的灵魂，但她确信魔王还活着，以某种身份……
能够让人返老还童的事物……这就让人想到魔王那金色的血液。
在昔日勇者切割魔王躯壳的时候，那个身体当中一滴血液都没有剩下，她不知道是魔王在和勇者的战斗中耗尽了血液，还是对方自行毁灭了一切，不打算留给他们这些叛徒。
无论如何，那是让吸血鬼无比渴望的事物。
魔王如果重生了会做什么？
毫无疑问的说，会重新凝聚她的血液，让她自己的实力恢复——会不会有那种可能，在魔王凝聚血液的过程中，还不那么强大的时候，遭遇了某种不测，然后被人饮血分食？
她觉得那位魔王可能不会做出这种事情，但即便是魔王，在弱小的时候，没办法左右“意外”也是正常的。
又或者，这是一个陷阱？
丽思朵微没办法思考更多，倘若是能够找寻到魔王的鲜血，那么自己或许就能够理解左手的永恒。
即便是陷阱，她也只能跳进去。
“备驾，出发。”
……
莫赫已经来到了布托城，她看着眼前这个用黑色岩石铸造的雄城，不由得面露感慨：“不得不说，人类的手艺是很厉害的。我之后征服了世界，会保留一部分人类的工匠为我工作，传承技术。”
跟在她身后的多罗不想对此评价什么。
在莫赫离开之后，过了大概有半个小时左右的时间，多罗也跟了过来：“即便是要赚钱，也要去大一点的城市，小镇上哪怕是我弄来了高等级的魔兽也没有人能够吃得下，好在布托城本来就很富裕，我在这里搞些钱再去偏僻一点的地方搞庄园。”
他的理由合情合理，于是莫赫就和多罗同行。
他们好像丝毫没有魔王和勇者的自觉，就那么光明正大的走在大路上，却也没有人在意他们，耗费了一天的时间，两人终于抵达了布托城门口。
“现在这个时间，丽思朵微应该已经出发了，多罗先生，要不要猜一猜尊贵的猩红女王会在那个小镇上做什么？”
“寻找你的踪迹。”
莫赫摇摇头：“你看你，人家那么喜欢你，结果你是一点都不理解人家的想法啊……难怪你说你让别人失望了……丽思朵微这个家伙在查到了名为莫赫的少女之后，她绝对不会继续往下查。”
“为什么？”
“她会觉得那是我在钓鱼，如果她继续查，一定会陷入我的陷阱。所以她不会去调查我的事情。”
莫赫直接在街道上大声密谋，好像生怕别人听不到她的想法。
然而事实上，街道上很喧闹，他们的对话无人在意。
“那她会怎么做？”
“那些喝了我血的大叔们，会被她残忍的抓起来，然后提取出体内的鲜血，重新从中提炼出我的那一滴血。她只要这个血液就足够了，至于是不是抓到我……她一直很有进退之心，她很清楚无法控制自己的欲望会导致的结果。所以她觉得只吃掉我的血液不会有事。还能够帮她理解我的左手。”
莫赫把话说得这样明白，多罗总不是傻子：“你的血液有问题？”
“怎么会？我不是告诉你了，不过是取舍的问题，我那滴血液是真的具备部分的永恒，能够恢复我许多实力的。大叔们吃了我的血，不也会返老还童，什么事情都没有吗？等他们再适应一段时间我的血液，他们就会成为天才，不管是成为战士还是其他……”
“那你打算做什么？趁着她消化你血液的时候拿走左手？”
莫赫停下了脚步，她回过头，看着多罗，脸上的笑容无比诡异：“你觉得我是那么温和的人吗？对待自己过去的叛徒。”
“你……”
“要怪就怪她自己咯，明明自己的永恒是伪永恒，却偏偏要接触部分的真永恒……永生是会杀死她的毒药。”
多罗脸色大变：“这怎么可能……”
莫赫收敛了自己的笑容：“怎么不可能？你是因为不懂魔法和炼金术才会这么问，如果是你原来小队里面那个牧师，她就会知道我在说什么，说到底，吸血鬼的永恒，和我的永恒，是反的呀！”
反的？
“这家旅馆看起来不错，我们住这个旅馆怎么样？名字叫做火焰之屋诶。听起来就很暖和。”
这个城是在活火山的边上啊……
你不觉得热吗？
多罗走了过去，他掏出了金币付钱。
莫赫意外的看着多罗：“你有钱啊！”
“多少还是有的。”
“那你一天天让别人请你吃饭喝酒？”
“那不然给他们白讲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