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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在春节狩猎结束之后,来到古鲁丁镇亲身体验,绝难想象得到春节狩猎会给古鲁丁带来了怎么样的繁华。整个古鲁丁镇就像是披上了节日的彩妆,古鲁丁镇外围的迎风招展的彩旗已经换成新染的亚麻布,颜色是那样的鲜艳。几乎临街的所有店铺门前都挤满了各种肤色的兽人,他们或用肩挑、或用手拎、或是脊背着各种皮革、兽角,这类从荒原深处大量带回来的货物,才是最受商人们关注的。到处是人声鼎沸与喧嚣,挤在人流中,就像是被汹涌的潮水推来推去,根本无法在某个地方驻足观望,除非是挤进了一处可以歇脚的店铺,可是每个店铺里同样挤满了人。
整个古鲁丁镇外被数以千计的帐篷层层包围,通过库兹的关系,我们询问了古鲁丁镇外面负责维护治安的兽族卫兵,才打探到了勒依帕斯管家的商团,的确已经到了古鲁丁,营地就扎在小镇空港附近旷野边儿上。事实上,这也非常容易打听,只要问那些卫兵们有没有见到过一只六七十只雷霆犀兽组成的大型商队,这样的大商队在帕伊高原也是并不多见的。
就算是库兹身份特殊,我们这些盘羊也在没有办法进入到古鲁丁镇里面了。各地的兽人和来至人类的商人,已经把这个小镇挤爆,无数货物都堆在了镇子的外面,镇子里已经容纳不下任何的东西了。所以我和库兹商量着,找一处地势高点并且干净些的地方,先扎下营地,然后在去镇里见老库鲁。
古鲁丁镇外的空港边儿上有大片的荒地,我还清晰的记得当初就是在站在这个土丘上,远远看着气囊上印有九条火焰一样的尾巴标志的飞艇缓缓地飞走,我站在坡顶上嚎啕大哭。现在,库兹竟然故意将营地扎在那个山坡上,那一艘艘从空港里进进出出的飞艇,就在我们的头顶上方飞过,惹得那些没见过大世面的兽女战士们连连惊呼,似乎总担心头顶上那些来来去去的飞艇,一旦掉下来,会不会砸伤自己。
我们的营地边上,就是勒依帕斯管家的商队的营地,不足百米之外就是巨大的兽栏,很多体型巨大的雷霆犀兽挤在狭窄的兽栏里,默默地喝着浑浊的井水。我对兽栏里每一只雷霆犀都非常的熟悉,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是由我负责为它们刷洗皮鞍套,有时候还会在湖边拿着巨大的拖把为它们清洗身体,我欢愉的跑到了兽栏边上,那只曾经在过去的一年多时间里,一直载着我那个移动小窝儿板的雷霆犀,就像是一只顽皮的大孩子,远远地向我发出低低的嘶鸣,就好像在欢迎我的回归。
我隔着围栏,看着熟悉的雷霆犀,心里的滋味真是百感交集,大概在两个月之前,我在这个世界里的所有记忆都跟这个商队有关,从我有了记忆开始,我可以说是在这个商队里长大的,堆积如山的货物整齐的码在帐篷的旁边儿,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我的视线里,胖子伙夫安路大叔正提着两桶水向兽栏这边走来,雷霆犀是非常喜水的动物,别看它们身体庞大,却是游泳健将,若非沙漠地区,它们每天都会饮大量的清水。
“安陆大叔!”我依着兽栏远远地想胖子伙夫安陆大叔挥了挥手!
“哎呦呦!我看这是谁?这不是我们的吉嘉小子吗!听库鲁巫医说你和库兹那兽人小子一起去北麓荒原历练,看样子个子长高不少啊,库兹那小子也回来了?”安陆甩着肥嘟嘟的肚囊,手上拎着两桶清水大步走向我来。
“是我,安陆大叔……”
我询问向安路大叔询问费雷德大叔的近况。安陆大叔告诉我费雷德大叔已经正式成为商队的驭者,只不过这几天好像有些事儿,惹怒了勒依帕斯管家,最近一直在负责清理兽栏里的马粪,对我竟然没有在兽栏这边见到费雷德大叔,也感到非常的惊讶。
要说在商队里,除了老库鲁之外,还让我记挂的人就只有弗雷德大叔和辛格姐了,琪格走之前还留下了一封亲笔信,让我转交给他们。在兽栏边上与安陆大叔告别,我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应不应该去商队的营地里,老库鲁已经离开,返回了古鲁丁镇,弗雷德大叔又不在商队里,我竟不知道应该找谁。
十二两魔法篷车围成一圈,显得高大威严与安静。
在商队的旁边儿,偶尔有三三两两的舞娘们从篷车上进进出出,看来舞团大娘加沙狄不限制她们的自由,篷车周围显得很安静,也许是那些舞娘们都趁机去逛一逛古鲁丁镇,购买一些兽族部落的特产。
这时候,从篷车那边走出来两位舞娘,她们看见我的时候,用惊喜的眼神向我望过来,看得出她们已经认出了我是谁,可很遗憾我想不起来她们是谁,只好面带微笑的像她们点了点头,并没有上前搭话。
舞团中,只有琪格篷车里的那些舞娘们认识我,虽然在琪格的篷车里,只有卡特琳娜和辛格两人整天围着我转,我很少去关注其他的舞娘,最多也就还记得莉亚和空真的样子,只不过如今那辆篷车的主人早已经返回了格林帝国,不知道加沙狄大娘会不会给这个篷车安排新的主人。
站在那辆熟悉的篷车面前,没想到遇见了最不愿遇见的人,他穿着一身考究笔挺的皮衣,那是采用蝎尾水晶狮皮剪制成,裁得非常精致。也许我以前不会认出魔羚羊皮与蝎尾水晶狮到底有什么不同,可是如今经过了这两个月的锻炼,我已经能够一眼就看出来,这是一件用蝎尾水晶狮的皮革精致而成的皮衣,领口、纽扣、袖口等处还用金色的丝线绣着精美的花纹,一双尖尖的皮靴擦拭得非常的光亮,他的头发打理的一丝不苟,那张俊俏的脸上原本洋溢着贵族式的微笑,当他看到我之后,已经变得分外的阴霾,就像是六月天里忽然刮起了风雪。
贵族公子达伊从魔法篷车里推开门走出来,就看见站在篷车外面的我,一时间脸色阴晴不定,眼里透露出浓浓的恨意,竟然丝毫都不掩饰。他刻意地扬起自己尖尖的下巴,将高高的鼻孔冲向我,垂下眼皮用眼角的余光傲慢的瞄向我,戏谑地说道:“我还以为你和那位兽人小子跑进荒原,就再也不敢露面了,真是没想到在这儿还能够遇见你。”
空真穿着一件紫色的长裙,推开魔法篷车的大门走出来,看她的装束已经是正准备出门儿。看起来她的男伴应该就是眼前这位著名的花花公子,不得不说达伊非常的帅气,又有着不凡的家世,是很多女孩心中的白马王子。空真看到我的那一刻,竟然惊讶的用手掩住嘴,叫了一声:“嘉,怎么是你!”
我对空真淡淡地笑了笑,我还记得这个性格腼腆温柔勤快的女孩,总会默默地将我的衣服洗的干干净净,卡特琳娜在洗衣服这件事儿上,总是偷懒,喜欢欺负性格软糯的空真。我对她说:“是不是见到我很意外,我是来找辛格姐的,她在不在?”
这时候的我,在单独面对达伊的时候,竟然已经没有了最初的那种感觉,现在竟然感觉不到丝毫的慌张,虽然我需要仰着头才能看清这位贵族公子的脸,可我一点儿都不怕他。我不去理会他的一张臭脸。
空真有些担心的看了我一眼,连忙说道:“辛格她在里面,你自己进去找她吧!达伊,你不说是想带我去古鲁丁镇最有名的制皮铺子,我们可别去得太晚了!”
“可是我现在想先处理一点小事儿,不会耽搁太久的!”达伊尽量让自己的脸看起来保持着贵族式的微笑,他将手里的白色手套缓缓地摘下来,然后对我说道:“经管我知道这有些不符合贵族的礼节,一位真正的史洛伊特城里的贵族,是不应该与弱小贱民决斗,可是你已经屡次冒犯于我,所以为了维护贵族的尊严,请原谅我的无理,我将在这个充满明媚阳光的午后,很遗憾的会夺走你的生命,但愿你能够在临死之前,显得更有尊严一点!贱民。”
达伊腰间无论什么时候,都会佩戴两柄精致的长剑,这位见习剑手看起来这两个月没有任何的长进,无论是身手或者是心胸。空真是知道我们之间有过节的,所以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这时候,作为达伊的女伴,是不应该反对他的决定的,至少要维护他的尊严。
可是我毕竟是七娘琪格的朋友,而且我与达伊之间的矛盾也是因为卡特琳娜而起。
如今卡特琳娜已经返回了格林帝都,在这样空虚的旅途上,达伊凭着自己贵族的风范和俊朗的外表,非常迅速的博得了空真的好感,着这种单调乏味的旅途中,很难有舞娘能够耐得住寂寞,坚守住自己的本心。寂寞会让她们的内心世界极度的需要抚慰,这时候,如果有一位白马王子出现,明知道事情将会变得不可能,也要在这漫漫旅途之中尝试一下。
空真就是那种很现实的舞娘,她知道自己以后的路,她与贵族公子达伊绝不会走到一起,她只是想在这个单调乏味的旅途中,能够品尝一下与贵族恋爱的滋味,没有更多的奢求。所以当达伊要放下贵族的尊严与我决斗的时候,空真是非常矛盾的。
至少她以后还要跟着舞团返回格林帝国,至少舞团的主人加沙狄还是琪格名义上的老师,至少她知道琪格一直拿我当她的真正的朋友,并且因为我是她的朋友,所以琪格一直按照格林帝都贵族们的礼节对待我,甚至命令她的贴身侍女卡特琳娜亲自招待我。以后,若是被琪格知道我与达伊决斗的经过,琪格或许拿贵族公子达伊没有任何的办法,但是如果因为我的死,而迁怒到空真的头上,她知道自己这辈子就可能彻底的完了。
空真勉强让自己笑得更妩媚一些,双手搂住达伊的一只手臂,装作一副很萌的样子对达伊说:“达伊,你干嘛跟一个孩子过不去,你不是还答应我去兽人风格的餐馆儿品尝那里美食,可别因为他破坏了我们的好兴致,难得加沙狄大娘肯让我们去领略一下古鲁丁镇的风情!”
“滚开!”
达伊厌恶地抬手扇了空真一个响亮的耳光,然而就在半刻钟之前,达伊还躺在空真的床上跟她柔情蜜意,海誓山盟信誓旦旦的说一定要将她娶回家,虽然空真不太相信他的话,但是空真一直觉得两个人在一起,至少是有一些感情的,就算是将来那一天达伊对自己厌倦了,但也绝对不应该是在此刻!
空真撞在篷车门口的扶梯栏杆上,一下子跌坐在门口地毯上,她是个舞娘,身体的柔韧性与平衡感特别的出色,所以才没有受到更重的伤,可是她这一刻脸色一下子变得像死亡镰刀一样的苍白,她的眼神变得涣散而空洞,一下子,仿佛自己的整个世界都崩塌掉了。都说格林帝都里的站街女无情,埃提亚王都里的戏子无义,可是让空真感觉到这个世界如此阴冷的缘由,是贵族世家里的纨绔公子们在权利和金钱面前,蔑视一切的恐怖嘴脸。
我连忙窜过去,上前扶起了不知所措的空真,她的眼底一片灰蒙蒙的死寂!
我才淡淡地说:“空真,回去吧!好好地大哭一场,然后再洗个热水澡,舒舒服服的睡一觉,醒过来的时候,你就会发现新的一天与昨天不会有任何的不同。”
我抬手指着达伊,认真地看着空真说:“这种人就是生性凉薄,这似乎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你应该庆幸,能这么早醒过来!”
“为什么总是你在坏我的事,为什么每次都是你!”达伊精致的脸庞开始变得狰狞,对于追求卡特琳娜的那次失败,一直就在他心里面,像一根腐烂的木刺扎在肉里,想拔又拔不出来。达伊的人生怎么可以接受这样的失败?
他一直想为他的那次失败,找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看上起让自己在朋友中显得更有面子,而我可能就是他所谓的那个面子的牺牲品。
他想对他的朋友们说:看啊!并不是我追不到那个红头发的舞娘,她只不过恰好是舞团七娘手下的贴身侍女,那个舞团七娘在商队里养了一个女人,那个红发舞娘每天都要代替她的主人去服侍那个卑贱的小子,你知道贵族们婚礼上很看重他的新娘是否贞洁,那个舞团七娘据说是帝都里的某家贵族的女儿吧!她要保持自己的贞洁,就要让她的侍女来代替她,正是那个小子的存在,才挡了我的路,并不是我的魅力不够,才追不到那个红发舞娘,而是她要遵从她主人的命令!
我一直想不明白的就是达伊为什么对我有这样大的仇恨,知道这一刻,他抽出长剑,用戏虐的眼神看着我,达伊手里那把宽刃的罗马剑想顺着我的左侧锁骨,从上至下扎进我的心脏,让我的鲜血来洗刷他的迟润。
在眼看就要得手的时候,他的脸上再也无法掩饰那种戏虐的表情。
他冷酷地看着我,在手里罗马剑刺向我的同时,用只有我们三个人能够听见的声音,对我和空真说道:“我会让你在死后,在我身边欣赏一下这个舞娘的身体到底有多么精致,到底有多么温柔。我想你怕是为了在琪格面前得到足够宠爱,还不曾品尝过这牛奶一样香浓的午后茶点吧,你这个贱民!”
第194章 玻璃窗后的恐惧
无数次面生死之后,当我看到锋利的罗马剑向我刺来,我竟然能够无比的冷静。在我敏锐的感官下,达伊的动作显得尤为可笑,显然他的基本动作有点走样,而且内心无法冷静,心底的情绪已经写在了脸上。在这一刻,他心底最阴暗的东西已经浮出了表面。
这是刺杀动作时学院派剑士们练习的基本动作之一,是用来结束战败方生命时使用的招式,这个动作会让行刑者可以迅速的杀死战败一方,并且这个姿势与动作极具观赏性,尤其是在角斗场里,居高临下观看打斗的时候,这会显得胜利一方身姿挺拔,动作干净利落。
强巴赫曾经为我讲解过,可惜那个时候我还不懂战斗究竟是什么。
一直到后来,我和库兹经历了北麓荒原上的那些事儿,遇到了狮虎人强盗,我受了很重的伤,才算意识到了应该学习一点儿战斗技巧,可是这些库兹也不会,卡特琳娜更不会,这两人都是依靠自己的天赋本能,好吧!我不得不承认两人都有强大的战斗天赋。直到古鲁丁镇遇见了库特,这位库兹的哥哥才算是真正的战士,他对战斗有一种兽人式的独特见解。
对于我而言,有一些力量方面的东西我学不来。但是另一方面,我想在别人身上学,恐怕也学不到,那就是当自己处于弱势的时候,怎么样利用自己的身体取得战斗的胜利。对于血狼族的战士来说,狼骑兵们的战斗力恐怕在众多狼族中,并不突出,但是血狼族的天赋是“自愈”,这个被称为不死狼族的部落如今已经统治整个西部荒野,他们习惯于以弱胜强,以少胜多,凭借的就是自己身体上的优势。
库特讲的那些技巧对我来说,才算真正的为我推开了格斗技能的那扇神秘的大门。
而我的成长,是在夜狼崖山,是在北沟谷采掘场与溺亡泊之间的那片草地上。我稍稍的调整一下身体,让空真躲在我的身后,确保即使达伊这剑式走样了,也不会伤到空真。然后缩进袖子里的手紧紧地攥着一张霜冻卷轴,另外的一只手上还攥着一张空白卷轴。
就在他的罗马剑刺进我肩膀的一瞬间,一道银色的闪电从我的肩膀处沿着罗马剑窜了出去,闪烁的电弧瞬间就将达伊握着罗马剑的手掌击穿,可惜他穿着一身蝎尾水晶狮的皮甲,这种魔兽皮甲有着超乎寻常的防御力与抗魔属性,我身体里的那道闪电,竟然触及达伊手腕儿的时候,就被蝎尾水晶狮皮甲吸收得干干净净。
我按照自己心中的剧本,向达伊脸上投掷出一张空白的魔法卷轴,“吧唧”一下摔在他的脸上。这时候,大概他身体上的麻痹感觉还没有消失,手里的罗马剑已经脱手掉落在地毯上,那只莹白修长的手被雷电烧得焦糊一片,虽然没有太大的损伤,但是皮肉之苦还是有的。
他惊骇地看着我,全然没有想到我会有如此强力的“闪电箭”魔法卷轴,我肩膀上的皮衣也被划开一道口子,这可是我第二件魔羚羊皮缝制的铠甲了,第一件损毁与养身女妖首领的魔法风暴中,这一件是后来回到古鲁丁后做的,可是没想到在达伊手上的罗马剑下,竟然会脆弱得像是一块儿豆腐,只是轻轻地一刺,就划开了一道大口子。
里面果果姐给我缝制的白衬衫也破损了,肩膀上也被划开了一道深及见骨的伤口,鲜血将白衬衫都染红了。
“啊!嘉,你怎么样!”空真那甜美的脸上挂着泪珠,她终于算是从封闭了自我的空间里走出来,这位身材稍显娇小但是肉感十足的舞娘就要去搂我,她看着我肩膀上的伤口露出关心的神色,我很艰难地躲开她的搂抱。
这时候,已经在麻痹中稍稍恢复过来的达伊手里抽出了另一把长剑,试图挣扎起身向我扑过来,我那肯等他恢复了,再过来对付我。我有哪里是一位七级见习剑士的对手,于是另一只手里的魔法卷轴也砸了出去。
很遗憾,这种连最低级魔法卷轴都算不上的次品简化版魔法卷轴在向达伊飞过去的空中,就因为失去了马连草的束缚,迎着风展开了。卷轴里的魔法阵瞬间转动,爆出大片的霜雪来,将我们三个人浑身挂满了冰霜,冻得我身体僵硬,浑身发抖。
空真也是浑身包裹在浓厚的冰霜里,懂得脸色发青,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反观达伊就没有这样狼狈,他身上的蝎尾水晶狮的皮甲,再一次为他抵御了霜冻的大部分效果,他脸色如此的难看,其实是因为吓的,是因为我好无顾忌的用了两卷魔法卷轴。就算是身为贵族世家的达伊,到现在也没有攒下钱,买几张保命的魔法卷轴,而这时候,我随便就甩出了两张。
这时候我的手上,又同时攥着两张魔法卷轴,只不过我哪里敢再扔出去,这要是再丢出去,卷轴在我身边就张开了,我说不定就成了人形冰雕,自己就把自己解决掉了!而达伊也是惊恐交加,因为我肩膀上那道伤口正在缓缓地蠕动着,就像是那些血肉都有自己的生命。它们不停地向一起聚集,慢慢地伤口就变得越来越小,竟然在以肉眼看得见的速度之下,飞快的愈合着。
我趁着达伊的身体没在麻痹中缓过来,忙将篷车的大门打开,直接将空真推到篷车里面去。而我忍着疼痛与酸麻,伸手将挂在身后的镀银猎枪抽出来,铜豌豆欢快地跳进了弹仓里,我嘴里嘟囔着:“看在咱们曾经呆在同一个商队里的份上,我觉得这也是难得的缘分,就算双方互相之间看不顺眼,避开就是了。贵族也好,贱民也好,一个人的生命只有一次,死了人就不在了。在北麓荒原里的时候,我和阿兹就放你们一马,可没想过你们还不知悔改!既然你这样想跟我决斗,甚至为此丢弃一个贵族的尊严,你都不能恪守骑士的荣誉,那么我可以送你上路!”
镀银猎枪被我端在手里,我的脸贴在冰冷的枪把上用眼睛瞄着准星,这样标准的握枪姿势是我苦练很久之后,才能将猎枪平放在手中,并且可以稳稳地用手拖住,没有丝毫的颤动。因为我不想让别人看出我与其他枪手的不同,虽然我并不是依靠准星瞄准射击。
我的手指勾在扳机上,激发装置慢慢的被我的魔法力量点亮,想都没想就扣动了机括。
达伊瞪大了眼睛,惊愕地看着我,当那一声枪响的时候,我看到他眼睛里的瞳孔忽然地变得很大,那颗铜豌豆在短暂的飞行之后,像是一抹流星,在枪管中高速的转动,喷射而出之后,整个铜豌豆因为强烈的摩擦而变得通红,准确无误地射进了达伊的眉心之中。
血一下子溅了出来,沾在我的亚麻布的裤子上,猩红的斑点格外的醒目。
达伊眼睛里的瞳孔已涣散,变得没有任何焦距,他虚弱地倒在篷车门口的台阶上,前额的眉心处有个手指粗细的孔,鲜红温热的血从里面涌出来,流淌到他的脸上,融化了满脸的寒霜。他的手指还在不停的抽搐,气息越来越微弱。
他的喉咙里咕咕直响,好像还想最后说些什么,可是我这一枪直接打在他的脑袋上,让他的丧失了思维的能力,他的身体只有一些最基本的本能反应。
我默默地收回手里的镀银猎枪,双手稳健得就像是杀掉了一只沼泽僵尸一样,没有任何的慌乱。曾记得当初在死亡之路山谷口,再杀掉灰矮人强盗之后,我差不多能有一整月的时间,每晚都不停地做噩梦,后来琪格才让卡特琳娜照顾我,按她的话就是美丽女人温柔的怀抱可以安抚我受伤的心,后来还曾戏谑地说:当时的我其实更需要一位散发母性光辉感更强的女人,也许在当时会效果更好一些,说我其实缺乏的是母爱。
这里面有琪格的挖苦,但我之后细细品味回味,发现琪格说得也不无道理。
直至现在,杀掉了达伊之后,我竟然能够面色平静蹲下来,翻看着他的尸体。一旁坐在地上被冻得瑟瑟发抖的空真,满眼惊骇地看着身体慢慢变凉的达伊,竟然被吓得已经说不出话来,她满眼地惊恐之色。
在格林帝国杀贵族是一件非常严重的事情。贵族杀平民完全可以用交付罚金来平息事端,无论是任何性质的杀戮。贵族杀贵族,胜利者就一定要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平民杀贵族,那么就算任何理由,那位平民都会被仲裁所判为有罪,并处以极刑。这就是所谓的权利,而空真就是在这些法律的约束之下,被彻底的吓傻了。
虽然事情发生在极短的时间内,但是想要掩盖真像是不可能了,我最担心叹了一口气,后悔真不应该冒失的独自到商队这边来,如果刚刚是我和库兹一起,并带着几名兽女战士,恐怕达伊也就不敢动手害我,我也就不至于对他痛下杀手。
还要为空真以后的生活,好好地策划一下啊!我心中暗暗地叹一口气,心想这时候但愿不要遇到繁星冒险团其他的成员就好,那些贵族纨绔们我并不畏惧,但是我很怵冒险团中的那两位正副团长宝玑和滨崎,以及那位从不以面示人的魔法师,那种恐惧是从心底冒出来的。
我弯下腰,随手飞快的从达伊身侧解下一把精致的短剑,将短剑拔出来在自己的手臂上划出一道尺余长的伤口,疼得我脸色瞬间一白,动作过大牵扯到了肩膀上的伤,疼得我瞬间淌汗。我将短剑塞在空真的手里,然后飞快贴着她的耳朵小声说:“你要不傻的话,应该知道怎么做吧!以后要好好地生活,别太天真了,这个世界哪有那么多的白马王子,就是有他们也会去找灰姑娘,怎么会偏偏看上你!一会我跑开之后,你就喊人,别担心我。”
我用手连续拍拍她的脸,让她清醒一些,她在惶恐之中,就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然后紧紧抓住我的手臂,浑身颤抖地对我说:“那些审判所的冲裁官们会来追杀你的,我不要说那些违心的话,他们也不会相信我,他们会对我用刑,会逼迫我说出真像的,我没办法在他们面前说谎的,他们就是一群从地狱里叛逃出来的恶魔!”
远处篷车边上,已经有从古鲁丁镇上赶回来的舞娘发现这边情况不对劲,她们没有第一时间登上篷车,而是驻足向我们这边好奇的看过来。在这空虚的旅途中,任何一点点稀奇的事儿都能引发她们强烈的好奇心,她们就像是一群猫一样。
空真开始是害怕,当她清醒过来,就明白我让她拿着短剑的原因,她知道:我是想让外人看到,她和死去的达伊是一伙儿的,她最后一刻还用短剑伤到了我。可是,我却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或许我的逻辑里,还没有对格林帝国的法律有一个大概性的认识,不知道杀害一位贵族之后,需要承担什么样的后果。可是空真知道,她脸上已经没有了一丝的血色。
“带我走,我跟着你流浪,也好过被那群裁决官们审讯,他们绝不会因为我是达伊的女伴,就将我视为无罪!嘉,求你了!”空真从开始时候的害怕,飞快地进入到自己的角色之中,她俯下身子用短剑将自己的长裙至大腿以下部分,齐刷刷的割断。露出里面如象牙般圆润洁白的两条大腿,每个舞娘们都有一双这样的****,这是她们吃饭的本钱。
空真迅速将及腰长发束成一条马尾,看起来这些都是方便跑动而准备的,然后她爬到达伊的身边,顾不得地毯上的鲜血,伸手将短剑的皮质剑鞘从达伊身上解下来,并将剑鞘的带扣系在大腿上,并且将短剑插入剑鞘。
她做这些事情地时候,还在跟我说:“带上我吧,我在这里根本就活不下去,这里兽人贵族会将我抓回去做女奴,那样还不如死了!我不会拖累你,我跑得很快,我能吃任何的苦,我会向你证明我的价值……”
已经没有说话的时间了,我伸出手一把将空真拉起来,这一刻我似乎从她的眼中感受到了希望,她对这个世界最后的一点希望。真是一位果断的女人啊,我一直认为在她们寝室四女之中,心性最成熟的是辛格,其次要数莉亚,最后拍在末位的当属空真,她的清纯与柔弱的外表是与生俱来的。
我能感觉的,如果刚刚我迟疑片刻或者是舍弃她独自跑掉,她甚至能用那把短剑了结自己的生命,没有任何理由,我就是能够有那种清晰的感觉,我一直都很相信自己的直觉。
我是觉得给她制造了这样一个能使她脱罪的小场景,她已经安全了。但她却想和我一块儿逃亡,也不管我到底能不能逃得掉,也不管我将会逃向哪儿。库兹和老库鲁的真正身份,就算是在商队中也绝对是一个秘密,老库鲁一直扮演一个苍老兽人巫医的角色,而库兹就是穷苦兽人少年,只不过善于狩猎罢了。我和库兹在离开商队之后的事情,应该还不会有太多人知道,空真这时候选择了跟着我走,也是需要相当大的勇气的,她是在赌自己以后的命运吗?
此时,篷车金属门的玻璃上倒映出一位舞娘的脸,她张开大嘴哑然无声地惊骇地看着我们,那个舞娘我时间过的,在琪格的这篷车里只是一位最普通不过的舞娘,相貌虽美却并不出众,她的双手十指贴在玻璃窗上,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第195章 亡命的奔逃
荒原上的风托着天空中的鹰隼,让它像一支蘸满了黑色墨水的钢笔在蔚蓝的纸页上划出一道笔直的黑色线条。帕伊高原上的鹰飞翔的速度快得就像是一道闪电,所以它们才能够拥有难得的自由。
辽阔的荒原一望无际,那些数以万计的独角野牛们聚拢成群,独角所指之处会被它们顷刻间夷为平地,没有任何强大的猎人或者野兽敢站在独角野牛群的正面,与之硬撼,没有人能够挡得住它们,独角野牛群有着一往无回的气势,所以它们才能够拥有难得的自由。
我拉着空真死命的在草地上奔跑。她黑色顺滑的马尾在脑后灵活而且很有节奏的跳动,张开的粉红嘴唇里的气息稍微有些紊乱,那双精致的黄羊软皮的鞋子被甩到了一边儿,光着小脚丫,迈着轻盈地步伐跟着我在向兽栏那边跑去。
舞团中每位舞娘都有一双健壮有力的****,但是脚却因为练舞变得走形的不知会有多少,难得她的一双脚看起来也极为精致,纤细的脚跟、弯弯的足弓、平平的脚掌、五个小小的脚趾头看起来可爱而又俏皮。
我不知道为什么,这时候我还有心情低下头来看这些。
可是身后吵杂的呼喊声,已经越来越大。女人们的尖叫与商团男人们的呵斥从身后传出来,声音越发地急促起来。那位最先看到我们的舞娘给我们了充分逃走的时间,一直到我们远远地逃离了篷车约有两三百米之后,她的那一声尖锐的叫声才算喊出来,可是那一嗓子真是太尖锐了,我觉得远在一里之外,我们营地里的人都能听得见!
远处那两位从外面返回舞团篷车的舞娘,这时候才匆忙向我们刚刚所在的篷车那边跑过去,她们很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儿,却没想过要过来追我们。
舞娘的那个尖锐的声音打破了舞团午后的宁静。舞团里很多舞娘都有午睡的习惯,这时候也正是午睡的时间,正因为如此,在发生这些事儿的时候周围几乎没有人。我猜想应该是达伊和空真也应该刚刚在篷车里睡醒,走出来想要去古鲁丁镇逛一逛,恰巧在门口撞见我。也许他们就是为避免晚一点撞见篷车里其他舞娘,会感觉到尴尬,特意早一点从篷车的房间里出来。也许在一刻钟之前,她们还像是恋人一样,躺在一张床上搂在一起亲热。而现在被达伊一嘴巴就彻底打清醒了的空真,不得不跟我踏上逃亡之路。
而那位本应该享受大好青春,享受大票儿美女,挥霍着大把金币的贵族公子,却像是一只死狗一样,躺在篷车门口的台阶上,他的头歪成不可思议的角度,脸上表情定格在惊愕地一瞬间,在阴影位置的冰霜还没有彻底的融化干净。他仿佛想要告诉世人他的无辜,他那身华丽的蝎尾水晶狮皮甲,依旧散发着华丽的流光溢彩,可是那磕头上圆圆的孔洞却显得这身名贵的皮甲究竟是有多么的可笑。
最初最快反应的是商团里面的人,他们听到舞团那边的呼喊声,就迅速的打探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当隐约听见死了一个男的,跑了一个女的。事情就越发清晰,并且浮出水面来。男人自然不可能是古鲁丁镇里的兽人,这些舞团里的舞娘就算身份再低贱,也没必要去伺候那些肮脏的兽人,那一定就是商队里的人,所以商队里的男人们发出了呼喊声,并且很快就传来了清脆的马蹄声,商队里是没有古博来马的,勒衣帕斯管家只喜欢样雷霆犀,只有冒险团的战士们才喜欢骑马。
这种意外事情发生之后,作为有责任守护商团安慰的冒险团,很有必要表示一下自己的态度,所以身后才会有马蹄声传过来,但是只凭着声音就知道,那几匹马跑的并不快,声音也不急促。我不知道,当他们看见倒在地上的那个人是达伊的时候,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但是空真听见了身后的马蹄声,有些紧张了,她的手心里湿漉漉的,满是冰冷的汗水。她慌乱地看我一眼,气喘吁吁地说:“一会儿,要是我们两被抓住了,我没勇气自杀的话,能不能送我一程,我不想被他们抓回去,有些事儿比死更可怕!”
我没说话,只是加快了奔跑的脚步,这时候,我们已经越过了兽栏,那些兽栏中的雷霆犀们,再次向我发出欢愉地低鸣。正从兽栏里提着水桶哼着小曲走出来的安陆大叔,见我慌张地从他面前跑过去,还在我身后追了两步。
就这两步吓得空真手都放在大腿上,就要拔出短剑,将安陆大叔一剑刺死。
“嘉,你拉着舞团的小妞想上哪去?这小舞娘是你相好的?我可是见她这阵子跟达伊那家伙走得很近,你可别不小心惹上繁星冒险团那帮贵族少爷,他们没有一个好东西……”安陆大叔那里能跟得上我俩的速度,去喘吁吁的没说两句话就被我们甩在后面。
幸好安陆大叔没有伸手拽我,不然空真真的就能拔剑刺他!
而安陆大叔也已经感觉到事情不对头了,他回头看过去,呆立当场,因为整个商团里涌出百十来号人像是扇面一样,向他这边冲过来,跑在最前面居然还是两匹古博来马。而舞团的篷车那边,这时候又发出一片惊叫声,有人在愤怒的高声喝道:“别让那两个人跑了!”
“达伊……”
“达伊少爷别人杀了!追上他们……别让那个小裱子跑了……”
整个商队的人群就像是开了锅一样,而在之后的几秒钟里,狠戾的鞭子抽在马股上的声音显得是那么的清脆,一束烟花裹挟着尖锐的嘶鸣声,在空中炸开。这是冒险团里最常用的通信手段,唯有紧急的情况下会使用。
这时候,不知道是谁居然将信号弹都放了出去,看起来真是不抓到我们,誓不罢休啊!
空真一下子,吓得瘫坐在草地上,冒险团的信号弹与古博来马意味着什么,她是知道的,在这片荒原里,速度能快过古博来马的动物并不多。我差点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跌倒了,空真扑到我的身后,一把将我腰间的镀银猎枪抢过去,紧紧地抱在怀里,汗水与泪水交织在一起,她失声痛哭着说:“嘉,呆会儿他们抓住我们俩,问起来你就说达伊是我用枪杀的,枪也是我让你去古鲁丁镇买的,其余你什么都别说,他们会相信你的话的,你是商队的人,如果勒衣帕斯管家肯帮你说句好话,你还能活下去。我是怎么都活不了的,他们骑着马,我们怎么都怕不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