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嘉!快看那边!”琪格的话音里有些颤抖,手伸到雨伞的外面向右前方指去。
我顺着她手指方向看,在雨雾的最边缘地方,隐隐约约看到有数骑古博来马奔驰而过,就算层层雨雾也没有将他们的速度减慢分毫,大概有五、六骑,背着长弓腰上挎着斩马刀,只不过每人的鞍座上挂着一两颗圆滚滚的人头,只看了一眼就让我脸色发白,我又不禁想起了刚刚从死亡之路上走出来的那个晚上,一群年轻的矮人强盗们袭击我们商队的场面。
这些人武器装备精良,每人身上差不多都穿着魔羚羊皮的皮甲,只不过并不算太合身,就像是从别人身上扒下来的,显得有些松松垮垮的,可他们就这样策马从我们视力所及最远的地方奔驰而过,像是在追赶什么人之类的,我的心里忽然一冷,心想:运气太差了,这种大雨的天气里,我们可能遇见荒原强盗了,而且这种雨天,视野范围极差,根本就没有办法呼救。
“是强盗,他们再追人,应该发现我们了!估计没摸清我们实力之前,不敢贸然过来,是狮虎人族的那群王八蛋!”库兹忿恨地抽了一鞭子,转头看我这边:“嘉,你说怎么办?”
“先装作什么也不知道,他们的马比我们快很多,就算一会儿调转马头,想追上我们也轻而易举,他们被我们看见了,也一定看见我们了,估计肯定是要过来试探我们的虚实,被这群强盗缠上真的很麻烦,我们追又追不上,跑也跑不掉,唯一可能的就是把他们诱杀掉!”我不明白自己的心为什么忽然间变得这么狠,一下子说出这样的话来,这根本就不像我。
可我的身体依然在颤栗,这些天来遇见很多次荒原上的猎人,谈论最多的也是这些荒原深处四处游荡的强盗们,他们什么都抢,而且手段极为残忍,将有抵抗能力的人杀掉,剩下没反抗能力的人会被他们卖到灰矮人的地下世界当矿奴,这些强盗是唯一在荒原上和灰矮人强盗们有联系的人,他们在为灰矮人们提供着地上的各种物资,兽人们一直想搞清楚到底是谁在荒原上抢自己的同胞,并且去帮助自己的敌人,为他们提供物资,但是但凡见过那些强盗的猎人们,却从没有活着的。
谈起这群强盗,几乎所有兽人们都非常痛恨。
想不到再这样一个雨天儿,再这样的情况下遇见了他们,而且让我们看到了他们的样子,竟然是群狮虎人。这样的大雨天儿,他们注定了要很快就要返回来找我们,不然这样的视野范围,只要我们略微调转方向,拼命地奔逃就会逃脱出去,到时候这群荒原深处的狮虎人强盗将不再是个秘密,一旦他们的身份暴露出来,分分钟就会被荒原里的猎人们猎杀掉。
他们之所以一直能够逍遥到今天,其实就是借着自己是兽人的身份,平时隐身于荒原猎人当中来,这一层保护一旦被去掉,这荒原之上将再无他们的立锥之地。我猜想这群强盗一定会都个圈子杀回来,而且很快就会回来。
“应该逃不掉吧!”这句是问给我自己的,我想让自己的心坚定下来。
我们开始为即将来临的战斗做准备,在这样的天气里战斗虽然并不是什么好的选择,但是不得不说这场雨让我们占据了很大优势,库兹的霜冻陷阱根本就不用遮掩,用不着挖陷阱坑,也不用找各种草叶子盖在上面,只需要将小兽夹子小心的撑开,将卡簧上的小钩子挂在霜冻卷轴的马莲草活扣上,直接放入草地的泥水中,就会被水洼里浑浊的雨水彻底掩盖。
琪格这次有些紧张,可能是刚刚在雨水里一穿而过的强盗们的马鞍两侧挂着的恐怖人头,把她吓坏了。她在身后的行李包翻出来一件暗色的防水斗篷,用雨帽将头盖住,雨水顺着大大的斗篷向下流淌,看到这样做工精致的魔法斗篷时,我终于感觉琪格有了点魔法师的味道。她不停的将手按在魔法剑的剑鞘上,被雨水冻得发白的俏脸双颊上出现了一抹特别的红晕,她的眼睛里就像是有两朵不停闪烁的妖火,雪白的脖颈上的那颗红宝石显得晶莹剔透,我低声问她怕不怕,她只是用明亮的眼睛看着我,一句话也没说。
我有点担心卡特琳娜,怕战斗一旦出现混乱,最容易受伤的就是她了。她这一身儿不凡的皮甲会让那群强盗第一眼的时候就注意到她,无论身高或是优美的体形都彰显着她的战斗能力,虽然我们知道她如小兔子一般无害,但是强盗们一定不会这样想,交手的时候,怕是会有人会被重点关照,反而我这样的小孩子,很可能被忽略过去。我拉了拉她冰冷的手,想安慰她一下,这时候却不知道要说什么。在荒原上,总要经历这样的战斗,被鲜血洗礼之后活下来的人们才算得上真正的战士。
其实我双腿也在不停地发抖,即将来临的战斗,让身体开始变得很兴奋。库兹说我这样的反应是菜鸟们的正常反应。在战斗前,菜鸟们都会提前进入状态,还没战斗就让身体蓄积的能量流失掉,可我想克制身体这种反应,越是想让双腿颤抖停下来,身体的肌肉就越僵硬。这种临战的感觉,就好像是喝醉了酒一样,让我的心很乱,还有些烦躁不安。
本来我是打算安慰卡特琳娜一下,可是却怎么也想不起应该说什么好。只好凑上去举起双手搂住她柔软的细腰,将头贴在她温润浑圆的小腹上感受着醉人的柔软。下一刻,我忽然发现自己的心一下子变得平静了,她只是静静地看着我,眼神中除了写满了信任,在没有其他的,她在我耳边轻轻地用湿润的舌尖儿舔了舔我的耳垂,反而轻声安慰我说:“别为我担心,我能照顾好自己。”
库兹已经跳下亚归兽跑进雨中开始布置霜冻陷阱,他的嘴里不停咒骂着那些沦为强盗的狮虎人,也许只有这样才会让他更好受点儿,我们在雨中等待死神们的到来。
第102章 初始之战
亚归兽的脚步一直没有停下来,但是如果有人耐心观察就会发现,它似乎在原地兜圈子。
我坐在亚归兽的背上,雨水打湿了我黑色微微带卷的头发,很久没打理得头发被雨水弄湿后,天生的自来卷被拉直,像是被水煮过的方便面一样,湿漉漉的贴在额头上,这时候我才注意自己的头发原来已经变得这么长了。镀银猎枪就放在我的屁股下面,我一只手按住枪托,这样会让我变得更加自信,‘火舌武器’早早的附加在镀银猎枪上,因为我也不知道在危险来临的下一刻,我还有没有机会为猎枪附加这个状态。卡特琳娜依旧在为我举着伞,冰冷的雨水让她的皮肤变得更加白嫩紧致,这时候的她反而看不出害怕来,那把锋利的碎剑者匕首被布条绑在大腿外侧,露出来的剑柄上篆刻着繁复的符文图案。
一旁的琪格穿着黑色的魔法斗篷卷缩在皮鞍座里,像是在这延绵不绝的春雨中有了一丝倦意,可在这样的雨中,有谁会睡得着呢?
天空中的云像是画家笔下淡灰色的水墨,时而浓郁,时而轻淡,将这天幕完全遮住。四周没有风,雨就像是无数窜珠帘从天空中笔直坠下,远处传来轰隆隆的雷鸣声,却没看到电闪,也许是雨下得有点久了,云层变得单薄了很多,四周的光线逐渐的变得明亮起来,就在浓密的雨线里,我看到一匹模模糊糊马的轮廓,再这样极端天气里,依然执着的策马奔驰,那只拿着马鞭的手毫无顾忌地再一次挥动,呵!是他们追来了!
我甚至清楚地看到策马跑在最前面的狮虎人的那张脸,这张脸上那双金黄色的瞳孔让我觉得有些熟悉,我努力的回忆:也门镇的拍卖行,他是那位被人称作毕佛隆大人的那位狮虎人,他那张布满花纹的毛脸上显露着狰狞的冷笑,混合着血水的雨水洗刷着他身上的甲胄,我心里有些发紧,已经冲到了弓箭有效射程中了,我最担心的就是他们冲上来就是一轮远射,这样的会让我们提前暴露。
看起来,毕佛隆是想抓活的,而且在远处逐渐放慢了马的速度,雨幕里只有他一人一马。
这时候我才清醒过来,应该是他们这群强盗担心我们再这样的雨天逃掉,才会有人先行一步赶回来跟着我们,而现在,这位狮虎人战士毕佛隆却并没有第一时间冲上来屠杀我们,怕是看清我们的样子之后,有了新的想法,或许想等待同伴们追上来,将我们生擒了卖给灰矮人当奴隶吧!
配合狮虎人的出现,亚归兽上显得有些骚动和慌乱。
“我们先一起对付他,他快要走进陷阱的范围了!”
库兹在战斗时,永远是暴躁而无畏生死的那个,当初在峡谷山口面对那群灰矮人强盗时,就鲁莽的冲在最前面,这让我对兽人们的勇武有了新的认识,但是麻烦兄弟你讲究点策略行不行?
看见我的的亚归兽在慌乱之后,并没有如想象当中混乱的奔跑试图逃离的样子,毕佛隆反而犹豫了,可是在看到驾驭亚归兽的库兹在雨中站起身,手里拿着把合金弓面对着他张弓搭箭,毕佛隆反而放下最后的狐疑,面对着库兹冰冷的羽箭,开始向我们发起冲锋。
他这是要将我们微弱的武力剔除掉,古博来马踩踏在草地上的水洼里,泥水四处飞溅,发出一连串儿非常有节奏的‘塔塔塔’的声音,毒蛇一样的眼睛露出了残酷的眼神,他坐下的马头两侧挂着几颗人头,头发被胡乱撕扯后挽在一起,就这样随随便便的挂在马的脖子上,在雨中还向下滴着血水,应该没死太久。
他抽出一把厚重的斩马刀,对着库兹的羽箭嚣张得没有做出任何躲避动作,羽箭穿越雨幕划出一道笔直的轨迹,这时候我才听清耳边弓弦的嗡鸣声,“嘣!”
使用弓的时候,很注重气势,对于库兹的箭术我很有信心,只不过看到毕佛隆蔑视的眼神,我的心没来由的一紧,那柄笨重的斩马刀就像非常随意的在他身体前面画出一道弯月形的刀气,那支高速飞行的羽箭瞬间被厚重的斩马刀磕飞,在这样的雨天里,我都能听见那金属之间的碰撞声,“叮”的一下,毕佛隆藏在斗篷下面的三瓣嘴勾勒出一道向上弯曲得弧线,似乎很是得意。
他想看到我们惊慌失措的样子,猎手们捕捉猎物的时候,就喜欢猎物慌乱的四处奔逃,这样会让猎手有更多的机会。可是他并没有等到机会,而是看到了一位身材纤细的藏在魔法斗篷里的身影站起来,毕佛隆的脸有些苍白,对于危险的信号他有更敏锐的洞察力,他金黄色的眼眸中曝出两道金色的光芒,用尽浑身的力量去拉扯战马的缰绳,因为他看见亚归兽身上出现了魔法师的身影,魔法师在任何的时候都是不容忽视的力量。
“啊!”他在用尽力气扯住古博来马的缰绳,正大的眼睛中看见迅速凝聚而成的魔法弹,没来由的心慌让他大吼一声。
库兹直接从亚归兽上跳下去,在半空中就已经将三支羽箭搭在弓弦上,这是他拿手的看家本领,而我也俯卧在皮鞍座里,猥琐的举着镀银猎枪瞄准毕佛隆。
“吱啦!”
那是一种很诡异的响声,就像是冬季里河面上的冰层破裂的脆响,非常的脆,但那声音让人冷到了骨头节里。一圈蓝白色的冰环儿就在毕佛隆的马蹄下迅速扩散,浓郁绽放的寒气像是一朵死亡之花,瞬间将那马蹄四周三米内的青草与泥水迅速冻结成白色冰晶,这股异常强大的寒气延着古博来马的前腿,在最短的时间里,将马上的骑士冻结成为精致的冰雕。
我的天!我看见了什么,这一刻我的心情一下子变得极为激动,没想到霜冻卷轴居然拥有这样的威力,竟然将追击我的人瞬间冻成冰雕,我这时候才想到果果姐对我说过的那些话:永远不要在火山喷发的时候骂一位火系魔法师的娘亲,也不要在戈壁滩里和土系魔法师念念碎,别在龙卷风来的时候告诉你的风系魔法导师你没完成他留下的作业,也别在雨天去约会水系魔法师的情人。
在这雨幕里,水系进阶技能‘霜冻’居然有意想不到的威力会叠加到如此恐怖的状态,原本认为陷阱只会冻结住马腿,让马上的骑士依照惯性跌下马,栽倒在泥水里,我们就算成功了。在这个方向上,库兹设置的陷阱最多,我们为了这次战斗,几乎将所有的本钱都抖落出来,这毕竟是在荒原上我们的首战,连我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实力到底有多强。
可怎么盘算,也没想到在这场雨的帮助下,直接将追击我们的骑士冻结在原地,一手握着缰绳另一只手上还握着那把沉重的斩马刀,就像一具冰雕。就是这一刻吧,那还等什么呢?
“砰”的一声枪响,我的魔法原力撞击在猎枪魔纹法阵中,那颗铜豌豆被瞬间吐了出去,可是在这雨幕中,我清晰的感受到铜豌豆上面附着的火焰伤害在一点点变小,火系魔法力在雨中迅速流逝。库兹半蹲在地上,射出了品字形的三支羽箭,琪格也在这时候,配合我们的攻击将魔法弹推出掌心,像炮弹一样飞在最前面,任何远程攻击在魔法的面前都会黯然失色,首先速度上就永远突破不了那极限的桎梏。
就在这一时刻,冰雕被魔法弹轰击变得粉碎,古博来马的身躯上被碎裂的冰层撕开几道巨大的伤口,它也受到了魔法弹威力的余波,纵使这颗蓄力已久的魔法弹结结实实的打在毕佛隆的身上,但是古博来马殃及鱼池,整个马背被魔法弹炸得血肉模糊,那几颗挂在马鞍前面的人头更是不知道滚落到哪里去了。
毕佛隆被魔法弹巨大的冲击力弹飞,身体前面坚固的皮甲被暴躁的元素力量撕扯得粉碎,露出长满黄色鬃毛的强壮前胸,在胸前划开若干道细碎的伤口,可是魔法弹的力量只是仅能破开毕佛隆坚固的皮甲,伤到了他的皮肉,让他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向后飞去,这时候他身体里的血液恐怕还是凝固状态,我已经看到他眼底的疯狂,我的魔法力附着在铜豌豆上面笔直向前飞翔,划过优美的弧线之后,像是天际里划过的一道流星,只身猛烈旋转着冲进了毕佛隆的胸膛。
尾随而至的是库兹的三支精铁箭簇的羽箭,恐怕毕佛隆从没想过自己会被一位还没有参加成人礼的兽人少年三箭射死,一支羽箭直接插在毕佛隆的眉心,他就算倒在地上的那一刻,眼神的交汇处依然是眉心的羽箭上,双手各自抓着前胸扎在前胸两侧的羽箭上,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置信的表情。
没想过我们三人的合击之力会这么强大,毕佛隆这样已经成为荒原上有了凶名的战士,恐怕已经和维鲁处于同一个级别,可就是这样一位实力强大的战士,现在却倒在泥水里,任由雨水倒灌进口鼻中,那双眼睛慢慢地开始涣散,身体在水洼里迅速冷却。这不是我第一次杀人,可是强烈的呕吐感就像有人在我的胃上重重的击了一拳,我在亚归兽身上站立不稳,险些一头栽下去。
琪格在我身边嘴巴张开,形成了O型,惊讶地看着我,仿佛是在说:你这心理阴影还没过去呢?
我在一旁扶着卡特琳娜的胳膊,没好气的瞪她一眼。
第103章 伏击
我们一直坚信胜利属于我们,但是没想过第一战会遇见这样臭名昭著的狮虎人毕佛隆,而且直接将这位狮虎人伏杀于荒原之上。琪格看我的状态并不好,担心我再这样的雨天受到刺激后,会被这冷雨淋出病来,想将魔法斗篷披在我身上,我却怎么也不肯,并对她说:“这群强盗可不是一个人,你快些恢复魔法力,我们一会儿还要依仗你强大的魔法呢!”
这时候库兹麻利的爬上来,站在我的身边不顾自己浑身沾满的泥水,用力的单手搂住我的脖子,兴奋地对我说:“嘉,竟然是毕佛隆!毕佛隆!是毕佛隆!你知不知道狼族部落里有多少人希望他死,他竟然被我们……我们射死了,看没看见我居然射死了那个凶残的狮虎人,只用了四支羽箭,厉害吧!我应该去掰下他的犬牙,串在我的项链上,恩,这主意很棒!”
我甚至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话,库兹就像是只猴子跃下亚归兽,向毕佛隆的尸体那边奔过去。
“喂,阿兹,你必须小心你自己设下的陷阱,我可不想看见你被冻成冰雕的样子!”我在后面无奈的喊道。
雨还在下,可是云层变得稀薄,整个这片天地立刻显得透亮起来,我们的视野也开始可以看得更远,但雨势并未见减小,反而在这无风的天气里,掉落到地上的雨点越发密集起来,就像是炒豆子一样噼里啪啦的连声一条声。
有琪格在的时候,卡特琳娜会变得很安分,与我之间的小动作会尽可能的收敛。这时候,她就在我的身后为我撑伞,仿佛她就是为撑伞而生的那样,专心致志的去研究怎么样才能不让我淋到雨。这次卡特琳娜的表现好很多,没有露怯。
库兹向我大肆炫耀他的那三支箭准头有多么好,琪格则是认为是她的魔法弹将毕佛隆的皮甲炸飞,若非如此,我们岂能这样轻松地就得手?这次胜利,让我们小队的士气大增,也让我们之间的配合更显默契。
……美丽分割线……
只有琪格坐在亚归兽的背上,正面等待着接踵而至的敌人,我和库兹埋伏在草地上,泥水和着草叶儿涂满全身,可是任何伪装在这场雨中都显得那么苍白。我们两个更像是在积满雨水的洼地里水坑中漂浮着的两条破麻袋,我甚至将整个脑袋都埋进水坑里,嘴里含着一截空心草的草梗儿,保持着微弱的呼吸。
库兹就在我身边不远的地方和我同样的躺在泥水里,但我丝毫感觉不到他的存在,他就像是与这里的环境融为一体,而我就算明知道他在我身边,却无论如何也感受不到他的呼吸、心跳以及身体散发出来的一丝一毫的热量。
我此时的心中在不停的祷告:快来吧,快来吧!孙子们,快些来吧!可别让我等太久。
不知道还要伏在雨水里呆多久,但是这滋味很不好受。这是我们设置的口袋型陷阱,让卡特琳娜索性就当做伤员,躺在亚归兽的背上,琪格则是在一旁假装保护卡特琳娜,这样两个女孩子孤身待在亚归兽那边,我们是要告诉追上来的强盗,亚归兽上几乎没战力了,而我和库兹则是潜伏在一旁的泥水坑里,只等着强盗们出现,进入库兹的射程之后,就先集中火力先杀掉一名强盗,就像杀掉了毕佛隆那样。
在亚归兽的周围,库兹布下至少十张霜冻卷轴,这是我们所有的存货,而且这种霜冻卷轴并不能反复使用,是一次性用品,爆过霜冻术之后,强大的力量会将魔法羊皮纸上的魔纹冲碎,细碎的口子里充满了乳白墨水的残渣,就算想修复都非常费劲儿。但是十张霜冻卷轴做的陷阱对于我们来说,已经足够用了。
这一次来得是两骑,我没想过那群强盗的反应会这样快,两批的强盗几乎是相隔仅有半盏茶的功夫,我还伏在泥水里胡思乱想,没能进入状态,就听见了马蹄踏着雨水“啪啪啪”的碎乱的声音。我心里一紧,伏在水坑里的身体不由自主的一动,仅仅这样远处的马蹄声就忽然减慢,最后停下来,就听见接连两声清脆的落水声,大概是那两个强盗察觉有点不对劲儿,在离我们埋伏点还很远的地方就下马步行往这边慢慢走过来,他们显得得很小心。
在这样的雨中,任何轻微的声音都很容易被掩盖,但是因为我的魔法感知力非常强,而且最近还在不断地疯长。如果通俗的的讲法,这个世界里将魔法感知力称为第七感,它和第六感直觉一样是非常不确定的感观,当然我们可以说所有人都有这额外的两种感觉,但是只不过非常的微弱。可是问题就在于当我的第七感——魔法感知力在不断增长的过程中,我的其他五感也同样像受到刺激了似的,也在变的敏锐,敏锐的程度恰好是我此时身体能承受的极限,已经停止增长,也就是说现在的五感是我最好状态。当我体质增强了之后,也许五感会继续提升吧!不过我心里没谱,这算是我瞎猜的!
这样载入爆豆般雨点砸落在荒原里的草叶、水洼、泥地、卵石上的时候,声音都会有微弱的不同,就像是大自然中最美的乐章,尤其在这样下雨的时刻,将头藏进水中听着雨滴敲击水面的声音,会让人陷入一种微世界的奇妙状态里,很是有趣儿。可在这生死攸关的关头,我却丝毫感受不到任何的趣味儿,紧张让我的身体像一块坚硬并且颤抖的石头,我努力搜索雨中一切细微的变化,那由远处传来,并且越来越清晰的脚步声,那是生牛皮靴踏水的声音,我甚至能够清晰的听见飞溅出去的水花儿砸在筒靴腿上。
失策了,原本我们算计这些强盗在看到一只亚归兽背上两位弱小的女孩子,会像狮虎人战士毕佛隆那样兴奋的挥动着斩马刀冲上来,可是没想到他们看到目标后,反而更加的小心,现在我的心头猛地一震,才想到至关重要的一点,那就是狮虎人毕佛隆的失手已经足够说明问题了,他们应该是过来接应毕佛隆的,可现在这里静得除了雨声外,任何声音都没有,就算有一点点微弱的**或者呼救声,就算是有慌乱逃离的脚步声也算正常,可偏偏没有任何声音,周围的气氛诡异到不行,这怎能不让这两位强盗心存紧张。
可是他们终究是慢慢地走过来了,我甚至听见他们取下长弓,羽箭搭在弓弦上,铁木弓被弓弦绷紧后被拉开时候“咯吱咯吱”的响声。这场大雨另一个好处是会让牛筋做的弓弦变得潮湿,被雨水浸泡后的牛筋在短时间里尚能拉动,但是长弓的力道也会因为牛筋韧性改变而发生变化。
原本他们停下来的时候开始张弓搭箭,我的心就跟着一紧,害怕他们用长弓抛射羽箭,对亚归兽背上的琪格和卡特琳娜造成伤害,尽管抛射的准确率很低,在雨天会更差,但是我实在是担心琪格会忍不住用魔法弹砸他们,魔法弹的伤害还不足以留住这两位凶残的强盗,一旦他们探得我们虚实,逃回去的话,与后面的强盗汇合后,那么才是我们的噩梦。
我们这次的计划其实是怎么样才能将他们的命留住。
这已经是对我们最有利的情况了,六名强盗被昏了头的首领分成了三批,让毕佛隆只身赶过来追杀我们,其实是想借用他自身强大的实力拖住我们,如果可以将我们擒获的话那就出手,如果发现我们实力强大,就等待第二批迅速赶过来后援,因为后援也许只是因为马匹的脚程慢了一些,来得晚那么一点点儿,只要毕佛隆能够坚持半盏茶的时间,那么后援就会赶上来。
可是没想到就算面对白狼勇士里罗斯这样的荒原强者也有能力逃掉的毕佛隆,居然不声不响的就在荒原上消失了,而在亚归兽脊背上更是诡异的坐着两个女孩子,这怎能不让后续赶过来的两位强盗心惊胆寒,他们一直试图接近亚归兽,但是这种情况没有任何的改变,两个人背靠背侧身而行,这样能让视野覆盖所有的死角,在空旷的草原上除了不远处停留在雨中的那只亚归兽,这剩下亚归兽背上躲在伞下的女孩子,就算有埋伏他们也确认可以用最快的速度跑回古博来马所处的位置迅速逃掉。
可是当一个清脆的声音传过来,一股巨大到无法抵抗的冰冷力量从脚下传过来的时候,那两位强盗从心底里发出歇斯底里的怒吼声:“是冰魔法!啊!”
是的,是霜冻陷阱!
我和库兹正在等待这一时刻,哪怕他们当中有一个人踩到霜冻陷阱,我们也会发起突击,却没想到两个人背靠背走在一起,一起碰触到了一只水洼里的霜冻陷阱,瞬间两个人被冻成了冰雕,我和库兹猛地从水洼里站起来,浑身沾满了泥水和草叶子,在雨水的冲刷下就像是两只人型水怪。
那两强盗就直挺挺的站在离我们仅仅只有十码外的地方,浑身散发着冰冷的寒气,白色的霜挂满他们全身,他们的眼睛被包袱在冰雕里,惊恐的看着从水洼里站起来的我们,眼中露出绝望的神色。琪格站在亚归兽的脊背上,捻着魔咒时长发飞舞,一团白色的魔法能量球在她的手心慢慢长出来。
第104章 挂在高高的枪尖上
散落在四周的残冰在充满积水的草地上慢慢融化,背靠背的冰雕人被琪格的魔法弹轰得四分五裂,这一次我们竟然连不到的机会都没有,冰雕直接碎裂,冰雕像里的血肉分离。我和库兹目瞪口呆地在一旁看着这样血腥的场面,有些傻眼。
站在亚归兽背上的琪格也在狐疑地举起双手,这时候也不太明白为什么自己的魔法弹威力这样强。库兹蹲在一块碎冰的前面从血水里捞出一块皮甲碎片,转头想我扬了扬才说:“嘉,他们穿的是普通硬皮轻甲,没有魔法抗性的。”
原来狮虎人战士毕佛隆穿的是魔羚羊皮铠甲,这种最低级的魔兽皮制成的轻甲是拥有魔抗的,而且毕佛隆本身也是八级战士,虽然要比维鲁和宝玑这样半只脚踏进一转战士行列的强者差一些,但是本身体质也是非常强横,而跟随他的脚步支援过来的这两位偏弓手职业的强盗,确没有毕佛隆那样强大的实力,本身的装备又差了一些,所以踩中霜冻陷阱之后,被雨水增幅了属性的霜冻卷轴居然将两人冻透了,被琪格的魔法弹骤然轰击之下,身体的血肉也跟着碎冰散落一地。
原来魔法技能居然可以这样强大,我不禁吸了一口冷气,骇然地看了库兹一眼,库兹也是有点发呆,自言自语着:“难怪阿爷老逼着我学魔法,极端天气下的魔法真的很厉害!”
库兹虽然天生具有“生存本能”这样强大的猎人天赋,但是身为古鲁丁兽人部落首领库曼德的第七子,灵魂行者大萨满长老库鲁的孙子,他身体里也拥有很强的精神力量,如果不是当初血狼一族领袖库勒保洛斯萨满祭司大人对着老库鲁说尊重库兹个人的想法,不可强求,老库鲁早就会用填鸭式教学方法将自己的这一身的本领传给库兹了,在老库鲁的诸多孙辈孩子中,库兹不算是最聪明的,但是却是天赋最好的,深得老库鲁的宠爱。
此时他说老库鲁总想逼他学习兽人族的魔法,却是真的,如果不是在他将要屈服老库鲁个人意志的时候,我忽然出现了,也许在商队里的最后这一段儿路途中,埋在书海里的就将会是他。
“兽人魔法里面也有这样的技能?”我从没在任何书籍里看到关于兽人魔法的介绍,老库鲁对这方面的羊皮纸卷,看得很紧,他对我的解释是说担心我会被兽人对魔法的理解带入歧途,人类和兽人对于魔法的理解在本质上就有很大区别,如果我最先接触了兽人魔法的基础知识,将来学习人类魔法基础知识的时候,就会很难接受,因为无论兽人或是人类都会有第一眼缘儿,先入为主这样的臭毛病。
库兹挠挠头,显然他平时真的很不喜欢魔法,想了半天才说:“大概类似冰霜震击吧!就算萨满祭司也分很多种,我见过部落里最强的萨满祭司最擅长近身战斗,一手拎着把短宣斧,另一只手拎着把铁木鼓棒,冲上去的时候一扬手就将一只蝎尾狮冻住,接着一棒子直接把那只成年蝎尾狮轰到天上去去,真真的厉害得紧。”
随后看了一眼地上的残骸,又补充一句:“现在觉得其实好像也没什么!”
……美丽分割线……
一道虹挂在荒原东北方向的云端里,阳光终于在雨停歇的时候穿透了云层,像是一道道光柱照射到这片生机勃勃的荒原上,这场雨来的很及时,再这样的春季里,这么一场珍贵难得的大雨,会让荒原上的一切都充满了生命力,在远处有几只顶雨飞来的野鸭子落在雨后初成临时池塘里,悠闲地整理自己的羽毛,像是一群没心没肺的熊孩子。
三匹古博来马上坐着三位狮虎人,中央的那人马鞍桥上挂着一面古铜色的盾牌,他一手揽住缰绳,另一只手上拎着血迹斑斑的斩马刀,就算被一场大雨冲洗后,这把斩马刀的刀身上还沾满了血痕,他的身材要比毕佛隆高大很多,一头黄色的鬃毛散乱地披在脑后,金黄色的眼球充满了杀气的看着我们,那强大的气场让我从头顶一直麻到脚底板儿。
另外一匹马上坐着一位背铁木弓的弓手,他那如鹰隼一样锋利的眼神看我的时候,我就会有一种被羽箭瞄准的感觉,很难受。他的右手臂明显的比左臂粗一圈儿,他冷酷地看着我们,库兹更是咬牙切齿地看着他,只因为他是位兽族狼人弓手,我知道库兹是想问他:为什么会丢掉兽族狼人的尊严,沦为一名强盗,对于兽族狼人来说,尊严远比生命更重要。
右侧那位将一柄长矛抗在肩上的狮虎人的怀里还抱着一个年纪在十二三岁女孩子,她好像是睡着了,软软地趴在那狮虎人马鞍前,就像是一直沙袋般,双手双脚向下垂着,黄棕色的大辫子拖拉在草地上,沾满了泥水。我是按照女孩的身形大致判断的,而这时候我也注意到她双脚的特殊之处,她居然没有穿鞋,那根本不能说是一双脚,而是一双蹄子,很诡异的就是那双蹄子会让我觉得非常娟秀,是很特别的马蹄。
一匹浑身黝黑如绸缎般光滑的骏马跟在女孩的身边,不时用马头轻轻碰触女孩子双手,不安地打着鼻响,一幅惧怕而又不肯离去的可怜表情居然出现在一匹黑马的脸上,我的下巴差点掉下来。我认识这匹黑马,我记得之前在雨中,看到的就是这匹马跑在最前面,这群强盗在后面追,而现在看起来他们想抓的是马背上的女孩子啊!
显然站在中央的那位就是这小团伙强盗的头领,看起来也真的足够凶恶,他现在恐怕也是在想我们究竟用什么方法将他那三位手下,不声不响地收拾掉的。我们的亚归兽旁边儿还拴着缴获来的两匹战马,毕佛隆和他的战马最先死掉的,连同后面的那两位强盗都被我和库兹草草掩埋,在这儿样的雨天里,就算挖个不算大的土坑也不是什么难事,将他们的尸骸埋到土中,用剩土回填后,经过雨水冲刷,什么痕迹都没有了,最后这块洼地上又积满雨水,连崭新挖掘的土痕都被水洼盖住,只能看见一处浑浊的水洼,可是大雨过后,所有的水洼里的雨水都很浑浊……
如果不是我们身边确是拴着两匹战马,我想恐怕他们都不会认为我们有能力杀掉马匹的主人吧。
流淌着血水的斩马刀向前一指,中央的那位狮虎人咧开大嘴,露出一副看不出来是哭还是笑的痛苦表情,声音沙哑地向库兹问道:“我弟弟毕佛隆呢?他向哪边跑了?你们给他什么好处,以至于他竟然肯放过你们,我这两个兄弟是不是也是他帮着你们杀的?”
他们骑乘古博来马的前面两米远的地方有半块儿狼皮褥子,皱巴巴湿乎乎地堆在那里,那位手里拿着长矛的狮虎人强盗甚至还用他那近乎四米来长的长枪将这半截狼皮褥子挑起来,看看底下有没有藏着人,我这时候就化成一团淡淡的轻雾藏在狼皮褥子下面,当骑士将狼皮褥子轻轻挑起来的时候,我就紧紧附着在狼皮褥子背阴的地方,随着褥子挂在狮虎人的枪尖儿上。
我的心里在默默倒数着秒数,27、26、25、24、23……
虽然在我反复的练习下,我可以使用的保命魔法技能“暗影斗篷”已经可以维持大概两分钟左右的时间,但是显然还是有点短了。我现在被尴尬的挂在枪尖儿上,我相信如果现在我的“暗影斗篷”效果消失了,我将会被这杆长枪瞬间捅成筛子。
“暗影斗篷”这个魔法技能对我而说,是我所会的最重要的魔法技能,因为这是我的保命技能,所以我有机会的时候,总会想办法练习它,从念咒语到绘魔法阵都力求做到最快,而这个技能因为曾经被“深度冥想”强化过,所以如今变成了无法被打断的可以在跑动的情况下,也能施展成功的特殊魔法技能,所以我总会试图寻找增强“暗影斗篷”魔法效果的办法。
一刻钟之前,琪格曾坚决反对这个刺杀计划,因为这个仓促之间想出来的草率主意,显得并不是那么靠谱儿,因为我和库兹大胆地设想这次追杀我们的强盗会前所未有的强大,所以为了事先消弱一下敌人的实力,我大胆的提议,由我这样身材矮小的孩子躲进破烂狼皮褥子里,安静等待强盗们到来,趁机在这阴雨的天气里,没有阳光,雨雾里我幻化的轻雾也不会那么引人注意,这样我就会有非常大的机会靠近敌人,用我那把狼牙匕首从他们身后捅进去,这把变异魔兽巨型风狼的毒牙制成的狼牙匕首可是能要人命的利器。
可是尴尬啊!
万万没想到就在对面三骑追过来的同时,居然雨晴了!
阳光透过厚厚的云层,就像是一道道射灯的光线,照在荒原上形成了形状各异的光斑,甚至在东边儿的云端还形成了一道美丽的虹,我差点被这突如其来的事故吓尿了,生死攸关的事儿啊,怎么会让我淡定下来,见到那柄长枪想我刺过来的时候,我就已经捻动了“暗影斗篷”的咒语,索性我附着在狼皮褥子的阴影里,并没有被对面的三位强盗看出端倪。
可是那位好汉,你倒是将我放下来啊!你这样挑着一块破皮毛,扛着大枪端坐在古博来马上,要多二就有多二,你知不知道啊!
第105章 鱼跃前滚翻
合金弓,顾名思义,整把战弓为合金打造,无论弓背握把还是两翼的簧片,就算是弓弦也是参进了秘银如发丝粗细的钢丝缴成的极细极韧的麻花绳,这样的战弓就算在近身战里,亦可以当成武器使用,如果配合战弓近身武技还可以使用强大的弓弦绞杀敌人,这样一把战斗弓另外得好处就是弓弦并非是牛筋制成的,并不怕水火,对环境适应性非常高,就是平时保养的时候,在关键部位需要经常性的涂抹油脂,防止合金弓生锈。
这场雨让大量的铁木弓失去了原有的威力,弓弦变得松弛,就算基本的抛射也很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