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准备好的房间门口,雷文轻声道:“可以了,你退下吧,伺候的事交给别人就好。”
“我怕别人太过粗心,还是我自己来吧。”翠琦道。
“随你。”雷文不置可否:“把艾沃尔这几年的财报送来,我要看看。”
说着便走进了房门。
之后,雷文仔细审阅了艾沃尔公国近年来的财务信息,又于天黑之后睡下。
当夜,雷雨交鸣。
第二天一早,雷文醒来,起身下床时,双脚却感受到了一阵柔软。
低头看去,只见翠琦正伏在床边,用双膝承住了他的脚。
眉头微挑,雷文道:“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翠琦的心跳顿时漏了一拍,她抬起头来,挺起胸膛,故意将风光展露,柔声道:“我只是想为伯爵大人尽一份心而已。”
雷文俯下身,手指挑起翠琦的下巴,盯着她的眼睛。
翠琦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双眼忽闪忽闪地充满了忐忑的期待。
但雷文却直起了身:“帮我洗漱吧。”
翠琦跟在雷文身后,周道地服侍着。
当初让死亡之手诅咒雷文,虽然不是她主导,但她也毕竟参与其中。
这让她心中既带着恐惧,又带着愧疚。
除此之外,还有一丝欢喜。
斯莱特家族在艾沃尔的渗透,让翠琦束手束脚;艾沃尔八世也渐渐变得强势。
如今雷文到来,是她巩固自己在公国中地位的机会,她必须要牢牢抓住。
服侍着雷文穿好衣服,翠琦又搀着雷文,一路来到了大厅。
包括昆汀在内的内阁成员、以及泰隆特使艾伯伦都已经等候在这里。
雷文的命令,将决定他们之后的治国方向。
但却唯独缺了一人。
艾沃尔八世。
雷文倒并不急躁,靠在椅子上假寐起来。
可直到天光渐渐放亮,艾沃尔八世还是迟迟没有到来。
翠琦面露不愉:“殿下怎么还没有到?”
忽然,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婆娑宫禁卫首领兰察大步走入殿中:
“雷文伯爵,翠琦殿下,……”
声音沉稳。
但接下来说出的内容,却让整个大厅一片肃然!
时间回到前一天中午,也就是酒会正进行到高潮的时候。
随着雷文离开,艾沃尔八世并没有停留多久,也匆匆离开了大厅。
他心中积蓄着难以言说的压力和憋屈!
大步回到自己的寝宫,艾沃尔八世摔上房门,搬起角落里的花瓶猛地砸在了地上!
看着被水渍洇湿的地毯,艾沃尔心头更加烦闷,然后将他能看到的一切都打烂在地。
“该受诅咒的混蛋!”
艾沃尔八世将墨盘甩在画布上,仿佛那就是托马斯的脸庞。
当初托马斯说得好好的,死亡之手做事从不失手,雷文这一次死定了,沉浸于黑暗中的艾沃尔将迎来新的光明!
结果呢?
结果就是雷文只是看起来衰老了些,还能动,还能思考!
现在还能站在艾沃尔八世面前,在他的宫殿里作威作福,还要霸占他的女人!
托马斯也好、死亡之手也好,全都是一群没用的废物!
“殿下,您没事吧?”外间传来宫廷内侍关切的问候。
“滚!”艾沃尔八世大吼着:
“呼……呼……”
看着自己的汗水落在地毯上碎裂、又渗入其中,理智渐渐回归了艾沃尔八世的大脑。
一丝疑惑浮上心头。
雷文这次到底为什么要来艾沃尔?
需要的物资他已超量提供过去,雷文需要的农奴他也已组织起来,最多3、4个月,就能送到雄鹰领去。
难道就是为了翠琦?
不,不对。
雷文这家伙虽然有个“小蜜蜂”的名号,但实际上自他成婚之后,相关的传言就少之又少。
激活一次传送阵,就要消耗2万金币;一来一回就是4万。
翠琦就算是金子做的,也不值得雷文专门来一趟。
而且就雷文现在的状态,就算想做点什么……
促狭的笑容出现在艾沃尔八世脸上,但马上又僵住。
他握住自己的手肘,心中忽然升腾起一丝寒意。
“这……难道……?”
他之前刚刚搀扶过雷文,那时他就隐约觉得有些不对。
现在回想起来,雷文虽然看似消瘦,手臂上的肌肉却依旧充满弹性、依旧强健有力。
甚至比艾沃尔八世自己还要壮实!
雷文没有老?
他根本就没事!?
那、那他做这一切是为了什么?为什么要给外界制造这种印象?
脑子一时间纷乱如麻,艾沃尔八世蹚着一地碎瓷冲到门口:“来人,代我去问候一下雷文伯爵,问问他是否有什么需要!”
紧接着就是焦急等待。
不多时,宫廷内侍回报:“殿下,雷文伯爵说他不需要额外的照顾。只是……”
“只是什么?”艾沃尔八世问道。
“只是我回来时,看到正有人把近几年的公国账目送到雷文伯爵房中。”
艾沃尔八世血都凉了。
他忽然想到了一个故事。
老国王诈死,看着那些平时对他不满的人跳出来,然后再强势复活,将所有反对者一网打尽!
雷文,难道就是打着这个主意?
“殿下?”见门内没有声音,那内侍问道:“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没事……没事!”艾沃尔八世关上门,失魂落魄地走回房中。
从幽骸圣所回来之后,艾沃尔八世的确放纵了一段时间,主动向泰隆示好。
而且当时那落魂仪式所需的金币,有一部分就是公国支出的!
雷文要是仔细观察,一定能够看到这资金的诡异流向!
所以这才是雷文来到艾沃尔的真正目的?查出谁是暗害他的凶手?
或者更进一步……
“托马斯把我卖了!?”
对、对!
一定是这样。
要不然的话,托马斯怎么就完全转变了态度,前脚还想要雷文的命,后脚就开始不遗余力地大力支持?
双眼圆睁,艾沃尔脸颊抽搐着,然后又蔓延到全身,就好像赤身裸体置身于冰河之中:
“雷文……是为了杀我来的!?”
“他在找证据……?”
呼——
冷风吹进不知何时陷入了黑暗的房间,吹动了挂在衣架上的袍子。
衣袍飞舞间,那十字形的撑脚,恍惚间似乎变成了一座山。
一座头颅堆起的山。
是被砍掉的艾沃尔士兵的头颅堆起的山!
雷文称之为“京观”。
而此刻,艾沃尔八世忽然看到,那京观顶端,放着的正是自己的头颅!
腐烂生蛆的头颅。
轰隆——
雷声炸响。
“啊!!!!”
艾沃尔八世惊叫着起身冲向房门,双脚却不听使唤地绊在一起,整个人咚一声栽倒在地。
破碎瓷片划破了他的手臂、脸颊,温热鲜血流淌出来,那剧痛更加刺激了他所余不多的理智。
“谁?谁绊我?”抓着一块尖锐瓷片站起身来,艾沃尔八世胡乱挥舞着:
“别过来、别过来!!!”
“我才不怕你!!”
“我是艾沃尔八世,艾沃尔的大公,你不能杀我、不能杀我!!”
又一阵雷声响起,电光闪耀之间,艾沃尔的面孔狰狞几近疯魔!
他看到了被吹得鼓起的窗帘,脸上闪出一丝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