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没了可以建,人死了可以赔偿,但格薇儿不能出事。
桑娜就是比较好的选择了。
但她成为女巫尚且时短,格薇儿好歹和她的“厄运之力”相伴许久,桑娜还没彻底适应她的身体变化。
如今两人都是打基础的阶段,罗曼就更不方便给她们升级了。
还是那句话,就算升级了,她们如何适应也是个问题,罗曼绝不干亏本的傻事。
派遣更多人后,矿脉的产量果然得到提高,但相比起罗曼的战略宏图还有不小的差距。
这需要时间。
他耐心的等待着,等待着……
……
龙堡。
其中一支来访的队伍如同幽蓝海潮。
一波又一波的涌来,就如海洋漫过大地。
那是怒潮大公的专属军队——惊涛骑士——所穿着的铠甲散发出的颜色。
他们人数双百,各个披坚执锐,是这片大地最精锐的武力。
那种特制甲胄刚铸造时是无色的,但使用越久,其颜色就越发靛蓝幽深。
此甲有非凡特性,胜在轻盈,据传在陆地穿着此甲,有种奇特浮力,能抵消部分重量。
因而他们行进如风,不见迟钝。
若来的是养子派恩,那裂甲大公不用亲自迎接。
但现今来的是怒潮大公,带着他的封臣、骑士和别的诸侯前来和裂甲大公共议国事。
陪同者是盖尔郡王。
两位大公的会面极为隆重。
所以他的大帐被抬到中庭,视线有些模糊,一眼便认出了怒潮家族标志性的发型。
如海藻般的蓝色长发,浓密且旺盛,披着白披风,非常显眼。
“派恩!派恩!”他撑着劲喊道。
那个蓝色海藻头发的身影迅速靠了过来、
到了十步内,他认出那不是派恩,而是马科尔。
那对父子有着同样的蓝色乱发,就如同裂甲家族的赤眸般,有很强的遗传性。
他认错人了。
无端有些哀伤。
他的眼睛这是怎么了?
派恩比马科尔更高大、更魁梧、更雄壮,整个人大了一圈。
而他居然能认错。
“大公,父亲大人在和盖尔大人叙旧。”马科尔轻声说道。
他视力下降,听力尚在。
“叙旧后就来见我吧。”
他意兴阑珊,不再有耐心等待,挥手让奴仆抬起大帐,回到大厅,感觉自己越老越不中用了。
等到众人鱼贯而入,他努力的分辨出派恩、盖尔两人。
“你们没闹脾气吧?”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样这样说。
群臣一愣。
派恩是比马科尔更有磨砺感的男人,幽蓝络腮胡如同挤攘扭曲的海草,他眼眸深沉且浓烈,面容粗犷,像是能让人窒息。
他成为怒潮大公后便不苟言笑,时刻谨记怒潮家训“浪潮无言”的箴言。
“没有。”派恩的嗓音像是海风,悠扬且沧桑,“我们已然成长。”
“我如何敢和怒潮大公作对。”盖尔也用轻松和自嘲的语气说道。
“你看,这就是在闹脾气。”大公说。
盖尔有些苦笑,“父亲大人,我不是小孩子了。”
“咱们的大公童心未泯,刚才还把我当成以前的父亲大人呢。”马科尔插话道,“要不是背后的惊涛骑士盯着我,我都想顺势应下来,然后窝在大公怀里好好撒个娇,要么替我老爸,要么替我未婚妻多叫几声爸爸哩!来!我敬爸爸一杯!”
他不惯会开玩笑,此刻说的有板有眼,反而增加了喜剧色彩。
宴会众臣顿时发出哄笑,那热烈的氛围一下子被点燃了。
裂甲大公表情慈祥,眼底藏着黯然和悲伤,微笑着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第179章 保证
宴会热闹嘈杂。
裂甲大公坐在首席,怒潮大公坐在次席。
众臣位列下首。
有贵族送来了奇珍异宝。
坐在龙堡厅堂的贵族骑士便有四五十位,内围是贵族,外围是骑士,此地没有常人。
有裂甲的封臣、有怒潮的封臣、其余则是诸侯和诸侯带来的征战骑士。
贝希特斯是诸侯之一,此番肯来是在响应怒潮大公的号召,无疑是给足了面子。
他让人搬来一个镀金的箱子,侍者将其打开,百斤鲜红晶体赫然堆在其中。
食盐的价格是按照铜币来算的,但血盐只能用金币来衡量。
这是贝希特斯家族掌握的独有资源。
裂甲大公不在乎这点东西,但不能没有表示,所以他对贝希特斯轻轻颔首。
贝希特斯的家主低头致意,转身和别的贵族攀谈起来。
怒潮大公的号召力非同小可。
这场宴会从通知到举办,用大半年的时间,将这些能影响大地局势的重要人物集结起来,要发动一场即将席卷大半个陆地的战争,旨为维护征服者秩序。
来自冰岛的安德鲁和热夏群岛的伊斯特讨论南北海岸差异;怒潮的封臣艾尔伯爵在和格拉斯爵士笼络旧情、后者是怒潮大公第一骑士;烂泥沼泽的沼泽主劳伦特和贝希特斯讨论做买卖的问题;野兽卡特和高原的岩石城主开怀畅饮、不断碰杯……
“您心情不好?”派恩说。
宴会的吵闹盖得住他们的对话,这里足够高,也足够远。
“莫亚该出现在这里。”
“您那位反叛的封臣家族?盖尔和马科尔带着您的意志去铁花郡,他们说莫亚伯爵见阴谋败露,便先下手为强,所以他们迫不得已杀了他。”
大公冷冷道:“因为他们只敢这样说!”
他身体臃肿,体重拖累的他有时候说话都要喘气,现在话语充满陌生和冷硬。
“如果他们敢说冤杀了莫亚,我就会剥夺盖尔的所有权利,把你们逐出龙堡,然后……”
“……派恩,你要挑起我们之间的战争吗?”
“不,请您相信我——这片大地我谁都不怕,但唯独不愿与您开战。我从未忘记,我父亲将我抛弃,是您养育了我。”
“你真这样想就好了!他们都说怒潮家的人心思莫测,不可揣度,没人能预测深海洋流的去向,所以也无人能洞悉伱们的念想。我知道那是你们怒潮家的本性……但我做错了什么,让你如此对待我,来谋害我的封臣?!我问你,莫亚家族是否忠诚?”
“是!”
他早有确切答案,如今听到承认,眼前一黑,绝望的闭上眼睛。
他要见他的封臣。
他们却借机发挥,杀了他,剥夺他的荣誉,去编造莫须有的谎言,让他含冤而死。
这应该吗?
他该怎么和别人解释他的长子和怒潮大公合谋残害了他的忠臣?
是他的不智和昏庸导致了这一切。
他太久没理朝政,对那些事务不再敏感,常年沉迷温柔乡、醉生梦死,竟不知外界局势发展到了如此激烈的程度。
他该怎么去报复他们的丑恶行径?
一旦发起清算,整个黑铁大地都会发生巨大地震。
这对如今岌岌可危、即将崩溃的征服者秩序而言,等于最后一颗核弹。
他没法清算了,他没力气了,只有悲愤。
如果亚伦·莫亚还在……
如果他的骑士还在……
“为什么?”他问。
“因为您……”派恩眼眸深处暗潮涌动,掀起波澜、
怒潮家族的成员秉性皆不相同,但自有各自规律、各自底线,但他们也总是很谨慎的不让别人掌握他们的弱点。
“我不得不这样做,我需要裂甲家族的力量,但守护者是迈不过去的坎。那个家族只听于您,裂甲大公说什么,他们就做什么,一个顽固的守护者就足以阻挠我数月之久,而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我需要您支持我。”
“派恩,我会支持你做很多事情,你知道的,只要是我能做的,我都会帮你。但如今你要的,恰恰是我不肯支持你的那些事,你要做什么事情?竟一开始就打心底认为我会反对你?”裂甲大公的心中此刻竟有寒意蔓延。
派恩望着他的养父。
他的饱经风霜的脸庞显得有些可怖,侵蚀感十足。
这个家族成员都是如此,越是年长,皮肤脱落的越严重,新皮又很快成为老皮,层层叠叠。
最终像是风化的岩石,粗糙磨砺。
他沉默寡言,有种深沉的恐怖感,即便最亲近的人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事情。
“我有黑铁之王的法令,我得维护征服者的秩序。”他说。
“这不是你最终目的!孩子,你现在糊弄不了我。”裂甲大公很哀伤。
“……您知道的,我的大军要封锁神奥,我不能离开太久,但征服者的秩序总得有人要去维持,盖尔是最好、也是最合适的人选。”
“所以你要帮盖尔成为新任的裂甲大公?”
“您不同意?”
“不,我同意。”
他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所有体重压在椅子上,像是一块镶嵌进去的肥肉。
“大公的位置,我可以给盖尔坐。但是,派恩,你和盖尔能向我保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