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威胁一个魔鬼，凡人，你知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会是什么？”
“会是我跟你的上司直接合作，而你被丢去战场当填线宝宝，”罗恩看着色厉内荏的欲魔神情淡然，“记得吗，大公？”
招数不新，管用就行。
想想自己从炼狱出来，路过阿弗纳斯时所看到的尸山血海，欲魔身上的火红都仿佛变淡了一些。她沉吟了半晌，最后还是同意考虑罗恩的提议：“好吧，你的开价是多少？”
罗恩的目光求助地看向艾薇，后者心领神会，立刻上前了一步：“我们这边可以将其先加工成金属锭，规格和贵金属相同即两公斤一锭（五磅），价格就定在一千五百金币一锭，你觉得如何？”
“当啷”
欲魔把手中的“长矛”掼在了地上，它用力掏着耳朵，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个狮子大开口的半精灵。
“你再说一遍，多少？！”
第228章 金币不一定是金币
2024-07-13
作为一个资深的冒险者，艾薇肯定是不会在这种方面掉链子的，她报出的价格也就比市面上类似贵金属的价格略高而已。
在翻了个翻的同时还拐了弯。
“你不买有的是人买，”艾薇偏头看向罗恩，得到了一个认可的眼神，“渊银对付你们有奇效，我想就算是和普通的工匠打交道，他们也非常乐意收购这种稀有的金属材料，比如我们手下的矮人铁匠。”
“你要知道，原材料和成品的价格是完全不同的，等到我们锻造出渊银武器和防具的时候伱再想来买，价格只会更高。”
“哦对了，我们这边的铁匠不知道以前受过什么刺激，热衷于锻造‘工艺品’——艺术的价格嘛，你知道的。”
这话如果是从罗恩口中讲出来，欲魔可能会怀疑一个人类是否真的有合格的艺术修养，但是这样一个有着精灵血统的战士这么说，其可信度就完全不在一个层面上。
“即便是这样，你开的价格也太高了！”欲魔露出了一个危险的笑容，八枚洁白的牙齿隐隐有向獠牙转变的趋势，“就算是精金锭，在绝大多数位面的价格也就是五百金币上下！”
“精金是更加泛用的材料，”西尔维娅拄着手杖，在欲魔解除魅惑后重新恢复了吸血裔优雅的仪态，“渊银对你们有意义特殊，完全可以称得上是战略资源。”
一群乡巴佬，还知道什么是“战略”？
欲魔不屑地瞟了一眼这个有着一半血族血统的女人，但脸上却重新组织起了甜美可人的笑意：“好吧、好吧，被你们发现了，但就算这样，一千五百金币依然过于昂贵了些。毕竟，我们金币军团做交易不打算小打小闹——六百金币一锭，我想这完全可以表明我的诚意了吧？”
“一千二。”艾薇直视着欲魔的眼睛，她手甲上的鬼脸开始变得越发狰狞了起来。显而易见，欲魔在试图对其施加影响。
“防护心智的装备……”欲魔阴沉地扫了一眼缠焰手甲，轻哼一声，“每锭我最多再出五十金币，不然的话我都不如重新去深渊的黑市和那些商人买。”
“你去得了么？”恍惚间，罗恩似乎能听到艾薇的头顶隐隐响起大量骰子滚动的声音，“而且容我提醒你，无论是秘银装备还是精金装备，都不是由纯粹的稀有材料打造而成的。简单做一下类比，一锭渊银至少也能打出两件渊银全身甲——即便是我身上这件都不止一千五这个数目。”
“如果你能够决定大量买入的话，我想我们可以给你个八五折的优惠价：一千金币如何？”
罗恩举起织法前言假装在看书，微微咳嗽了两声。
“好……吧！”欲魔最终下定了决心，不过它眼珠又是一转，“那么就这么说定了。我准备先预定十锭的份额带回炼狱，至于后续的合作事宜和契约的签订，我需要请示女主人。”
“你们可以满足我这个要求吗？”
“这……”众人看向了罗恩，现在的那位“大师”还在酒馆里躲债呢，而且就算鲁瑞克现在开始开工，锻出十锭渊银也需要时间，欲魔这只怕是想要进一步压低价格。
“可以，”然而罗恩却干脆地同意了，“既然大家都有合作的意愿，我认为就都应该拿出点诚意来才是。”
他冲着欲魔伸出了一只手：“你可以在这里等三天，三天后我们来交货。但现在你得先支付些订金——我也不多要，一万金币。”
“交易完成后你也不用再给钱了。”
欲魔的娇躯微微一僵，她强笑道：“这个，是不是有点多了？订金一般来说都是一半的价格吧？”
“不过也没关系，你们先工作，我可以回炼狱请款，用不了多长时间的……”
“你刚才可还说准备吃下一个恶魔工匠所有的商品，”罗恩冷笑，“在吹大话？欲魔好歹也是算是高阶魔鬼了，身上来这点儿钱都没有吗？”
罗恩可不会被欲魔现在身无寸缕的形象所迷惑，这些生物对空间、次元和位面旅行熟悉得很，指不定就能从哪掏出来一麻袋金币。
“唉，好吧。就如您所愿，我会预先支付一万金币。”欲魔无奈地耸肩，她伸手探向一个空无一物的位置，却顺势打开了一条漆黑的裂隙，从里面接连不断地取出大量金币。
这些金币都是崭新的，而且上面有着铸币厂的印记，无论在任何地区都可以流通。
“到底是魔鬼，真有钱啊，”看着如此巨量的金币被欲魔像是刨土一般随意地丢弃在地面上，众人都有些傻眼，“上次咱们见到这么多钱还是在绿龙的巢穴里吧！”
“是真的！”德莱弗多用大板牙试了几个金币后，立刻兴奋了起来，“罗恩，咱们可算是发财啦！”
然而出乎同伴们意料的是，罗恩却没有立刻露出满意的神色，而是俯身捻起一枚金币，然后在欲魔的惶惑与同伴们的惊讶中，对金币使用了解除魔法！
上一秒还熠熠生辉的金币，在褪去了魔法的遮羞布之后，立刻变成了平凡无奇的灰黑色：这根本就不是什么金币，这就是一些铅块！
“果然如此，”罗恩对此没有丝毫意外，他抬起头看向欲魔，“即便是意义不大的金子，魔鬼也不愿意轻易施舍给恶魔，但你不应该对我也耍这种心眼。”
“用魔法把铅变成金子，再铸造成金币——这就是你给我的‘订金’和‘诚意’？”
“是，根据法律规定，钱币中的金子成分在铸造当下就被严格界定，但没有法律管得着钱币离开铸币厂以后的状态。只要它是在铸币厂内铸造的，那它就是合法通货。”
“但你骗骗牛头怪也就算了，我好歹也是个法师，而且一直都在读书——格莱西雅殿下多少年前就玩过这种把戏，书里都写着呢。”
欲魔恨恨地瞪视着罗恩，想要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出这个凡人到底是不是在说谎：“我能问一下这本书的作者是谁吗？居然敢如此诋毁女主人！”
“魔邓肯，”罗恩两手一摊，“顺便一提，我正在学习以他名字命名的法术。”
第229章 提尔圣武士
2024-07-13
“魔……”欲魔只觉得气噎胸膛，险些没背过气去。
一千就一千算了！如果女主人认为这个价格不合理就让她自己来讲，她必须在中午之前离开，不然早晚要被气死在这里！
“我会带回去几份渊银矿石的样品回去交差，下个月来正式签合同，”欲魔从收起地上散落的几块渊银矿，在脚下召唤出了一个传送阵，“人类，你最好日夜对着那个光头佬的著作祈祷大公不会降下雷霆之怒！”
“所以说，地上的这些怎么办？”罗恩踢了一脚地面上散落的“金币”。
“随便你！”
欲魔的身影转眼就消失不见，只留下一滩纯金的铅块和大眼瞪小眼的众人。
“恩人，”西尔维娅冲着罗恩竖起来大拇指，“我听说过有人能在床上将欲魔和魅魔折服，但从没听说有人能用嘴皮子把魔鬼气跑的！就冲这个，您就可以给自己加头衔和称号了！”
“‘禁欲者’？‘魔鬼克星’？”艾薇打趣着，一面从地上拾起几枚金币，“我捡几个当纪念，托人送回家去——话说那个叫魔邓肯的说没说过，这金币上面有没有诅咒？一般人能佩戴吗？”
“铅做的，能好到哪儿去？”罗恩无奈地看了半精灵一眼，“不过你可以托人把这些都拉回去装裱墙面，单独作出一间会客密室来——薄薄的一层铅可以阻挡很多侦测的魔法。”
“那还不如咱们留着自己用，”半精灵想了想，“夜风那个装潢的风格，弄一间全是金币的房间也太俗了点。”
“那就等马萨里诺把新绿沼镇弄好再说，”罗恩颔首，“艾克苏瑞肯定喜欢这种风格。”
“伱们猜他会在多久之后把所有金币都从墙上抠下来？”德莱弗多有些不舍地注视着地上这些已经只能用来做装饰物的金币，“我也很喜欢这种风格来着……”
“你还是省省吧，”维多利亚调转硬头锤，用锤柄敲了一下德莱弗多的大脑袋，“地精寿命本来就不长，好不容易蒙受了大自然的眷顾，你就这么想早点儿结束人生？”
就算是她也知道这种房间不能长时间住人，真龙论外。
解决了地下这些偷矿的恶魔后，困扰山丘巨人的食尸鬼自然也一道消失不见，罗恩他们也按约定支付了巨人报酬，同时把躲债的鲁瑞克给拖了回来。
在铁证（铁镐）如山面前，这个曾经扬言自己三不锻的铁匠也终究只能放下身价，老老实实地开始锻冶渊银。
至于变形怪那边的工匠，罗恩暂时不准备麻烦他，从他们回来后奎斯特的汇报来看，他们自己的村庄现在依然处于建设阶段，这时候将他抽走会极大地影响进度。
尽管变形怪在罗恩的领地上已经得到了绝大多数居民的认可，但在去他们的聚落打工这件事上大家还都是敬而远之——信任是一回事儿，把自己的生物学生命和社会学生命都喂到人家嘴里是另一回事。
也许这些变形怪都是好人，不会主动吞下——但万一他们下意识咽口水呢？瓜田李下的事情能不做就不做，是这个世界的普通居民维持多种族间和平的秘诀。
“这点我们自己也清楚，”奎斯特，这个变形怪武僧，异类中的异类在谈到此事的时候微笑着喝了口淡啤酒，“所以就算是去其他村庄做活，我们也愿意受大家的监督——只要别像看马戏团一样就行。”
“现在领地各处都很忙碌，所以各种矛盾不会显得激烈或频繁，”回到了贸易站的罗恩坐在奎斯特的对面，用叉子“怼”起一块烤鹿肉往嘴里送，眼睛则快速地扫视着各个村庄的负责人这些天来的报告，“如果你们能够在这段时间内让大家对你们都没有恶感的话，就算以后逐渐平稳了，想必也不会出现太大的问题。”
罗恩对刀叉的运用基本是筷子的变种，瑟拉和德莱弗多甚至还赶不上他。但毕竟自己也算是个领主了，罗恩倒是想跟这里几位“玫瑰城的爷”趁机学习一番正统的使用方法，但对此，康斯坦丝和卡洛斯却并不怎么热心。
“啧，我就总觉得这么拿叉子不像回事。”罗恩看着叉子上的肉块笑了起来。
“吃到嘴里了吗？吃到嘴里就行，”和他们同坐一桌的艾薇放下餐具，擦了擦嘴角，“你可是领主欸，你做的一切就是贵族的规矩，无论在哪里都是这样。”
“至于康斯坦丝学的那些繁琐的礼仪，是为了‘融入’上流社会而订制的标准罢了，你已经在里面了还学什么？”
“你说的和做的可不一样，”罗恩笑道，“你呢，你也是为了融入上流社会才学的这些吗？”
“记得吗，我有一半精灵血统，这是胎里带的。”
罗恩：“……你差不多得了嗷。”
“这个其实因人而异的，”奎斯特把自己面前的剩下的果蔬仔细包好，准备带走，“就我担任多名领主手下密探的经验来看，通常有两种领主非常需要这种社交礼仪。”
“一种是从家族手上通过继承得到权位的，他们必须一直展示规矩来确立自己的地位，因为他们实际上并不具备应有的才能；另一种则是被其他势力扶植的，他们必须遵循别人的规矩来表现自己的忠心，才能保有不属于他们的财富。”
“而您没有这些负担，所以大可不必挂怀——如果以后和其他的王国甚至帝国有外交事务的话，我们会提前给您做相应培训的，绝对不至于在他们面前出丑。”
“嗯……”罗恩本来也是闲谈，不然他就不会在饭桌上一心三用，此刻的他翻过一页报告，却看到了一些新鲜东西，“‘申请建立一处神龛，用以供奉提尔’？这是什么意思？”
“您指什么？”奎斯特愣了一下，“提尔是正义之神，虽然这附近地区的信徒不算多就是了。”
“您应该不会认为这是他们在讽刺您没有公平正义吧？我们可以驳回这个请求……”
“神经，”罗恩白了奎斯特一眼，“我又不信奉秩序领域的神明，他们想建就建呗。我奇怪的是这个申请的人：”
“提尔圣武士安德烈，跟咱们的那个民兵队长重名欸。”
第230章 被诅咒的变形怪
2024-07-13
“其实除了重名之外，还有另一种可能，”奎斯特轻咳一声，“就是咱们的那位安德烈小哥。”
“他在前段时间，他皈依到正义之神的麾下了。”
“还真是他？！”罗恩愣住了，“但是，为什么？”
“我不觉得妄想地有什么能够让提尔的圣武士大战拳脚的地方——总不会是冲着我这个跟魔鬼勾兑的领主来的吧？”
“那倒不至于，”奎斯特笑着摇了摇头，“他还是非常敬爱您的，他和我说，在他的判断出现错误时，还是您帮他矫正回来的，而且安德烈也履行了对您许下的承诺。至少截止到目前，他是不会对您有什么意见的。”
“那他为什么……”
“次要原因应该是你们去玫瑰城的时候，他去听了几场提尔信徒的布道，”奎斯特耸了耸肩，“主要原因嘛，大概是几天前他们在沼泽里遭遇了怪物的袭击，为了保护自己的同伴，他选择了这条路。”
“多亏了他，不然您手上的报告里就要多几张和人员伤亡相关的了——雄性枭熊可不是能轻易对付的野兽。”
“安德烈杀死了那头枭熊？”艾薇好奇地问，“这小子成长的可有点儿快啊。”
奎斯特犹豫了一下：“并没有，他只是救下了同行的其他民兵，枭熊在负伤后逃到丛林深处去了。”
“这事其实我本来是不打算和你们说的——我的同胞们需要时不时增强存在感来取得信任。”
罗恩对此表示理解：“你们准备帮助善后这件事？有把握吗？”
“我亲自带队，今晚回去就准备动身，”奎斯特严肃地点了点头，“十二个成年二重身，其中八个都有战斗经验。就算那头枭熊还有伴侣，我们也能应付的了。”
奎斯特出马，罗恩自然是信得过的，这个常年以提夫林形象示人的武僧身手和心思同样值得信赖，相信用不了几天，就能听到他们凯旋而归的好消息。
然而现实，总是充斥着大量的意外。
两个星期过后，这天的罗恩正如往常一样进修马萨里诺教授的奥术课程，他将一片薄铅片用作施法材料，对着一处在贸易站外新建立起来的木屋施法。魔邓肯的私人密室他已经使用的非常熟练了，这个防护系法术提供的一系列效果非常适合构建一处法师的工房，而且如果罗恩能够持续一年对同一片区域施法的话，这些效果都将永久生效。
隔绝声音和视线，甚至能够屏蔽预言类法术、传送和位面旅行。在这些效果的庇护下，罗恩无论是进行奥术学习、附魔学习还是炼金研究都能更加游刃有余。
但当他结束了一天的课程走出木屋的时候，却见到了一位平时不怎么容易看到的人，在她脚旁的担架上，躺着一个伤痕累累、已经无法维持变形的变形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