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黑天？不如等到下一个白天，别人给咱们收尸还容易点儿！”
地精猎手难得这么说这种丧气话，主要原因还是僵尸这种存在一旦数量多起来就会非常难缠，一遍遍地杀之不死，对于士气的打击非常大。如果再这么拖下去等到天黑，可就真的是回天乏术了。
“着什么急！没看到我在一个个清理吗！”维多利亚叹了口气，又一团圣火术丢了出去。因光耀而致死的僵尸是无法藉由不死坚韧而复活的，只是队伍里只有她有能力做到这一点，因此清理起来颇为艰难。
“就算拖到晚上也没关系，我可是一个正经法术都还没用呢！”牧师轻哼一声，“这可是我的主场！”
“啪！”
将近半个小时后，艾薇一记盾击将一头僵尸的头颅拍碎在了房屋的墙上，那大敞四开的屋门之后，再也没有了任何声音。
“结、结束了？”几个邪教徒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张口结舌。而反观那几个“村民”则是一脸灰败之色，“圣卫”的落败几乎摧毁了他们脆弱的神经。
只是现在时间也不早了，尽管维多利亚信誓旦旦地保证即便天黑也没关系，但罗恩还是决定先行撤离再做打算——在这么一个连活人都不见的村子里过夜，无论如何都不是什么好选择。
“不、不会是这样的……”当被罗恩等人带走时，几个村民两眼空洞、口中喃喃自语，“圣卫不可能会失败，他们可是王国最后的城墙啊……”
“抛开他们的本质不谈，一群躲在屋子里，只有晚上才活跃起来的家伙？”叶莲娜嗤笑了一声，“真是可笑，如果真的有什么东西要来入侵你们的话……是不是伱们还得祈祷最好是晚上来？”
“白天我们自己就有巡逻队！”一个村民咬牙道，“只不过你们运气好没碰到罢了，要是让他们碰到——”
“会怎样？”瑟拉咧了咧嘴，“趁着现在天还没黑，巡逻队是不是还没收工？敢不敢让我们去见识见识！”
“你休想套我们的话！我们是绝对不会暴露村子的位置给恶魔的！”
“往西南方向走，他们的巡逻队应该正在回村的路上，如果快的话还能赶得上。”一个邪教徒突然开口，引来了他曾经同伴们的一致唾弃。
“葛兰！你怎么能背叛我们？！”村民们痛心疾首地怒视着“叛徒”，然而后者却根本都不看他们一眼，只是目光灼灼地盯着罗恩。
“我看得出来你是领头的。怎么样，这个情报能不能换我们兄弟的性命？为了逃出村子，我们也是花了不少力气的，因此信息绝对准确。”
“我们跟着你会拖慢步伐，不如把地上的几个都交给我们来看管——我们会去之前见到你们的那个位置等待，在解决完他们后，别忘了来找我们。”
“没有你们的帮助，凭我们俩是绝对走不出妄想地的。”
“不管按照哪里的律法，你们这种崇拜恶魔的家伙都得不到好果子吃，你是知道的吧？”艾薇看着他们。
邪教徒们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道：“就算这样，哪怕是被判处上火刑架，也比在这里做行尸走肉强！”
“看看他们，”葛兰一指地上的四个村民，“你们觉得他们还是曾经的那个人吗？这样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我们加入教派可不是为了变成这种样子！”
“从结果上来说，就算你们不来这里，也不会好到哪儿去，”鬼婆阴沉地笑了笑，“你们的愿望是什么？权力、财富、力量？相信我，效忠恶魔的结果不会比他们更好了。”
“别说是邪教徒，就是恶魔自己都随时会成为祭品，他们？他们起码还活着。”
“这件事以后再说吧，”罗恩摆了摆手，“至少现在，我可以把你们单独留下，帮我看着这几个人。”
“别想着逃跑——就像你们说的那样，单凭你们俩是绝对走不出妄想地的。”
“您放心，我们这算是……忏悔吗？我们不会逃跑的，”葛兰的同伴微微躬身，“恕我多嘴，你们得快点儿动身，再过一阵子巡逻队回了村子，再想找到他们可就麻烦了。”
没有更多时间休整，罗恩等人立刻顺着两名邪教徒指出的方向追了下去。他们在这件事上并没有撒谎，在天际已经变成红色的时候，他们终于找到了目标：那是一队规模二十的巡逻队，只是其中成员的组成……并不是二十人。
“把我的眼睛抠出来算了！”在藏身处，鬼婆低声咒骂着，“人类和恶魔混编在一起？！我怎么会做这种梦！”
“真是……难以置信，”康斯坦丝张口结舌，“他们甚至还有说有笑，那些人都不知道自己和谁在一起吗？！”
叶莲娜皱着眉头，注视着那些身材高瘦如同人骨，只在外面包裹着一层由粘液组成的皮肤的恶魔：“巴布魔，记得我宗主的一些事迹吗？这些恶魔是因为女大公造成的伤害而产生的，并且帮助它们的主人击败了格莱西雅。”
“所以？”瑟拉看了影灵一眼，“你去跟它们攀亲戚的话，可以避免冲突吗？”
“我猜可以，”叶莲娜哼了一声，“但不是以攀亲戚的方式。”
“看到了吗？天色要黑了。”
当远方的地平线吞没了最后一丝余晖，苍白的精灵从藏身处站了出来，身影瞬间消失，而下一秒，她便出现在了那支怪异队伍的最末尾。
手中的刺链无声抖出，勒紧了缀在队伍后面的一只巴布魔的脖子。
“小公主向你们的主子问好。”影灵的唇角勾起一抹戏谑的笑意，随着手中刺链骤然绷紧，一只恶魔没有来得及发出任何声音，便消失在了整个物质位面之中！
第188章 如此衰弱
2024-07-13
说来有些奇怪，恶魔和魔鬼如果死在物质位面，一般是不会有尸体的，最多也就只会留下些许能量或者气味的残余，只有那些强大且准备充分的存在，才有可能截留下一丁点儿血肉或者甲壳，作为异常珍贵的材料。
但这条规律，似乎并不适用于叶莲娜，当她出手之后，那头巴布魔虽然消失不见，但影灵的刺链上却留下了一层薄薄的红色黏液，随着她手指的滑动聚合成一个球体，再被她收入自己的次元袋中。
“是正宗的巴布魔！”波莉小声嘀咕着，“真是奇怪！如果说那些村民被扭曲了认知，将恶魔僵尸当成同类倒也还能理解，为什么这些恶魔也能够和他们和平共处，甚至有说有笑？！”
“你不是能判断出来吗？”罗恩看向鬼婆，“我们抓一个活口不就好了。”
“你说得倒是轻松！”波莉瞪了他一眼，“哪有那么容易？想要抓个活的恶魔，最稳妥的方法只有去它们的老家无尽深渊，在物质位面，跟夺心魔谈情说爱都比这个来得容易！”
“咱们还是等等影灵小姐吧，看起来她一个人就能将整支小队都暗杀干净——找死物问话总比找活物问容易。”
鬼婆的判断是对的。传闻中那些与影舞者战斗过的人，将这种经历形容为与“活生生的黑暗”战斗，如果之前不是罗恩一发跟火球糊脸，他们也少不得要经历这一遭。而这些直到最后都没发现自己是被什么袭击了的人类和恶魔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刚才还在和自己有说有笑的同侪忽然没了回音，这种情况是不可能不引人怀疑的，但就在所剩不多的几个巡逻队成员开始呼哨着准备还击时，西尔维娅释放出的一团黑暗术给行将暴露的叶莲娜打了最好的掩护。
随着黑暗散去，影灵抽回刺链，最后一头巴布魔在力的作用下如陀螺般旋转起舞，无声无息地消散在了风中，只在叶莲娜的面前留下一团悬浮蠕动着的红色粘液球。
“没必要把他们全都杀了吧，”维多利亚蹙眉，“至少人类可以留下来……”
“留下来反抗吗？”影灵分出来三颗球体送给罗恩，“喏，巴布魔的黏液，在魔鬼的手上可以被制作成恶魔诱捕剂、或者精炼出恶魔之血用于炼金，不少像我这样的契术师将其视为珍宝。”
“其实还有一种剥离方法，得到的不是黏液而是黑色的皮革，但很遗憾，我的宗主并没有赐给我这方面的知识。”
“为什么要给我？”罗恩倒没推辞，这种材料怎么想都值钱得很，他没什么不接受的理由，“真如你所说，这可挺贵重的。”
“所以我想拿它来换我的自由，”叶莲娜舔了舔嘴唇，“伱看，我现在能够自由行动，完全出于你那过于泛滥的仁慈——我不喜欢这样，我想赎回我的自由。”
“谋杀未遂，想要保释可不那么容易，”牧师撇了撇嘴，“你还得再拿出更多的诚意出来才行。”
虽然多少掺杂点儿私人恩怨在里面，但维多利亚说的倒也不错，要是换在那种法令严苛的国度，即便是未遂都够上绞刑架的了，他们这还允许保释，实在是恩施格外、法外施仁。
“看来你还没能让所有人原谅你，”罗恩耸肩，“如果你真的执着于此的话，请继续吧。”
“但容我提醒一下：我们现在还没有兴建监狱，而且最开始也根本没打算把你留在妄想地，你大可不必担心自己的人身自由。”
“那是两码事，”影灵嘟囔了一句，踢了一脚地上一具血肉模糊的村民尸体，“来吧，你们有没有会死者交谈的？不行的话我来也可以。”
虽然死者不会愿意回答凶手的提问，但作为这方面的专家，影灵自然有办法强行撬开死者的嘴巴。
但那样需要额外的施法材料，如果能够找一个“不相干”的人问话自然是更好。
维多利亚的眸子亮起了幽幽火光，随着她的施法动作，地上的尸体也随之坐了起来。
“你们为什么和恶魔厮混在一起？”
“恶魔……？”尸体似乎完全不理解维多利亚的意思，“没有恶魔，只有幸存者……同胞……”
“他们的认知被扭曲了，你这么问没用的，”波莉插嘴道，“问问他，村子和刚才的巡逻队里有没有特别长寿的‘人’。”
“长寿……智者……”尸体声音飘渺，“自王国尚存……活到今日……”
“一个被叫做智者的恶魔，真是荒谬，”叶莲娜嗤笑了一声，“你们当初为什么会来到这个地方？”
尸体如同是在叹息：“女王……魔鬼引诱……堕落……虽然胜利，有家难回……”
“而魔鬼那边的说辞则恰恰相反，是他们之前和恶魔做了交易，那个末代的女王试图驱虎吞狼来解决这一问题，但是玩脱了。”罗恩回想着那位强大的女大公的话，“这些人只怕是因避祸而躲到这里来的，但为什么恶魔会跟他们一起？”
“难道它们还没有放弃这颗棋子，试图利用他们东山再起？”
“显然是不可能的，”瑟拉从地上拾起了一根长矛，它的主人曾经是一只巴布魔，虽然恶魔回归了深渊，但这把普普通通的武器却做不到这一点，“看到了吗？木头削制，铜质的矛头，即便在北方部落里面他们都算未开化的。”
“在妄想地，也就只能跟狂蛙人之流一较高下了——恶魔居然也能混得这么惨？”
“它们显然没有主动回深渊的能力，”叶莲娜回想着刚才的“手感”，“巴布魔本身就是一群皮包骨，但这一批则更加虚弱，就连它们的暴怒和嗜血的特质都难以展现出来。”
“不然的话，我的偷袭应该会更艰难一些。”
“总不会是因为这里没有恶魔能吃的东西吧？”德莱弗多猜道，“没有食物确实会影响战斗力，就像我们之前——”
“胡说八道，”波莉白了一眼这个看起来还算顺眼的地精，“恶魔不需要吃喝，我猜测是因为那个改变了它们认知的存在——可能是那个智者——他强行改变的恶魔的阵营立场，这让它们失去了一部分力量来源。”
第189章 村中的智者
2024-07-13
尽管对物质位面的大多数生物来说，阵营立场的划分并不那么严格：一个循序守旧的老派绅士也可能出于好奇而做出不合常理的举动、一个杀人不眨眼的罪犯也可能慷慨施舍路边的乞丐一大把金币。
罗恩经常会偏向与人为善，但这并不影响他拿起费伯家的刻刀。
但阵营又确实拥有力量，尤其是对那些有信仰、或者因信仰而生的生物来说。一个天使会因为堕落而失去天堂的庇护、一个魅魔会因为试图从良而饱受折磨。
当隶属于混乱阵营的嗜血嗜杀的巴布魔忽然变得不那么“混乱”了，它们的力量自然也就不可能再是巅峰时期的状态——显而易见，它们没有扎瑞尔那么幸运和强大，足以在背弃阵营后得到另一位存在的庇护和收容。
“把你们的村庄位置告诉我，还有周围哨卡的布置。”这个身处局中的村民无法回答罗恩他们更多的问题，在问出村庄的位置以及周围守卫的布置后，他们便让这个稀里糊涂活着、又稀里糊涂死去的村民彻底安息。
“看来咱们得找到那个‘智者’，才能进一步知晓答案了，”康斯坦丝道，“希望他能好说话一点儿吧。”
“那你就想多了，那大概率是个恶魔，怎么会好说话？”艾薇哼了一声，“麻烦的是咱们还不好杀它，必须得留活口。”
“为什么？直接杀掉，它布置的幻象不就解除了吗？”瑟拉不明所以，“我们直接找清醒后的村民询问就可以了啊。”
“退一万步说，你觉得一群普通人能知道些什么？他们早就不是亲身经历王国覆灭的那一代了，”西尔维娅无奈地道，“而且那个恶魔能布下这么大的一张巨网，绝对不是杀了它就能解决问题的。”
“要是把它驱逐回深渊效果却没有解除，接下来该怎么办？把整个村子烧成白地？”
吸血裔对此倒没太多的抵触，即便是她也认为这过于极端了——再说恩人罗恩也不会同意。
“伱能告诉告诉我，你是怎么想出这么个解决办法的吗？！”维多利亚无语地看着她，“一般人都不会有这种念头吧！”
“那是瞎说，”德莱弗多“嗐”了一声，“我刚才就也是这么想的！”
尽管罗恩等人已经从尸体的口中得知了村子的位置和布置，但死者交谈得到的信息过于支离破碎，当他们已经能够看到村子中的火光时，值夜的哨兵们也同时发现了他们。
“有恶魔入侵！”
虽然已经知道了这里无论是恶魔还是人类都不正常，但这话从一头臃肿的怯魔口中喊出来，还是让罗恩等人感到了一阵难以言明的恶意。
世道变了，连恶魔都管人类叫恶魔了！
哨塔上的巨大铜钟被奋力敲响，不多一会儿的功夫，村子里所有的轻壮劳力连同几头恶魔都冲了出来，高举着火把和弯刀长矛将罗恩等人团团围困在中心。
“恩人，我忍笑真的忍得很难受。这些举着火把的巴布魔明明有着能够看清黑暗的视觉，但它们自己好像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西尔维娅靠近罗恩，然而在她试图靠在罗恩肩头的时候，半精灵战士不着痕迹地向后退了一步，将吸血裔挤到了一边。
“恶魔！”一个领头的中年男人手持木棒，咬牙切齿地瞪视着罗恩等人，“你们摧毁了我们的王国、践踏我们的城市，即便如此却还不满足，想要把法拉玛王国的后裔们赶尽杀绝吗！”
“那就尽管来吧！我们绝不会束手就擒，在流干最后一滴血之前，你们永远都不可能彻底占领法拉玛！”
他在村子里似乎有着极高的威望，在他慷慨陈词之后，就连那些最弱小的怯魔都被鼓动了起来。
“我们不是恶魔，是来帮助你们的！”康斯坦丝还试图说服他们，尽管这只是徒劳，“恰恰相反，恶魔就在你们当中，你身边的那个矮个子你难道发现不了吗？它就是一只恶魔啊！”
“还有那个拿矛的瘦高个！”
“一派胡言！”男人大怒，“杰里和帕拉文是我多年的好友了，我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你怎么敢这样信口开河？！”
“大伙们，咱们一起上，务必把这一小股恶魔尽数剿灭，不要放走了一个！”
“好啊，那感情好！”瑟拉冷笑了一声，将沧澜之握取在手中，“唧唧歪歪的没完没了，等我把它们全都送下深渊，你们就自然知道谁对谁错了——来吧！”
“先一起杀了这头巴洛炎魔！”一头巴布魔发了一声喊，和几个人类的愣头青村民一起冲了过来。
罗恩：……瑟拉要真是巴洛炎魔，你们现在连骨灰都剩不下来！怎么敢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