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明发展、清除……”德文·布克倾听着，最后才喃喃道，“多么令人……悲伤。”
“其实也没那么悲伤啦，毕竟海兰帝国也不是什么好鸟……”艾薇嘀咕道。
“邪恶屈从于更大的邪恶，并没有比这更悲伤的事情了。”
梭螺鱼人的语调时不时地有些颤抖：“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吾辈就算镇守于此九百年又有什么用处？源头不绝、水流不绝。”
“我们正在试图阻止这种事情的发生，希望能够从根源处解决问题，”罗恩道，“当然，如果能够仰赖淡水军团的力量，我们也是非常高兴的——”
“淡水军团已经不再，”德文·布克的声音悲伤，“第四军，也不再。”
“九十年前，吾辈感知到了这里的水体中传来水巨灵们的臭味，一路寻来时，却中了那些狡猾的水巨灵们的奸计。”
“尽管艰难地获得了胜利，但吾辈也损失惨重，剩下的同袍们也在镇守的过程中陆续死去，或是因为伤势过重、或是因为生命走到尽头。”
“现在只剩下吾形单影只，孤身一人。但是——吾辈定会继续这一伟业，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只要吾还有一口气，就绝对不会让任何宵小扰乱这里！”
在德文·布克这么说的时候，他的身上隐隐地浮现出了一层淡淡的银色光辉，如此圣洁。
“那个!”维多利亚见此脸色立刻一变，“请原谅我在如此不庄重的场合提问：如果我刚才没有眼花的话，您应该是将自己的身心给了——”
“誓言，是的。”鉴于梭螺鱼人的寿命通常为二百年，德文·布克毫无疑问已经步入中年，但当论及此事的时候，他的眼神和声音都依旧坚定。
“吾辈所面临的威胁狡猾、强大而又超乎常理。必须时刻警惕他们的腐化；永远不要接受来自邪魔或其同伙的礼物或恩惠，忠于使命，忠于同志，忠于职责；吾为抵御元素位面无尽恐怖的盾牌。吾之剑刃必须永远锋利，吾之头脑必须永远清晰。”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警惕、忠诚、纪律，”维多利亚饱含敬意地对德文·布克行注目礼，“愿守望者与您同在，可敬的圣武士。”
圣武士？！
罗恩愕然地看向这个衣着破烂、其貌不扬、甚至挺着啤酒肚的鱼人，尽管以貌取人不对，但无论如何他也无法将这个鱼人和圣武士联系在一起。
而且如果他没有看错对方身上灵光的颜色、也没有听错他的誓言内容，那么他应该是一位银骑——也就是遵循守望之誓的圣武士！
“吾辈不曾了解过你的神明，但你的教义应该与吾相近，”鱼人对维多利亚回以一礼，“如果汝等没有什么事情的话，就请离开吧——吾应该还能再镇守此地九十年，希望汝辈武运昌隆，能够一扫此地的阴霾。”
“您不打算和我们一起出去吗？”罗恩问，“您现在形单影只，倘若真的有邪恶的元素重新回归，您又当如何应对，如何示警？”
“不如和我们一道，去找出背后的问题所在，再想办法解决……”
“汝之好意，吾心领了，”德文·布克摆了摆硕大的鱼头，“但此地不可无人驻守，吾不能擅离。至于我的同胞……如果汝等有机会，可以按如此这般的方式，去找一支信仰钨拉的人鱼部落，她们会为族人们带去这里的消息。”
“至于……我们之间，我有一种预感，我们会再次见面的。”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德文·布克将那蹩脚的代词终于改了过来。尽管罗恩听不到他的笑声，也看不到对方的笑意，但他总觉得，这个百夫长在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是笑着说的。
“既然如此，我们也就不打扰您了。”劝说无果，罗恩也就不再坚持，在准备深吸一口气，再次潜入水下之前，罗恩又问了一个问题。
“您的军团到来的时间和上面绿沼镇覆灭的时间相近，是否曾经看到过一些有着魔法力量宝石，坠入这里？”
这不过是罗恩随口一问而已，现在他们所知的两条联通地下暗河的入口，久远点儿的是艾克苏瑞挖掘的，近一些的是村民们打的水井，剩下的六把宝石钥匙几乎没有可能落入河水中。
但令几人都大跌眼镜的是，德文·布克居然点了点头：“是的，我见过一枚。”
“但那头携带它的水巨灵逃离了物质位面，并钻入了一个传送门。”
第69章 迷路中的队伍
2024-07-13
得，说了，但跟没说差不多。
现在的罗恩小队跟水巨灵都是三七开——巨灵三拳他头七——更别提追进人家老家去找宝石了。
不过这倒也算是一条有用的信息，罗恩几人满怀着感激和敬意辞别了这位孤忠鱼人，重新回到了黑龙巢穴。
“怎么样，见到那个生物了吗？”艾克苏瑞守在岸上，好奇地看着他们。
“见到了，”罗恩一边穿衣服一边道，“你的老师说得对，你还是离他远点儿为妙。”
“为什么？”
“那是个圣武士。”
罗恩的回答言简意赅，却打消了黑龙幼龙的所有疑问。
那还有什么好问的？黑龙天生是邪恶阵营，那次见面德文·布克没有跳出来给幼崽两剑已经算仁至义尽了。至于艾克苏瑞改信巴哈姆特，德文·布克大概只能在释放死者交谈的时候知道这个信息了——如果他会的话。
黑龙巢穴下面住个圣武士，这说出去谁信呐！
“除此之外，我们也知道了剩下六枚宝石，其中一枚的下落——在元素位面。”
“那我就找五个就好了。”艾克垂头丧气地伸出爪子扒拉着艾薇盾牌上的那枚闪电宝石——幸亏德莱弗多在岸上看着他，不然这个幼龙真的可能把这枚宝石给扣了！
“除了这个之外，你还有什么其他的线索吗？”罗恩秉着“来都来了”的宗旨继续询问，黑龙毕竟离着当年的案发现场非常近，有什么踪迹找起来也方便。
“没有，”黑龙摇了摇头，“我太小，不敢离巢太远，伱们或许应该去问问附近的其他生物，妄想地虽然从未被人真正占领，但它是一片生机勃勃的土地，有很多存在都住在这里的。”
“我们自然是会挨个儿登门拜访的，”罗恩点点头，“总之非常感谢你的协助。”
“如果有什么事情的话可以来找我们，或者让幽带个话——顺便能将它身上的一些限制解开吗？跟它说着话突然爆电火花还是挺吓人的。”
罗恩当初差点儿以为这个鬼火是什么自爆炸弹了！
“当然，”艾克苏瑞点了点头，伸出手指点在幽的头骨上，一声有些虚幻的“咔哒”声随之响起，“好了，我把一些日常的限制解开了，但它依然不会反抗我、依然会按照我的命令行事。”
“主要是想聊天，了解一下情况，”罗恩微笑，“至于颠覆你之类的，我还没那个兴趣。”
“那个、过几天我去找你们，”被解开了限制后，幽在空中像是喝醉了一般不停地打着晃，几乎无法维持悬浮的状态，“抱歉、我……好多记忆，我……”
“那我就不打扰了。”罗恩见此情形也就告辞离开，这个鬼火因为突然下载大量生前的记忆，带宽可能有点儿不够了。
反正过几天它说了会自己来的。
没了幽的引路，罗恩五人返回的路途略微艰难了些。就如艾克苏瑞说的一样，林子里有太多太多的生物，不过是这么一段时间的功夫，之前的路就被扰乱或者破坏掉了。
在林子里面穿行了足足三天，罗恩他们终于是迷路了。
“我就说应该在刚才那颗树下往右拐的！”艾薇跟德莱弗多爆发了激烈的争吵，“现在好啦，我们彻底找不到路了！”
“刚才那棵树都已经见了六回、整整六回了！”德莱弗多不甘示弱，“你所谓的‘路’就是我们自己踩出来的，你到底什么时候才会明白！”
“你这个吵闹的小矬子！”
“没脑子的大笨猪！”
“那个，你们二位有什么高见？”罗恩不动声色地退后了两步，凑到维多利亚和瑟拉的旁边。
“我这辈子就没经过几回丛林和沼泽。”瑟拉耸肩。
在茫茫雪原上她是生存的一把好手，但在这里就不行了。
“我路痴，”维多利亚更是简单直白，“现在我就已经转懵——嘘，都噤声！”
维多利亚突然提醒，使得刚才还在互相人身攻击的俩人瞬间形成了默契，五个人迅速翻身各自躲藏了起来，目光死死地盯住藏身处以外的地方。
“嚓嚓嚓”
嘈杂的脚步声踏过落叶和泥地由远而近地传来，从藏身处看去，罗恩等人能够看到是一个大概二十人的队伍从远处走了过来。
对方几乎全都是人类，而且看装束上的徽记，似乎还来自同一个组织。
“黑色的漩涡加一只蓝眼睛，你们认识吗，艾薇？维多利亚？”德莱弗多眼神儿最好，离着老远就看了个清楚。
但罗恩和维多利亚却捂住了他的嘴：“噤声！”
那个队伍里面有施法者，而且还不止一个！
罗恩眉头紧锁地注视着那些人，看起来是三个施法者和六个战士，领头的那个中年妇女服装华丽，看不出深浅来。
这些人押送着和他们人数几乎相同的俘虏，那些人只有片布遮体，而且手脚都被两根手指粗细的麻绳捆住，其中的几个人甚至还被上了金属制成的脚镣手铐。
妄想地的沼泽和丛林里，就算穿着最好的鞋子也不好走，光着脚被捆绑着，这个滋味绝对不会好受，事实上当他们靠近的时候，罗恩能够清晰地看到那些囚徒手腕上脚踝上的血肉模糊。
再这么走下去，如果得不到治疗的话，这些人基本就废了。
但现在罗恩不是以药师的身份，而是以小队首领的身份，因此他只能耐住性子，和同伴们一起等待对方走过离开。
瞥眼间，罗恩能够看到艾薇翠绿色的眸子中闪过一丝悲切。曾经同是阶下囚的她太容易和这些可怜人共情了。
但和罗恩一样，作为队伍中最坚固的那道壁垒，她绝对不能露出破绽，以至于让自己的同伴们承担后果。
“巴科扬尼斯，咱们还有多久才能到你说的那个贸易站？”一个护卫模样的人看向领头的中年女性，“说真的，我不明白，你是真的听信了那个精灵的话，认为一个贸易站会有值得我们抓捕的奴隶吗？”
第70章 黑眼圈
2024-07-13
“不试试怎么知道？”那个叫巴科扬尼斯的中年女人漫不经心地道，“反正又没有坏处，如果没有值得的奴隶，咱们也可以和对方正常做生意嘛。”
“‘正常’做什么？”手下好像是听到了什么无比荒唐的笑话一样，“别开玩笑了巴科扬尼斯，我们从来不会‘正常做生意’的，看到值得一抢的，就抢走；强抢不行的，就偷走。这就是我们的‘生意’！”
“那只是你们，”巴科扬尼斯嗤笑了一声，矫揉造作地道，“你的资历的水平都还够不上我们高层的门槛，所以才会有这样的想法，等到了我这个地位，你就会知道我们是如何在妄想地南部的诸城邦之间立足的。”
“啊对对对。”
手下嘴上虽然不反驳，但心里却嗤之以鼻：什么高层，不过是个头目罢了，也就是能在我们面前耍耍威风。
那我们呢？对咯，我们可以在这些卑贱的奴隶面前耍威风！
“那个精灵究竟许诺了什么给老板，让她居然会临时命令咱们去看看？”一个施法者有些不满地抱怨道，“我们可是精英队伍，手上的货都是价值连城，万一丢在妄想地谁来负责？”
作为施法者，这个人显然比那个看守级别要高一头。
“当然是伱咯，谁叫你问的呢？”天上开始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巴科扬尼斯伸出手来，从林叶之间接起几点雨水，在手中凝成雪花随意吹出，“别问那么多有的没的，如果你也学会了的话，早就和我平起平坐了。”
施法者又如何？她也一样是施法者，照样高他一头。
“等等！”队伍中的一个人忽然抬起手来，看装扮应该是个斥候之类的角色。
“有人刚刚走过这里！”
“能确定吗？”巴科扬尼斯的眼神立刻锋锐了起来，“多少人，什么时候？”
“五个人，就在刚刚。”斥候在地上仔细地检查了一番，立刻便得出了结论。
“种族、职业？”巴科扬尼斯挥了挥手，整个队伍立刻战斗队形散开，每个人都在仔细地查看着四周的环境。
随着那名斥候越来越近，已经藏无可藏的罗恩几人迫不得已站了出来，朝对方尴尬的挥了挥手。
“那个……嗨？”
“三个人类、一个半精灵、还有一个……地精？”巴科扬尼斯看到德莱弗多的时候，脸上立刻露出了嫌恶的表情，“你们怎么会和这种东西混在一起？”
“卫生差、又难管、卖得还贱，除了皮实耐用之外没有任何优点。”
“让你说中了，”罗恩摊手，“没办法，我们没有列位这么雄厚的实力，只敢做这种小本生意了嘛。”
“敢问列位老板生意的宝号是？”
“我们是卡罗来纳城邦的，没听说过？黑眼圈你肯定知道吧！”
巴科扬尼斯前面说的是官方正式的名号，后面则是道上的诨号。
“哦、哦哦哦！久仰大名久仰大名！”罗恩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黑眼圈儿的赫赫威名我可是如雷贯耳，小弟一直以你们为榜样啊！”
“还挺有眼力见，”巴科扬尼斯不屑地笑了一声，“滚吧，别去弗洛姆那边的贸易站，不然姐姐我可会把你们当成竞争对手好好‘调教’一番——那个半精灵小妞还是很有潜力的哟。”
“我岁数只怕比你大。”艾薇黑着脸怼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