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加白糖不加牛奶,老巫师就爱喝原汁原味加蛙毒的。
“这一趟收获如何?”
“不错。”帕斯里克抓了一把霍恩桌子上的脆饼干,大口嚼嚼嚼,含糊不清道,“第一批五百个圣眷者接种完毕,都在你的半身像前宣誓效忠了……”
“呃呃……”
“不要跟我扯你那套圣道派的说法,他们听不懂个人和教团的区别,就认这个半身像。”
在发觉莱亚人增兵后,霍恩等人就立刻意识到多出来的兵力不可能全部砸在瑙安河防线。
霍恩在北线赤铁山脉方向以及南线的卡夏郡防线都做了准备。
帕斯里克就是那个时候前往了碎石原,带着几十名圣道派僧侣开始发展拜圣父会。
有赖于墨莉雅提和安德烈在碎石原的种种行径,帕斯里克的发展并不顺利。
迄今为止,整个碎石原拜圣父会都只有不到千人。
真正宣誓效忠的虔诚骨干,不过两三百人。
破坏敌军后勤够呛,但搞搞情报、放火骚扰还是可以的。
“这段时间真是辛苦你了。”霍恩被帕斯里克无礼对待,却是好声安抚,“等这边战事停了,您就能回去好好休养了。”
帕斯里克虽然看起来中气十足,可年龄毕竟大了,精气神都比先前暗淡了不少。
只是帕斯里克自己仿佛未觉罢了。
“嘉莉怎么样了?”说完了公事,帕斯里克将咖啡一饮而尽,便说起了私事。
霍恩立刻从上锁的公文箱里,拿出了厚一沓信札,交给了帕斯里克。
帕斯里克解开皮绳,一封封地看了起来。
虽然是晚饭时间,可霍恩倒也不催,只是又一次拿起地图研究起来。
看了半晌,门外忠嗣侍从走入点了蜡烛,帕斯里克这才发声。
“谢谢。”
“嗯?”抬起脑袋,霍恩下意识地问道,“什么?”
帕斯里克狐疑地看着他:“你是不是故意的或者假装的?”
“故意什么?”
吐出长长的一口气,帕斯里克原先刚从碎石原回来的锋芒与血腥渐渐褪去。
他信札重新捆好,还给了霍恩:“谢谢你,给了嘉莉一个少女时期,虽然只有三个月。”
“不客气,你看到嘉莉交了一个新朋友了吗?”霍恩看着手中厚实的信札,“你也发现了,嘉莉内心其实只是一个小孩对吧?”
帕斯里克的手指搓动着,语气低沉下来:“是我们擅自把若安的使命安在她脑袋上,让她这一生都生活在恐惧痛苦与迷茫中。”
“嘉莉才该谢谢你们,她有很多爱她的人。”
“你是其中之一吗?”
霍恩绷直腰板:“当然。”
“那你什么时候能娶她?你娶了她,她就能放心把千河谷交给你,就没有现在这些痛苦了。”
“……哎呀,怎么这么晚了。”
“你今年二十四了吧?维森特都没有你的魔女体质,都能硬抗着叫露乐丝受孕,你一次都不试吗?”
“达斯都二十七了,不也没结婚吗?他都不急,我急什么?”
“他家有教皇之位要继承吗?你真有啊!”
“那什么,我肚子痛,肯定是渴了,得去吃饭了。”霍恩摆出教皇的架子,“咳嗯,帕斯里克阁下,你可以回去休息了。”
帕斯里克摇摇头,便准备离开,霍恩却叫住他,把一封信递到他的手中。
朝帕斯里克暧昧地眨了眨眼,霍恩留下一句“从金河乡来的信”便一溜烟冲出了房间。
…………
回到主堡外给他安排的客舍,他一进屋子,就有一个小牧民迎了上来:“帕斯里克爷,您见到教皇了吗?”
“见到了,放心,教皇是绝对承认你们的。”帕斯里克不耐烦地摆手,“埃克托,你去给我烧壶……咳咳咳。”
用嘴捂住嘴巴,帕斯里克剧烈咳嗽起来。
直到咳嗽完帕斯里克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的手中还有一封信。
他低头看向捂嘴的信,上面却是多出了一滩血迹。
第871章 目睹
千河谷这位年轻的教皇可不是一个能坐的住的主。
五月二十日,他抵达了拉丹堡,将将开始修建工事。
五月二十一日,传来了安德烈利用山道断桥坠亡数百,围杀上千的战报。
这五月二十二日,刚换上参谋僧侣袍子的贝瑟,一大清早便被喊起,骑上骑乘马,跟着教皇冕下向拉丹堡以北行去。
陪同的,还有先锋兵团、圣甲禁军以及五六两个兵团,还有四门六磅炮也带上了。
算上跟随的上千护教军以及游骑兵,总人数估摸着有四千余。
这一趟出行,负责这些枢密僧侣的正副两位枢密长佩蒂埃与贝尔纳多都没来。
前者在滞水坞负责参谋瑙安河防线全局,后者更是在肯克镇配合前线工作。
所以负责带贝瑟这位新枢密僧侣的,便是一名年纪不小的中年参谋僧侣。
双方介绍交谈愉快,贝瑟融入参谋团的速度比他想的要快很多。
出乎贝瑟意料的是,这位中年参谋僧侣叫做利奥斯密,居然是金河乡库什骑士出身。
库什骑士不也是贵族出身吗?居然也能进入霍恩身边?
虽然不明白参谋具体定义,可贝瑟却能大致将其与顾问画上等号。
在帝国,顾问是外人,但却是最高领主身边最重要的一批人啊。
似乎是看出了贝瑟的惊讶,这位参谋僧侣笑道:“我之前在法兰上过一年大学,后来库什基金会替我交了学费,让我读了圣丹吉军校的参谋科。
你知道,枢密院的参谋僧侣很少,总共不到五十个,出多少就招多少。”
如今的圣丹吉军校一共就四个科,步兵科、骑兵科、炮兵科与参谋科。
参谋科对于战术训练较少,却要学习地理测绘、几何数学、情报分析以及战例分析。
“至于具体的实践,比如后勤如何安排?工事如何结合地形布置?如何选取交战地点?如何书写计划以及战略等……
你基础不错,但这些都没经验,得跟着前辈们先学啊。”
利奥斯密倒是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新参谋相当友好。
倒不是别的,主要是参谋太少了,多一个新来的,等于多一个牛马。
他说了这么多所谓跟着前辈们学习,做了这么多铺垫,为了什么?
不就是为了贝瑟能老老实实去当牛马,干最累的活。
学习嘛,实践嘛,是这样的。
当初利奥斯密不也被佩蒂埃留下加班到睡办公室?
“学吧,学无止境啊。”利奥斯密意味深长地说道。
贝瑟则是凝重地点了点头,这就是他来的目的啊。
作为这五名参谋的临时主参谋,利奥斯密一边走,则是一边和新来的贝瑟交代着目前情报与地形分析。
拉丹堡位于赤铁山脉山脚下,西侧瑙安河与东侧山麓如双翼展开,将拉丹堡包围。
从拉丹堡出发,向北不到二十公里,便是成群的三五十人的岗哨烽火台。
再往北是十公里左右的无人缓冲带,碎石原军队与千河谷军队都不入内,只有少量牧羊人敢在其中放牧。
再北边,就是碎石原控制区,大片片的河谷、草甸、水塘与小高原草地。
可说着说着,贝瑟却是忍不住开口问道:“那我们跑到这边的缓冲区附近来是为了什么?而且冕下还在呢。”
作为主将,不老老实实在后方待着,贸然跑到交战前线,不怕被猎魔人暗杀吗?
帝国虽然还处于中世纪晚期的战争形态,但不到危急时刻,很少见主将冲锋。
一般都是骑士长一类的,代替自家主上发动冲锋。
否则主将被抓,赎金说不定比战争支出都高。
“冕下曾经对军官们教授过,说作为军官自己的事情一定要自己干。”利奥斯密眺望远处霍恩的大旗。
似乎是看到贝瑟不明白,旁边的另一名参谋僧侣绘声绘色地模仿起了当时霍恩的讲话:
“一个兵团长到了预订位置,扎了营就睡大觉,他怎么睡得着的?
他这个军职,他这个战场,他睡得着觉?有点脑子没有?!
营地建设情况如何?岗哨怎么安排的?附近环境如何?本地人对军队态度如何?
不自己看,不自己问,不自己做,到时候脑袋掉了自己都不知道。
一场战役下来,大腿没被马鞍磨破,脚底板没起水泡没长老茧,那就说明你是庸将。
在帝国,庸将活的下去,在我们救世军,不欢迎这样的废物。”
这还是霍恩在血汗长路上总结出的经验,只是当时是迫于无奈。
作为这套圣联通用军事理论的开创者,圣孙自己也是身体力行。
不仅仅他身体力行不歇着,一堆兵团长战团长也不歇着,老往危险前线跑,好几次都被敌军骑士机动伏击。
回想了一下自己先前在山地骑士和铁拳战团的表现,贝瑟面庞一红。
因为他就是那种扎了营,顶多在营地里逛一圈,就要吃饭玩牌睡觉的主。
难不成在战争表现中,他们山地骑士屡屡不如圣联军队,就是这个原因。
看看行进有序的近卫军,贝瑟感觉到可能并不止这一个原因。
“既然如此,那带几百骑兵不就好了吗?干嘛要带这么多兵团跟着?”反正行军中没有事干,贝瑟继续问道。
利奥斯密此刻忽然严肃起来,他侧头瞟了一眼贝瑟扬了扬下巴:“喏。”
顺着利奥斯密抬下巴的方向,贝瑟挺直了后背,伸长了脖子。
晴空之下,万里无云。
波光粼粼的水面上,几只木筏舢板正在快速摇动,木筏上的游骑兵甚至抛弃了马匹,死命地摇摆着船桨。
至于他们逃离的方向,却能看见绿底白马旗帜飘扬而来。
稍有弧度的土丘后,跃出了近百名身披重甲,留着长须与骨刺耳环的人形怪物。
四足的马身上,原来应该是马颈与马头的地方生长出了一个人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