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安的事迹被教会封杀消除,刻意扭曲。
明明是用展示心声来真心换真心,众人看到了她的无私与美好,才愿意跟随。
却变成了若安是魅魔,是靠着蛊惑靠着心灵控制,才能建立起一个庞大的势力。
就连圣所教团就被异化成了圣所骑士团。
现在这个骑士团里都是什么人呢?
单看一位重量级人物就知道了——夏尔·高登芬奇,孔岱亲王。
真相要么被视作歪理邪说,知道真相的人要么就死了,要么就逃到了黑蛇湾若安党。
这就是为什么若安党制度这么严密,有着这么良好的治理手腕和宗教氛围。
很简单,相比于司秤隐修会,若安党才是真正的教会异端。
它的内部满是找到了历史真相的僧侣,有理想高文化人群。
嘉莉还记得霍恩和她一起读历史时曾说过,百年战争之后,帝国陷入了经济崩溃和大混乱时代。
那个时代的教会大开道路工程,修建水路,开垦新田与修道院,吸收了大量失业的人群。
奇迹般地以极低的支出,完成了从战争到和平的转型。
以道路、运河和水坝为基础,诞生了现在的城镇与市民阶层。
今后的帝国经济几乎都是建立在这十二条道路上。
只不过他们现在被分别命名为莱亚国王大道、法兰国王大道、诺恩[现任选王名字]大道……
最后一个完工的若安工程,就是碎石原的若安大坝,被改名为英诺森大坝。
若安的梦想全部落空了,就是因为她读不到人心,认为信民能和她一样无私。
可嘉莉读的到,她要修补若安的错误。
全帝国人都值得拯救?不,地区不同,民族不同,风俗不同,连理解都做不到,更别提拯救了,所以只救千河谷人就好。
信任信民的选择?不,只有精英才值得信任,信民的短视让他们只能看到眼前的利益。
要和平不流血地争夺权位?不,就是要流血,就是要战争,没有战争无以稳固权力。
嘉莉一度这么想,可她还是坐在了这里,坐在了这座女子学校中。
难不成她真的错了?
回忆起父亲死亡前,回忆起柳德米拉奶奶(若安二世)去世前,她幼年最爱听的就是若安的故事。
直到奶奶被猎魔人刺杀,父亲病逝,爷爷因为得不到祝圣而去世,她觉醒了魔女法术时,才开始厌恶若安。
厌恶她纯洁的善良,厌恶她美丽的地上天国。
就像霍恩愿景中的那个世界一样,看似美好,却永远都不可能实现。
瞧了一眼呆若木鸡的库丝瓦妮娅,嘉莉站起身,便准备走下阁楼,却猛地被库丝瓦妮娅拽住。
“你要干什么?”
库丝瓦妮娅被嘉莉一瞪,眼泪都要出来了,可她硬是拽住了嘉莉的手臂:“我不知道你要去干什么?可是你不要去。”
“你能读我的心吗?还是会预测未来?”嘉莉好笑道。
库丝瓦妮娅认真地说:“我感觉你会痛苦,如果你自己做不到,依靠别人从来不是一件丑事。”
依靠别人?嘉莉瞳孔微缩,视线仿佛能穿透库丝瓦妮娅单薄的胸膛。
“……嘉莉……好人……友谊……”
嘉莉愣了起码四五秒,才哈哈大笑地拍了拍库丝瓦妮娅的后背,拍的她面色铁青。
“搞的和真的一样,你太容易认真了。”
“我说真的。”库丝瓦妮娅气鼓鼓地推开嘉莉的手。
“放心,我不会做让自己痛苦的事情。”
“你保证。”
“我保证!”
回头看了一眼蹦蹦跳跳离去的库丝瓦妮娅,嘉莉苦涩地摇摇头。
她从怀里掏出了两样东西,一个是信,另一个也是信。
一封来自霍恩,一封则是昨夜从窗户扔进来的。
展开厚厚的第一封,上面正写着:“……近来可好,很快就要期末考试了吧?……听说你不再逃课了,真是太好了,有没有认识新朋友?……
我让你去上学,并不是要折辱你,而是要让你看看普通人的生活,顺带补全你人生中缺失的东西……
从来不是平民短视,精英长远,只是平民从来没有长远的能力和资格……
我不是否认你,而是说也许现在可能如此,但未来未必。
我们要留出足够的空间与宽容,而不是彻底将人类社会当做猛兽草原……
我其实很害怕,害怕你仍旧冥顽不灵,但现在看来,是我多虑了。
期待在圣械廷重新看到你,我希望你能坐在我的身边(不戴面具的那种)。
随信附带了一只希洛芙新研制的机械手,偶尔也试试新东西嘛。
——一位优雅英俊但不失聪明的男子。”
嘴角忍不住弯了一下,嘉莉视线转向了另一边。
展开另一封信,只有薄薄半张纸,信上的文字是火烤后才展露出的红色痕迹。
看到那字迹之时,嘉莉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
“墨莉雅提殿下,周五午夜请于窗边等候,诸义士皆在等待您的回归。
请您领导我们,夺回您应有的位置,那样,就能结束这场战争。
——您的忠犬。”
第867章 拙劣的圣孙
五月的春风修剪了远山的积雪,露出了深青色的岩壁。
山腰处的云杉如墨绿色的法兰绒毯,延伸到山脚却又变成了鹅黄色的金雀花海。
花海中,蜂箱成列地摆放,而养蜂人则压着遮阳草帽,朝着山脚下眺望。
皮革或布鞋面与软鞋跟制成的军靴踏过碎钻般的溪流,溅起了无数涟漪与水花。
藏青色或黑灰色的及膝夹袄,近卫修士的白色绶带,满载着辎重的棕色骡马。
碧绿的原野上,这些色块组合成一条长龙般的队伍,缓缓前行。
由于太阳炽热,而且并非在敌境行军,所以大部分的士兵都没有戴铁盔。
要知道,被太阳一晒,那铁盔能把脑袋烤焦。
按照千河谷圣联时兴的服装风格,其实就是改良的市民服饰,战争修士们大多戴着宽大檐边的毡帽。
他们身上大多会穿一件薄布的修身外套,以及一条在小腿用绑腿缠起的马裤。
这还是高山新军时遗留的习惯,能够让士兵走更远的距离。
虽然天气再热,可众人顶多是敞开外套的扣子,却没人脱去外套。
在千河谷人看来,单穿一件衬衫,属于是家居服饰。
街上但凡是只穿衬衫出门的,大多都是无赖混混一类的不正经的人。
所以就算是在乡间,“正经人”的农夫们再热都至少要穿一件坎肩。
行军一侧的丘陵之上,哨兵挥动信号旗指挥军队行进。
哨兵的不远处,教皇冕下单穿着一件衬衫,撅着屁股,趴在小溪边洗脸。
看了半天,实在看不过去的波讷德提了一件坎肩过来:“冕下,您还是穿上这个吧。”
“哦,多谢。”说着,霍恩脱去了衬衫,在波讷德呆滞的眼神中,真空穿上了坎肩。
“啊呀,凉快多了,还是你懂我啊,波讷德。”
波讷德拿着衬衫,却是神情复杂,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和裸奔有什么区别?
和历史上的历任教皇相比,眼前这位极其年轻的农夫教皇,显然是最豪放的那一个。
洗过了脸,霍恩翻身上马,又是一溜烟下了丘陵去,丝毫不觉有异地穿过了行军的人群。
不仅不觉得羞耻,他甚至还放声高歌,吸引了不少士兵们的注意力。
见到教皇大胆的服饰,士兵却在一开始的惊讶后,反倒是嘻嘻哈哈地打趣起来。
“冕下的衣服呢?”
“冕下的衣服被人偷走了吗?”
“冕下您要是穿这身站我们村口,都没人敢找您问路的。”
“你们不要放屁好不好。”霍恩拉住缰绳放缓了马速,“那单穿衬衫的才是混混,我——穿了坎肩的。”
望着霍恩的背影,波讷德却是转头看向身侧的洛朗:“冕下居然还能笑的出来啊。”
尽管认识霍恩很久了,可波讷德还是忍不住地惊异。
自从家里和他断了关系,他认命以来,就做好了与千河谷圣联休戚与共的打算。
听到熊啃堡岌岌可危,亟待支援的消息,波讷德都是忍不住心惊肉跳夜中难寐。
熊啃堡与后方狼坑堡不过四十公里山道,熊啃堡位于入山口,狼坑堡位于出山口。
熊啃堡一破,杀到狼坑堡前,那就只剩一道防线了。
边境骑士团可是调集了两万人猛攻熊啃堡,一旦支援不及时,叫边境骑士们杀了进来……
那后果波讷德都不敢想!
霍恩与千河谷圣联的绑定关系比他深多了。
霍恩却还能嘻嘻哈哈不当回事。
“那可是冕下啊。”洛朗刚刚牵马喝完水,此刻也是拽着马鞍跳上马背。
波讷德一声叹息,同样上马,两人追着霍恩而去。
虽说叫追着,可也只是远远跟在身后吊着。
只不过没跟几分钟,曾经嘉莉的爱将贝瑟却是驭马来到两人面前。
向着两人躬身行礼后,他才问道:“关于边境骑士团的消息,请问两位阁下告知冕下了吗?”
波讷德与洛朗对视一眼,却是苦笑道:“冕下看了你的报告,说写的很好,已经让枢密僧侣们研究去了。”
“冕下改变主意了吗?”贝瑟却是不依不饶地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