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贪污的倒是没几个,也不是推诿踢皮球或者形式主义,而是太过僵化了。
这些僧侣都是修道院或不受重视的教士提拔起来的,而且由于审查的倾向性,大家的道德水平都不低。
可这就导致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喊口号胜过做实事。
大多数僧侣就是隔三差五到乡间去喊口号,说要他们稳定永租权重建百户区。
就是召集到一起,巡游修士在上面朗读百户区的意义,重要性,如何建立等等。
讲完了,就开始等着乡民们全自动建成百户区。
但要说他们是形式主义,那还真不是。
他们也急啊,各种手段都出了,还经常自己往里贴钱都没用。
也就是说,不管是乡民还是修士,都还是封建王朝老一套。
所谓百户区化与自由,都是新领主的新要求,他们照做就是了。
不知道怎么做?做不来?那就磨洋工钻空子嘛,他们太熟了。
都熟出路径依赖了。
巡游修士们搞形式主义契卡还能管,这些乡民们搞形式主义,契卡难道还能管吗?
总结起来,就是虽然改了个名字叫做司铎修会,但行事风格还是教会那一套。
反倒是安德烈进驻之后,派出士兵,挥舞着鞭子,强行压着这些乡民进行了军屯,并开放了荒地。
如果没有军屯,恐怕上瑞佛郡比现在还要荒凉。
这位安德烈战团长,先是预测了莱亚人的增兵,再是稳固了上瑞佛郡局势。
不得不说,安德烈的确对上瑞佛郡的局势起到了不可或缺的作用。
安德烈·马赛,生年不详,有时自称是三十三岁,有时自称是三十五岁。
至于为什么生年不详,是因为安德烈是孤儿,记不清自己的年龄。
甚至他的姓“马赛”,都并非是真姓而是后来根据从军的马赛军团加的姓的。
在法兰香槟市马赛军团,有一大批原本无姓,加姓马赛的贫民士兵。
就像圣械廷和契卡里,有一堆姓加拉尔的忠嗣孤儿一样。
安德烈被父母遗弃,在修道院里长大。
得益于前代法兰国王的“仁爱国家”政策,这位孤儿在修道院里居然识得了不少字。
不过他虽然长大在修道院,但却与修道院格格不入。
根据霍恩从法兰密探那里调来的情报,这位安德烈战团长可是十三四岁就混迹黑街花巷的主。
后来不知从哪里学了呼吸法,天赋极高,十五六岁的年纪就已经是三段呼吸法。
在香槟市街区周边,这种水平够当一个街道帮派的小头目了。
只不过他刚打下铜罗街区,宰相洛伦佐就颁布了强行预备征兵令。
所有城市地区,呼吸法达到四段及以上的,会被直接授予军士,然后强制入伍。
巧的是,在法令颁布的前一天,安德烈刚刚晋升了四段呼吸法。
换成是霍恩或者吉尼吉斯说不定都过不了关,二段呼吸法军团都是酌情招收的。
不得不说,霍恩知道安德烈的出身后,就隐约有些明白他的行事逻辑了。
完全就是那种街头混混式的性烈如火的混不吝性格。
进入军队后,密探手中的情报虽然有涂黑的部分,但却比参军前清晰多了。
参军第一年,镇压强盗土匪,身先士卒获得功绩成为队长。
次年镇压贵族起义,不听号令,摸黑夜战斩首敌军头领,致使敌军士气崩溃,授予百夫长一职。
第三年因为贪污军饷被一撸到底,但当年他又在和██王国的作战中获得了██的功劳,升任百夫长。
第四年因为嫖宿未归,导致军团在国王检阅时发生混乱,再次被扒光军职。
此后十二年,几乎就是在以“立功-升官-贪财/好色-贬职”为循环。
最高的一次,安德烈甚至当上了马赛军团长的副官,但因为贪污军饷给部下发抚恤并且搞了军团长老婆与女儿被通缉。
这位安德烈在一堆老部下的安排下,逃到了千河谷,当了一名船工。
后来千河谷战争爆发,出于朴素的道德观以及他那颗不安定的心,安德烈选择加入了圣孙义军。
再一次从头干起,没有平民身份的军职天花板,居然让他干到了战团长的位置上来。
只不过,未来会不会又一次一撸到底,可不好说啊。
此刻的瓦伦泰勒应该已经与安德烈见面三五日了吧,不知道他们那边进行的怎么样了?
但不管如何,霍恩这边却还在一个个接见地方代表,整饬这些司铎修会。
只是这一日晚间,霍恩逛完了蜂蜜河乡,准备返回的路上,却听到了一则难以想象的消息——
“边境骑士团,打进来了?!”
第862章 安德烈叛变了?
晚间,霍恩以及一众圣甲修士提着荧石灯,沿着蜂蜜河而下,走到泥炭镇才落脚。
这镇子便是蜂蜜河乡修会其中一个司铎修会驻地。
整个小镇不过一条十字路口,四个角分别是信民广场、司铎教堂、市场与镇公所。
然后沿着道路辐射出民房、铁匠铺与一间杂货铺。
这边霍恩推开镇公所的橡木门扉刚坐下,就看到当地司铎长莫斯曼特尔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
“我,您,冕下,我是那那个那那那个那个……”
望着这衣衫不整的司铎长,霍恩撇撇头。
两名圣甲修士便将他强行摁在座位上,灌了两口热咖啡,顺了气才开口。
“说说吧,到底怎么了?”
“冕下,不得了了。”莫斯曼特尔哭丧着脸,趴伏在桌面,“边境骑士团杀进来了!”
“胡说!”一名圣甲修士重重拍了一下桌面,却是从近卫军的一个兵团长晋升为圣甲禁军十队长的洛朗。
霍恩对于这些贴身培养的军官向来亲近,并不是真把他们当护卫使用。
“这里是蜂蜜河乡,与阿丹堡都隔着一整个高堡乡呢!”这个曾经的裁缝青年瞪着他,“哪儿来的边境骑士!”
“是真的,是真的!”莫斯曼特尔就要急哭了,“边境骑士都杀到东布勒庄园了,我的两个随从都被他们射死了。”
两名随从?霍恩一听就觉得刺耳,那是他的巡游修士,该叫教友才对!
只是现在他却是管不了那么多,边境骑士出现在防线之后,这怎么看怎么吊诡。
“你把事情从头到尾讲一遍,不要遗漏任何细节。”霍恩抿了一口苦涩的咖啡,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是冕下在思考问题时的标配。
哆哆嗦嗦地坐在小马扎上,莫斯曼特尔脸上青红一片,又是惶恐又是着急,都有些语无伦次起来。
“冕下,您和我面授机宜后,我便等候瓦伦泰勒牧师长命令,昨日得令后,便要去清查土地。”
这是霍恩知晓的,是瓦伦泰勒计划的一部分。
清查土地不是为了收回土地或收税,而是军屯合法化,将土地以地契的形式固定下来。
其目的就是挖安德烈的墙角,因为安德烈是叫他们偷种,而霍恩是扎扎实实将土地赐予。
无论如何,安德烈再怎么样,都是没有权利也没有能力做出合法化保证的。
接受了霍恩的土地,那就得变成霍恩的兵了。
“我就带着两个巡游修士去最远的一个百户区,就是军屯区推动合法化。
结果走到半路,就遇到了一群穿着锁子甲和罩袍的弓箭手。
当时天黑我没看清,以为是铁拳战团的兵,就叫他们让路,没想到他们立刻就张弓搭箭射击。
我的两个随从立刻被射死,我假装落马,爬到了灌木丛里躲起来,他们来收尸,我才看到边境骑士团的旗帜。
等他们走了,我就悄悄从灌木丛里爬出,从农户家借了一匹马,这才逃回啊。”
想到惊险之处,莫斯曼特尔忍不住地后怕,甚至干呕起来。
他本来就是一个修道院里的中年僧侣,一辈子没见过血的,哪里见过这场面。
此时镇公所内部,走廊上,楼梯上,门边甚至是窗外都聚集了一大批探头探脑的圣甲禁军。
听着中年司铎长的讲述,不少人摩拳擦掌,也有人窃窃私语起来。
“是流窜过来的圣座魔鬼?”
“他们想过来,得绕过阿丹堡,再翻越赤铁山脉的山脚丘陵,那里别的不多,就悬崖与哨塔多,不可能没示警。”
“这一通走过来,咱们的士兵都该等困了才对。”
“再去煮一壶咖啡来。”拿起空杯子喝了一口,霍恩才后知后觉地吩咐道。
随后他思考了片刻,继续对着门口的几名圣甲禁军道:“你们骑术都不错,去那边探探虚实,尽快回来。”
“冕下,还探什么虚实啊。”干呕完的莫斯曼特尔跳了起来,“那里距离这里不过半天路程。
如果边境骑士团夜行军,片刻就要到了。
为保万全,您还是立刻南向躲入岗哨堡吧!”
“就算他们能过来,也不会超过两千人,我们圣甲禁军兵团有三个百人队在,扫他们三千不成问题,怕什么?”
“怕的不是这个。”犹豫再三,莫斯曼特尔还是说出了心里话,“怕的是,这群边境骑士团是安德烈战团长有意放进来的!”
“这是什么胡话!”
“你可不要挑拨离间!”
洛朗和波讷德不约而同地站了出来,同时呵斥着莫斯曼特尔。
莫斯曼特尔却是豁出去了:“不然哪有这么巧?刚好就没示警?还刚好就在您这?偏偏就在《屯地法》实行期间?”
莫斯曼特尔这句话说出来,整个镇公所都安静了一瞬。
就连霍恩倒咖啡的动作都停顿了一瞬。
这件事众人只是心中隐隐有所猜测,却不敢往那个方向猜测。
要知道,若是真如莫斯曼特尔所说,安德烈被逼急了反叛,那可不是小事。
霍恩带着近卫战团能不能逃出来倒在其次,而是千河谷整体战局就要崩了。
更要命的是,现在莱亚人举着“消灭霍恩暴政,千河谷属于墨莉雅提”的旗号。
就迎回墨莉雅提这件事上,他们是绝对欢迎的,到时候旗帜一换说不定就跟着南下了。
这的确不是小事啊。
波讷德立刻改变了立场:“冕下,莫斯曼特尔的推测不一定属实,可假如是真的,那您的安危就是重中之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