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莱亚士兵学了乖,自以为能拿盾车挡住三磅的鹰隼炮。
却没想过,如今瑙安河普遍水位上涨,水流湍急,后方更是进了一批六磅炮的发条仓。
自从学会了跳弹的技巧,炮兵们便猛然发现,他们完全可以使用出力更大的发条仓啊。
反正发条炮没有气密问题的,三磅炮口径上六磅炮的发条仓完全不成问题。
随着齿轮咔咔的转动声从石墙内部传来,六门三磅炮的山铜发条同时绷紧。
炮手们将镶嵌铁链的炮弹塞入炮膛后,便开始祈祷起来。
“运行于炮中的圣灵啊,我们赞美您……”
当第一辆盾车进入三百码射界,贝瑟的弯刀劈开了潮湿的空气:“发射!”
震耳欲聋的炮声撕裂翻涌的雾气,铸铁弹在空中旋转着展开死亡之舞。
六枚炮弹,在河滩与水洼中打起溅起了数十上百道水花水柱,碎石更是乱飞。
只可惜第一次并没有打中,反而是盾车加快了速度。
“别着急。”贝瑟高喊道,“他们离我们还很远,先装填,看到他们过了标记物就再发射。”
一分钟后,随着炮手们对圣雷的呼喊,六枚炮弹再次飞出。
由于做了标记物,这一次六发命中了三个。
铸铁圆球扫过盾车顶部,双倍出力的炮弹将浸油的牛皮连同下方的手臂齐刷刷切断。
“漂亮!”
炮手们欢呼声刚起,贝瑟就感觉后颈汗毛倒竖。
“小心!”副官埃德温拽着贝瑟的领口滚下垛墙,一米二长的钢弩箭带着恐怖动能贯穿石墙。
碎石雨点般砸在贝瑟的胸甲上,他听见头顶传来令人牙酸的撕裂声。
贝瑟刚抬头,一支足有鹌鹑蛋粗细的长箭擦着头盔掠过。
精钢箭簇凿进石墙时激起的碎石尘灰,哗啦啦落在贝瑟脑袋上。
“是床弩!”副官埃德温的吼声里带着血腥味,“他们用盾车作诱饵!”
更多弩箭从盾车后腾空而起。
贝瑟蜷缩在胸墙后,听着那些一米多长的凶器凿进石墙的闷响。
当某个倒霉蛋的惨叫突然在右侧炮位炸响时,他看见年轻炮手罗伊被弩箭贯穿胸膛,整个人像布偶般钉在了墙上。
“医护兵!”
贝瑟刚要起身,就被埃德温扯住绶带拽回:“你想让圣父多收个冤魂吗?”
河水不知疲倦地推动着发条装置,但八门炮却有三门陷入死寂。
不是人死了,他们都躲在垛口下面瑟瑟发抖呢。
贝瑟数着心跳等待弩箭间隙,突然翻身跃起抓住瞭望镜。
镜片里,数百名士兵簇拥着云梯,正借着床弩掩护冲向护城河。
“换霰弹!”他扯开被碎石割破的衣领,怒吼起来,“给老子轰碎那些梯子!”
幸存的炮手们颤抖着将铁皮罐塞进炮膛,当击发锤砸向操纵杆的瞬间,近千枚铅丸化作金属暴雨泼向护城河畔。
正在架设云梯的莱亚士兵立即如麦秆般倒下,鲜血将河水染成诡异的粉红色。
“去死吧,莱亚杂种们!”贝瑟亲自摇动着发条炮的螺杆,“上链弹,瞄准了那些床弩打,它们移动慢!”
…………
夕阳西沉时,莱亚人终于撤下了染血的战旗。
贝瑟瘫坐在发条仓上,看着医护兵用锯子处理罗伊的遗体。
那支弩箭实在太深,只能连人带箭一起锯下。
“伤亡?”
“阵亡二,重伤五。”埃德温的羽毛笔在名册上勾画,“三磅炮轻微损伤,西侧胸墙出现裂缝。”
贝瑟灌了口发酸的啤酒,突然盯着对岸眯起眼睛。
暮色中的莱亚营地亮起了异常密集的火把,隐约可见人影在火光间往复穿梭。
“他们在挖土。”老炮长沃克凑过来,满是凹坑的鼻头耸动,“听这动静,至少不下十组壕沟铲同时作业。”
当新月升上棱堡尖顶时,跑出侦察的士兵证实了沃克的判断。
三条壕沟像毒蛇般向护城河蜿蜒,如同蜘蛛网般掘进。
莱亚人的铁盔在月光下泛着幽光,运土筐的吱呀声甚至隐隐压过了河水的喧嚣。
“这要是有一门十二磅炮,双倍发条把炮弹打到他们横平竖直的壕沟里。”证实了消息,沃克啧啧,“那可就太惨烈了。”
“六磅炮又不是不能用。”贝瑟将泡软的面包递给沃克,“明天先让他们挖,挖到附近了,您就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嘿嘿,您就看好吧。”
“让小伙子们轮班休息。”在火堆旁,贝瑟摩擦着弯刀,“给夏绿城放信鸽。”
在部下面前,贝瑟是相当自信的。
可真要说起来,他却是没有这么自信。
先前霍恩上课讲解炮兵战术时,就提到了之字型的壕沟能有效介绍炮击伤害。
如今莱亚人已然领悟了直线壕沟,却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发现之字壕沟的奥秘呢?
“圣孙冕下,我们还是很相信您的,您别不来啊……”嘟囔了一具,贝瑟又喝了一口酒。
第787章 猎魔人药剂的祛毒与局势分析
“冕下,海茉汀他们说出了点小问题,估计还得调试。”杜瓦隆攀上塔楼台阶。
“要多久?”
“最多一刻钟。”
“行,那就再等等吧。”
寒风卷着枯草扫过脚踝,站在10米高的木质塔楼上,霍恩从栏杆上拿起一根枯萎的草叶。
时间过的真快啊,好像是一瞬间,便来到了12月份,便从1444年年中来到了1448年年末。
进入12月,一切都寒冷下来,草地上同样开始凝结起了冰霜。
远处伊贝河的河面,终于进入了冬季的枯水期。
如不是河岸留下的痕迹,谁都不会想到三个月前,曾经爆发过一场洪水。
自半月前彻底完成洪水调控,被浸泡三个月的上瑞佛郡终于露出了黑色沃土。
一方面来年的春耕不会被耽搁,另一方面意味着霍恩手里又多出来一堆兵源与建筑工。
霍恩还记得那天与塞尼厄斯老先生的对话。
“……泄洪渠的闸门是用发条齿轮联动的,目前运行良好,但并不意味着就解决了所有问题……”
“……英诺森大坝对瑙安河下游的影响还没什么,对千河谷地区的影响却是太大……”
“……千河谷本身就是山多河多,今年雨水不算丰沛,所以洪水能止住,如果哪年来了暴风雨,这水渠估计就不够用了……”
按照塞尼厄斯的意见,这英诺森大坝越早建越好,越快建越好。
可反攻的时日呢?
恐怕得等到开春,而目前夏绿城的情况不容乐观。
围城战持续了足足两个月了,莱亚人没什么进展,但夏绿城外围的据点几乎都被扫清了。
在绿洼乡,双方则陷入了拉锯战。
从战线来看,是莱亚人往绿洼乡方向拉锯。
虽然山地骑士们有着地形优势和后勤优势,但耐不住莱亚人实在是多,而且还有敕令连突击。
要不是千河谷战争,先把孔岱亲王这个莱亚最优秀的骑兵将领斩杀了,绿洼乡的战线估计会更难看。
不知道为什么,到目前为止,那位吉尼吉斯国王在拉夫尔悍然入侵千河谷后,并没有什么动作。
他先是将剩下的十几二十个敕令连派往了边境地区驻扎,接着便开始跑到金角湾圣座城活动。
根据法兰人那边递来的情报,莱亚国王应该是11月之前就要亲征了啊。
霍恩都做好准备了,吉吉国王你他吗人呢?
枢机中有人认为吉尼吉斯国王被乱七八糟的杂事吸引了注意力,就像当年高山行军的那俩活宝一样。
但也有枢机认为,此事必有蹊跷。
“万票爷,天气冷了,您还是把斗篷披上吧。”杜瓦隆将一件呢绒斗篷披在了霍恩身上。
巫师们提前加热过的斗篷,将阴冷的风阻挡在外,斗篷内比火炉还要温暖。
霍恩转过身,看着快和自己一样高的杜瓦隆,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你小子也长大了。”
和古拉格时期那个调皮捣蛋的少年相比,霍恩都有些认不出来了。
干瘦的胳膊上练出了虬结的肌肉,唇上也布满了一层细密的绒毛。
在贞德堡建制后,孩儿军这些圣小将们就逐渐退出了政治舞台。
年幼的回炉重造,年长的进入契卡,而具体事务还是交给专业人士们管理。
像杜瓦隆虽然是守夜人首领,但具体的事务还是由当初首义四十户长之一的查普处理。
其下面还有大量收编的退休猎魔人与守夜卫兵帮助他们负责治安。
猎魔人和守夜卫兵打仗可能不行,但治安上还是相当有经验的。
这种经验不是霍恩指导一下,或者搞本书能教出来的。
所以,孩儿军这个词汇已然随着时间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教皇之子或忠嗣。
在圣联政府内,这个词汇隐隐变成了一种政治派别的词汇。
专门指代那些“绝对保皇派”,尤指洪水战争中的聪慧孤儿与战死士兵子女构成的忠嗣。
其势力主要就是分布在契卡、宪兵与守夜人中。
正所谓党内无派,千奇百怪。
只要别是恶性党争,霍恩并不会太去阻止。
眼见远处的新武器实验还没开始,霍恩便拉着杜瓦隆闲谈起来。
“对猎魔人药剂的祛毒研究进行到哪一步了?”
杜瓦隆理了理头发:“查普副守夜人长说,正在进行双盲实验。”
“司秤隐修会的家伙们好相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