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人根本不知道老子胸中沟壑!
这一次,他的目标既是向那霍恩立威,也是试探。
汤利近来有些看出来了,这霍恩好像不太像是秘党啊。
每次他谈及一些秘党相关的东西或者黑话切口,我们的“教皇冕下”不是没发现,就是打个哈哈就过去了。
有没有一种可能,这叫霍恩的农夫只是恰巧和那个叫让娜的魔女熟悉,而装成是秘党呢?
摇了摇头,汤利再抬头时,马德兰的草棚子已经在视线之内。
拽着其他人,躲入一丛灌木之中,他好像都能看到草棚子中的晃动的人影了。
“检查武器。”汤利沉声下达命令。
这种夜袭的事情,他先前黑吃黑的时候,就玩过不知道多少次了。
在一阵金属摩擦声中,武装农和打手们各自确认并拿好了手中的武器。
汤利使了个眼色,那三个最凶悍的打手便拿起了手中的钉锤,蹑手蹑脚地走到了草棚子边。
站在草棚子的门帘前,他们互相点点头,下一秒,为首的猛地冲了进去,而另外两人则随之跟进。
“狗东西,受死吧!”
“吃我一锤!”
屋子里迅速传来了哐哐当当的声音,伴随着家具碎裂的声音,还有一声凄厉的惨叫。
“太好了!”
汤利多少年的老走私客了,他一听就知道这是得手了,马上带着一众打手从草丛中跳起,向着草棚子狂奔而去。
“啊哈!”汤利掀起了门帘,跳入了草棚子之中,不无得意地大喊道。
回应他的只有一片寂静。
他看到的,并不是倒在血泊中的马德兰,而是倒在血泊中有气无力叫骂的打手,以及两个尴尬地挠着后脑勺的同伴。
“怎么回事?人呢?”
皱着眉头,汤利缓步走上前,这草棚子不大,上面还有各类瓶瓶罐罐以及缺胳膊少腿的家具。
“不知道啊。”其余两名打手尴尬地笑着,“我们进来的时候就没看到人,二哥又突然大叫,我还以为……”
“抬走抬走,赶紧抬走。”汤利扇苍蝇一般不耐烦地说道。
“会不会是起夜去了?”
汤利走上前,伸手摸了摸那张干草堆上的破麻布皮,摇头道:“床铺冰凉,走了有一会儿了。”
“那他这大晚上的,干什么去了?”
没有回答手下的问题,汤利一屁股坐在了干草床上,陷入了沉思:“到底去哪儿了呢?”
坐着坐着,汤利浑身一僵,他猛地抬起头,眼中写满了惊恐。
“糟了,中计了!”
马德兰从汤利平时用来睡觉的长凳上翻倒下来,口中还不忘大喊,将裹着被子坐在地上的流莺吓得一颤。
“什么中计,马德兰老大,你在说什么啊?”一旁的短衣青年忍不住问道。
“你笨啊!”马德兰跳着脚地说道,“汤利刚刚还在这,伱没听他姘头说吗?
他今天下午就在这里,晚上留宿了,人现在却不在,之前拉着几十个打手走了,这是干什么你们还不知道吗?
这必定是汤利发现了冕下要我们来袭杀他,于是故意放出假消息,引诱我们来攻,分散咱们的实力,然后趁机夺取教皇之位啊!”
弗里克揉着酒槽鼻,本来还想出言反对,这个说法漏洞太大了。
汤利他们还要靠着霍恩逃跑,霍恩身边还有两名魔女护卫,汤利失了心才会对霍恩动手。
况且,尽管没明说,但弗里克这些老一辈的精明人都看得出来:霍恩是汤利推出来给教会的替罪羊!
哪有把替罪羊从锅里提出去,自己跳进去的道理?
按他的想法,大概率汤利是提前对马德兰动手了,说不定现在回去还能撞个正着。
至于原因,说不定就是传话的人以为是今天的明晚,但实际是昨天的明晚呢。
不过弗里克还是把话吞了回去,因为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又有人泄露了,这才让汤利提前动手。
他今天中午没忍住,喝了酒,谁知道他酒后又对谁说了什么呢。
马德兰此刻简直如热锅上的蚂蚁,他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没有经验,直接钻入牛角尖了。
汤利刺杀教皇这事,马德兰越想越合理,越想越害怕,只觉得一切都连起来了。
怪不得,怪不得,这消息传得这么快,当天晚上汤利做了决定,第二天早上就被自己知道了。
哪有这等事情?汤利老奸巨猾,还是走私巨贾,怎么会犯这种小错误。
“那咱们现在怎么办?”短衣青年此刻慌了神。
他们敢于对汤利出手,就是因为有霍恩这个教皇在后面撑腰,他们料想汤利不敢对他们太过分。
可真要是让汤利刺杀了教皇,那对于马德兰一伙人来说,简直就是灭顶之灾。
胸口剧烈地起伏着,马德兰只感觉大脑中思绪万千,手脚都忍不住颤抖起来。
他咬紧了牙关,从喉咙中蹦出了一个单词:“追!”
“追?”
“追,咱们去救驾!”马德兰拿起了靠在门边的连枷,“说不定能拦住他们。”
“可能来不及啊。”
“派一个跑得快的,去通知驻扎在大门边的宗座卫队,告诉他们汤利要刺杀教皇殿下,千万要拦住他。”
“咱们衣服差不多,他怎么知道谁是谁呢?”
“那就说,救驾者,右袒!”
第46章 夺门之变(上)
“汤利大主教要刺杀教皇冕下?!”
杰什卡用小指掏了掏耳朵,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们……我们……找了……但不在……腰带密诏暴露了……被知道了……快,快去通知教皇冕下啊。”
将弯着腰喘气的干瘦短衣青年掰直,杰什卡面容严肃:“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从头和我说说怎么回事!”
此刻,古拉格修道院门旁的宗座卫队营地内,不少卫士已经从梦中苏醒,他们走出房门,朝着杰什卡这边张望。
“来,来不及了。”那短衣青年见杰什卡没什么动作,反而比之前更急了,“我来的路上,看到汤利带着人冲过来了,都拿了兵器。”
“什么?!”杰什卡抛下了短衣青年,以他肥壮身体截然相反的动作,窜到了一棵大槐树上。
月光倾泻在门前的平整的坡地上,几支熊熊燃烧的火把异常地惹眼。
一柄柄兵器,在月光和火光的照耀下,泛着奇异的橙色反光。
“不可能啊。”杰什卡喃喃自语,在秘党使者到来之前,圣孙子老爷和汤利大主教是绝不可能翻脸的啊。
但如今事实就摆在面前,容不得他再去探究了。
汤利毕竟是个走私客,穷凶极恶的人物,万一脑子一抽真来刺杀圣孙子老爷怎么办?
这群刀头舔血的走私犯,向来神经质,谁知道他们怎么想的?
“弗采娃。”杰什卡从树上跳下,匆匆背起长弓,又拿起了一把刺锤,朝着那名唯一的女孩儿军喊道。
“到!”弗采娃从大人们的膝盖中挤出,三指并拢,横在胸前,行了一个孩儿军的军礼。
“去,拿着这些卷轴,去找圣孙子老爷,就说是汤利突然深夜带兵到来,据说是发现腰带密诏的事情了。”
将记载着“汤利袭击马德兰”“马德兰袭击汤利”谣言的卷轴背在背后,弗采娃迅速来到墙边,推开几块浮砖,从狗洞钻入了修道院中。
“宗座卫队,集合!”
点燃了火把,几个十户们迅速敲着铜锣,开始召集人手。
很快,四十来个手持连枷、草叉和砍柴刀的精锐历战宗座卫士集合在了杰什卡身前。
夜风吹拂,在各自十户和杰什卡的指挥下,他们面容坚毅地排成一个5X7的方阵。
第一排的人持半人高的柴门与砍柴刀,这是剑盾兵,负责格挡前排长矛推刺和砍断敌军长枪。
后四排的人持草叉与连枷,草叉手为长枪兵,负责主力杀伤和冲锋突破,而连枷手为战锤兵,负责破盾和攻击盾后的敌人。
在方阵的两侧,还各有四五名手持木锅盖、短斧与匕首的刀牌跳荡兵。
他们大多身材矮小,负责在长枪下滚来滚去,砍敌人露在盾牌外面的小腿和脚。
夜风吹拂,卷起了他们麻布软甲的衣角,露出这些卫士们有棱有角的排骨胸膛。
雪白的月光照在他们凹陷的脸颊上,就好像是一群戴着黑色兜帽的骷髅兵。
作为老雇佣兵和雇佣兵经理人,没有人比杰什卡更懂战阵和压缩成本。
卫士们对于这种战阵算是相当熟练了,有了先前踏步祈祷锻炼出来的组织度,以及宗座卫士的士气,使用这个战阵不是问题。
他们先前这套阵型用来殴打那些地痞流氓和乡民无往而不利。
当山坡的边缘出现汤利的身影时,杰什卡的心中忍不住一沉。
那是小五十个全副武装,身披皮甲,还拿着战锤与长矛的大汉。
“查普,你动作快,立刻去难民营地那边,通知其余十户来救驾!一定要快,明白吗?”
松开了查普的手臂,这个精瘦高个的小伙立刻迈开了大长腿,朝着难民营地跑去。
“嗖!”
一枚羽箭精准地落在了汤利的身前,那箭尾的鸦羽还在不断地颤抖。
“汤利大主教。”站在山坡上的一块大岩石上,杰什卡爽朗地笑了起来,“这夜里,为了教皇冕下的安全,大门是不开的,请回吧。”
“杰什卡卫队长,我可不是错过了关门的时机忘了回。”推开了挡在身前的两名打手,汤利挺起了胸膛,“我是来铲奸除恶的!”
“我大教皇国君主贤明,小民安康,海晏河清,哪儿来的奸?”杰什卡漫不经心地摩挲着手中的长箭,“况且圣孙子老爷是神之眼,还能有奸人蒙蔽他的眼睛?”
汤利大义凛然地挥手:“圣孙子冕下当然明察秋毫,品德高洁,但无奈小民里面有奸人啊,那人便是马德兰。
他以身为饵,诱我出修道院,就是为了和冕下里应……
我是说,假意迎出冕下,实则为了把控我大教皇国权柄,请放我入修道院,为冕下锄奸。”
“马德兰?”杰什卡感觉自己好像搞清楚了什么,但始终隔着一层膜想不通,“马德兰根本就没进修道院啊。”
“杰什卡,咱们就不要绕圈子了。”汤利忍不住了,那股子走私犯的凶恶气质便又显露出来,“要是马德兰没进去,伱会大半夜闲着没事在这等我吗?还集结了这么多的卫士。”
“不不不。”杰什卡连忙解释道,“是有人预先通知我,说有人想要来刺杀冕下。”
“血口喷人!”汤利跳着脚地骂道,“我与冕下亲如兄弟,是挚友亲朋……等等,那人不会是你身边的这个布尼安吧?”
杰什卡陷入了沉默,他预感到不妙了。
“你还说你和马德兰不是一伙的,他最信任的跟班不就在你身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