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女来时不纳粮 第199节

  看着一脸奇怪的布吕讷,老乔纳尔愣了一下,随后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

  “其实每一个千河谷的孩子都像我们的孩子,包括伱,布吕讷,假如你早点遇到我的话,说不定我还会收养你。”

  “如果能有您这样的一个父亲,那将是我的荣幸。”

  布吕讷没有去看老乔纳尔,而是羡慕地看着被弟弟妹妹们扑倒,假装束手就擒的乔纳尔。

  “干一杯吧。”老乔纳尔举起了手中的木质酒杯,“致我们共同的敌人和我们共同的亲人。”

  呆呆地看着老乔纳尔半晌,布吕讷才将手中的酒杯重重地撞击老乔纳尔的酒杯上。

  “干杯!”

  “干杯!”

  马德兰将手中的酒杯轻轻磕在弗里克的墓碑上,酒水洒了一点,沁入了湿润的泥土中。

  “还戒酒,我看你个老东西是一点都戒不掉了。”马德兰笑骂一声,盘坐在弗里克的墓碑前。

  在手指间旋转酒杯,马德兰有千言万语,却一句都说不出来。

  他本来想说说救世军到底有多强,想说说秋暮岛到底有多好,想说说这转瞬即逝的三个月到底有多快。

  酒水在杯子中碰撞,好像所有的话都沉到酒里去了。

  “千河谷人的孩子们又要上战场了。”

  马德兰的声音有些沙哑干涩,他看着这个简陋的木质墓碑:“对不起,可如果我们不带他们上战场,未来还有更多的孩子会死。”

  墓碑没有回应,只是远处吹来了一阵风。

  一片挺过了一整个冬天的残叶居然在春风中飘落,落在了马德兰的肩膀上。

  从肩膀上摘下那枚枯叶,展开在手心,它脆弱得仿佛一触即溃,但又坚强地挺过了整个冬天。

  他握紧了胸口的那枚圣像。

  “放心,有我呢,冕下也在,等我们攻下了贞德堡,等我们驱逐了千河谷教会,我们会建立一个崭新的教皇国。”

  “我向你保证,在新的教皇国里,每个千河谷人都能回家,都能有家。”

  “我们的教皇国,将会是一个能让所有孩子都欢笑的国度。”

  风声吹散了马德兰的呢喃,变成了溪流哗哗流动的水声。

  盘腿坐在墓碑前,夕阳斜照在他的身侧,在地面上拉出了一人一碑和无数水杉树的黑色剪影。

  树叶沙沙地摇动,风声仿佛在怨泣,亦或是在欢歌,马德兰听不出来。

  站在墓碑面前,不知道坐了多久,他的耳朵忽然动了动,原先的风声和水声中,多了不少东西。

  他缓缓站起,侧耳倾听,他听到,在树林间,在春风中,在草叶里。

  他听到,整齐的呐喊和盔甲碰撞的声音,从秋暮岛上传来,被风送出去好远好远。

  “血遮云,磨刀兵,天遣圣孙杀不平!”

  “不平人,上前听,杀尽不平方太平!”

第258章 故乡的鸢尾花开了

  马约镇外围的一座庄园内,尽管已经是深夜,可这圆木小屋仍然是灯火通明。

  “七!七!七!”

  “哎呀,怎么是五啊!”

  “出局就到一边去,别挡路。”

  缩在门口,洛朗的脸阴沉着,将身体缩入母亲给他缝制的羊毛毯子中避寒。

  后脑靠在门框上,他能清楚地听到身为制革工匠的父亲摇动骰子的声音。

  恶臭的臭袜子味,酒味,油哈喇味为辅料,呕吐物的味道为主料,无数的气味从门缝中渗出,在洛朗的鼻头打着旋。

  这800名雇佣军在马约镇驻扎三个多月了,是敕令连特地留他们看守黑骨沼泽出口。

  当初孔岱亲王把他们留下来,只是为了预警和堵截,防止这群短毛再次逃跑。

  这些雇佣军一开始还好,只是偶尔的小偷小摸和吃饭不给钱。

  可到后来,尤其是墨莉雅提大公的一些谣言和风声传过来,情况渐渐就开始不对了。

  他们开始在镇子外私设赌场,引诱镇民来赌博,再放高利贷,随后便能逼得人家卖儿卖女卖屋卖田。

  在手中刀剑的胁迫下,整个马约镇不得不放弃别的订单,为他们无偿提供300顶头盔。

  雇佣军的头领克莱昂特更是通过赌场和高利贷,把十几个马约镇的小姑娘弄成了流莺,逼迫他们接客还债。

  该死的克莱昂特,你们到底什么时候走啊!

  沟槽的救世军,你们到底什么时候才来啊!

  木屋的门被打开,热臭气扑面而来。

  醉醺醺的山民雇佣军踢了洛朗一脚来确定他没死:“喂,发什么呆呢!”

  哆嗦着站起,洛朗低垂着头颅:“您有事吗?”

  “你这是什么口气!”那山民一巴掌把洛朗扇得连退了两步,“克莱昂特大人吊痒了,去鸟笼地那边叫俩姑娘过来。”

  此时,洛朗的父亲同样从木屋中探出脑袋:“洛朗!又皮痒了是不是,没听到吗?”

  “知道了。”

  洛朗的手指扣入了木屋的地板缝隙中,他咬紧牙关,尽量把怒火藏在颤抖的声音中。

  “真没用。”洛朗的父亲缩回了脑袋,继续拿起了骰子。

  走在昏暗的星光下,洛朗跌跌撞撞地向前。

  原本在贞德堡当裁缝学徒当得好好的,被这个老初生冲入老师家中一顿打砸,硬是让人家把学费退了,将洛朗带回了家中。

  早知如此,他应该和救世军一起去黑骨沼泽的!

  洛朗绝望地在野外行走,灌木丛发出沙沙的声音,好像是郊狼正在穿行。

  在愤恨与悲伤中走到了“鸟笼”附近,他原先机械的行走忽然停顿了半秒。

  不知道为什么,他闻到了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好像很远,又好像近在咫尺。

  是郊狼吗?

  不对,这么浓郁的血腥味必然是有大型猛兽。

  尽管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洛朗知道,这個时候就该跑了。

  他又向前迈了几步,好像什么都没发现,然后突然拐了个弯,径直朝小树林中跑去。

  毕竟在外面都是空阔地,要是遇到了大型猛兽,跑都没处跑。

  “站住!”

  “日山羊的!”

  洛朗还没跑两步,脚踝就猛地被人拽住,另一个带着狐臭味的壮实男子从背后将他扑倒,死死压在了地上。

  “呱,你们放开我啊,放开唔唔唔——”

  口中被塞入了破布条,洛朗无力地拳打脚踢,被翻了个面,他这才看清眼前的男人。

  他们两个都穿着简陋的麻布和兽皮衣,脑袋的两侧长了一对毛茸茸的灰色兽耳。

  兽化人!

  洛朗挣扎得更厉害了,千河谷的兽化人土匪并不在少数,贞德堡原先是没有的。

  不过自从教会接管了贞德堡以来,一直在与王宪骑士以及达内公爵的远亲们纠缠,没时间去维持治安,导致原本安定的贞德堡附近都出现了不少兽化人土匪。

  两名兽化人按住了洛朗的四肢,在他不断的挣扎中,将他扛在肩上,朝“鸟笼”迈着小碎步跑去。

  被扛在肩膀上,洛朗没有继续挣扎,而是不再白费力气,反而观察起四周,寻找机会逃跑。

  出乎他意料的是,这两名兽化人劫匪,居然带着他走入了那鸟笼之中。

  触目所及,死伤者都是鸟笼的守卫,地上一排排的都是守卫的尸体。

  出乎洛朗意料的是,鸟笼中的女子没有遭受任何虐待,她们披着大衣坐在一边,还有专门的牧师在安抚。

  这鸟笼内,有专门的军士在维持秩序和默默地靠在墙壁上休息,他们穿着银亮的胸甲,整齐划一的黑红色大衣。

  这是土匪吗?

  没等洛朗想明白,他居然在巡逻的黑衣军士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朱尔丹,街头卖布的那个小贩,他穿着黑色大衣,比之前精神和强壮了不少。

  “唔唔唔——”洛朗瞬间明白过来,这就是救世军,救世军打过来了。

  不断挣扎的洛朗引起了身为师队长的朱尔丹的注意,他好奇地走上前,才惊喜地喊道:“洛朗?是你吗洛朗?”

  在口中的破布被摘掉之后,洛朗的第一句话脱口而出:“我知道克莱昂特在哪儿!”

  克莱昂特将黄油蜜酒灌入口中,醉醺醺地将骰子丢到桌面,得意地看着那几个赌徒哀嚎。

  哪怕是喝多了,他仍旧能完美地控制住骰子。

  “含金量,这就是七榆树镇赌神的含金量,你们的骰子有没有这样的含金量啊?”

  大笑声中,克莱昂特将桌子上的筹码一一拢到胸前。

  在外奔波了那么久,克莱昂特总算是过上了一段时间还算安逸的生活。

  自从孔岱亲王和巴尼福斯结成口头同盟后,他便和克莱昂特欠债的王室代理人说情,延长了克莱昂特的还款时间。

  这无疑给了他更多的时间去转圜,可这毕竟只是延长,克莱昂特还得还债。

  马约镇不算富庶,可如果会捞的话,能填补好大一块利息。

  他一开始只是想用小赌场徐徐图之,毕竟要照顾墨莉雅提大公的面子。

  可最近他听到了一些风声,据说墨莉雅提大公居然打着反教会腐败的旗帜起义了。

  好好好,这年轻人,这么玩是吧?

  克莱昂特差点笑晕过去,当天他就加大了力度,顺带开起了“鸟笼”。

  想到这,他一脚踹翻了正在整理少得可怜的筹码的洛朗父亲:“诶,你儿子呢?跑了?”

  扶着座椅爬起,洛朗的父亲半跪在地上,胆怯而讨好地说道:“他哪儿有那个胆子,说不定是被郊狼啃了,您要是急了,我去给您找。”

  “得了得了。”摆摆手,克莱昂特打了个哈欠,“我去撒泡尿,你们自己玩着吧,不用管我。”

  走出了小屋,被带着几分寒冷的春风拂过脸庞,他的酒稍微清醒了一些。

  “鸢尾花,鸢尾花,鸢鸢尾尾又花花。”

  “故乡的鸢尾花开了,我的小男孩长成了大胖砸……”

  绕到小屋的后面,哼着家乡的低俗小调,他痛快地解开了裤子,开闸放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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