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巨响传来,纷飞的叶片与树皮碎屑四散飞舞。
原本平静的伪装幻象就如一层幕布,被无情扯下,露出了真正可怖的尊容。
漆黑的树皮完全包裹了城堡,上面的脉络与纹路如同扭曲的面孔。
异样的波动从上面传来,换做是谁都看得出这不对劲……
很不对劲!
“这还有什么好说的!”
达瑞尔脸上泛起前所未有的严峻,然后回头看向跟来凑热闹的民众。
“四级以下的全部站在这里别动,剩下的人跟我一起上!”
荒野之家的人说话还是有用,人群顿时止步,大概五分之一的民众主动跟了上来。
与此同时,达瑞尔将一支碧蓝的箭矢射向半空。
箭矢猛的炸开,在空中勾勒出蓝色的水滴轮廓。
人群中,拉万小声嘀咕:“这是什么?”
“圣愈会。”
一个柔和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
拉万一喜:“奥芙洛拉?”
“嗯,是我。”
“所以圣愈会是什么?”
“……我不知道该怎么描述,总之遇到类似的问题都可以向他们求助。”
拉万:“可是这种问题找麦卡拉人不是更好吗?”
奥芙洛拉本能地想要反驳——麦卡拉怎么和圣愈会相比?
可话到嘴边却突然噎住。
似乎……
的确是这样。
圣愈会能解决枯萎吗?
不能。
但麦卡拉可以。
她沉默了片刻道:“也许以后会的。”
拉万抬头看着那枚水滴:“那我们到时候得想一个帅气的徽记。”
“……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吧?”
拉万:“也是,毕竟我们可没那么多人。”
荒野之家的信号箭射出去不到十分钟,在雾谷隐居的两名圣愈会成员便抵达了现场。
一名六级的游侠克拉摩度勒(鸦眼)和一名六级的牧树人希伯尔尼特(深林)。
两人看起来都垂垂老矣,以精灵的年纪,至少得有個七八百岁了。
至于他们加入圣愈会,恐怕也是几百年前的事了。
这种级别的精灵活在野外就像一块石头、一截木桩,奇兽都不会主动找上他们。
在游戏里,这就是三大森林的特色。
在荒无人烟的野外随时都有可能遇上一个上了年纪身手不凡但家里毫无积蓄的精英人型精灵。
他们虽然温和,但多少都有些怪癖。
如果能自己应付还好,万一应付不了,被迫动了手,那么不光要进行一场艰难且毫无收益的战斗,万一赢了,此等暴行还会被风传到远方,然后声望哗哗的掉。
运气差的更是会引来莫名追杀,要么反杀,然后卷入更可怕的报复。
要么高低得挂一次,一命还一命。
纯纯讹人了属于是。
于是,在两名上了年纪的精灵的协调下,人员再一次精简:
“五级以下的人站在三百米外,剩下的人才能靠近。”
最后筛选出的一群精锐如临大敌般慢慢接近这棵树,对着被包裹的城堡使出吃奶的力气发动攻击。
然而他们的攻击打在黑色树皮上简直就像挠痒痒一般。
被污染的自然之力那也是自然之力。
更别说这棵树与城主府的建筑材料融为一体,材质也就比大黄逊色少许。
在近乎无穷的生命力加持下,他们造成的任何损伤都能一瞬间修复,而那棵树本身甚至懒得搭理这群给自己修剪枝杈的虫豸。
它伫立于此的数百年岁月并未随风逝去,而是化作庞大的身躯,冷漠地背对着挑战者,将时光的厚重毫无保留地呈现给他们。
“这样下去不行!”
鸦眼开口道。
锐利的目光从他暗红色的瞳孔射出,盯着面前的城堡。
“我们就像故事里试图用斧子砍伐祖木的樵夫,必须得想其他办法。”
达瑞尔也眉头微皱:“可是我们又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艾德忽然开口道:“攻击三楼那个位置。”
他指向书房的位置。
刚才这棵树自己抽自己一巴掌的就是这儿。
鸦眼看向艾德:“理由?”
艾德挺直胸膛:“我似乎感受到一个纯净的灵魂在向我求救,它就被困在这具漆黑的躯壳之下。”
这当然是城堡里的惠惠现编的。
贝里奥是一定要露相的,但它不能主动现身,得有一个代言人。
——看看派来的这一堆歪瓜裂枣吧。
拉万,逗比。
托德,逗比的死党。
奥芙洛拉动不动就隐身。
至于马库斯……
他名声不好,而且也不是尊贵的悼木城精灵。
想来想去,还得是老悼木城正叶字旗的艾德。
没谁比这个年轻的精灵酷哥适合做神棍了。
果然,鸦眼的脸色凝重起来。
“你是说,这棵树在‘抵抗’?”
“是的。”艾德严肃地点了点头:“理论上城堡里的消息被锁死了,还有一层幻象掩护,可为什么城主府沦陷的消息会莫名其妙在城中传开?不止一个人声称自己在杂乱的草木之声里听到了求救声,这很反常不是么?”
鸦眼和深林交换了一下眼神。
就这么办!
见自己的话被采纳,艾德松了口气,心里也直嘀咕。
萨教官的话还是真是好使……
于是他连忙上前,大声道:“如果两位相信我,还请听我指挥,力量要爆发在一处才能打碎这个牢笼。”
“艾德!”
达瑞尔忍不住把他拽了回来。
他觉得自己这个小兄弟过于放肆了。
“抱歉两位,他……”
“你能听到这棵树的求救吗?”鸦眼问他。
“啊?这……”
达瑞尔一愣。
“能听到总比听不到要好。”深林也补刀道:“至于其他事,等失败了再说。”
见状达瑞尔也不敢再拦了,他只能放开艾德,寄希望于他不是在胡说八道。
艾德做了个深呼吸,装作在仔细感知的样子——
其实的确是在感知,随时准备接收来自贝里奥的信息。
一秒……
两秒……
十秒后,他突然抬起手大喊:
“攻击!”
鸦眼和深林的全力一击不分先后地撞在书房的外部墙壁上,其他人的攻击紧随其后。
碎裂的黑色材质被杂乱的气流裹挟着飞溅,仿佛一把无形的凿子狠狠敲在城堡外壁上。
突然,刺耳的爆炸声响起!
随后一道赤色的流光刺破烟雾,重重落在几人身前。
啪嗒
她把夹在胳膊底下的两个骷髅松开,向鸦眼投来冷漠的注视。
在场的人被她扫到时,无不感觉身处粘稠的血海,刺鼻的血腥味直往鼻孔里钻,两腿都一阵发软。
太恐怖了……
鸦眼和深林也是如临大敌。
这绝对是两人见过最可怕的对手。
这澎湃的战意,如野兽般锐利的目光,以及那嗜血暴虐的气质……
恐怖的战士!
“交给你了。”
赞罗人突然没头没尾地来了一句,随后身上的血光尽数消散,就连眼里的暴戾也褪去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双平静温和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