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黄：“没啥，就一个老头死乞白赖地缠着我，问我愿不愿意信奉自然之道。我问他有什么好处，他就跟我说不要一味索取，要懂得奉献，于是我干脆说自己有一问题，他替我解决了我就信。”
多多：“你提了什么问题呀？”
大黄：“我就说我想变成浮空城，但是变不动，问他有没有办法解决。”
惠惠惊道：“就这么简单？”
大黄：“就这么简单。不过那老头儿明显精着呢，他说以我的变形术根本做不到这么复杂的变形，我觉得不对啊，我好歹八级变形术……
“可转念一想，变形图鉴有100多个，我只开了10个，可能是这方面的不足，再加上你们说这是练功房，我就问他能不能让我先练练。
“他说好，这里是自然之灵的乐园，我变什么都可以，这不明摆着让我自定义野兽之魂么？
“于是我就开始解锁没开的图鉴，中途那老头突然喊停，我听萨总说过类似的，就没停，等我解锁了差不多一半，试炼突然就中断了。”
惠惠：“得，看样子又榨干一个……所以你的变形术升级了吗？”
大黄：“升了，我能变回来就是因为精神属性和变形术等级同步提高，不过我觉得重点在于浮空城材质的亲和力变化，这浮空城的外壳已经不是黑曜石了。”
…
与此同时，楼尔顿也听完了海涅的描述。
他再次看向大黄那独特的躯干，低声道：
“也许当初带我去亚缇镇的人想要追求的就是眼下这副样子，暗影与自然完美结合的产物。”
海涅：“你是说蕾妮的父亲是想让你成为这样？”
楼尔顿点头：“准确说，是利用暗影化得到的抗性来抵御枯萎。可他不知道并不只有自然之力被污染，暗影同样如此。
“而且，即使亚缇镇的能量污染被米尔顿以其他手段隔绝，但他自己没能躲过，作为另一个他，我心甘情愿地成为共犯，这又何尝不是一种污染呢？
“有些问题只是一味逃避的话，是无法解决的，只会把难题留给后来者。”
他忽然话锋一转：“只是我没想到，自然之力已经饥渴到了这种程度吗？你的骷髅在晋升时，自然之力竟然开始侵蚀他，就像藤蔓缠上大树，勒入其中不断收紧，争夺营养和水分……但它明显高估了自身的力量，所以才留下了这副侵蚀不完全的身躯。
“这不禁让我感到十分困惑，如果正常的牧树人晋升五级也要面对如此蛮横的掠夺，那他们是怎么活下来的？”
“呃……”
海涅没好意思说是自己的骷髅把人逼急了。
从利努穆的晋升来看，普通牧树人顶多吃点苦头就过去了。
但大黄深谙兄弟们的“过关之道”，直接给自然意志上了强度，后者可不就急了嘛。
这时老巴里慢吞吞地走了过来：
“能让他变回去吗？我怀疑能量结合的还不够彻底，否则不至于出现外表上的冲突。”
楼尔顿眼前一亮：“有道理啊，现在的外表更像是黑曜石与植物结构拉锯的结果，理论上外表应该和我过去的身体一样才对……”
他指的是在亚缇镇矿坑里被炸稀碎的那棵石头树。
巴里点头道：“是的，而且因为暗影精华的存在，暗影力量会持续性地反攻，他还需要长期接受自然之力的侵蚀来维持平衡……
“至于什么时候才能完美融合，也许需要一个缓冲地带，或者是合适的引导，这种冲突是暗影圣殿始终无法克服的难题，你或许得另寻解决之道。”
海涅大概明白了。
看来这波不光解决了大黄的变形术问题，验证了他们的变形术理论是对的。
还找到了另一条研发新材料的思路，这都要多谢慷慨的自然意志。
不过这件事还得慢慢来。
“伊恩在干什么？”他问楼尔顿。
楼尔顿：“他在和您的骷髅交手…准确说，是被他们殴打，虽然他也乐在其中。我觉得您至少要给他一天的休息时间。”
“什么？”
海涅一脸懵逼。
“什么殴打？”
楼尔顿随即简单描述了圣光之廷的事。
海涅越听越震惊，这帮货居然给一个图腾师开发出了战斗热情……
“那明天再说吧。”
他看了眼天色，双月都快爬到头顶了，也就是吉蒂勒庄园照明设施足够才显得不那么昏暗。
楼尔顿：“那您的这具骷髅……”
海涅：“就留在这儿吧。”
他对大黄道：“你要留在这里安心做研究，明白吗？”
大黄满脑子问号。
我特么是被研究啊！
话是这么说，他还是很诚实地回答道：
「指令收到」
……
第二天一大早，没等海涅去找伊恩，后者就亲自找上门了。
伊恩：“我们需要谈谈。”
海涅看着这位脸色苍白、黑眼圈深重，但精神极度亢奋的图腾师，生怕他会死于灵魂枯竭。
“您要不先休息一下？”
“没那个必要。”伊恩摆了摆手：“别担心，我还没有愚蠢到拖着这具身体继续去试炼场战斗。我要和伱聊的不是这个，我认为你手下的图腾师水平太差了。”
还真是不客气啊……
海涅正想反驳，就听对方说：
“对此我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什么？
伊恩没理会他的惊讶，继续道：“我本以为各个城市的图腾师顶多只是无法晋升到更高层次，在基础教育上不会有错，可事实证明，我高估了我的族人，也低估了维利塔斯人的影响。
“就从图巴在基础图腾上犯的错来看，矮人的传统教育已经无药可救了。如果我早点发现他的图腾是这样，并及时纠正，我昨天也许能多打十场！”
合着重点还是打少了是吧？
海涅哭笑不得。
不过他还是安慰道：“其实现在还来得及……”
“这个之后再说，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伊恩道：“麦卡拉现在到底是封闭还是开放，其实不取决于你们，而是取决于外来者的态度，对吗？”
海涅点点头。
这话一点问题没有。
因为他也没有“闭关锁国”的军事实力，即便他想那么做。
伊恩：“所以说，只要是不高于四级的人都可以不用接受治疗地进来，之后哪怕离开也可以，对吗？”
海涅微微挑眉：“是的。”
伊恩：“那你能否允许我在磐石镇修建一座神殿呢？”
“当然。”
海涅答道：“不过，我更建议你给它换个名字。”
伊恩：“什么？”
海涅：“神学院。”
第328章 祛魅
“神学院？”
伊恩咀嚼着这个新奇的词，一时间有些难以理解。
在他的固有认知里，信仰就是信仰，学院就是学院。
这两者难道还能结合起来？
“是的，神学院。”海涅点头道：“阁下不妨这么理解，倘若假定亡灵法师的信仰是萨纳托斯……”
伊恩：“这不用假定。”
他刚说完，萨总就从屋内探出了脑袋。
他顶着一个明晃晃的【萨纳托斯是猪】。
兄弟们昨天都在鱼塘泡澡，早上刚被海涅带出来，现在人都在屋里站岗呢，没想到一大早就被伊恩堵门了。
看到如此立场鲜明的名字，伊恩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请继续。”他说。
海涅微笑道：“假定萨纳托斯是亡灵法师的信仰，而麦卡拉也曾存在过一个专为亡灵法师开设的学院——埋骨地。它不是神殿，因为其中的学员都不是信徒，但它近似神殿，因为汇聚了一群具备共同认知的人。”
伊恩微微皱眉：“你是说，那座学院建立的初衷，不是为了给伪神培养信徒？”
海涅：“是的，事实上麦卡拉当地人对亡灵法师只是厌恶，没有到赶尽杀绝的地步。这种看法沿袭自过去的偏见，而偏见又是基于吉蒂勒家族对待农奴手段残忍的客观事实，由此人心惶惶，认为即使坐在家里也会被亡灵法师找上门剥皮抽筋……
“但实际上当地没有野生的亡灵法师，只有吉蒂勒，加雷院长建立埋骨地的初衷就是扭转这种偏见，可惜他失败了。”
“某种程度上，他也算成功了。”
伊恩饶有兴趣地看向海涅。
他去过农场那边，见过吉蒂勒庄园，自然清楚如今的吉蒂勒是什么样子。
海涅作为加雷的学生，不光改变了吉蒂勒的命运，还准备延续学院这种思路，这在他看来就是一种成功。
海涅：“是的，他成功了，但不是阁下所想的那种‘通过我得以实现’的成功。加雷院长是一个伟大的思想家，他的行为证明了一条对神明祛魅的可行路线。”
伊恩心头微微一震。
听到“祛魅”这个词的瞬间，他自接受治疗以来，始终盘踞在脑海中的迷雾稍微散开了一些。
对于一个清醒的信徒而言，最痛苦的莫过于从狂热中醒来后找不到属于自己的位置。
与过去相比，此刻的他无疑才是理性的，是“正确”的。
可就像利努穆说得那样，他们为了在维利塔斯的高压下保护信仰之火不灭，早已将自身扭曲成了一个背覆着毒壳的怪物，他们完全错误吗？
清醒是换不来传承不灭的。
在和维利塔斯巨大的客观差距之下，理性只能带来毁灭。
唯有烧却理性、殊死一搏才能赢得这狭窄的生存空间。
如今的他越是理性就越能认清这一点，就越能感受这种清醒的绝望，也就越是痛苦。
他看不到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