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出来,这位牧树人长老有些生气,但看向灰月的眼神却很欣慰。
“你做得很好,那位三王女都对你说了什么?”
“她说了一些不着边际的蠢话。”
灰月哼了声,像是十分不屑。
“她说什么长老议会要把我囚禁在悼木城,让我做一束插在瓶中的花,做表面上的英雄。
“还说什么要把低语森林的枯萎之痕作为领地分封给我,然后和我一起治愈那里的枯萎。
“这简直是比骗小孩子的童话故事还离谱!哦,对了……”
灰月又补充道:“她似乎不打算放弃,说我一定会后悔,下次见我时,我的想法一定会改变……我无法理解,皇室的人都这么傲慢吗?”
瑞恩的表情有一丝明显的僵硬。
但他的脸本来就像树皮,倒也看不出什么。
“他们的傲慢是天生的。”
他缓缓开口:
“而且不同于和黄金之民联系密切的皇室,她背后的靠山是魔网的缔造者,真理院的法师……”
“法师?她靠法师的手段才凭空消失的吗?”
“是的,那是逃生卷轴。”
“那是什么?”灰月好奇地问。
瑞恩本不想解释这些鸡毛蒜皮的事,但现在他必须安抚眼前的重要人物。
于是他耐着性子:“一种昂贵的、对自身损害极大的空间传送道具,而且必须事先锚定好位置,并准备好相应的防护手段。”
为防止对方继续开口,他索性道:“我还要去搜寻他们隐匿在悼木城的锚点位置,伱早点休息。”
“我能去城里转转吗?”灰月问:“这是我第一次来悼木城,我答应我的队员要给他们带些东西回去。”
这个问题让瑞恩一度沉默。
“我会让人暗中保护你。”
“那真是谢谢您了。”
瑞恩从她眼里只看到了真诚的感激。
他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关上门,灰月站了会,才一下子瘫软在地。
她像条脱水的鱼一样大口喘着气,胸口剧烈起伏。
太刺激了。
如果换做以前的她,也许脑子一热就跟着蕾妮走了。
但经历了枯萎之痕那夜,消化了奎尔库斯的记忆,她的心态也在隐隐变化着。
与之相比,海涅那种谈话方式才是真正的平等。
他将奎尔库斯的叶片交给自己时,还劝自己不要轻信别人的“一面之词”。
这才是诚意。
就像蕾妮说得那样,她们的确是一类人,只相信自己。
所以这次灰月依然相信自己。
她把问题扔回给了长老议会,并添油加醋地强调皇室还未放弃。
这样一来,议会就要重新估量她了。
如果能减轻对她的“嘉奖规模”,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她现在别无他求,只想带着人回到低语森林。
什么一天吃五顿的好日子,谁爱过谁过吧。
从瑞恩最后的反应来看,她显然成功了。
对方即使仍对自己抱有想法,也不会做得太过分。
想到这些,又想到蕾妮所说的秘辛,她一时间五味杂陈。
曾几何时,悼木城、长老议会,这些字眼在她心目中都神圣无比。
没想到这里也是这样藏污纳垢。
她不禁想起了萨总。
难怪那位大前辈指名道姓要把一些人带离这里……
莫非他也早就看透了这里?
“活人竟没有死去的英魂来的更纯粹一些。”
灰月叹了声,然后迅速振作,离开房间。
……
深夜,橡树伊鲁库斯的心室内。
一团瘤状的根须突然从地上隆起,接着化作一道人影。
他走到闭目的瑞恩·鹿角身边:
“大人。”
瑞恩睁开眼:“她回去了?”
“是的,大人。”
“她都去了哪儿?”
“她最先去了橡木广场,随后沿着长者小径抵达花园街市……”
下属一五一十地汇报。
灰月的行踪像极了第一次进城的乡巴佬。
但不同的是,她是从内城区开始往外逛。
“……这期间有一些小事,您也许会感兴趣。”
“什么事?”
“她对一些年轻的孩子格外感兴趣,比如林荫巷有个叫斯黛菈尼丝的杂耍艺人,还有一家饭店,那里有个叫桑葛蕾丝的小女孩,她打听了他们的年龄,记下了他们的名字,还给他们留下了一些钱,似乎有拉拢的意思。”
瑞恩愣了几秒:“那都是些什么人?”
“不入流的小角色。基本都是佣兵的孩子,单亲甚至无亲家庭。年龄和实力无法注册成为佣兵,只能用这种方式讨生活。据我了解,翠叶庭的人员基本都是这样筛选来的,她大概是职业病犯了。”
瑞恩若有所思,忽然问:“像他们这样的年轻人,城内人多吗?”
“林荫巷有超过一千名年龄在50岁以下的这类少年,如果再往外,诸如幽木湾、纳尔多兰河谷这些地方,至少翻三倍,其中大部分是没有登记的流亡者。”
“做过资质审查吗?”
下属略微迟疑后点头道:“城内这部分基本都做过,资质优秀的都被林荫卫队吸纳了,城外的人口无法登记,难以开展工作,不过天赋就像破土而出的嫩芽一样无法被掩盖,一般不会有纰漏。”
瑞恩微微颔首,沉思后缓缓道:
“授勋仪式先搁置,取消一切官方的宣传工作,以林荫巷为界,在外面放出风声,就说低语森林的枯萎被解决了,英雄就在城中。
“这期间如果她打算离开,就放出风声,说战胜了枯萎的英雄要重返战场了。
“如果届时追随她的人多,我们就帮她一把,以长老议会的名义将那块区域授予她。
“如果没什么人,那就放她走吧。”
下属:“是,大人。另外还有一件事,哨卫发现了隐身的飞艇,但古树卫士没能留下它。”
瑞恩皱眉:“为什么?”
“我们也不知道,但它的确躲过了攻击,不过多亏了灰月女士这次带来的样品,我们从飞艇掉落的残骸上发现了与冥卫铠甲上类似的腐蚀痕迹,所以判断他们将相位技术应用在了飞艇上。”
“他们已经能做到这种程度了吗……”
瑞恩喃喃道,随后摆了摆手。
“退下吧。”
“是。”
……
……
枯萎之痕的西部据点。
辉羽从天而降,它的背上有一个人,爪子上抓着俩骷髅。
正是陪着海涅去枯萎之痕蹲情报的萨总和夏老师。
海涅猜到近期枯萎之痕会被多方人士反复光顾,所以每次去都会带上夏老师,让他先去逛一圈探探虚实,自己再去心室。
与惠惠约好的时间是后半夜,选这么阴间的时间点也是防止中途出现意外。
一落地卡尔就迎了上来,激动道:“今天有情况吗?”
(本章完)
197.第197章 来自远方的情报
197.
“有,而且很多。”
海涅举起手里的纸,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数字和符号。
这个世界有37个字母,所以也有类似莫尔斯码的东西。
但惠惠的加密方式就简单粗暴多了,以卡尔那本《如何成为一名通灵师》为密码本直接报数字,然后数单词就行。
这种依托方块字构筑的加密也算是独有了。
一番破译后,海涅缓缓读出了两天来唯一的情报。
“……我乘坐的飞艇在中途遇到了雷德(钱多多)与西蒙,我们一并返程。
“截止到晚上入睡前,这艘船上又迎来了一位重量级宾客,银精灵的三王女蕾妮。
“她乘坐的正是那艘虚空穿梭者I型,但因为魔网的异常波动不得不迫降。
“我在那艘船上看到了被古树卫士攥攫的痕迹,她很有可能搭顺风车去过悼木城。
“我怀疑她得知了灰月的消息,此行是为了争取她,所以您要做好失去她的准备。”
读完之后,海涅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倒不是因为大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