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自己就一马当先开始冲锋，奥维尔紧跟在她后面，准备跟在她后面突出去。
由于他们的目的只是前来侦查，所以没穿盔甲，只带了随身的武器和盾牌，蒂雅这么暴露自己是個非常危险的行为，很容易就会被集火成为活靶子。
大量的叛军向他们冲来，眼见蒂雅等人要逃跑，纷纷向他们丢出手中的石块或者标枪。
一方面是因为难以形容的运气，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这些人难以形容的准度，蒂雅用盾牌和长剑挡开了最先丢来的几根标枪，然后剩下的那些石头大多没丢到她身上，冲在最前面的人反而毫发无损。
奥维尔跟在蒂雅身后提心吊胆，有几根标枪就从他的脑袋边擦过去，然后命中了身后的罗马骑兵，将其身体刺了个对穿，他大腿上也被石头砸了一下，差点从马背上摔落。
但好在他死死地抱住马脖子，这才勉强保持住了平衡，跟着蒂雅继续往前冲破围困。
对方密集的投射火力起到了反效果，反而让很多叛军驻足不前，怕被误伤。蒂雅因此顺利砍翻了最前面挡路的七八名敌人，硬生生冲破了敌人并不严密的封锁。
带着队头的残军和后军汇合之后，蒂雅没在对方家门口恋战，而是直接选择撤退，中止侦查。
第一回合的交锋，算是城市内的守军略胜一筹，尽管他们不知道，但他们今天差点就重伤乃至于杀死了蒂雅这个总指挥。
一行人有些士气低落的回到营地，也不算一无所获，他们找到了更适合扎营的地方。
他们将营地移动到了圣城北面的瞭望之山上，顾名思义这是一座低矮的小山，但是却可以从上往下俯视整座圣城，奥维尔甚至能看到城内金光灿灿，闪人眼睛的辉煌圣殿。
由于准备和当地人打持久战，蒂雅按照最高标准建设了营地。
这些古代人的建筑水平让人印象深刻，与其说这是营地，不如说这是一座设防了的城镇乃至于小型要塞。
这里有分明的主干道和次干道，有铁匠铺、烘焙房、储藏库、排水沟、垃圾坑和厕所，有马棚、市场、办公区、法庭....
毫不客气的说，这一年以来奥维尔见到过的大部分村镇，都没有这个军营干净整洁，处处井井有条。
营地的周围还有高大的木栅栏和供射击瞭望的塔楼，必要的时候还会有壕沟和石墙乃至于铁蒺藜、拒马和陷阱坑。
罗马人为此进行过大量的训练，用了几百年的时间规范军营的形制，据说这是从希腊人皮洛士大王那边学到的理念，军营对行军打仗来说极为重要，这个理念后续被罗马人发扬光大，罗马军营成了他们的代表性符号。
蒂雅这么做，就是打算和他们死磕到底了。
当天晚上，其它几支部队陆续完成对圣城周围的清扫工作，开始对圣城进行合围。
军团并未集中驻扎在一处，而是稍微错开，一个军团驻扎在瞭望之山的山顶，两个新编成的军团驻扎在瞭望之山的山脚下，而另一个军团的驻扎地则稍微远一些，驻扎在东侧的橄榄山腰，这里地势更高，视野更好，防止对方从东面绕过来偷袭。
第三十五 回马枪
眼见着三座军营在自己周围拔地而起，这让城内的守军无法坐视不管。
在城外罗马人正化身土木老哥，大搞建设的时候，他们则组织了一支奇袭队伍，趁着早上众人懈怠，对东侧橄榄山驻扎的军团进行突然袭击。
尽管罗马人有留出几个大队值班守卫，但此时大部分人都脱掉了盔甲，正在埋头挖壕沟，这些士兵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帕尔菲人的数量实在太多，许多人被砍倒，他们节节败退。
见到自己的友军进展顺利，更多帕尔菲人从城内冲出，开始参与到战斗中，罗马人反应不及，组织失调，差点被完全赶出了营地。
蒂雅在这时候又带着骑兵出现在了战场上，她刚从瞭望之山上赶过来，大部队被拖住，暂时没法调动过来。
骑在马上，她看着周围零星慌不择路逃避的士兵大声咒骂：“懦夫！非公民！！”
说完她就又举起了剑，呼喊道：“冲锋！冲锋！！”
千余人从山坡冲向帕尔菲人毫无防备的右翼，对方尽管人多势众，但组织训练低下的问题从没有得到解决，面对这些精锐的突然袭击他们再次陷入了混乱状态，一下子就失去了进攻的锋芒，开始惶恐不知所措，有些人帕尔菲人又开始退避逃跑。
这种退避形成了连锁反应，帕尔菲人的士气更加不稳，加上被突袭的罗马人也渐渐回过神自发地结阵应敌，人数上占据优势的他们开始败下阵来。
惨烈的绞肉一直持续到中午，支撑不住的帕尔菲人开始缩回城内，蒂雅也没有追赶的打算。
橄榄山半山腰的营地基本上完全被毁，索性她对手下命令道：“你们再往高处走走，到山顶上建一个新营地吧。”
这个军团的幸存者现在经过一场大战士气低落，他们开始收集物资和战利品，然后缓缓朝着山顶进发。
但在此时，盘踞在城内的叛军却又杀了一個回马枪，数千人从城门内再次杀出，直奔阵型零散的罗马军团而来。
本来就士气低落的罗马人已经不想再战，狼狈地退回山顶准备固守待援，乃至有人直接就跑路了。
蒂雅并没有跟这些人一起撤退，反而被留在了半山腰，维斯帕的亲信老图拉真这时候规劝道：“这些帕尔菲人显然有自杀倾向，您还是先撤退为好，我们在这边顶一会儿。您是军队的总司令，不要做普通士兵该做的事情，主持大局要紧。”
要是一般的指挥官或者胆小一点的指挥官，现在肯定就顺着台阶往下，直接走了，但蒂雅不一样，她恨恨地瞪了上面瑟缩不前的军团士兵一眼道：“我不用走，让这些懦夫看看，真正的罗马人应该怎样战斗！
一个完整的军团面对毫无组织的叛军都要逃命都要害怕，荒谬！你们记住了，你们面对的不是斯巴达克斯也不是汉尼拔，只是帕尔菲人，一个大敌当前却还在内斗的民族，对这种民族还要逃跑将会是罗马人的耻辱！”
不论如何，蒂雅有自己的道德观和荣辱观，而且不止嘴上说说，她真打算实践。
拒绝了手下撤退的建议，她和她的亲卫队下马组成紧密的阵型，面对帕尔菲人的进攻巍然不动。
她从容不迫地挥动武器，那些想要冲击他们阵型的帕尔菲人统统被杀死，不是常规意义的刺死或者砍杀，而是直接被蒂雅用恐怖的力气砍掉胳膊或者砍成两节。
惊人的力量和勇气震撼到了帕尔菲人，不过尽管如此，几千人也不可能被吓退，他们四散开来，绕开蒂雅的阵型，紧追逃到山坡和山顶的帕尔菲人。
蒂雅的目的并不是自保，眼看帕尔菲人避开她，她直接就抽出长剑让亲卫队组成攻击阵型，开始进攻军队的侧翼。
被赶到山顶的罗马军队被主帅的这种行为激励，不少百夫长怒吼着斥责逃跑的士兵，开始命令士兵们重新集结，摆好阵型和帕尔菲人继续作战。
这个时期罗马士兵使用的还是标志性的大盾加短剑，想完全发挥作用需要紧密的配合，阵型松散的话他们面对用长剑和短矛的帕尔菲叛军不太占便宜。
在双方缠斗的时候，奥维尔也终于勉强摆脱了纠缠不清的叛军别动队，带着自己的辅助军先一步到达橄榄山的交战区。
看见在山顶瑟缩不前的罗马军团兵，再看看正在半山腰苦战的蒂雅等人，奥维尔怒从心头起，让副官瓦勒良主持战斗，带着辅助军攻击帕尔菲人的侧翼，自己则骑马快速冲到山顶，对着这些士兵破口大骂。
“台伯河的男人，世界的征服者，就这？征服希腊、高卢、迦太基的是你们的父祖，但不是你们，你们让家族蒙羞！帕尔菲的难民拿起武器都敢战斗，你们是在罗马土地上耕作，拿着罗马军饷的正规军团兵，现在连抛下自己的指挥官都能做出来，别让皇帝陛下知道这件事情，否则你们会成为家族的耻辱。”
也许是这话激励了士兵们，也许是想到万一蒂雅出什么意外，维斯帕会怎么处置自己等人，这些士兵为此而恢复了一些斗志。
他们聚集起来，对山下的帕尔菲人发动猛烈的进攻，现在帕尔菲人处在三面受敌的不利状态。
左翼有辅助军进行投射攻击，不少人在丢完了石头后红着眼睛上来和叛军拼命，双方之间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中间被蒂雅的亲卫队中心开花，他们能造成很严重的伤亡，叛军一时间也拿他们没办法。
正前方罗马军队也恢复了斗志，开始步步向前推进，双方的训练差距是巨大的，先前是丧失了战斗意志，现在回过神之后叛军根本不能讨到便宜。
叛军节节败退，很快又被打回了橄榄山和圣城之间的山谷，他们再次退回城内，由于有城墙和守军的保护，蒂雅也没继续深追，而是继续命令手下建设营地。
也许蒂雅表现的过于鲁莽，但不得不承认，没有这种鲁莽，橄榄山东面的营地不但不会建成，反而这个军团还会有溃败的风险。
第三十六章 三位一体
从那天之后，双方又连续多次交手，总体来说罗马人略胜一筹，但自己的损失也很多。
不管怎么说，蒂雅总算在周围的山上建设了稳固安全的营地，拥有塔楼、围墙和沟壑，叛军在发动了几次完全失败的夜袭之后，就明白罗马人的警惕性比他们想的更强，也就没再浪费人力。
现在还没到对应的时候，但蒂雅在做准备。
她命人铲平城墙之前的所有障碍物，也就是周围所有的花园、橄榄园、葡萄园和沟壑，只有视野广阔才不怕再被埋伏，她要把城市周围的地全部整平。
这是个很费时间的工作，但他们有的是时间，这次就吸取了之前的经验，只有一两个大队千百号人脱了盔甲下地工作，有人全副武装在旁边盯着。弩炮和投石机什么的全都摆在明处，明晃晃的威慑。
有了这种戒备，剩下的事情就顺利很多，整地工作有条不紊地开展，城内守军只能干瞪眼。
就在他们忙于这项工作的时候，城内却发生了意外。
有些人从城内被赶了出来，手中并没有武器，城墙上的人却举起了自己的护具，并大幅度向罗马人挥手。
旁边不远处正在整地的罗马人意识到，这可能是自己的机会，城内发生了骚乱，这一小段城墙被温和派夺取了。
担任奥维尔副官的瓦勒良赶紧建议：“我们现在应该立刻组织人过去，夺占城墙，这样他们的第一道防线就失守了。”
奥维尔招募的辅助军原本有三千来人，现在有两千人被分割给了各个军团，毕竟罗协军不是独立战斗单位，他们更多是正规军的辅助。
蒂雅又给了他一个大队的罗马军团兵，让他带着这些人充当护卫队，看着下面那些土木老哥，不让他们受到伤害。
奥维尔却是摇了摇头：“让所有人坚守岗位就行，这是陷阱，没必要过去了。”
瓦勒良莫名其妙：“为什么能这么确定？这是机会，总要试一试的。何况城内不是有偏向我们的温和派人士吗？也未必就是陷阱吧。”
“你设身处地的想想，如果你是守军，会让明知道偏向罗马人的军队过来守城吗？他们也许短视残暴，但绝对不是没有脑子。”
尽管这座城市的组织极为混乱，但他们基本上都和罗马人有不共戴天之仇。
从民族上来说，罗马人征服了他们，并让他们缴纳各种税款，罗马总督还不止一次的迫害当地人。
从阶即上来说，罗马人和希腊人占据了相对来说更优越的位置，当地的豪商和贵族也是罗马人扶持起来的，对当地平民进行压榨。
从信仰上来说，他们不能容忍这座神圣的城市被罗马人侵占。
三位一体，所以在奥维尔看来，当地人反抗不应该称作反叛，叫起义更合适一点。只不过这些起义头目根本就没有足够的思想觉悟，最后演变成了一场闹剧。
不论他们的思想觉悟高不高，和罗马人为敌这点是毫不动摇的，要是这城这么容易就献出去，那才是一件怪事。
瓦勒良仔细一想也能理解奥维尔，所以尽管他还有想法，可仍旧选择了服从命令，且通告罗马军队不要轻举妄动。
下面挖土的两個大队却没这么想，他们觉得奥维尔终究是外族人，从思想上就不想要罗马军队攻陷这座城市，所以他们自作主张带人就往城楼那边靠拢。
结果不出所料，那些被赶出来的逃亡者用藏在衣服下面的短匕攻击他们，城墙上那些守军也丢出石块和标枪向他们袭来，一时间这些不听命令的罗马人损失惨重。
他们转头就往阵地方向跑，所幸负责守卫的罗马人还没有乱，他们击退了零散的追兵，但城墙上的守军欢呼雀跃，朝下面的军团挥舞自己手中的武器，嘲笑罗马人的愚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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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营地之后，蒂雅在集体会议上痛骂这两个大队长。
“城里的那些人已经穷途末路，他们的每一步都是经过周密思考和判断的。他们正在精心安排着自己的战略，谨慎组织每一次突袭，所以他们能偶尔获得成功。”
她愤怒的盯着这些抗命的军官：“然而，我们虽然常常因为纪律严明，听从指挥而胜利，你们这些人居然反其道而行，因为缺乏纪律而受到损伤，这让整支军队备受耻辱。你们在东方行省是被奢侈品和享受蛀空了灵魂，脑子里只想着投机和自我吗？！”
两个大队长低着头也不敢反驳，他们确实想当然了，觉得奥维尔不懂打仗，有种对抗心理。
蒂雅生气也不是因为“奥维尔”被无视了，而是“长官”的命令被无视了，这在军队里是大忌，是绝对不能容忍的。
她紧盯着两个大队长，语气生硬道：“你们两个最近一周，带着所有百夫长去吃大麦，给我记住这件事情，下不为例。如果再有下次的话，所有人都给我记住，哪支部队再违抗命令，哪支部队就要进行十一抽杀，你们的怯懦和无纪律让我非常失望。
敌人就算再微小再卑劣，你们可以鄙视他们，但也要将他们当做为生存而战的走逃无路者，他们会想方设法活下去，这是战场，不是给你们郊游混资历的地方！”
大麦是罗马随军牲畜吃的东西，算是一种象征性的处罚，让他们认识到自己犯错。
十一抽杀就是在每十个人中抽取一名幸运士兵，让他被自己同僚丢石头砸死或者用棍棒生生打死，以此震慑军心，在古代是非常严厉而不常见的处罚。
看见蒂雅这么生气，没人怀疑她在说笑，因为蒂雅已经用实际行动表明了她自己就是位身先士卒的勇敢战士，这种人肯定不能容忍手下有怯战或抗命的行为发生。
蒂雅也消了点气，坐回座位叹了口气说：“执勤的大队注意保持警惕，不要让对方抓到机会，有问题随时通报，剩下大队好好休息，养精蓄锐准备应对以后的战争，今天就这样，散了吧。”
第三十七章 帝国的毁灭
等人都走光之后，奥维尔才上前安慰两句：“其实这事情也不全是他们的问题，他们是从外省份过来的，不知道当地人和罗马人的关系，也不知道圣城各个派系的具体情况，觉得有机可乘是很自然的事情。
我毕竟是本地的外族人，这里的人又素来以顽固出名，他们对我有点偏见是理所当然。这种事情还用不到十一抽杀，这虽然能整顿军纪，但士气可就散了。”
蒂雅气不过：“无论有什么理由，士兵都不可以抗命，这是根本。何况你现在已经不是外族人了，你是合法的罗马公民，还是我的家族成员。你知道有些士兵怎么称呼你吗？”
奥维尔猜测是小白脸，但也不敢说，只能摇头说不知道。
“菲利克斯，也就是幸运者。他们认为你唯一拥有的就是好运气了，这是对你人格和能力的否定。事实证明你打仗可能不行，武艺可能很差，但估计形势和识人能力是非常不错的，我一度以为你真的有预言能力。那些人质疑了半天，结果赔进去几十位士兵的生命，他们的家人可还在等他们回家，这结果本来是可以避免的。”
其实奥维尔觉得这外号还挺不错，著名统帅、政治家苏拉的外号也是幸运者，能和罗马伟人共用一个外号，属于是高看他这个转正罗协军了，何况他觉得自己运气确实很好，不光转正了，跟着蒂雅折腾那么多次还没死。
但蒂雅没有高兴的意思，他只能顺着对方说。
“什么都不懂的人才什么都不怀疑，他们思考怀疑也是为了罗马能早日取胜，也是为了自己的荣誉。经过这一次之后，我相信他们也会更小心谨慎的，比起这个亚平宁半岛那边有消息了吗？我们的命运更多和这件事情有关。”
转移话题成功，蒂雅摇头否认：“我最近一次听到消息是一周以前，好像多瑙河军团和日耳曼军团就快打起来了，谁胜谁负不好说。如果多瑙河军团赢了我们得提防他们称帝，如果日耳曼军团赢了那我父亲派过去的穆其努斯还有一场恶战要打。”
“那这样的话，我觉得伱应该找维...父亲要個副手，你现在的副手图拉真和你一样，是勇敢的战士，但是缺乏足够的大局观，从他那边要个经验丰富的老人过来，会有用处的。他那边的情况也还算稳定，抽调个人不成问题，如果真有变故，再送回去也不迟。”
“你说的很对，从橄榄山那一战之后我就认识到这一点了，信件还在路上，我想应该就快到了。与此同时我们的人手也不够，作为攻城方我们的兵力甚至还比对方少很多，这是不足以拿下如此坚城的，支援应该会比预想的更早来，至少是部分支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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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另一边，圣城内的情况也不是非常乐观。
尽管主动出击让他们收获了不少战果，但帕尔菲人有两个无法忽视的致命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