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马特祭司神情平静,宣告了他需要实现的目标。对于淳朴善良的泰诺人,他并无任何敌意,甚至有些欣赏。但为了完成王国的任务,尽快传播主神的信仰,他也丝毫不会顾忌,是否要使用武力。
“哈哈!泰诺人这么柔弱,我们要掌控这片海岸,传播主神信仰,那还不简单?!”
听到两人的对话,灰土武士普阿普大笑出声。他自信的拍了拍胸膛,看向西北,眼中有冷酷闪动。
西北二十多里外,就是他们出发时的马亚里部。那个大型的泰诺部落,大概有三千多手无寸铁的柔弱村民,以及一两百木矛短弓的无甲民兵。整支部族,几乎毫无防备,也没怎么见过血。
而王国船队,足足有四百名战士,大多久经战阵,杀人如麻。武士们都装备着精制的皮甲甚至青铜甲,人手两把铜矛铜斧,还有一两百张大弓,以及几门火药受潮、但能放出雷声的虎蹲炮。以这样压倒性的武力,要攻破古巴岛上任何一个泰诺大部落,那都是轻而易举!
“我们这就回去,集结船上的武士与水手,分发铜矛与甲胄。然后,让我和亲卫们都披上青铜甲,作为冲阵突袭的先锋!.今天晚上,我们就能攻破马亚里大部落,把所有的丁壮和女人,都一股脑抓俘起来!”
说到这,普阿普的眼中,浮现出纯粹的杀意。他也算是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资深武士,普通人的性命在他眼中,根本算不了什么。
“随后,我们先把部落中说了算数的酋长、头人、贤者,都一股脑砍了!再让剩余的俘虏发下血誓,皈依主神。不愿顺从的,也全都砍了!接下来,再让投降的丁壮,亲手烧了村庄中所有的泽米神牌,断了心中的念想。最后,再裹挟着他们,去攻打其他的泰诺村庄,
手中染血,断了退路.”
“哈哈,主神见证!只要给我半年的时间,我就能把这古巴蛇头一带,数百里内的泰诺村庄,全部攻破,全部征服!而所有征服的泰诺人,也都会皈依主神!”
听到普阿普的虎狼之言,奇瓦科眉心直跳,老脸一阵抽抽。
“该死的普阿普!我就知道,你狗嘴里吐不出好话,满脑子都是棒槌”
普阿普所说的,完全是黑狼大将的凶残路数。可行倒是可行,不过要杀得人头滚滚、尸山血海,才能让被征服的部族,从骨子中畏服。真要把数百里内的泰诺村庄,都这样霍霍一遍,那这古巴蛇头的十几万泰诺人,估计要折了一半。
而且,泰诺人村庄中,其实并没有中美洲各部,常见的贵人、武士与平民间的尖锐矛盾。王国能通过杀戮上层,颠覆秩序,所争取的底层带路者,也不会有多少。
“泰诺村民,从没有对王国表露过敌意。他们干净的眼神中,从没有高原各部的血红.”
老民兵垂下眼眸,想到一路行来,泰诺村民的善良与好客,终于有些坐不住了。他之所以在此时,提出这样一个问题,便是因为他敏锐的意识到:作为最初立足的王国船队,众人此时的选择,将正式开启湖中王国与古巴诸部的外交关系。
如果真如普阿普所说,用武力与杀戮立足,把泰诺诸部推到王国的对立面去那么后续一波波的王国武士,也将继续这样的相处方式,推进血色的进程,直到彻底用杀戮的手段,征服整座古巴蛇岛!
而在这个过程中,必然会死去数以万计的泰诺人,会毁灭大大小小的泰诺村庄,会彻底打破古巴诸部的安宁与和平所有这一切,都是违背他本心,让他难以接受,甚至心生愧疚的。
“主神啊!既然我有选择与影响的权力,我就不能看着这一切发生!王国与泰诺诸部,应当是玉米与环绕的菜豆,互相促进着生长,而决不该是饿狼与被捕的野兔,单方面厮杀啃食”
老民兵奇瓦科低下头,沉吟了好一会,才缓缓开口。他没有立刻反驳普阿普的话,而是看向未曾发言的神启祭司梅卡特,提出一个新的问题。
“尊敬的梅卡特祭司,您擅长统计数字,也对古巴各部详细观察了一路.在您看来,这座古巴蛇岛上,究竟有多少部族人口?”
“嗯?古巴岛上的部族人口?.”
听到奇瓦科突然的询问,梅卡特祭司怔了怔。身为掌握技术的神启祭司,他的性格较为温和。在船队首领议事上,他也通常只会在航海问题、矿藏问题上发言,并不会参与到其他的船队决策。不过,凭借他二级神启祭司的身份,确实足以在议事表决中,占据重要的一席之地。
“一路行来,我们绕了古巴蛇岛大半圈,听说或者接触了近三十个数千人
的大型部族至于千百人的小型部族,更是数不胜数。”
梅卡特祭司掐着手指,在心中默默计算。其实这一路上,他的确在不断记录着沿途的部族规模,对古巴岛上的人口数量,有了一个大致的估计。
“古巴蛇岛的东西长度,至少有两千五百里,南北海岸距离,则在两百到四百里之间.整座岛上全年温暖,降水充沛,土地肥沃,大部分土地都能够开垦.木薯作物的产量又十分惊人,无需施加肥料,就能达到亩产五百多斤.”
说完一堆分析,梅卡特祭司顿了顿,给出了一个初步的结论。
“这座肥沃的古巴蛇岛上,保守估计,也有40-60万部族人口!而整座岛屿,如果像墨西加谷地一样完全开发,就是养活200万人,应当也不算困难!”
听到梅卡特祭司的结论,众人都赞同点头。一路行来,古巴蛇岛的富饶,确实已经深入人心。
实际上,这座11万平方公里的大岛,面积只比13万平方公里的英格兰略小。而整座岛屿,都以适宜耕种的热带草原气候为主。岛上三分之二以上的面积,都是能开垦为良好耕地的长草平原、低树草原,而绝非其他加勒比岛屿上,那种艰难险恶的热带丛林。
从农业的角度来考虑,“古巴”正如它名字的含义,是“富饶的沃土”。在后世的古巴,即使面临封锁,严重缺乏农机、化肥,大片耕地被用来种植甘蔗,也依然供养了一千两百万人口!而从疫病的角度来看,以热带草原为主的古巴,也是整片加勒比群岛中,唯一能够控制疟疾传播的地方。
“嗯,40-60万部族人口,简单来说,就是50万人。”
老民兵奇瓦科稍稍挺直,严肃的看向普阿普,沉声问道。
“老普,古巴岛上,有50万泰诺人,比树林中的蜜蜂还多!而船队留下的人手,只有200多人!.你真的有把握,凭借200人的武力,去征服数以十万计的泰诺人吗?”
“呃?我啊这?老奇,不太对吧?我们是一个一个部落的打.”
“我还没说完,听我说!”
奇瓦科大手一挥,打断有些懵圈的普阿普,沉声继续。
“这一路攻打征服,哪怕能够取胜,又要战死多少战士?而泰诺人即使不善于战斗,难道他们不会逃亡吗?我们哪里有足够的人手,去看着他们?.如果他们逃入内陆,我们又有多少人去追?哪怕追到了,又怎么办?如果抓回来,他们还可以继续逃。如果要杀掉,又何必去抓?”
“更何况,这样血腥的征服,又要杀掉多少万泰诺村民?殿下曾经说,人头不是杂草,割掉了就不会再长出来泰诺人对王国并无敌意,只要方法得当,耐心足够,本来可以像菜豆一样环绕着我们,成为主神的虔诚信徒!.嗯,梅卡特祭司,您觉得呢?”
奇瓦科瞧了眼认真倾听的传教祭司托马特,便向神启祭司梅卡特发出询问。梅卡特祭司想了想,他其实也对泰诺人抱有好感,于是有些赞同的点点头。
“不错!奇瓦科船长,说得很有道理!泰诺人数量众多,性情又很温和。我们不应该用对待敌人的方法对待他们,而是要把他们,变成王国的子民!.”
梅卡特祭司性情温和,虽然很少发声,但船上的地位却并不低。此时他提出建议,分量还在犯了错误的普阿普之上。而探索队长奇瓦科,加上神启祭司梅卡特,就是分量沉重的两票了,其他人无法置之不理。
托马特祭司咬了咬嘴,看向老民兵奇瓦科,终于出声问道。
“尊敬的奇瓦科船长,您说方法得当,就可以和平地收服泰诺人。那么,您的办法,又是什么呢?”
第727章 第二次王国探索,关于王国力量,在
古巴身份的讨论
“唔我的办法”
听到托马特祭司郑重的询问,老民兵奇瓦科思索不语。他知道,能否真正的说服众人,开启王国与泰诺各部的和平交往,就要看他接下来的建议了。
老民兵苦恼地挠了挠头,又薅掉了一撮头发。他看向附近的棕榈树,上面正贴着鲜艳美丽的古巴彩条蜗牛。而在树木的下方,则是大群爬来爬去的蚂蚁,老民兵心中忽然一动,沉吟开口。
“主神见证!在湖中家乡的时候,我曾经看到过,蚂蚁会和蚜虫,生活在一起!”
“嗯?蚂蚁和蚜虫,生活在一起?”
闻言,托马特祭司怔了怔。他若有所思,耐心的倾听着老民兵的讲述。
“.在地上的小动物里,蚂蚁其实是很强的。他们有组织,有武力,像武士一样凶狠,很多大虫子,都不是他们的对手。而蚜虫呢,非常的柔弱,非常的温顺,但是他们能够吮吸植物的汁液,出产很甜的蜜露”
“.善战的蚂蚁会保护温顺的蚜虫,甚至圈养一群蚜虫,来源源不断地获得蜜露。如果有其他的大虫子,来捕猎蚜虫,就会被蚂蚁杀死。而如果一棵树吸食不出多少蜜了,或者一棵树上寄生的蚜虫太多,他们还会把蚜虫搬走,放到另一颗树上呢!.”
说着说着,老民兵奇瓦科的思路,就变得清晰起来。他眨着眼睛,老脸泛起温和的笑容。
“所以啊,蚂蚁对于蚜虫的态度,一方面是保护,保护蚜虫不受伤害。另一方面是索求,获取蚜虫出产的食物。而除此之外,他们还负责搬运,想方设法,让蚜虫更好的产出蜜露!”
听到此处,托马特祭司摸着下巴,思索着问道。
“嗯奇瓦科队长,所以你的意思是,王国武士与泰诺村民的关系,应该像蚂蚁与蚜虫一样?”
“正是!主神见证!在我想来,王国在古巴蛇岛上的存在,应该有四种身份!”
“四种身份?”
“对,第一种啊,就是保护蚜虫,也就是泰诺人的保护者。泰诺诸部民风柔弱,在这一带,正面临着锡瓜尤人的侵扰。我们可以向周围的泰诺部族宣布,成为他们的保护者。而作为接受保护的代价,他们则需要向王国人手,提供足够的食物,并且在农闲时,付出部分劳力。”
此刻,奇瓦科眼神明亮,思路也是前所未有的清晰。这万里航程,见识了这么多的风物,也经历了这许多的人事,他的智慧也在与日俱增,越发如海龟般深沉。
“泰诺人的食物很充足,木薯的种植面积也容易扩大。在农闲的时候,他们富裕的劳力也没什么事做,倒不如来帮王国开矿。当然,我们可以拿出些交易的宝石或者布匹,增加他们劳动的热情.同样,通过进攻锡瓜尤人,或者其他什
么掠夺者,就能用保护的形式,展示王国的武力!而泰诺村庄中的头人若是亲眼目睹,知晓王国武士的凶悍,也自然会变得敬畏与顺从!”
“泰诺人的保护者,以保护的形式行使武力,获取粮食与劳力”
闻言,托马特祭司点了点头。这一条建议,倒是与他不谋而合。
“很好!奇瓦科船长,请继续说!”
“唔王国的第二种身份,是搬运蚜虫,嗯或者说,是作为各部间贸易的组织者,建立交易的集市,提供交易的货物,提供独有的王国商品,开展各遥远部落间的贸易!”
“这一路行来,王国的宝石贸易利润丰厚,布匹、铜器以及其他货物的贸易,也同样获利丰富。古巴诸部的出产,本就有所差异。像是盐滨部就产盐,湖鸟部盛产羽毛,棕湾部出产木器,而金湖部就位于大铜矿边上而古巴各部共同盛产的烟草,又是玛雅商人们大量收购的通货!”
“古巴各部间距离较远,划着独木舟交易,并不算容易。玛雅商人主动前来,常常把烟草价格压得极低.”
说到这,老民兵奇瓦科狠狠的瞪了玛雅商人蒂卡洛一眼。蒂卡洛摸了摸自己神性的脑袋,尴尬的笑了笑。
“如果王国的长船,能够控制古巴各部间,古巴与玛雅间,甚至古巴与海地间的贸易,哪怕只是一部分贸易我们所能获得的收益,都将远远多于奴役几个泰诺部族!更何况,当蛇头东部的大铁矿与大铜矿,被王国开采与冶炼我们就会源源不断的,产出昂贵的货物,从所有的沿海部族那里,不断获得好处!”
“啊?海上贸易的组织者,与各部交易,获得好处?!”
闻言,托马特祭司的脸上,第一次露出惊讶。他没有料到,奇瓦科竟然能想到这些。毫无疑问,如果能促进各部的贸易,王国会占据绝对的优势地位,从各部“蚜虫”中获得发展的养分。
哪怕仅仅是成船的宝石,就足以获利数十倍。而联盟的烟草贸易,也是十倍以上的暴利。只不过,这些海上贸易,此时并不发达。而仅有的一些贸易,还掌握在几支沿海的玛雅氏族国手中,想要完全抢过来,肯定离不开武力。
“好!好极!尊敬的奇瓦科船长,你还有其他的建议吗?”
“嗯第三种身份.”
奇瓦科咬着牙,又从头上薅下些头发。接着,他整理好了思路,再次讲到。
“我们可以调节‘蚜虫’之间的关系,成为泰诺诸部的仲裁者!当我们通过展示武力,建立了威望后,就可以主动接受各部的申诉,调节各部之间,甚至部族内的纠纷即使是淳朴的泰诺人,也一样会有部族内外的纷扰,诸如粮食分配、土地使用、财物交易.”
“尤其是财物交易这一条!当海上贸易扩大开来,相关的纠纷就肯定会出现。而王国一
旦掌握了仲裁的权力,也就实际上坐在了各部的头上。嗯在曾经的塔拉斯科王国,只有城里的贵族老爷,才能决定城外的村庄,能不能买到盐。同样,也只有贵族老爷们,才能够决定,一条河的河水,究竟是分给上游还是下游,分给哪一个村庄来灌溉”
“成为泰诺诸部的仲裁者,也就是实际上的统治者.”
听到这,托马特祭司眼神闪动,迅速做出决断。在他看来,各部间的最高仲裁者,自然得是王国的主神祭司!王国的教法,将会一视同仁的约束各部,并传播主神的威严与荣光!
“唔,至于最后一种身份,作为放牧蚜虫的蚂蚁.”
奇瓦科顿了顿,深深的看了托马特祭司一眼,才笑着说。
“主神的信仰,要在古巴之地传播开来!王国的祭司,自然是主神光芒的传播者。而王国祭司们,掌握着种植的技术与神力,能让粮食丰产,通晓医疗与草药,能够救治病人祭司们要是能给本地部族,带来实实在在的好处,也许比随意动用武力杀人,更容易传播信仰!”
“哈哈!泰诺人的保护者、海上贸易的组织者、泰诺诸部的仲裁者,还有主神光芒的传播者!”
听完奇瓦科的讲述,托马特祭司放声大笑,喜悦非常。至此,他的心中,已经有了一套完整成形的计划,必能让主神的光芒,照耀海上蒙昧的诸部!他站起身来,一把抓住老民兵奇瓦科的胳膊,真诚的赞叹道。
“不错!奇瓦科队长,您说的真好!以您的能力,足以在古巴蛇岛上,为王国治理一邦!您不能留在这里,真是可惜了.”
“啊!啊这.”
听到留在古巴,老民兵奇瓦科老脸一抽,挺直的腰,瞬间都弯了半截。以他的年纪和身体,在古巴留上几年,怕不是就得埋在这里了。他支支吾吾,勉强笑道。
“哪里.哪里这都是主神庇佑,借我的嘴,说出些普通的想法我也只能说说,真要做起来,还是要看尊敬的祭司大人们.赞美主神!神佑王国!”
“赞美主神!神佑王国!”
托马特祭司点了点头,虔诚祈祷了一会,心中已有决断。片刻后,他眨了眨眼睛,凑近老民兵奇瓦科,低声笑道。
“奇瓦科队长,您提出的建议,对我的启发很大!看在您的份上,给殿下的书信里,我会.而您之前的提议,给他一个机会.我也”
两人压低声音,低低的说了几句。奇瓦科转过头,看了不明所以、一脸好奇的普阿普,暗暗叹了口气。
“好!那就谢过您了!其实到了古巴以来,他表现的也还算不错”
“奇瓦科队长,我都是看在您的面子上。”
托马特祭司笑了笑,再次重复了一遍。随后,他又淡淡的看了眼蒂卡洛,沉声道。
“至于另一个,就交给您了!可可姆家族的海图、船匠、蜂奴、人质,都请务必带回王国,交给神启的殿下!”
“好!我一定尽力!”
奇瓦科郑重的点了下头。两人相视大笑,然后一齐闭目,虔诚祈祷,在这古巴的海岸,在这马亚里的铁矿山前,许下心愿。
“赞美主神!愿祂庇佑我们!愿航行顺利,也愿大伙儿命长!还有主神的荣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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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8章 第二次王国探索,选址 射鳄与礼物